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深处（组诗║系列之一）
◇也牛
▋红臣娃
红臣娃会编虾笆
他在虾笆上捆一根光溜细长的竹竿
捞鱼，也捞碎裂的霞光
昨晚下过白头霜
冬水田里，铺一层平静的薄冰
他死劲将虾笆往田中间抛
然后一顿
快速拉回来
虾笆未到田坎下
就有三四块鲫鱼在啪啪地翻跳了：
红臣娃鬼精
他拉虾笆
顺着谷秧篼的路子走
▋大姐
大姐淘猪草
也洗幺妹儿的尿片片
檬子堰里的水满噗噗的
整个冬天
河床下面像有神仙在架大柴烧旺火
腾腾地冒着热气
爷爷不喜欢幺妹儿
说女身外向
还在娘肚子里就巴望着
刘家山外的世界
大姐可不管不顾
煮猪潲时偷偷埋一根红薯在灶膛里
饿了，喂幺妹儿抿
爷爷叫奶奶只给我煨罐罐饭
放猪油
满院子撵着
喂
▋张之香
给我写恋爱信
第一次
用的是备课本的黄壳壳纸粘信封
没写刘家山的地址
也没写我的名字
黄昏坐在门槛上
看信
父亲把火苗弱弱的煤油灯撑过来
叫我念出声
信中，张之香告诉我：昨天后半夜
有人去撬她寝室的木门
白晃晃的月光
吊在村小学屋檐上
像一匹孝布
▋鬼蛋子孙儿
刘家山的乱石岗
长着一棵歪脖子油桐
去年开花这天今年又开花了
红白红白的颜色
茅草棚棚那么高
刘家山的唐三婆
摇着响篙从牛路拐拐处过来
一边拍打油桐树
一边唱：穷人家娃儿哟，你莫夸
三月还冻桐子花......
半个月前
唐三婆的鬼蛋子孙儿害“鸡窝寒”
死了。扣在上面的篾编土撮箕
还没有断青
▋地木耳
这场雨下得也酸楚
从头到脚，把刘家山泡了个透
地木耳听雷鸣
一夜之间
从草圪蔸下冒了出来
大姐眨眼功夫就捡回一篮子
她在井水里漂去地衣、草叶
和牛皮菜炒了一大锅
我流着口水抓筷子
被父亲逮住了手：吃地木耳长大成人
能挑田泥巴爬马桑岭嗦？
他把一碗汤红苕
硬生生推到我面前，眼眶里闪着泪光
柏丫尖尖上残留的雨水
悬搁
欲
滴
▋酸枣
叫花岩斜挑着一棵酸枣树
从今天下午开始
我们再不敢去摘酸枣了
中午挨了一顿饱鞭
父亲的黄槿条子
还插在香炉旁边的墙缝中：去哇
扁脑壳就摔死在那地方
等着抓替死鬼！
上学。我们走大路，边走边唱：酸枣酸哟
酸得扁脑壳眯眯眼
酸枣甜哟，甜得扁脑壳口水起涎涎......
哦嗬嗬——
2021-1-20 |
发表于 2021-1-21 0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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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1 12:26
发表于 2021-1-21 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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