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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万行长诗《酒魂》(即将出版求评赠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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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1 12:3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第一章:酒犯日

序诗


[祭辞]
水为母,火为父,
五粮的精液,时间的幼儿。
获者南面坐,左执日,倾一壶月色。
取喉封万户,遂祭身。
酒来!酒来!酒来!酒来!
[场外白]“卖掉古道瘦马来养活西风与昏鸦,
只是为了消魂的那一盏大雪的痛快吗?万壑入定——
为什么要把这准备了一千多年的对白弄得登峰造极?
而最纯粹的融化的功能,为什么是百倍先知?
那提前回来的回声为什么要把历史弄得如此高危,
谎言如崩裂在水管里又冷又硬的坚冰,
无家可归的诗人,一杯酒像一匹烈马,来接他
回到为什么是肝肠寸断的故国?”

[我的插画之一]
1.一个大碗,我立于碗中,仰头。
2.李白半躺醉卧碗外,散发入碗。
3.大碗置于两悬崖之上,悬崖中开,云雾缭绕,左悬崖与右悬崖各托碗一边。

[场外白] “这就是酒犯日!”

(回声)
驾着轮回的马车我又回来了
只有诗歌,迎我
星光尽落,穿越这场盛大的虚无之后
我和李白相遇在金粉六朝之前
细雨霏霏之中,我和李白借诗还魂完成一次
空前绝后的对话。原来我可以。
原来我可以退出,像放一个屁,
把自己从身体的后门给放走了——
(等等,你是知道的,我是不习惯这个
筹了几十万现金却为争夺一个话语权而吵嚷不止的所谓诗歌节
你是知道的,我不是一个忧愤的诗人,我放屁了
我只想出去放,不想扫大家的诗兴,嘘!)

忘了说,我出去,向左倒步七步——
我就可以回到星期0,与二十个世纪共进晚餐,
我就可以回到在忐忑岛,忘了说我在那
凌空随便点几下,便举办了首届华语天空诗歌之夜
出席嘉宾有楚国的屈原
魏国的曹操曹植父子,晋国的陶渊明
唐国的骆宾王、贺知章、王勃
王之涣、王昌龄、王维、李白
崔颢、高适、刘长卿、杜甫、岑参
韦应物、卢纶、韩愈、刘禹锡、白居易
贾岛、李贺、杜牧、李商隐
宋国的范仲淹、欧阳修、晏殊、晏几道
柳永、王安石、苏轼、黄庭坚、秦观
周邦彦、范成大、陆游、杨万里、陈亮
辛弃疾、刘过、姜夔、吴文英
文天祥、岳飞、李清照、朱淑真
元国的关汉卿、王实甫、白朴、马致远、赵孟
明国的汤显祖、陈子龙、唐寅
清国的仓央嘉措、纳兰性德
民国的缺席。
这样很好,可以耳静。而我这时还不想和民国以后的
打交道。我卸下整整一车御寒的柴,这百年来
垒积的奇寒节省了多少宝贵的座位。没有现代诗人
是客观的,无法提前也不能推迟的五四,
请保持与老情人的关系,请尊重与神话的那段距离
今夜在忐忑岛来宾不朗诵名句,不浪费时空
我国家中一个个古老的国家适合默默无言
而一个个诗人此时适合集体抬起头来
在夜空中找到他们各自的月亮——
然后入座。然后入住星级太空旅馆
甚至搂几个外星妓女回房间也无所谓
我的总开支不过是半斤掌声八两嘘声

老朽们!盛世是这般的么

(等等,就这么命令闪电——不要照耀
——又一次喝退,我像个盲人垄断了
说谎的历史。我的魂像雨一般骤降熄灭的一生
而江湖是我小小的脚印,我路过
全世界的巅峰和山峦都来接应
今夜所有的海都与我同步
所有的澎湃都为我备份
骗不了这时,这里,今夜所有的城门打开
今夜所有私奔的句子都驱赶着马车
今夜,所有史前的化石都蠢蠢欲动
今夜,整个宇宙是我们的洞房,而整个时空
它们都在怀孕,等等,你是知道的,我不是一个人)
——可偏偏我是最孤独的,我的第一个灵魂就在这骨肉之窑
天天忙着造酒,用我内心的残缺,用我发酵了的血,去酿
当那一再闯入的寂寞,醉成一头睡狮
梦兽的前语言就如鼾声出没,
冷汗也在修路,我的第二个
灵魂盐一般洁白:我第二个灼伤的灵魂
所写下的暴风雨,
所接受上苍的愤怒,就让我第三个灵魂
将它折叠在一本线装书上
给时间无穷尽的反复磨损
一定会有一个页码,仅仅为我虚位以待
一定会有一个折角,仅仅为我而标记,疯狂的中国将我伤害成诗
如今中国的伤痕和神经依旧,虽然很仓促,我变成了我的近邻
幸存的灵魂是扁的,被压缩过的,等待一切都过去了
我变成了我的近亲,阳光好想哭
眼眶那么通红的太阳好想哭,作为神话中的
神也好想哭
三个灵魂焕发着造物的荣耀和天才的光灼            
所以我又听见主说,我是阿拉法的李白,
我是高世现的俄梅戛,原来如此

老朽们!盛世是这般的么?


我的自传性线索之一

[李白出场]
醉眼朦胧
乍一抬睫溅起河星万千
阴山动,龙门开
黄河也只是你不小心
倾侧小酒壶的恍惚
后脚犹蜀道,前脚已经到了江陵
撩袍端带,昂然登上了酒楼
左扬袖,撕边一锣,
邀朗朗明月鲸饮
右扬袖,撕边一锣,
招万里清风伴奏

“拿酒来!” 你一甩髯口,
喊声直如银瓶乍破,再甩两下长袖
那劲头儿直通八百里秦川
走圆台的店小二撮步如飞
“拿”唱口一槌,“酒来!”收掘一槌
急锣过广汉而德阳而罗江而绵阳而梓潼,紧钹越大小剑山
经广元而出川,之后沿褒河过石门,穿越秦岭,出斜谷
收不住步的店小二将酒水一下溅到公元二零零五
一秒飞到的千里江陵,瞬间,迸湿愣了1300年的时空
再快的鼓点也唤不住,跌坠下来的
半盏大唐的江山

[可能的舞台剧]
[背景]公元八世纪五十年代(呃,这是另一个中国 )
唐王朝的巍巍大厦在安史乱军的马蹄声中坍塌了。(破晓从午夜开始)
我入了永王幕府,壮志凌云却未能洞烛其奸。(李白倒骑黄昏逃出来)
不久,永王谋败身亡,我获罪被执,诏判长流夜郎。(李白潜到了《酒魂》的第二十八行)
一路冷月凄风,到了白帝城。(在呕吐的那个字停下来)
因天下兵马大元帅郭子仪作保,我遇赦,轻舟直放当涂。(翻到第九页,阳光已经醉很软)
当涂的山水虽然淡泊了我干世的热望,(李白一直在从唐代去民国的火车上晃荡)
而平乱最后一战的召唤却又鼓荡起我报国的激情,(窗外的风景从白话诗开始)
我做出了惊世骇俗的壮举:以垂暮之年请缨从军。(李白终于来到了键盘上的战场)
[场序]
第一场  尝试想了很久派出了蝴蝶两只,又派出了衣裳一件,无人。
第二场  新月一挥袖就派出了桥一条,又派出了笙箫几声,依然无人。
第三场  朦胧派呀派终于派出了岛一个,城一座,还是无人。
第四场  莽汉还派出一个牢房,无人。
第六场  撒娇也派出一面镜子,无人。
第七场  垃圾派出是一个广场,无人。
第八场  紧接前场。无人。无人。无人。无人。无人无人无人。
第九场  采石矶头。我一个人这下子要分饰多少角色(按出场序)
李白——(声音)锵锵锵,我左手上
宗琰(李白的继室)——我右手上
韩娘(宗琰的乳娘)——我刚流出来的泪水上
腾空子(李林甫之女)——我好看的嘴上
仲明(永王幕府司马)——我眉毛上
吴筠(道士)——我鼻子上
栾泰(永王幕府散官)——我胸毛上
李璘(永王)——我的大胡子上
屈大(永王幕府参谋)——我右耳上
祁五(永王幕府参谋)——我左耳上
贺十三(永王幕府参谋)——我喉结上
宋康祥(御史中丞)——我额头上
孙二(狱卒)——我毛孔上
许氏(村妇)——我舌头上
小纪刚(纪许氏之孙)——我指甲上
奉节县衙役——我牙齿上
郭子仪(天下兵马大元帅)——我的长发上
渔父——我的鱼尾纹上
侍卫及舞蹈群众等——我脚趾上
月亮 ——我拧下我头颅抛上去,再掏出左眼右眼,贴上

[切换,回到现代]
[一出独角戏,我注册了李白的QQ号]
我在抖李白的窗口,要求视频
我看到很自恋的李白与我一模一样,哈哈
诗仙是这样子的吗,我在打一行字
我又代李白敲一行字,我们必须冒被冒充的风险
到处是精神病。到处是颠狂症。如果我
这时不替李白上线,我更疯狂的心就会替我上纲
我会在适当时刻找回耻辱感
就像容忍——文字——反复批斗的痛快
就像照着镜子揪出灵魂审判,我心狠手辣
直至隐身玻璃后的那个我溅出一口鲜血,
那个我去不了的世界,却无比接近
而这个困我其中的人间却无比遥远
必然是它祖宗的疮痍,必然是它十八代的重复
这真是悲剧,祖国面具,多么忧郁的面皮
国界却像镜框一般制造了过度的注解
我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我才能蜕变回原来的我


我的自传性线索之二

[搜索,百度百科]
李白和高世现是同义词,已合并。

[参考资料1]
李白一生搬过无数次家,每次都是租房子住。
的确,他要交的房租可以在月光那里抵扣。
像我住在博客里,可以在每天的访问量那里抵扣。
我是每天搬一块身体进去,支离破碎的器官
等音响组成那一天我就可以放手了
因为到了那一天,我的歌
已足够支付永恒的费用,还有什么不可以宽恕?
还有什么不可以赠予?来过的人,请将我与李白相提并论
但我不在乎——陌生人读不懂我的留言

