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的祖国(15首)
《和月亮的低语》
邪恶的世界,欺骗了我很久,
我在和月亮低语,月亮在为我的双唇准备水,
又把我禁锢在月亮的水中。
没有人在仰望我,也不知道什么在隐藏我,
在以无知款待我,让我与水抵消,
在以全部的力量潜入一种最深层的思念,
用思想的淤泥喂养一条鱼,
然后,以最轻佻的姿态浮到水面,
仍旧发现月亮在唱催眠曲,也从来没有更改过自己的名字。
我在苦守着一池死水,仍然是一个溺水者,
在月亮的边缘,在泥泞的水边,
突然抛出一条抛物线,
比芦花白,灌满了风雨,雾霾或雪,
像老而无用的一个人,感到天命的冷。
2021/1/6
《形而上的念头》
活在一个空乳房的下面真的好难,
算了吧,别诉苦了,
一个念头,我将在空乳房的重量中把哺乳之美托起。
我将去冒充一个艺术家或诗人,
为了天空上舞蹈的黄金,爱上孤独和贫穷,
在时间之上,支起一个三脚架。
2021/1/7
《凶悍的时光》
真相只有一个。
飘扬的星条旗几乎没有意义,并不传给子孙,
我看到被编排的观众,
在山巅之下乌压压一片又一片。
我在学习弗朗茨·卡夫卡躺在正午的阳光下睡觉,
时光却把我和弗朗茨·卡夫卡一起抹去,
时光的链条又是一阵急响,
企图为我找到逃生的一个借口,
但那个借口像明亮的伤口一样,
显现在一块白色的轻纱之下。
我打了一个哈欠,我仍是一个黄皮肤的人,
在这里梦想着艺术的荣耀,
这里的真相只有一个,
我只有笨拙的天赋,
被凶悍的时光遗弃在一个并不繁华的城市,没有名字,
正在某人散布的思想浓雾之下继承一笔遗产,
只是一个祭坛,
祭坛即是垃圾。
2021/1/13
《空药瓶》
诡辩和真相,一起加入课堂,
把每一个词都变成偏见,在一本教科书里放纵野性,
更像是嗜血的一把刀。
哦,说真话的人只有一个,
在尚未形成的零风险中去为真相赴死。
哦,就把灵魂当做解药吧,
哦,一个空药瓶从来没有名字。
哦,荒诞的世界,还在假装建筑灵魂的工程学,
说到底一个人作为灵魂的拥趸,
一个真相的最基础代数,
注定是一个天生的死鬼,注定要饮下灵魂的毒药,
注定要加入自制的一个空药瓶,
或悬在自圆其说的一侧,
也不知道自己是那一个。
2021/1/14
《汉语的祖国》
而今,我听见了深渊中的巨大回响,
像我失踪于汉语的祖国。
一些人在滥用这个词,
在说:“我是孤独的创伤,也是梦幻的赘言,
两次脆断在时间的里面,
像时光之核,偏向于心”。
是的,我的孤独不可验证,也没有什么名声照耀,
空无已经不可名状,
终于把我紧闭在孤独中,丢开替代物,
接近一场幻觉,也不允许我在作品的旁边逗留,
正在宣告隐藏的主题结束。
莫里斯·布朗肖说:“孤独是没有证据的”。
我说:“我和孤独挤在一起,
看到了自己的光比汉语的祖国小一点儿,
透出时间的洞穴”。
2021/1/15
《自画像》
欺诈术,还在命令我做口型,
歌唱一个花边,
我在这里不敢爱,在那里不能爱。
我冷得直打寒战,
比三九天冷,犹如一个铁匠正在寒冬腊月里打铁,
可以瞥见四下纷飞的冷,
也不能从冰冷的中心把自己解救出来。
北中国的肃穆,反映着马蹄铁的影子,
散布在假日的街道上,
也不是预言家预备好的道路,在践踏祈祷词。
而以梦为马的人还在发光,
在分配雪花,在让一个目击者确立人的标准,
允许不断浮现的专注眼神,
从谎言的重量上反弹起来,然后又遁入一朵乌黑的云。
不,是一朵穿裤子的云,
首先想到罪犯,在无所事事中飘荡,
任由幸灾乐祸的人,从某个大门缝里探出头来窥看,
晃动着额顶的一缕白头发。
2021/1/18
《妈的,简直是闹剧》
一只冷血的猫,抓伤了我,
要是我能够上树该有多好,可以报复邪恶的瘟疫。
妈的,简直是闹剧,
昨夜,星星从天空掉下来,
黏乎乎地,比雪花白,
淹没了我的脚踝,我是一个去执行防疫任务的人,
是一个可怜的劳动者,穿越一个工厂,
从领导者的视野里消失,
像消失在冰天雪里的一双冰鞋。
妈的,荒诞的时代记不了这么多,
呆滞的日子有点像防护口罩,有点充耳不闻,
反而像猫一样跃上我的双肩。
妈的,简直是闹剧,
我的肩火是两只老虎该有多好,可以用电动咖啡机磨出金色的咖啡,
或方砖形的巧克力,高于一个小木屋,
高于寒冷的彼得堡。
2021/1/18
《死对头》
死对头,总是和我形影不离,
总想撂倒我。
我知道,总想黑掉我的人是一个影子,让我丢失所有。
哎,这个和我全然相反的人,
在用虚情假意侮辱我,在唱催眠曲,
在把我的生命浸淫到黑暗深处,
重新命名为黑天使。
去他妈的,我必须送给它们一句话,
我说:“它们是说谎者”。
我可以在一面镜子里面看清楚它们,
它们不是仆倒在阳光底下的影子,它们是平面的水银,
