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组诗）
曹三娃
回头路
裹着凌风里的白絮
一个王的谎言埋藏了江山
白绫一丈啊
乱岗上的枯草比一个人的心
更加柔软
泄了的洪水
漂浮、撕裂、咆哮、无休无止
相信眼泪盖着乞丐的乱发
向后再走一万年
老鼠的洞穴里蛰居着一粒谷粒
多像潮湿的开元纪
乐器深埋，发霉
音律推倒向后的行人
血和泪水绝对没有回头路
曾经
窗前晾晒着昨天的豆荚
褪下大量的皮
它们是慢慢蹲下来的月光
这爱像是一把攥不紧的沙子
有人说，扬了它吧
雨水越积越多
天空都是被雷击的痕迹
我一直不敢大哭
哪怕一滴泪水都是这个年龄的雨季
陈年的顽疾敷在身上
刮骨疗伤也无法治愈影子里的疼
越走越远的人卸给我包袱
还在查找归途地形
我坐享理想主义
很多时候我都选择缴出白旗
马灯
六月的黄昏很薄
我的牛羊开始从一个黑洞
钻进另一个黑洞
小南风哧溜从树上爬下来
找不到一根火柴
那只狸猫的眼睛始终很暧昧
我们坐在1982年的麦草上
星星一直很亮
如同母亲下葬时的眼睛
半夜我们提着马灯
父亲说，童男子能看见亡灵
你妈是不是扬场来了
荒芜
该形容六月的天空
有人看风景，草原更蓝，峡口
更窄。它们和人群一起
南来北往
天空接纳着各种面孔
河流略带悲哀
一条通往村庄的小溪
像它的盲肠
我坐在一个大石头上
想把它搬进我的心里
那么多的忧伤
需要镇压
人间
忘记下山的路径
小和尚说，顺着水源走
这眼泉水的尽头
就在山脚下
泉水从山上淌下来
更加清澈了
扭扭捏捏，许多石子
带着泥泞迎接它们
泉水把寺院介绍给上山的人
山上的人把手上的泥土留给泉水
每一个小石子都愿沾一些泥土
再沾一些佛意活在人间
玉坠
卸下灯光与鸟巢
这黑夜的黑
一块石头照耀人间的前程
圆润，呈乳白色
它要改写石头内部的坚硬
不和外界交流的坏习性
有一颗软弱的心多好
无数喷泉都被颠覆
一盏灯挂在黎明的脖颈
安放内心的祈福
保佑石头在沙砾中的安详
它仅仅是一个说客而已
玉镯
环形总是那么容易设成圈套
一脉相传，碰响的月光
提防金属的格斗
一块石头从此跟随女子
进入闺房
许是月环食
许是应允了一番山盟海誓
即便堕胎也不能让石头落地
瓦全可以苟且
玉碎等于心死
雕刻匠
灰尘里把一块石头镌刻成佛
雕刻匠一直喜欢雄性的佛
不怀人间鬼胎
多少年来他总是把石头软化
有了人的灵性
比如，保佑他另一只手
不再被切石机粉碎
他的一只手给了石佛
他说，佛在人间也有血有肉
玉生烟
回忆美好的往事
唐诗里走出李商隐的石头
至于怎么成烟
或说，人间再好的东西
都会化成一股青烟
白天是白糖
黑夜是黑糖
我们亲近人间的甜蜜
所有幻想都没意义 |
发表于 2020-8-16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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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16 06:18
发表于 2020-8-16 11: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