[可能的遗物]
一块充满了凿痕的风。
它来自我性格中最硬的部分。它反映了爱的姿势
它反映了我额头用皱纹深耕过的土地
心头上从不怀疑的人口、以及眉头上的疆域变迁
我性格忧郁,它收藏了我泪的奏折、我血的诰命、我汗的舆图
这块用尽了我感情的风,伤痕累累
我要高悬孤月,才亮出那一个个我喝酒喝得胃疼的日子
我最好的笔记,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醉,让风取走我最神采的醉态
这一块兄弟般的风。饱受折磨的已硬化的风。
现在谁看见,都会时代一般的无助
可是我能留下的只能是这一块纪念碑般的风,它也无助
只有很少一点的优越感是它永远站着,因为守望的缘故
但是如果你在此时不能被我遇见
你看到的会是缺一块的祖国而你的记忆将摇晃!!!
请相信我,我将这块伤痛不可赎回。
我不在的那个地方,没有异响。
但我这一块发疯一般的风,总会有人摸着
看见并为它深深深着迷。

(在所有仰起的头壳中,谁流泪了,谁就会看见这块坠下来的风。)

好了,让一场鹅毛大雪慢慢积蓄我的化身
我天上的形象来到人间就是一座雪山
再用自己的心灵捏造一千万个雪人吧
用完身上的雪也不可惜,我要为它们建一个雪人国
并且,批准他们透支自己的梦想
直到一条大河
成为时间的抵押。我这个一夜建成的国
也可以一日之间让在阳光下融化
它分明就是一个大梦,太白太白的国
是上天所不能容的,太阳是最霸道的城管
所以别忘了——嘘,大海,也可能是我这个山里孩子
终生不得一见的遗产。

[回到地上]
我望着夜空,神秘的漏洞,
掉下了半个月亮
茂盛的大梦的盛典,透射着天窗亿万的斑斓。
时隐时现的那城门的光辉
却未放走过一个狂欢极乐的神
天地的临界—— 一条永难掌握的线
你却用一只高举着的酒盏撞响,负伤的时空
把海的外壳
抖落在地平线外,悬空的楼阁
今夜我读到你描写一条屋脊上的扁舟
你拨散头发,一阵飕飕的酒气呵出
这座四百万人却再也没有圣贤的的新城
疯狂起来吧我也,学一下满头白发的诗人多多
他为他的玛格丽,我也将为你
我也将为你洗劫一千间最阔气的酒家
再绑架一千个金发碧眼的
胡姬为你狂斟
我读不懂的盛宴
谁在删改酒精的剧情

在四月五日的酒馆,我醉酒后在狂打手机
拨错的号码一次次有人应答,这是怎么搞的
我总是轻易就被接通乌云密布中的电光的信号
它呼叫的服务区总是在惊蛰
谷雨的漫游费也阻止不了柳絮飞落、杜鹃夜啼、牡丹吐蕊
樱桃红熟,一直说到了霜降,把小寒大寒也耗尽,手机没电
我还没醒酒,其实我也没说什么,这天的雨纷纷替我说了
而之前发生了什么——我的情节很正常
穿透远世,摧折的四极,老天原来是最大的一碗酒
倒下来当水喝,不衫不履不头巾,让全身的毛孔去喝
长安街上,几乎所有人都如此狂想,是假的。
大唐惊吓得像一只小兽,嗷嗷叫着
酒店像一个个恐怖的黑哨,酒徒是一个个快乐的坏蛋,是真的。
只有你的醉,以原子爆破的广阔释放开来
来到雷雷电电的中心,来到公元二零零五
把滂沱大雨浇向仓颉的额头——
不周山上,彗星肝脑涂地
在千年之后,文字焰火的尾巴犹沾满石英和辰砂
灼燃了五色石预言的神木
而谵呓的神木摇晃着,
一千三百零四年的追溯,追悔那天地悠悠
卜求着,祈祷着,我不会喝酒,只有
写三万行诗伴你漫卷浩淼的大醉
也不敢找些蚱蜢蜈蚣下酒,只有
写些绝句危句甚至是病句去伴你惊心动魂
最好是金句碰撞着金樽,我谨慎地写出每一行句子
就像流水倒流回高山,这需要一根奇幻的吸管
用吸管把大海吸上三万米高的云层
然后你在上面,等我变火红色的男人,用太阳作碗
斟满光,喝下去,让时空大千心知肚明
让众神在观止中几乎盲掉

新的一天,马达抽回马修长的腿,李白,你
也有焦虑的时候,要不是遇见我
你一定迷失在这无人走动的石屎森林
成为新城区一大公案。但不仅仅是我
构成我的奇迹
那被广大的喧嚣和人群遮掩的
回声。所有甲壳虫贡献的废气把人间变成天上
烟雾弥漫的人间,凡是可见的物都是可耻的
我向你保证,我也是谪仙人
想象天堂之苦,拯救之苦,我宁愿是谪仙人
新的一天,我的胸腔是酒樽,心是酒水
我的躯身是酒窖,灵魂是酒精
只为与你在一起也能自斟自饮,两身恍若一身的纠缠
新的一天,你总可以掉头回到上一天
我给你示范——登上波音机往西,一直
往西飞,就抵达更深昨宵。用更快的思维去飞
就抵达大唐,也是可以的。但必须承担
否则你就回不来了。必须承担,你时髦,我古典
否则我就成不了我。

天才会脑出血而死,我向你保证,我也是。
污秽的头皮需要鲜血去清洗,
一首诗是死的秘密接头生的暗号,远远的,静悄悄的
那座鼻息修道院也真是颓败得可以
黑夜到处都是,李白的月亮只有一个
多年来我无法接受,你这灵魂的梦游者,你这
肉体的漂泊者,醉意到处是故乡
酒鬼到处都是,酒仙只有一个
醉态到处都是,那不能让你胃出血的,你必将带走
摇摇晃晃的世界怎么也跟不上更摇晃的你
新的一天,我总是看到历史在鼻出血——
颠倒众生的人间,天色是黯淡下来了,凡是没伤口的都是可耻的
光的遗言到处都是,我向你保证,我也是谪仙人
国家、城市、马车和路,靠近我都会长出牙齿
在你被放逐之前,太阳也是,月亮也是故乡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天上来的豪肠偏偏又穿州过府,
但放下的酒杯还是空无一物,最后你还目中无人的
呕吐了一个地中海
聪明绝顶的,我说还有维苏威火山、埃特纳火山
我说还有五百个爱琴海,也不够用来臆想
你我古今中外的同醉


我的自传性线索之三

(遥远的回声)“谁在那里摁门铃,终生不得进去?”

[参考资料2]
古老中国危在旦夕。
电梯间直降下来的辛亥,走出装西装的太白
带着茫然多年的眼神走了几步,一拐弯
我接过了白话文的捧——我并没有参加革命
也没有参加独秀兄弟和大钊兄弟的新文化运动
树人兄弟也在写他的《狂人日记》,只有我吊儿郎当
我还与激进的五四、游行的青年们擦肩而过
我约了中文奥登、汉语波德莱尔,去对面街斗酒
隔着九十年,我不能用我的清醒救国
我就用我情绪激昂的醉态,做个“丑陋的中国人”
谁说我不爱国?“誓死力争,还我长安”我不屑说了
是我在进步,辫子我是一出世就没有
每当我头发稍长,奶奶就给五毛我,叫我剃光
我从小就代表我的光头,废除至高无上的
势力范围——我也太无法无天了——
“天子叫来不上课”,呃,我是转校了——
我也积极支持“改良”,我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研读期间
也师从约翰•杜威(不信?你去问嗣穈)
但要我终生服膺实验主义(pragmatism)哲学,傻逼呀,我一贪杯
连上帝也不服了,“喂,今年是到了哪年?”
一醉我就恢复了李白的脸,再一摆手
我就有了提着宇宙这个空酒杯甩门而出的疯劲——

[可能的进行曲]
从唐朝飞到民国共要九个多小时,
抵达民国后,我伸出右手就是一座大桥
再左手在上面一捋,就能搭上热血沸腾的火车
我随身携带中国象棋,在紧要关头我随手掏出一辆马车
与一个谋士,我无力拯救世界或人民
只能出神入化给自己一个致命的
场合。哪哪,在这里,在这里,我可以顺血管逆流而上
坐三小时渡轮回到心海,再通过一场酒气
飞到脑海的荒岛。我并不是来这避世
而是测试我有没有把世界翻过来的勇气
再把时空倒扣过来,缩小,让我胸有成城,城中有国
再想下去就是我一个人的天下
我是上下五千年的王,如大梦初醒
临睡前我将我的身体刚好摆好成一盘中国象棋
这不,醒来,发觉少了一車一仕
左心房空了,右心房也空了
咦,我整颗心不见了

(我的线索忽地又不见了,不远处导火索却燃着了)

[跳镜]
历史很旧,朝代这个戏子还在后台化妆
汉字,仍活在自己宿命的镜子里,它的长梳
还在脑海上翻掘着灵魂里的财产
思想的贵族们用短了又长黑了又白的毛发
轮流在血液之外值班
几千个汉字,演来饰去变换出百万张脸
还是迷茫着同一颗心
那么多的文章,那么多朝代
还是挡不住你每一次的精神出场,我的李白
你永在中国诗歌的现场
你永在自己的位置上醉着别人的清醒
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醒着八世纪的大唐
你在,因为你在,
所谓的“大师”的畸形期望,众多速成的图景
就变成一个多么龌龊的笑话
什么宣言,比不过酒后吐真言
什么口号,比不过拿自己的醉去拯救众人的醒
当你把一个激进的酒杯炼成
精神的乐器,甚至是灵魂的兵器
我的李白,从历史角度上讲
你永远是你地盘上的现代人
当所有的门槛都在飞翔
你的出入活到了命的外面,病,老,生,死,都是过客
你与宇宙利益活在一起了

[可能的狂想曲]
儒、道、仙、侠,仿佛完美的四肢(双簧管响起来)
艳,则居其为首(贝司响起来)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长号响起来)
在醉和醒之间那个神秘的原点(三角铃响起来)
你在调爱与恨的浓度,古和今的纯度(排钟响起来)
矛盾,这命贱的长工,我看见就那么一刻(砂槌响起来)
有一只眼睛在夜的黑、一只眼睛在昼的白(盒梆响起来)
你一直在天上读着巨大的中国(定音鼓响起来)
[近镜] 你的头发忽然卷又长,被翻译家
戴上了假发——方块字——忽然变成字母——
这就是政治的魔术,放逐——此刻是光荣的?
中国文化漂洋过海?
但可惜了,一千年就这样给漂白了,不能——
不能让世界性的舌头,温情地
呵护了民族性的下身,我们就忘了辱耻
此刻你不服——通过翻译
才能让你有了蟹足的白话诗,因为你是我的
李白,我就算只有千万分机率,也要通过这一行
我也要让你经历奇境,让我大言不惭的成为你
你也是这么想的,让我代表你用中文写白话诗——
为什么不可以?哪哪,历史,注意了小心了
“我的思想成了李白脑海上的军艇和沉船
李白的灵感我了我心中的战斗机和空难”(长笛破空响起来)

