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诗魂

绿 岛

 

0

朗日之下你依然泰然自若逶迤而至的

将是那裸露的梦的缠绕

赤诚之魂乘一万年的雄风走过皑皑的雪峰

你说，山之南可是我一缕缕升腾的思绪

北岸的巍峨已然耸立成雪色的温柔

点一盏明清的灯火

不妨盘坐在北风呼啸的土炕上尽情地喝酒

直将那个烈性的夜晚喝成蠕动的黎明

那一夜我们把诗歌尽情地融于

喧嚣作响的海碗

掏一瓢前世的泪水也好或者让时光融化

烛火之上月光之下

我们忘我地烤灼一串串噼叭作响的心声

这是我梦中的大东北的夜晚啊

这是一群操着正宗东北话的男人和女人

那一夜我们被诗歌捆绑

灵魂紧紧地贴着长白山雄性的主峰

像夜莺一样唱支歌吧

给禅意一般出没的丹顶鹤也给

也给行走于梦中的亭亭玉立的美人松

给我沿长白山起伏连绵着的主题

给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和山脚下疯长着的

大豆与高粱那倔强的身影

姑娘啊趁着姣好的月色点一支烟给我

就像点燃我们曾经热恋的岁月

跪拜于一座山的脚下

我们注定要远行恰似风中的那盏长明灯

……

 

1

一万年的传说中你兀自地将灵魂风干

那些有积雪沉睡的地方

是你坚挺的皑皑的肌肤与泪水的流连

我不敢走近你只能用心跳来瞩目

是因为一道道起伏的骨骼支撑着神灵的秉性

我知道那些匍匐的时光

早已在你的脚下盘桓成礁石的硬度

那是耸立着的会唱歌的石头

在歌声中他们向往沉默与热烈

阳光下那些跳跃的已不是焦灼的目光

呼啸的山风中一个男人在呐喊

呐喊着生命与钙的永生

夕阳的余晖中我看到尘埃中悬挂着无数

英雄们倒立的身影

佛安详于壁上沉睡了整整一个冬天

那是一个漫长的冬季啊

狂舞的雪片渐渐地掩埋了我们

已不再年轻烂漫的笑容

那时上山的路分明是一条洁白的飘带

一头系着绵延跌宕的心声

一头系着父辈们古老而又年轻的叹息

披着四季的风雪我在山的北坡

筑穴而居

没有你的日子诗歌就是我们过冬的粮食啊

背负着阳光的重量是你让我学会了飞翔

去跨越自由吗

从此脊梁就是一种生命的高度

长白山呵你是我全部想象的尊严

站在你舒展的腰身历史不过就是一群可怜的

侏儒

谁能将苍白的日子拉直

就像拉直我们倔强不屈的年轮

你是一条上山的路呵

在我急促的喘息中你为何悠扬成飘带

去捆绑一个儿时的飘摇的梦

 

2

那些长眠于地下的是一片梦的森林

所有的故事统统被埋在地心

于是你曾努力地让无数笔直的躯干

更接近蓝天白云

那褐色的裸露与钙化的延伸可是你宁静的呼吸

此时有光阴相伴你倍觉安详

遥想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我无法想象呵

你昔日的疯狂竟让天与地为之失声

长白老人告诉我那喷吐的不是融化往事的熔岩

是处子的心声与青春的峥嵘

那是众神之女妙曼婀娜的舞姿那是东北汉子们

酩酊之后的癫狂与壮举

那是一群托举着誓言的生命与天与地的诉说

那是斩断邪恶叱咤于灵魂之上的

目光的利刃

面对山凹里沉睡的一片褐色的逶迤

我俯身聆听你寂寞的心声与这悠远而至的叹息

长跪于山之巅池之畔

我崇拜的不是你神圣的身躯

而是为了爱情而长眠于地下的每一块坚硬的石头

歌声响起的子夜

有朔风的悲鸣有雪花娉婷的舞动

那一夜我枕着山神老人洁白的胡须入梦

那一夜呵我和我的女人们

将以诗歌的感动

死于你苍凉的怀抱与旷古不灭的温存

 

3

圣水啊，那是一汪滑腻而芬芳四溢的圣水

于纤纤玉指间轻盈滑落的神镜

溅起了一片震惊环宇的叹息

那是长白山的眼睛啊那是供奉于神龛之上的

出没与人神之间的一瓢至尊至诚的圣水

 

高山之巅白云之下

长风之侧雪原之腹

        心之圣境梦之彼岸

            波光之柔涟漪之蓝

 

天之瑶池地之圣母

人之叹息诗之造化

    光阴之无奈鬼斧之神工

        凡尘之扼腕蝼蚁之轮回

 

那是一位叫做天池的圣母啊

那是一位因圣母而打坐的天池

 

4

顾盼吧留恋吧为何不让芸芸的顾盼与留恋的目光

去挣脱肉体的羁绊

在你的面前我只能匍匐而行最终成了

那个镜中之人

瞭望你平静如初的容颜另一个心与心的世界

波澜涌动

注目这浩瀚的一汪想象我真得不知道啊

那里是否也有战争有狡诈

甚至也有正人君子的谎言与冠冕堂皇的欺凌

那里是否也有温柔的杀戮与血腥的背叛

以及权与钱的狰狞人与人的忌惮

我愿意这是一方宁静的港湾

是神性与诗性自由出没自由祭拜的神坛

是一缕缕阳光奶油一样柔情似水的流淌

那些盛满美好传说的心房

在蔚蓝的簇拥下荡漾着清澈的想象

 

为何不是地下森林中一株株昂扬挺拔的

日夜行走着的原始的诗行

我奢望你是我前世最后的一个爱人

风雨过后我行将变成

守候你的一块千年万年都不会改变初衷的石头

 

还是那个夜晚还是那缕月光

人们在神镜中意外地丢失了自己

倚石而望不曾留下一点点稚嫩的记忆

也没有人知道我们就是这世上

长着四肢与头颅直立行走的最大的“水怪”

……

 

5

回首长白山巍峨却依旧沉默的身影

那绵延的耸立可是梦的迂回

那些有阳光的日子

我留恋你赤诚而袒露的铺陈以及

在这铺陈之下升腾着的委婉而动人的述说

我是山崖之上那座宁静的木屋

厮守灯火的夜晚

我情愿一个人在你浑厚的额头之上

种植乔木与四季疯长着的诗歌

我用简单的工具挖掘生命

也好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将模糊的血肉之躯

铸成你一生一世的筋骨

 

你将是整个夏天与冬天里唯一的期许

变换的季节我竟找不到一条回家的路

 

 

 

2014-6-11

绿岛于北京一觉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