弯腰的故乡装满悲伤（六首）
张守刚
被清早的电话吵醒
乜斜的耳朵
隐约听见
老家村东头的驼背
在一棵树下走了
他脖子上的绳子
是他昨天
临走时从裤腰上解下的
这些年的故乡
一直弯着腰
在风雨中反刍
让生活这条缰绳
牵着鼻子走
鼻子早就麻木
脖子上的勒痕
是大地无法缝合的伤口
在村头村尾
偷偷抹泪
抽搐的
踩着泥泞
山道弯弯曲曲
它抽搐的身体
在春天里疼痛
这是一条没有姓氏的河流
它在谷底折腾
一直絮絮叨叨
像一个走失了孩子的母亲
河床铺开痉挛的风
那些粗砺的石头忧伤
简单得就是这里的村民
饿了吃饭困了睡觉
只是在梦里偷偷抽搐
沿着炊烟寻找故乡
羊用它的鼻息
泥土还在新着
空气依旧疼痛
满山的草倒伏
搜寻去年今日
这只羊摇着胡子
奔跑或者停留
都可以用一个姿势
贴着泥土嗅
颗粒的粪球
滚不动春天
吃草的羊
在广袤的大地上
摇着短尾巴
梦着也是醒着
仿佛疼痛
脚步在泥泞里打滑
脚趾抠不住泥土
摔下去就是一个
丈量的过程
测不出大地的辽阔
它的深度在身体里
总是疼痛
衣服上铺开的土色
种不活 哪怕是一株
小小的瓜秧
拍拍身上的尘土
一阵痛楚从大地深处传来
每一只木耳里都藏着山的呼吸
喜欢木耳
它的咀嚼清脆
有大山朴实的歌喉
草木藏下灵魂
代替起伏的山奔走
这些山在青冈木里
通透 裂纹里的菌种
唱起好听的歌谣
每一只木耳都是
善于倾听的耳朵
大山的呼吸均匀
挺直一个地域
箩筐
那时候
斗大的字我认不到一箩
箩筐可以
装下粒粒皆辛苦
稻谷刚刚从田里出来
一根扁担
两个箩筐的悬挂垂直
我假装奔跑
忍住肩膀的疼痛
赤脚无声
我挑担子的姿势
不怎么协调
被乡亲笑话
箩筐是好箩筐
它有滚圆的身体
盛满那些年的乡村生活
在汗水里裹腹 |
发表于 2020-6-27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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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6-28 07:42
楼主
发表于 2020-6-28 20: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