[特写]
你。我。一张桌。几坛酒
几坛酒筑垒成一座城
我们在城外
围着城喝突如其来的葡萄酒
还有白兰地(brandy)、威士忌(whisky)和兰姆酒(rum)
哇噻,洋酒,洋装书,盛唐已有舶来品
《诗经》,《圣经》
什么,放一边去
喝酒不谈诗歌,不谈诗歌
黄金的脑海中正烧着七十度的风声
一个站立澎湃的人,须解放翻飞的舌头
让它粗大,让它像巨大的油轮乘风破浪
让激动的双唇渐渐辽阔——
让阔肚豪肠装下千湖百海十万吨的疯狂
这不是,朝代又变,一对横眉刚打完架
剧情是喉咙里呼出的酒气
脾脏中的兵马急速前进
大醉如猛将正通过五腑六脏
唤醒我们血液上的虎性
啸声占领了更硬的喉结
酒逢敌手管它百与千
来来来,弹响三峡,痛饮长河远江
你做你的谪仙人,我醉我的烟花女人


副歌一

这是酒犯日
污泥来自词根。我愿意烂醉,和你
烂醉如泥,成就一篇江湖的诗篇,用杀声对酒令
多难得的时刻,这是
多年以前,我接连失了城池,唯独不丢失
血液里的酒精,酒精上的美人
痛饮是快意的语言,痛且饮
灰色的天灰色的路。十万铁骑敌不过
你随口吟出的七言五言绝句
灵感一场大火,烧得时日颠覆字句片甲不留
众人熙熙,只有你,莽莽苍苍里,可以饮天
从此我不必再仰眼看青苍,摘下金光圈
从此喝虚空的酒,空气也已着火
因为这是酒犯日
喝第一杯酒,总觉得
还在咳嗽、病变的路上。
喝第二杯酒,才知道已把灵魂从肉体中
释放出来,并与之交战。第三杯,已战火连天。
有一把断剑在杯子里。
是我醉了,还是它醉了?但终究
我还在把剑吞到肚子里去了
罢罢罢,肠未断魂已乱,腹痛者
到底是我,还是你
在第四杯和第五杯之间,
血未呕得出来。心呕得遍地皆是


我的自传性线索之四

火车上的广播说,碎叶城到了
我下了车却是燕都怀集,来接车的不是我太太
变成了穿旗袍的肥环,这是什么鬼天气
我刚把眼镜摘下来,就忽下起古人所说的雪霰
这时,一个遥远的女音在我耳边喊:“小白!”
我揉了揉眼,久别重逢的却是民国时的情形
抬起腕表,一看,定格在1916年8月23日
我忍不住掉下眼泪,肥环迎上与我拥抱
身为新文化运动的主将,我不能太激动
身为中国自由主义的先驱,我必须成为楷模
与这个绯闻女友的距离——中间隔着一个行李得了
这个行李装着我留洋回来的一箱乡愁
好了,不用翻了,还有不老的乡音
还有,乳名,两只蝴蝶的魂!
还有,还有一张大唐时的通关文牒!
我为此自豪——生平第一次。
面对这千古的第一大美女的香怀,我那
未经良好训练的白话诗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会扮演适之的,此刻我非常不适
我太白太白的心不会服从!但是无法校正的恍惚
来自,一个温软的女音在我耳边喊:“小白”

[参考资料3]
“高世现,你发什么呆我在这!”我被太太喊了回来
我有点失落的心,仿佛还在寻找我的化身?
我渐渐渐渐渐不敢想,2016年我原来在这哗众取宠
然后一道闪光,我几乎忘了告诉你们,你们刚才看到的
是一个计算机生成的CGI角色。
对了,这是《魂魄九歌》的拍摄现场,导演是李太白。

跳过情节。亥时,凶,戍时,凶,
酉时,凶,未时,凶,午时,凶
已时,凶,辰时,凶,卯时,凶
寅时,凶,丑时,凶,子时,凶
我一路倒走,我正在凶杀
等于零的时间,我是凶手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我强行敲了十三响
当时已不是愕然的当时,我早在午门砍下时间的头
一路拖肉带血,明心张胆闯入
不讲语法的大殿,我坐收“语翁”之利
不敢言病句的大臣们,在高呼万岁,一直到猴年马月狗日
不敢退朝

[回到古代]
山鸣谷应
盈耳是金戈铁马的声音
气吞万里的凌烟阁
程知节犹在,秦叔宝犹在,尉迟恭犹在
一个酒樽撑持断柱的天空
是醉必在酩酊中清醒
让饱嗝和哈欠打倒几江江残月
寂寥兮!天高而气清
三箭定天山,想薛礼的豪气犹在
方天画戟犹在
辽东西征去,辽 与岑寂等长
荒凉是永不接纳异性的女人
与乎狼奔豕突的大漠英雄
崇于胡笳凄美的谎言
张骞往矣
班超逝矣
汉是一壶酒
唐,也仅仅是一壶酒
历史是一个最好的发酵池
所有的一切风云在时间的深窖里
最终都只剩下水和火融为一体的
芳香之魂,酒的宿命
就是你与我的宿命
有谁堕新亭泪?有谁作旧梦哭?
结上领带,文是导师
举起酒盏,武是情妇
醉酒能乱性,所以你豪气干云,干风,干雪
干历史他妈什么的万古愁
五十度的酒水烧着三十七度体温
在血液的上游
我听到你的瞌睡与窗外的雨水连成一大片
细捻轻扰的喃呓正弹拔着喷张突兀的
血管。血的嘶鸣
我站在忧愁的心的山顶
正为应景而错
水的肉体,火的灵魂
是时候了,干脆点儿
干脆一头扎进酒中,让七孔
奏着全部的凛冽。我深知
在酒中养伤的月色将寂寞一千年
时代也只是一个盛酒的容器
将半个盛唐倒入金樽
一饮而尽的
是你
你的大肚装着一整个华山夏水
繁华盛世,长安这么多酒肆
这么多酒肆的千秋万岁名
就这么被你定了

[可能的连续剧]
第一集,穿越剧,“我是假李白,你是真贵妃!”
不用把我搬来沉香亭了,我醉了,我也不认得你——
也不用把我搬到天宝二年了,隆基小儿,不就欠你三首《清平调》吗
我辈岂是蓬蒿人,仰天大笑出门去,我甩甩衣袖
就把君王的愕然撇在身后,荒淫的继续荒淫吧
误国的继续误国吧,我不配做你的“供奉翰林”
你也不配我为你写诗,我只认识入宫前的小玉环——可她现在呢
直挂云帆济沧海——来,去外国拍第二集,偶像剧
冤家路窄,怎么在好莱坞又遇上同是演员的肥环
我这不是白穿越了?还演上对手戏,还有一出要与她接吻的镜头
本来要女主角露点了,我阻止了,我不想肥环的大乳房谋杀——菲林
得了——我是保护国宝怎么了,我是独吞怎么了
美得我不想这么快拍第三集,神话剧,喂,谁当的导演
一集一个剧种,也好,我这个谪仙人就应该欲上青天览明月
呃,明月宫里怎么把嫦娥又换成杨美人,开什么国际玩笑
难怪第四集是滑稽剧,这集我罢演,因为也没有杨的戏
更荒唐的是这一集无演员,只有白云悠悠,岁月嘛
到了第五集,武打剧,我这一优点,天下人怎么不知呢
我十五岁就好剑术,遍干诸侯,唉,这一场“英雄救美”
我要救的美人为什么还是杨姐姐,还为她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于是就有了第六集,琼瑶剧,安排起我与杨情深深雨濛濛
吐血呀,o na la o na la a ju o na ,
ka da la ka da la a ju ga na,第七集居然是韩剧
第八集又变成京剧,第九集川剧,第十集,粤剧
哎哟,别耍经典台词了,“来,环玉杨,白李,遇见就不再错过,
一秒、一小时、一年、一个时区、一个世界
梦境、回忆、闪念,幻觉、遐想、思索
我怎么演你都是我的蒙太奇
叠印、划变、画外音”停!导演,我要
尿尿,刚喝太多酒了!!!!!!!!!

这是酒犯日
在古代,我们不说喝酒
说喝清酌、饮醍醐、为杯中物犯浑
左一句曲生、曲秀才、曲道士、曲居士、曲蘖
右一句香蚁、浮蚁、绿蚁、碧蚁
般若汤、清圣、浊贤
青州从事、平原督邮
欢伯、杜康,我们能一直喝到远古与神农时代
我们再也叫唤不出它的乳名
女娲与盘古不会撒谎
穿过人类精神的漫漫长夜,我们不小心
把那人形的蛇也浸酒了,把一万八千岁的鸿蒙
也浸酒了,把母与父阴阳调和絪缊二气
也浸酒了,我们与神近在咫尺

我们醉在创世之前了,因为,这是酒犯日
我们那一天,醉得石破天惊


我的自传性线索之五

[可能的来信]
亲爱的另一个我:
世现兄弟,就这样直呼我的另一个名字吧。我很开心我们分头活在两个时代,你的现代就相当于我的古代,你写的白话诗却不能相当于我的古诗。我们只能独自蹀躞,不能并行,不能合唱。想念你了,我就
抬头望月亮,那古镜可以看到你在另一个年份也在同举头。——我们的诗句将见面,一行诗是一级阶梯
,所以你就写四万行做一把高梯攀上这时间的顶楼摘下月亮?如果这时 ——你忽然摔下来,只有25689
行怎么办?我的烛光被风扑灭了,我还能在黑暗中写下一首绝句,而你那边停电,键盘敲烂也打不出半
个字。只有诗,可以烛照到灵魂的国。是啊,我的国不是唐,而是唐诗,你的国也不是中国,而是中文
。这么多年,无论我手中握着什么,毛笔,还是粉丝们给我寄过来的钢笔、圆珠笔、鹅管笔,我写出的
永远是铮铮的汉字。“力士脱靴”、“贵妃捧砚”、“御手调羹”、“龙巾拭吐”,诗人总得面对政治的压力,
我不可能逃避现实的逼进。所以我放荡不羁,唯我独尊。我恰当地敬畏诗歌的扭转力,疯狂地使用诗歌
的想象力。我同情这颗星球的诗人,包括我。前几天,你们那边有人发来邀请函,说给我颁发一个“感
动中国诗歌奖”  ,连“颁奖词”都给我寄来了,啧啧,“颁奖词”是这样写的:“李白的长诗《魂魄  九歌》
是他经历十八个春秋寒暑,匠心精造的诗歌巨制,《魂魄九歌》上卷分《酒魂》《诗魂》《人魂》,下
卷分《山魄》《水魄》《月魄》《雪魄》《风魄》《鸟魄》,卷外《一个人的大合唱》,全诗总计十一
万。他以新颖独特的思维结构和艺术结构、神思天纵的时空变幻和时空交错、力透纸背的文化追思和现
实透视,书写了一部上天入地上下五千年激昂豪迈的个人精神史。其作品的普遍价值,刻骨铭心的洞察
力和语言的高超的飞越与丰盈的想象,为中文史诗开辟了新的道路。”不过,我好像没写过这首什么《魂
魄九歌》,这一定是兄弟的杰作吧,一定时空错乱了。我想,只有兄弟,才会忍隐20年一直不出道去写
一首这么长的诗,这分明是要命的创作。一个未成名的诗人绝不敢这样赌一首诗,一个已成名的诗人也
绝不肯这样耗一首诗,而兄弟赌上了,也耗上了。不过这次,我是不会说明他们的乌龙,我也不屑去领
任何奖。任何光彩的活动我都不会去。不过,我倒是想潜去你的高老庄,与兄弟同销千古,一醉方休。
听说时光地铁明年就建好了,到时,一定去。提前拥抱。