又直立起来,又和我叫板,
犹如旧相框当中的旧镶板,站在我的另外一边,
在那个旧相框前面和我较劲,
更甚于让我为它们打开一个轮廓,献出生命的诗歌精神,
在半明半暗之间含毒,
在说:“在水银和玻璃的夹缝中没有人”。
2021/1/22
《明亮的伤口》
睡醒了午觉,
还是不想起床,看着天花板的中国,
我还想写诗。
写吧,最好写上一个下午,
不去工作,不去开会,不去听没有任何任务的报告。
必须闭门写诗,让四壁长出耳朵,
从四面八方听见我一个人的疼痛,
咬碎两颗蛀牙,
一半疼痛在上,
一半疼痛在下。
天花板的中国悬挂着两个白炽灯泡,比我的两颗牙齿明亮,
暴露出一连串的惊叫声,
惊叫声像亮闪闪的刈刀,
学会了割弋。
2021/1/23
《北中国的诗歌地标》
在这里,大雾又起,
像中俄边境的风暴,把曲线运动倾斜在我的脚底。
而我的心仍在爱着中国,
在空气之穴,以一列火车穿越诗行,
既是已知又是未知。
是的,我在北中国之北深入空气,
从两根铁轨上回到远方,像在远方攒动的一个人头,
是那么小,没有人可以辨认。
是啊,我的黑眼睛被蒙上一块红布,
像北中国的诗歌地标,停泊在北中国之北,
爱上霜冻的呼吸。
是啊,我到底怎么了?我在哪儿?
这里的地面结冰,这里的人迹罕至,这里没有雪橇的迹象,
只有一个无名诗人受到满洲里边境口岸的检视,
只有一株白桦和一个冷杉在大雾里温暖地说话,
说起火车仍是火车,诗人仍是诗人,
却不能说起我的一辈子或一刻,在乞求一个影子,
在远离自己。
2021/1/25
《永无止境》
有人劝我:“不要把诗写得那么累”。
我没有回答,十年过去了,
正如把一个故事带上时间的三脚架,只是时间的表象。
在繁复的诗行中隐藏了什么?
我不是诗,诗的坠毁与复原,
还没有进入文盲的话题,下一个词几乎不得而知,
无法加入精神解析,美学不是加速器。
诗将如何轻逸?尤其是黏合着时间,
只是时间的零头,卡瓦菲斯,切斯瓦夫·米沃什,保罗·策兰,
不值得一提,我的眺望只是一瞬。
我很累,我躺在床上乱翻起他们,
它们是一本书或是一叠白纸,
没有奢谈奢侈,更不容许自己奢谈奢侈,
我把我定义为诗人,今天不起床。
嗯,不起床也很累,我属于活得越来越累的动物,
总是觉得从一本书到达另外一本书,
不能左右道德,或进入进化论,
譬如:我花费了十年时间还是没有懂得进步的秘密,
必定是进入主流的道理很深。
2021/1/26
《一个话题》
学着和坏蛋较劲儿,
比坏蛋牛逼一点儿,占据时光的一半,
挪走三块石头,
学会骂人:“去他妈的”。
这样还不够狠,还要蹲在黑暗里学习厚黑学,
把它变成哲学,
比歪邪的人得意一点儿,用第三只手偷走一个黑纽扣,
在黑暗中摩擦它,因此心底而深不可测。
说到底,学会勾心斗角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捕捉到左手和右手掰手腕的姿势,
可以陪坏蛋们玩一把儿,只管做一个利己主义者,
倒背着一双手说:“坏时候就这么到来了”。
像童年的教育,
雕塑一个铜像。
2021/1/26
《心中的纹理》
东野圭吾说:“好人再多的善良和仗义,
也填不满坏人内心的黑洞”。
我感到不堪,
必须像钉子一样钉死黑洞吗?
即有真相暴露,那么就会有一个昼伏夜起的人,
在说:“白天,再见”。
好吧,《恶意》的形状并不是一本书,
而是一个谜。
是的,如我所见一模一样的我,
在心里的纹理上划走一叶方舟,带着好人的信仰,
像一个精通魔术的人,
正在邀请坏人参与。
2021/1/27
《诗人的把戏》
后天吧,不到后天不行,
也许后天之后也不行。
是啊,还是有人把自己推倒了,甚至像死人那样。
哦,听说有病的人间还是老样子,
没有力气把灵魂留在最后的领地,
像墨水的影子病倒了,
一病不起,不知道压在谁的身上?
是啊,迟到的动力学,把灵魂翻个底朝天又能怎样?
后天不行,后天之后也不行,
哦,一碗凉水救不活要死的空气,
哦,诗人结束的一首诗压扁了一顶礼帽,
诗人在无我而死。
2021/1/27
《哦,真理忘掉了我》
哦,真理忘掉了我,
真理像一口痰,卡在人的嗓眼就病了,
又溅了我一脸。
正如我在低处生活,
踉跄地走上神经的绞架,
感觉有十二组的终极命运,卡住我的脖子。
是啊,鬼魅的小,
我的确看不见,没有道德,没有影子,
所以我在诅咒鬼魅的城堡。
我只有臆想着一个脸谱,觉得我是鲁迅在说事儿,
在最后的回忆中同情耳朵,
在说:“一枚死亡大小的乡愁,
像鬼魅的传单”。
202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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