公元762年11月10日零晨李白于当涂。

[跳镜0]
沉默了683280000分钟。

[跳镜1]
这是酒犯日,不必害怕
我已经浪费了五千年光阴,在古中国
才气耗尽,我怀疑我不是人
不连贯的谈话,0000年,春秋匪解,享祀不忒
我还回到爵,那是负1900年,前有流,
那是倾酒的流槽,后有尖锐状尾,中为杯,一侧有鋬,
在奴隶社会的前抒情时代,连酒杯也如此华丽瞠目
还有角  斝  觚  觯  兕觥  尊  卣  盉  方彝   勺
我那青铜的方阵唤醒了多少饕餮纹和云雷纹
夏一角,商一觚,翻云茫茫,覆雨蒙蒙
华胥氏不会,燧人、伏羲、神农也不会撒谎
穿过人类文明的漫漫长夜,我们不小心
把炎帝与黄帝也搬来了,陪我们喝酒的还有烈烈风动
陪我们喝酒的,还有苍海横流……
那时老子在哪,孙子又在哪?中间又隔了多少柏皇氏、
中央氏、粟陆氏、骊蓄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
祝融氏、混沌氏、昊英氏、有巢氏、葛天氏、阴康氏、
朱襄氏、无怀氏,还有多少无名氏湮没于历史的尘埃中
这是我的酒犯日,哥哥妹妹,姐姐弟弟,哪堪管以后乱世一望无垠
而我把李白也卷裹其中,是情非得已
这是青铜的坏天气,这是黄金的好脾气

[跳镜2]
一个人倒酒
川为静其波
一个人饮酒
月欲分其神
一个人斗酒
诗更夺其魄
一个人酣酒
冲刷唇的两岸
一个人酗酒
惊动胃的广场
一个人醉酒
肠生烟兮心起火
血鼓瑟兮脉敲琴
醒来,是一件多么尬尴的事
醒来
我却看见
一千年以前醉了的

和你趴在同一张桌上
繁华盛世,我快要完全忘了你
忘了你是李白忘了我是高世现

[场外白]
“高世现啊高世现
这煌煌中国
无人知你你却自我陶醉
安排自己与李白在一起”
宿醉可以醒
沉迷的却没完沉了
酒可以喝干
诗却不可以念完
一千年前来吟是一回事
一千年后来读又是一回事
狂放的一句千古
舌头也醉了
是因为那可以反复咀嚼的平仄绝律
那铿锵铿锵的节奏
真是口感妙极了
那揽星的逗号捉月的句号
当是送酒的小食
焚情用以煮酒,滋滋滋,我的胸腔
被一块炭送进了瑶族和苗族,
燃性据以炼剑,啪啪啪,全世界都是右手
残缺的世界从不敢装下我们相聚的时刻,
在一个牢房般阴沉的夜晚,窗帘飘动
两个座位在狂饮,月色像是吃了摇头丸
晃到万水千山的脚都浮肿了
我不再隐瞒是风狂饮,是云狂舞
是雪狂饮,是万里狂舞
金陵的妞用媚笑还在为你调酒
你却用诗调风月无边的情
大虚若实
别劫去我的忧郁;别掠去你的孤独
一场大雪还在为你压酒
朔风不住地劝

我要醒了
天边有幽蓝肆虐的空席
有星斗洗尘的酒宴,只要舍得投一枚夕阳
给月亮的破碗,我的
一席话就会像银河,满载着斑斓
我也怜悯上帝和悲悯神
他们都在乞世人的无知,偏偏我
对佛的愚蠢也了如指掌,
而我要散布我的绯闻,在受难的西天边
在隐去白云和红尘的地方
阿摩洛迦树瞬间也与我的性命合一
我看不见我,也看不见你,只觉得
唇上印了一记凉如清露的吻
那天下第一的美人
要与我相逢
怎么着我都虚构咱俩会有一腿的
此刻,我是这样油然地记取,那千年的时光
(我举着空杯快意的与自己对饮)
和我同时代同龄的女人已老
唐时的女人犹未老
此刻,醒来像是掩饰
把我们驻扎着醉意的城楼掩蔽,像乌鸦落满城
(我举着空杯,喝,快意的虚无)
云不知风是调情的手
正微微掀天空裙角的缎碎
此时我要做就做个好色的王子,旁看天上窈娘们
云舞白裙急、风歌红袖长,这一杯我也喝得眉飞色舞
这一杯我喝得她们新换的霓裳尽翻酒污,大吆一声
不小心喝来压城的黑云
时髦的雨季也来了,这个到处走动着电的护士和雷的跫音的
午夜,宇宙这个大医院到处是染病患者
神的病情正在加剧,廿四个王同时掉进了泥泞的公墓,
雨水的遗骨堆在一起就是江湖,我才我三十几岁
去你祖宗的,受骗的我母后
在历史待价而沽,除了被悼念者,背后
那卧着的八百座山也醉了很久了,我也要醒了

[可能的安魂曲]
(惊蛰修墓,谷雨诵经,一方矮矮的坟住着我的情妇)
墓碑上住着我爱听的鸟声与虫声
我的情妇们
不必为我悬念,我变态的情妇们
我额上的皱纹住着风吼尘啸的回响
我凿深满天虚有的名姓
唱啊,这里不怕曲高和寡
灌吧,此时不醉更待何时
大动脉上的运河
正渡着
我直落悬崖的热眸
眼白眼黑也醉了
就像不断膨胀的宇宙,宇宙也在包二奶
时空不停的离婚,这个古老而显赫的世界
到处是受骗的我妈,我贪婪的父,囫囵
吞噬着扬尘的马路;他的鞭抽打出了一个又一个村口,
他用我妈生起的炊烟绑架了后山的列祖列宗
让广大的属于我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填满我妈的灶头
炭和灰,时序和方位,山水和星月
不必指出,也不必想到——我与情妇们的奸情
不必猜测,我耳得之声,青蛇也没听过
不必揣摩,我目遇之色,白蚁也没见过
不必一咏三叹,啊,为我的情妇们
不必为我悬念

[场外白]
“高世现啊高世现
这煌煌中国
无人知你你却自我陶醉
安排自己与情妇们在一起”
酒的浮力惊起两千日翅月翼
一千年成一梦
此身虽在堪惊
我还站在汉字的山中……
俯拾诗意的盆地
指点裸着的奏响的短溪长河


我的自传性线索之六

这是酒犯日,我们就用酒杯碰头,用酒坛
安营扎寨,我们围在桌上几分钟就重建了沣京镐京洛阳
我们喝了几杯就在沣京镐京洛阳出现了,用一百个长安的
黑白默片。八百里秦川跑来代替你,安排云雾
来,再来一杯,要醉就醉在大唐,醉在开元盛世
前有汉,后有宋,皆所不逮
尽管上一巡,汉、魏、六朝之余香犹弥
尽管也有吐蕃、回纥、南诏等外患,我们围在桌上几分钟
就修复了安史之乱,来,再来一杯,要醉就醉在公元二零零五
200岁的安徒生也跑来代替你,围坐火炉旁,劝戒大寒
爱因斯坦那100岁的相对论也跑来代替你,用大暑
拯救小暑,用大雪,治疗小雪……
来,再来一杯,要醉就醉在谷雨的物理、清明的地理
要醉,就醉在惊蛰的心理,难怪我,愈来愈蛮不讲理
这一年中国人口达到13亿,是26个盛唐的人口总和
这一年巴金于上海逝世,享年101岁。这一年,我也开始
诞生在公元701年,来,这是青莲乡,这是碎叶城,这是怀集
随你选个作为出生地,来,再来一个你
难怪你,对影成三人,三生三世都醉得像我

我是短见的儿子,我是偏见的父亲

高世现墓,四月,恐龙蛋一般被埋没的不常识
一万年前,拉玛古猿、南猿的孩子们说。
一千年前,唐宋的孩子们说。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我听见弯弯的月亮在磨牙
李白的病句在磨牙,他的诗句来自梦呓的天上
而我的诗句则来自地下,地下河是我熟睡后流的口水
你们,每一次读到我,那是我每一次复活的时刻
我并不知我每一次重见天日的确切时辰。地址不详 
黄昏——每一次也来得疲倦又沮丧
李白的每一次出现也身份不明。28岁的我居然无法知道
27岁的我,而知道29岁的我,预知是回忆的上楼梯的脚步声
与乎昏暗的灯光,乃是来自下楼梯的千古
同样疲倦又沮丧的我
带着一副其实就是李太白的面容
60年一遇的哈雷彗星天天在我额角擦过
18岁的杜拉斯也天天在我最小的房间出现
我喊柳如是,柳如是就恣肆,我喊严蕊,严蕊就放松
我说我是一匹民族的、民主的马,马上就有几万里的我妈
产下几千年的我,好像我可以去参加我妈的婚礼,我妈
未婚先孕的“我”好像参加我妈婚礼的人群闹闹嚷嚷,
但当你们读到——
“我是短见的长子,我是傲慢的快婿——”

我是醒了——

这地方我一方醒来
将八方越过所有界线,像海天的胶卷一再曝光
不用再喝酒
从此,啊,从此
反覆地,反覆地
我寻我今生未得一见的我妈,你觅你的
从前的月全食,光像畜牲在交配的瞬间
我生下了我,没人看见,我生下了我妈的瞬间
太阳的精斑就打在羞涩的一条直线上。那将
我变成空洞的夜晚,我将从我的喉咙分娩
地平线上所有沉默的忍辱——
从此,啊,从此
反覆地,反覆地
我寻我无边无际的的情妇,你觅你回头是海的情人
酒浆四溢,今夕不是神话,就是鬼话
罗袜生尘,好看的段七娘
这个绝世的金陵女子
把指甲掐进肉的彼岸,你
比喝千杯绿酒醉得更彻底
你还说什么
“我悦子容艳,子倾我文章。”
这是猛虎下山的夜晚,这是绝句出笼的夜晚,
你这个大骚客,身边又岂能没有小骚货
“美酒尊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
“携妓东山去,春光半道催。遥看若桃李,双入镜中开。”
“我今携谢妓,长啸绝人群。欲报东山客,开关扫白云。”
“出舞两美人,飘摇若云仙。留欢不知疲,清晓方来旋。”
好一个左拥蛮腰小,右抱酒樽大的夜晚
在干掉一万盏沧海的嘶鸣:云的语言结束
而巫山开始奔跑
温柔乡所盛放的过多
真个是一面红妆恼杀人
玳瑁筵中,芙蓉帐里。吴姬。越女
多少场云雨才成就一个巫山
你从来不避讳你和小妓女的关系
你牛,和女道士,乃至良家妇女
也有很暧昧的关系。艳遇的诗句
披着内衣从酣兴中走出
什么红颜祸水,放屁
整个大唐,没有一个女人不会激动
整个中国,容不下你的酒量
这住在酌、杯、樽、觞的女人
攥紧,仰头,张嘴,全倒入豪肠里了
女人是另一种烈酒
从诗的任何方向你都接受天空
月光的书写,你收割,江陵、江南;江山——且慢
还给玄宗那臭小子,你本是疏散人,
你还是去收割桃花潭水、庐山瀑布,还是
让吴姬为你压酒,金陵子弟为你送行
你宁愿去青楼收割女人身上的芳香
酿只酿那把你留在人间的气味
酿,一个飞翔的故乡
女人是另一种烈酒
相信,所以经久
忍受,当然醇长

[可能的日记]
“公元2177年6月24日,阴。
神灵主义和谪仙论这对夫妻一百年来都对我有浓厚的兴趣。
这一天它们派来了玄想、巫术、星占学和炼金术四个女儿来祭拜我
这一天我是因宿醉未醒,昨夜与李白干了二十四瓶啤酒
而这两箱瓶出卖我我们神秘和忧郁的色彩
太喜剧了,为了我这个老不死。
(地名够了吗?)这一天我在哪醒来?
(人物够了吗?)这一天我该遇见谁
说古代——现代,现代——古代,说这共同出场的舞台——时空
当预言——先知,先知——预言,成为我的第三只眼
我就可以为词挖到新的矿石
并能聆听它被写出来的咒语。
谢谢,回声,我说谢谢,由词语洞穿的回声。
在生的极限,死的尽头,还会有什么被打开,
一行诗,一行诗所接近的根据地。
谢谢,先知勾画出我诗一般的轮廓
谢谢,预言塑造了我灵魂的塑像——就像我此刻先知
1934年,叶芝和拉迪亚德•吉卜林共同获得歌德堡诗歌奖
1901年, 普吕多姆获得了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我先知了我此刻──两百岁诞辰之时我正听到神秘的敲门声
我预言了我此刻跳出来吓坏了她们四姐妹,
以及吵醒隔壁房间的李白,而他正边念这一篇早已写好的日记边走过来……”


我的自传性线索之七

这真的是酒犯日
喝完这一碗黄昏,天就黑了,
这一碗,与广袤的五大洋的涛声融成一体。
喝完这一晚,我的身体也黑了
这一碗,泅渡时空,这一晚,偷渡灵肉
“孤猿坐啼坟上月,且须一尽杯中酒。”
这一晚,月亮是你的遗孀;这一碗,我是世界的遗言

这一晚,我对死亡早就知道;这一碗,翻过来
——倒扣,大神的这一玩,我就彻底成酒鬼了
生醉梦死的人生一下子就被这一碗颠覆成这一晚的孤坟
这一晚李白拎着空酒瓶,我也拎着空酒瓶,  
可以听见喝完了的酒,它们咕骨骨的母语。这一碗
天地万物化为乌有,这一晚,隔了这一碗的轩辕当歌于涿鹿
隔了这一晚的重耳击鼓于城濮。隔了这一碗的
谢安拔刀于肥水。隔了这一碗的这一晚尼采疯了,
弥尔顿瞎了,隔了这一晚的这一碗——地平线失去了夕阳
一瞬扳倒永恒的这一腕,我真的无酒也醉倒了
这真的是酒犯日,我真的没女人也死去活来了
我的诞生是一万头年的诞生

[可能的产房,与我可能的大大大老婆]
然而所有的先例都站在我这边:
她为我产下夜晚的海面,月光像根脐带
拴牢大陆这个胎盘。割开。并脱离包裹的洋水——
就在海风中翻滚、迁移、分娩
        整座大海之上的婴儿
        ……………………………………………………啊
五千年老泪纵横,星溅满天:
正因疼痛,这枝不凋而难产的永恒抖坠了雪花
每到夜晚,她总会让我感到奢靡
正是她在天天守着我苍茫的家室
我让时空也有了边际,让小小宇宙像小老婆
替我蒸云煮雰,让河外星系也三宫六院
而她,让200亿年有了根基,让我苍茫的家室
那个最小的成员最终在公元2028年当上诗歌皇帝
并在这之前一直使用着我凶悍的语法——
都知道那种预想是将春天带到地面的冬天
像下一场大雪那么霸道

(回声)“诗歌,我神圣的女儿,你一诞生就丰韵娟逸。”

(回声中回声)“大海是一盆刚温好的浴水,
我的诗歌要为她新生的喜悦作一次酣畅淋漓的沐浴
她充满着慵懒脱了晚霞这长裙,
刚探了裸腿进去,落地的黑纱窗就拉了下来
销魂!繁星般的网孔却是让人偷窥她的么
只见她左手一拨,懒洋洋的亚洲,就像外套
脱了下来,欧州像内衣,北美洲与
南美洲像纹胸,火辣辣的非洲
就像底裤褪了下来,大洋洲和南极洲
像一双拖鞋被你轻挑了出来。
一个世界,遥远,消失,几乎古老原始。
寂静的浴房,她慢慢回到她自己。
那么的小心,对准了宇宙的失眠症。
甚至不需要月亮这面圆镜,
她就可以在水雾之中,游移的手指之外
——将自己那沾满历史的汗臭的胴体
一点一点洗擦到遥远的时空去。”

[跳镜]
一条蛇引来一只苹果引来
另一只,人间的白眼。仿佛是盲者愤怒的
眼眶引来陌生的新的恐龙,这时
空空的马车咣当驶过,我正在
和某一年的
我的曾祖父相遇
在那广袤的天空下,我的头顶开始漏雨
脑海的水一微寸一微寸上漫
如同一条被点亮的钥匙打开我的右耳和左耳
在这被打开的门背面世界将窥见我的听力
那里那么多新移民销声匿迹,请宽恕我:
活塞了夏娃的呻吟、手势、风俗、方言、道德习惯
诞生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人,
而我的曾祖母突然出现在那里,
我一直就知道,我会成为一名史前的诗人,
当我吸饱墨水之后,肉体就开始发光
来自昨天与数百世纪之前的灵感——
造句的不朽像造山运动,来自理想的不幸
历史是一具具死去的骨架
没有哪个月台
配得上这样的诀别:每一个故乡都站成化石
神是看客,兽是帮凶,人是主犯,
我一直就知道,我会成为一名史后的罪人,
所有历史与我同时代的人都同时指证:
我写诗让我的无可辩驳的骄傲频频发生地震:
我该如何穿梭最后的一次
把我的神话讲完
我给你们写诗,除非是——穿过隔开亚当的裆部:
不顾黑客不管病毒也不关心高危漏洞——
不给这片土地再打任何斑斓的补丁。
可是什么也不能停止。除非是——关掉太阳
这来自天外的电源,黑宇宙的屏
——除非是不让我写诗

[可能的电影]
这首诗的大门徐徐打开,一群陌生的名词鱼贯而出
我弃马急急大踏步而进,形容词纷纷向两边避
避犹不及的虚词与我撞个满怀,繁忙的动词正在搬名与利
像搬枯期的花盆出去扔,我要清场历史
这一场映画戏只允许我一个人演
然后,大寂寞走出来,很快把大门关闭起来
好了,剩下我一个人,我把灯光照我——
给我分配的影子也捡起扔出墙外,
甚至,把我的心、我的灵魂也掏出丢到阴沟
再撒一把尿把它们冲走、都冲走
现在可以喝酒了,我是演员我的嘴是导演
猛倒酒坛倾泻的酒水是摄影
大碗里的晃荡的我,可以与我无声而响
喝酒就是对白,喝完酒将碗摔破就是音乐
而我喝醉了狂言颠语就是幕后花絮……

(另辟蹊径,不放过任何著名的酒局来找这条线索。)

[场外白,李白问]
“请问北宋怎么走?东坡居士约了我们去喝酒。”
是,子瞻约了我和子美去赤壁与他对饮
他说他刚写了《念奴娇•赤壁怀古》,自觉是杰作
要请我们立刻过去分享,我们在边走过打他手机
依他指的路向在鄂南边陲登上了小火车
沿着蜿蜒起伏的山区铁道缓慢爬行。列车像一只
挂在在险峰和山壑之间的玩具火车,惊险无比地蠕蠕而行
呃,是没有,我们还臆想我们下了火车,从左悬崖
我们坐空中缆车过右悬崖
一眼望去,我们叫滚滚长江从我们底下过
再叫亚洲首屈一指的电影配乐师岩代太郎放出唯美的编钟
再在东边的故垒加上浩瀚的擂鼓声,碰撞交击的木吉他
还叫上吴宇森导演,在下面即时还原火烧连营的故事
金城武饰孔明,梁朝伟饰周郎,林志玲饰小乔
好吧,我们承认我们太奢侈安排我们的想象力了
反正子瞻也付我们的来回一切费用,他的《水调歌头》
他说前段由王菲演唱得了一大笔版权费,他说他有钱了
他还叫我们坐飞机来的,我们嫌快,才坐慢的好看风景
“千杯不醉只醉月光,会心一笑不必讲”,子瞻也是不可多得酒友啊
我确信这个从未谋面的百世网友是知己。所以我才不辞年代久远
杜撰这千古一约,就像民间为他杜撰一个苏小妹
再嫁他的学生秦观,这种美谈我岂能不占一份
我还带上子美同往,此等良伴我怎能缺少左右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子瞻懂我啊
我一路都在玩味他这一句,“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进来吧!”

一把磁性的男中音从里面传出来。
想当然是苏轼吗?不是了,己换成37岁的徐志摩
我不敢再问,我想起了刚在徐州吃的一碗东坡肉
而与我同入的子美也换成26岁的海子
这世界疯了,一辈子啊,也不得见的一面的人
都奔这来了,将翡冷翠的一夜搬到云游的紫微山
我们绕着忧伤的一生拐弯到了这里,有高山,没流水
知音的心头不通公路,心房不通电
能摸黑而来的,都很老土很老土
老土得比神还长一岁
你看,都来了,37岁的莫扎特,37岁的凡•高
37岁的杨玉环,37岁的鲍勃马利,37岁的法斯宾德
37岁的莫迪利阿尼
37岁的戴安娜,37岁的张纯如
37岁的瞿秋白,37岁的玛丽莲梦露
37岁的拜伦,37岁的周瑜,还有
27岁的济慈,31岁的雪莱

(回响)“你们,见过37岁的高世现吗???”


我的自传性线索之八

刚刚
但不会是回忆
酒坛刚刚,诗坛刚刚
吵吵嚷嚷的大海再大也不够
日出是贪心的商人
出卖一寸一寸一寸醉了的
那最精神的又最物质的
光阴。与日俱增的日出,时日无多的日出,是的,
日出是太阳系的劳模,日出圆场的技巧也是天下无双,
它每天在一亿座山上说一亿次弥天大谎,
难堪的东方已经承认清晨是改头换面的物流公司
是的,重峦叠嶂劫色不劫财,是的,天生我才必有黄金
是的,天空是黑白的生态圈,是的,日出每天都放高利贷
是的,阳光一摆地摊就被万物的哄抢。不是的——
夕阳不是光的遗照,光的调查报告是黑太阳伪造的
光的遗骸的来世是皱纹,皱纹的行踪的上一行
是诗,诗的前身是这一晚孕着日出的深渊中的虚无
虚无是空空的这一碗的头脑发热的危机
刚刚——
但不会是神的灵感,是我的
伤感刚刚,伤害刚刚,恰到好处
是天与地的合璧——,——,——
那夹缝边上的一条晦涩不堪的线
所有飞翔的涛声也醉了
无穷的日出,有限的日出,夜原也不过是个垂帘听政的后,
千古风流人物原也不过是在同一个地平演绎一台不共时的戏剧
李白你是先出场了,再见我是李太白,时间的公寓,历史的大观园
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再见我是开元十三年出蜀的李道人
再见我是与五侯七贵同醉的李翰林——待诏,嘘,再叫,我就仰天大笑出门去
再叫,我就改名高世现,脱鬐鬛于鲲,张羽毛于鹏
上摩苍苍高世,下覆漫漫重现,吐峥嵘之高论,开浩荡之奇言
再见我真的是高世现了我是高世现,亘层霄,突重溟
再见我就髣髴其形,燀赫乎宇宙,凭陵乎昆仑
煮沸海水,我要打破世界秩序才敢去醉
在时间面前我庆幸我是一个诗人,又发疯又发狂的诗人
我跟随我的命逆向我的宿命
醉之后的不确定正在清醒我的一生
失去岸的清醒正劫走我澎湃的内心
呕吐如东南亚的海啸
痛痛痛
挥霍的痛,翕忽的痛,邈彼北荒的痛,
将穷南图的痛。鼓角横吹出
不会是戍客不归的灵魂
也不会是白登山和青海湾的沉默

[可能的出国]
就算回到大唐,没有飞机、没有轮船
在地面凿一个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的孔
我就可以让你
用你的星光偷窥他的曙光
用你的北京时间喊醒他的南美大陆——
孔里的将士骑巴拿马运河叩鼓报急。
哥伦比亚的鼻环和金蟾蜍跳向你。巴西的
足球射向你。玻利瓦尔在战马上挟起
委内瑞拉、秘鲁、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玻利维亚和巴拿马
奔向你。圣马丁也挟起阿根廷,奥希金斯也挟起智利
多少尘土通过马尾豹纹的速写一把抓向你的喉咙。
大地在震动。没想到消失无踪的那些人
奇迹似地归来从这洞孔。戏服未脱,
妆未卸,透过这窒息的地理的漏洞,刚刚消逝的,历史——
穿梭于先前的形体并且
将摇晃的世界专注地摆在时间面前
你必须看到瞳孔里的信鸽行走于胸口。
我是想让你让诗歌也进入这黑洞。让一束聚成了一个焦点的时间
射得历史、地理、政冶另一个三维空间满身语言的弹孔
但你必须创造史诗的望远镜——
颤栗着呼喊着冲出重围,你必须创造史诗的望远镜

(又要满世界去找线索中的线索了……)
穿过几行诗,塞车了四十八年的句子让我仓促金蝉脱壳——
再形而下疾走几步,我就找到了艾略特。
空荡荡的荒原,喂饱了大半个英国。
(倒车)我之甘冒世之不韪,乃求回到英国再见你一面,Phyllis。
Selina:“图书馆前站着半座石雕,六个便士带走一幅素描”
我借康桥最初的云彩,再一次俗气,为你凑合
有备无患的我结婚后才有的初恋
Hebe:“广场鸽子仰望天空思考,歌特尖塔勾勒末世线条”
我的知名校友那个金庸的表兄可以排除,因为
他来到剑桥的年代太晚,时间对不上。我比他提前了30秒
遇上,并改写了这个糟糕的世界,在摄影机面前历史可以向左移一点
Ella:“红砖墙壁紫藤缠绕,垂柳摇醒两岸拂晓,
怀念风琴失传民谣,中世纪就开始苍老”
我说S.H.E你们的歌太好听了,但此刻对我更好听的是一个词是:奸夫
淫妇。复杂吗?想想。但我从不去想历史巧合
我要想就想如何架一条粗大的电线到你闺房去安排一个光明正大
你们这些定格好的男女关系道德问题我要一一打破
时空是什么东西,这一刻他们做爱,下一刻我就诞生
我是圣灰星期三的野种,我是油腻星期二耶稣的继父
刹车!这一行就要冲入西敏寺,在那里我要叫醒终身未嫁的伊丽莎白
我要叫醒14 世纪的乔叟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斯宾塞,也叫醒
哈代、雪莱、劳伦斯、弥尔顿、丁尼生、白朗宁,都出来与我斗诗
名利是什么东西,这一刻他们香火,下一刻我就灰烬
(我想起了我言行放浪的拜伦兄弟,因他鄙薄英国的贵族与教会,
死后百多年间,一直被摈于西敏寺外,沦为英国文苑的野鬼游魂
直到一九六九年,英国诗社才得以大理白石一方,铺地为碑,
来纪念这位名满全欧的迟归浪子。)  
诗又是什么东西,这一刻他们化石,下一刻我就恐龙
空荡荡的面包篮,喂饱大半个英国——

再下一行警告再下一行地雷的回执再下一行白蚁的争鸣再下一行再下一行
再下一行再警告:九缪斯,不要嫁给英利吉也不要嫁给美利坚

你在场我也当你不在场,你怎么也来了,你是艾略特的同学是不
你是海明威的老师是不,你是叶芝的学生是不
勒马!这一行就要重要转折
我的庞德兄弟,在美国,是诗人,在东汉,就是将军
我的世界性的再下一行将带走九缪斯去流浪,我这个浅薄的九缪斯的养父!


我的自传性线索之九

朝代已换
非主流的夜晚,这是
腆着鬼胎的夜晚,这是,“对!”
“坏空调的夜晚,这是,”这真是,大汗淋漓的夜晚
“道德败坏的夜晚,这是,”一首诗滥用语法
获取了未来的巨额非法利益,造成过去的重大历史损失
和恶劣时空影响;收受雷雨的巨额贿赂和违禁物品
漫长的一句审了一万年也判不了刑,星空的香火旺盛,
那是在神的内心里。但是在人间
车像孕妇堵得慌,车胎怀着陌生化的里程
碑都他妈的,是这个样子闯红灯的眼光
有问题是黄灯缓冲生孩子的技巧?
“一首诗变成一首尸”,这是哪个字在酒驾?

[可能的夜蒲场面]
不必是阿姆斯特丹的飞行猪酒店,也不必是科孚岛的粉红宫殿
不必是墨尔本的基地派对旅馆,也不必是柏林的袋熊,
更不必是香港的兰桂坊,我现在就抽这一行出来
给你造一条酒吧街出来,随便找一个词和另一个词
就立即能给你营造暖味,怎么样
这一行的激情让你找到了一夜缱绻没
对了,你千万别与这一排右数第四个字眉来眼去
它是形容词中的黑寡妇,你别看醉醺醺羞答答遮遮掩掩
你一接近它它就热腾腾乐滋滋光闪闪水灵灵湿漉漉红彤彤香喷喷
最令人更怕的是她与熟了之后大大方方浩浩荡荡洋洋洒洒密密麻麻
还有,你千万别惹那个穿红衣服的字,它是拟声词中的独女
你一碰它它就唏哩哗啦噼哩啪啦霹哩叭啦叽哩呱啦跟你没完没了
有些字,你一动它它就出水,比如,雨,点点滴滴淅淅漓漓
有些字你一挑逗它,它就跟你歇斯底里,比如,雷,而这一行就是雷区
闪电一般的灵感就要劈头盖脸放倒你,反过来强吻你——
为了找到属于现代诗的尖叫,我必须让你成为情场老手
每一个字词都有它的敏感部位,声母的嘴韵母的舌头
我看见你的忧郁用去声与靠着墙那个字湿吻,用偏旁去拥抱
让丰满的部首发出短促的入声,必须承认平声与上声存在通奸
你所写出的每一个字都会出卖了你的灵魂——
是,定语可以不按部就班,宾语可以交头接耳
而频繁的接触谓语,可以扩大你迷人的技巧
哪哪,那个贼漂色穿白色连衣裙的字,你可以过去
它是名词中的次女,那连诗雅她不喜欢夜蒲叫什么连诗雅啊?
那杨爱瑾不懂笙歌叫什么杨爱瑾啊?哪个一动词不喜欢鬼混?
这一行的悲欢离合,道尽众字色相
不必计较你是李白,还是她是贝隆夫人
城中的文字不分国籍都喜爱到这里寻一夜情
想象力永远使用四条腿,我们将付出环红燕绿,知否,知否
朝代已换,文言文还束着超短裙,白话文变得不可收拾
为了找到现代诗的长脚,我必须教你学会夜蒲
套呢?没有套!要蒙头你给我回到唐朝大睡,这是寻最刺激的华语之夜
我要听到某个字为你发出的呻吟声穿透三十个朝代
我要听到你的嚎叫穿过这一行震惊三百个世界——

朝代已换
血泊状的夜晚,这是
诗人们打着占山为王的旗帜
尝试派新月派七月派朦胧派撒娇派垃圾派
超现实主义莽汉主义整体主义非非主义荒诞主义
装模作样的诗坛正酝酿一个不可能的恶梦
惊惧,晕眩,令人忧伤的文字的泪水
遭受到语言的灾难
想象力像一个处女塌陷下去——
哪一首是现代汉诗的杰作?
我读了一万首,失望了
有诗没有诗人的年代
诗已成为时代最多余的东西
所以,今天,李白,我想死你了
或许,你,是差异,你行走于山水,出入于雨雪
一头驴,一匹马,一把剑
一壶酒,一弦月,一腮泪
你的内心总有现场,你总是那么真实
而我们却到处是拼贴,搬迁,填充
我们总是那么假
文字只是面具
灵魂充当什么英雄
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我们
接驳了古典文化的根脉和现代文明的枝干
空空的内心装满了米勒和梵高和叶芝
总是用别人叫嚣自己
到处是粗造的
到处是滥制的
到处是因袭的、模仿的、赝造的
所以,今天,李白我想死你了
那么多自以为是的诗人
那么多诗歌奖
你颁给我来我颁给你
奖金是某个肥得流油的企业老板施舍的
但奖杯得冠他妈企业的名
操,奖杯没装酒
却醉了一代又一代的诗人
真不是滋味

(在这里也来个广告位,收费:一字千金)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撂上这两句就可以再唏嘘一千年了
抬头再望是被工业油烟熏黑的月亮
低头一醉是因为那满地垃圾的故乡
酒是喝不明白的
“我们可以说说脑海上的救生圈。”
“疯子的念头是布满汽油的码头,一本正经的杂志
需要三百张船票来兑换——那昂贵的远方,其实就在睫毛上
的圣像早被神经质的鱼尾
纹得山穷水尽”,“别出洋相”
“我们可以说说心海上的救生艇。”“铤而走险的哲学
说转折就转折,往西八千公里,抽烟的佛
比抽油烟机更耗闪电的差价”“别出洋相”
“我们可以说说辞海上的救生衣。”“溺水的
方块字就是被字母一再人工呼吸也到不了斯堪德纳维亚半岛的
东南部,那长达7624千米的海岸线之吻
在斯德哥尔摩皇家音乐学院献给没有对手的晚年?”
“什么,异乡的遥控?”“别出洋相”
沉醉的镜子前我是我内心的沉睡者
我要合上眼皮才看见光环。有什么好说的
瑞典文学院的一“诺”千金
不也错失了20位真正的大师
卡夫卡、乔伊斯、托尔斯泰、哈代
昆德拉、博尔赫斯、纳博科夫、卡尔维诺
易卜生、庞德、普鲁斯特、契诃夫、里尔克
高尔基、格里耶、左拉、瓦雷里、劳伦斯
曼杰什坦姆、伍尔夫
毫不客气将这20人的名单例出来
但没有中国人是客观的
被翻译的气候是主观的
看啊,政治文学的小蛮腰,什么审美
将方块再加工成字母,兑换的
什么圈套
瑞典颁的基本不关中国人的事儿
苟活是苟活者的护照
贩卖是贩卖者的资本
别忘了
诗歌的镜子里
反映一个“人”的灵魂的特殊面貌
别给“中国诗人”罩上“世界诗人”的冕环
得了“奖”再回国招摇过市
沽名钓誉,如此如出一辙
同样的心理翻版
[场外白]
“高世现啊高世现
这煌煌中国
无人知你你却自我陶醉
安排自己与诗歌桂冠在一起”
“别出洋相,喝多了就别多说
心的祭坛烟雾缭绕,死心吧——心永远是心跳的乞丐”
“指南针上的磁性永远指向太阳皱起的眉头?”
“是谁?是谁使太阳,天天醉酒,频频脸红?
我低着头穿越中山大道彷佛是穿越赤道
酌十方无边风雨于一小盏!举杯不顾。
我被笼罩。多年的酒气像放逐者的归来。亚热带的
酒量含量逐渐升高,经济走火,文化入魔
四顾苍茫,北回归线的轻烟外,
隐隐有星子失足跌落我的家乡,鼎湖铿然!”
“天象如此?我的地球暂住证?去火星民政办出证明?”

(某文化官员的声音):“我们缺少力透纸背的经典力作,
缺少振聋发聩的文艺高潮,缺少学术创新与文化发现
缺少大师式、精神火炬式的文化权威。”
(回声)“这是酒犯日,如果你没醉,就别发言!”
“Ω$¢£&γπ”,“……”


我的自传性线索之十

[回到地上]
路愈修愈多,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城市盘踞成一只毒蜘蛛
咽吞它所有的居民
在它的肚子里,还要忍受被呕吐
那些发霉的课本下掩埋了
多少无处安放的外来工子弟,还要忍受被排泄
那些每天增多的蓬头垢面的精神病人
列车也愈跑愈快,正在腹泻的我的国家
每个人的命运也像复写纸般被一再复写
作为一个路盲
我只能在它的腹地借丝
来还这次从长安到西安人晕我不晕的奢华路费
做一个人不云我云的空中环卫工
“快点,等下不下雨就下空姐的呕吐物了!
“降落伞下的人吓得三秒就变回人猿!”

刚刚浇过柏油的马路
又走来一位诗人,白头骑着青春是正常的!
(都认出了那是余光中?)
或者都感觉到了
他带着一座比黄鹤更杳的空中的楼
从厦门街到长安街
隔着茫茫的大海,水是相通的
或者时间也是相通的
他也狂想着和李白同游高速公路
灵感是地图
文字像车轮一样打滑
激情是几乎刹不住的马力
踢踏万里,长歌当四百匹。
刚刚打扫干净的广场
又走来一位诗人
(都认出了那是食指?)
被禁在精神病院整整二十年的郭路生
十三四个平方米却住五个人的一间房
谁料想就是这个几乎被外界隔绝的方寸斗室
却成就了一个诗人对生存本体反思的哲学深度
他终于走出来,骄傲的孤独
然而来到了广场,还是一个人
人群都不喜欢集会了,喜欢的是幽会
我笑不出来,
不是因为疯子是个大诗人,而是因为——
内心是一个更荒凉的广场,良知
是一个更孤独的背影
他提着一个过于沉重的脑袋
那个装着疯狗也装着整个疯人院的脑袋
他要提到哪去安放那个装着锋芒毕露的鱼骨的脑袋
他不停打开这个动荡的脑袋,取出尖刀
他也取出这个脑袋里被埋没的三十多年的青春,可无处安放
这个世界让他抑郁寡欢这个国家让他精神分裂这个家庭让他离异
郭路生相信的未来集中剿灭在这一天
食指的食指,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内心的指挥捧
[跳镜]
然而我们的食指
却成了鼠标滑轮的附属品
(沉闷的年代苏醒了)
吵吵嚷嚷的点击率
敲醒了无数写诗的人的梦
催生婆的恶梦,那么多早产的婴儿
依旧高贵,依旧悲惨的
诗歌
一边目送着载走灵魂的诗行
一边用冰冷的肉体乞讨
键盘的敲打乐
一个诗人是一个代码
网络上的名号类似童话
谁是谁的封神榜
谁发帖又是谁来回帖
无法复制的是什么
无法粘帖的是什么

(什么时候,那机器脑袋也要杀一下毒了)

为什么命运将我置于冲突的中心
一首诗迫使我和我决斗
我被我分为两半
我的右手来攻打左手
我的野心来侵略思想的领土
我敲出来的文字一个个头破血流
我的战争在我上线之后就尸(诗)满遍野
我一个人的阵容
仅仅是为了一首诗
就要付出如此惨重的牺牲
还要准备一千年的臭名
准备一万个可能的理由来预备不可能

[可能的场景]
去吧,去开门。我要去迎接更不可能的我进来
快请,外面风大,已经断了半截的我
那个歇斯底里多年的美学的孤独病人我怎么回来了,我的脚总是入地三分
每走一步,都要连根拔起一次,破坏了不少老路
我看见我像一团贲张的事物,风一直吹,阔别多年的我终于回来了
我气息远古却携带最新的病毒
没有这漫长悠久的跋涉,我将永远无法看到我眼中的
自我。太黑回来,中国像伤害般蹊跷。
沿着地平我走时间的钢丝,边缘的刃,给了我惊人的平衡术
这一路我看见我走得黑白分明,血染的脚底
让我成为黄昏的后裔,曙光的近亲
我看见我也提着沉重的脑袋回来,
我是我在盼的那个人。 我看见一个时代正在后退
如听了吩咐的潮水。真的,
已经1300年,毫无来由的,我在这历史流亡了474500个日夜
我曾是我的告密者,我的脑袋装满了风雨雷电告发的匿名信
我曾是我的革命者,我不停的在我的脑袋取出手电筒和打火机
去吧,去开门。我要去迎接更魔幻的我进来
现在的情形是,我无头的身在迎接,我无身的头的回来
这么多年是我无身的头在奔跑,在人的止境
我无头之躯,就不用顾形象了
身我——头我——我就有了元我与辅我
以身我的方式静待头我的大完成
现在的情形是,身我是一棵宇宙之树,头我是太阳

去吧,去开门。我要去迎接更神秘的我进来


副歌二

文字,是我胸中的兵器,我胸仿似古老兵器工厂
用心的软来打造思想的硬,我喧响的心跳声
一匹匹跟随着光标奔跑
今夜,今生,我要回到清明宋元唐
退格的亢奋让我暂时忘却历史的痛
只一瞬刹,李白,又回到荧上
敲击敲击,用键盘召魂

[李白急遽的出现。]
[今夜所有赶路的时间都醉倒历史的门槛。]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来来来,宇宙为杯,星光作酒
斟北斗,饮银河,让酒神尖叫着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今夜,所有的赶路人都醉倒长安
所有的诗歌都要默哀酗酒的文字
恰逢这个月白风清的良夜
喝啊,喝啊,看星光照过了屋顶
远远地在楼上,左手鸬鹚杓,右手鹦鹉杯
左手一杓洒向远空,右手一杯溅入怀中
究竟,从杓到杯有多远?今夜,我纵有
千口千喉也不够用,千肠千肚也不够装这顿生的豪气
“美金欧元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短箫铙歌,就算了,这个乐府要叫胡续冬与陈涌海
来嚎唱才过瘾。“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淫者留其名。”
商女后庭花,就算了,今夜,所有的
吴歌赵舞都要停下来,所有的
欢宴盛会都要歇会儿,醉是唯一的大事
醉的神秘是此刻唯一的美德
来来来,且让我和楼上人同醉五朝月
与袖上云共横六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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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1 12:3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美酒,美人


序诗


她的声音像是逃犯














头发凌乱,股骨脆响,
再颠簸多几次就回到膝关节的故乡了
这时床板脆响,追杀她者何人?
在此时空之中,与人间的世界不同
可以很荒芜,可以神志不清,
喊一声浪就起了,再喊一声蛟龙就变白马了
再喊一声阳关就进了玉门关就过了
到了敦煌郡就可以飞天了

这是美人倒在风沙的第一夜,
一片绝唱!这一天要坐的马
改为宝马,这一天要弹的曲要改为
西洋乐!这一天要喝的酒要改为
——且慢!不说酒名,说酒名要付广告费
这一天要过的岭改为谢霆锋,这一天
走了十几里还要折的枝叫张柏芝
经过深沉的思虑,我也不劝杯了
别怕,兄弟,西出阳关有情人,她们,可都是千古美人
肥的叫风,瘦的叫沙


跳镜1:也是东风破

[闭月出场]
孔雀扇半遮住惹火的眉毛
艳睫眨着翠眼
[羞花出场]
一枝腰身花想容,香风拂额云想发丝
[沉鱼和落雁也出场了]
戏台上锣鼓锵锵锵。
我和四个美人在演着一出戏。
台下空无一人。
唯一的观众是站在高寒之上的孤独的月亮。
美人手捏绣花帕,踏着莲步。
转身刹那闪烁出的万种风情,
月亮也悄悄用一朵浮云遮住了自已,
怕起了凡心。蟾蜍是月光病的患者
阁,阁阁阁。“开始吧”,露水是新闻记者持续追踪的露水
历史像风湿病一样神秘,风中的咳嗽,请你随便从哪里开讲。
一片李白形状的月光?好。我消费。与此同时,
古老渡轮的切割用黑烟端起堆着色食的大地之盘,
“开始吧”,摆上鼎沸的江山,拨开月亮的啤酒盖
泡沫如星四溅溢满整个天空,倒银河豪饮九天
樱唇是最小的飞机,抿一口就令天地动容。


跳镜2:也是凉州词

一、顿弓
(回声)“只愁拍尽凉州破,现出风雷是拨声。”

[镜头急遂跳了过去]
一个美人打开了酒坛。
一个美人倒出了美酒。
一个美人递上了金盏。
一个美人醉倒了自己。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激动的狂想上,
一片大唐形状的酒?好。我喝。
香软的洛阳、滑腻的长安,武周的艳照门,
都不足以安排我的千古一醉,幽州路长,也长不过我的形单影支
美人消魂,也消不了我的大漠孤烟——
兄弟带着古老的兄弟,道德带着辛酸的的道德
我带着我今夜在唐朝醉酒
今夜我醉酒在唐朝,再喝一口,我的舌头就可以凋零了
再喝一口,我的眉头就可以枯萎了
我虽知道,一封电报已经在驿道上
一条条短信已经潜入皇宫,肥环对着手机
正在念我骚扰她的白话诗,动车正在——在2011发生追尾
像安石之乱,已经让多个郡县,
变鬼哭狼嚎之地。比起这种场景,我的微博辣妹那么多
王麟已经把我唱得街知巷闻,长安街上
我理想的场景是另一幅图画:我牵走了11号,
我偷星了有木有!我偷月了有木有!
像拌了姜丝的鱼,你伤不起。
唐朝的美眉也上非诚勿扰,有木有!我牵走了11号有木有!
凄美动人的民间故事,我正为你而来——
乐嘉正在坏笑:在我丢失的那座城池,出塞曲已改唱词,
但我仍然相信西出阳关有古人,王维还在
还在泡网吧,他的网名已改为王维维
看来艰巨的任务总是找上诗人。我也会厚颜地想象自己
有幸与一个美人又一个美人扯上关系
当然,这一切都流于对诗神奇妙的醉态
可又有谁知晓我的身与魂的分裂之痛
可又有谁知道我的古与今的虚无之痛,幻化为两岸猿声
啼不住的那血性充沛的动人哀歌
我可是具有超越性的普世情怀,我必须孤独
我必须在白色的骨头上,再压上一块黑色的石头
剧本空空。历史是午夜的放蜂人,月是最大的蜜
我和我的美人比如说11号幻想着能在蜂巢中度蜜月
想得臭美的时辰这是,一,二,三,数星辰,
角、亢、氐、房、心、尾、箕,我在东方想着你
井、鬼、柳、星、张、翼、轸,我在西方念着你
奎、娄、胃、昴、毕、觜、参,我在南方惦着你
斗、牛、女、虚、危、室、壁,我在北方望着你
阴郁的日子并没有过去
在12号到来的前一夜,我宽恕一切
时间说醉是火的父亲
而我一直在追究不是谁的儿子
大雪飞扬,我站不起来了
下半身正在扎根
上半身正在疼痛
夜会李白,我竟起了伟大的幻觉:“12号来了!”

二、跳弓
举觞吧。四个不肯分开的美人
八条腿掀起一场风暴
不用怀疑,那是真的
她们只为我一个人
发出陈年的酒香
火的液体,热辣,醇烈
美人那是酣畅的固体的酒
只有她们让我烂醉如泥
[美人急遽的出现。]
Phyllis,过来,我醉了我怕谁,林美人,过来,志玲过来
不吟亦不笑,无人知我心。
不淫亦不叫,无人知我癫。
不饮亦不啸,无人知我狂。
我的分寸是似是疑非——
[跳镜。跳镜。]
那曾是多么明媚的泥土,梨花满地,我的泪恰似那一场骑马、听戏
行人们匆匆走过江南,没有任何路可到达——美人痣的门庭
只需要再赶一程,我的可怜的婉容,就可以
路边溥仪的1922年。我的容儿,我多么不舍你成为末代皇后
我更噫叹我的文绣,落难的皇妃,鬼子来了
我遂冒天下之大不韪,我替代了司徒尔登和张铁
把那颠沛流离多年却仍是处女之身强行带到了二十一世纪,
我用这首诗来改变她的命运——然后,在这一行好好爱她

三、颤弓
太阳的磨坊已很破旧了,它的磨盘
满披着光苔,在一个大洞的深处转着:
倒三亿个黄昏下去
我想用它来磨一首诗
推动这件古老的大事,在一次性的时辰
我的诗和神的粮食一般浓稠、诡秘、无药可救
负重的灵感,好象在做一个永恒的苦役。
我不服在天才的圈子里,必有
一个女子追悔的念头;磨碎裸麦一样。
只是我倦了我真的
倦于再充当赤裸的修辞之壳。我又想了——
把磨盘拆了让它如同一对压扁了的乳房
我绝不服从上天的安排,背着天下
我走下黄铜屋顶,必有一个女子
替代磨盘——我要把句号带到悬崖边缘
我要把太阳的下落带到菊花丛
落地,就是故乡。而我将如异乡
受创于夜露,必有,必有一个女子
让我想起我流下的眼泪,是民国,
还是人间四月天。我爆裂了五四的脚铐
必有一个女子要起一个清早。

四、抛弓
琴筒的蟒皮蹦破了,广阔的人世,我将远离
十把高胡也拉不住我,十个妓女也留不住我,恼人的繁华
怎敌我靡丽的孤独。王之涣、王翰、张籍尔等再写百十首凉州歌
也唤不醒我胸中一片孤城


跳镜3:也是倾城之恋

“Phyllis”
还是,“眉眉”、“小龙”, 民国恶劣的冬天:吐口成雾
我也想翡冷翠的一夜,也想,康桥一别再别
也想,将时间调到2011,从你泥泞的唇跋涉到你的
心,——为你而流的泪都是孤独的
一只被迷惑的舌头
像雄狮占领——耸在
亢奋的喉结之上
这样爱也是孤独的,鼻息像两匹狂奔的
马,你再等等民国。我同情南方更同情北方
春天不来,落花照样堆积,为你辽阔
我几乎败坏了风流的名声
待你辽远,我几乎破坏了庙堂
是的,八个指缝都在偷看——
那么荒凉的我为你的低头
完了,完……巨大的
降临着的夜。我把你逼到墙角。
强吻几乎可以形成城门危机
用月色咬住你雪白的脖子
你并不是没有在暗弱的火光中认出我来,
认出我海派的伪装。咳嗽并不是这样。
你试图找到某个借口,拖延着,避免回答
一下子就陷进去了,并不是这样
挺笨的是不?情乱意迷并不是这样
一塌糊涂并不是这样
受惊了,猪笼一般的呼吸
你的喘息在我听来仿佛来自远方,仿佛来自
别人。譬如民国那个谁谁谁,绝非你能指名道姓

[喊声]“导演呢,再不来,我自己上了……”

从民国到大唐
总是遇见你想遇见的情人。
一个个都精挑细选,连对白
都配得个山动海摇,一个省又一个省
坐火车不用钱,喝酒不用银两
草木黄了,雪要下了,不用选季节
一个朝代又一个朝代,选妃子
娶姨太太,可以是香妃
也可以是赛金花
甚至可以是苏妲已
这个国家原来舍得用金子来铺地。
一匹马又一匹马,的卢、赤兔、乌骓,
狮子骢、忽雷驳,黄骢骠,如果还不够用
甚至可以指鹿为马——
于是也有人永远在风尘,给你牵马
为你卖唱,陪你饮酒,替你怀个野种
像一些暗处的钉子。如果你想杀人
配个战场给你,可以是牧野、井陉
也可以是官渡,淮海,如果你想放火
可以是赤壁,也可以是阿房宫
于是也有人永远背叛,造反
一天跨过八个省份去追杀,一分钟
穿过五国十代,你正把iPhone5
拿到秦国使用,把玉碎公主骗到神话中去。
如果还不够浪漫,你还想当个诗人
立即就把你送上飞机送到康桥,立即
在河畔弄上几棵金柳,在天边加上一片
云彩,安排个未嫁的林徽因给你
“如果,不是志摩,我可以把他换成太白李——”
“也可以是金黄的头发,吹着口哨的很忙的杜二——”

那曾是多么微凉的写作,泪溅满纸,我的病恰似那一场姐妹
耳环叮当,无疼穿耳的那一霎那仿佛春风穿堂
烛光摇晃,要不是再赶一程,落花送走流水,要不是
那像中午的阳光那样熠耀的四姐妹掠走我最简单短促的死
要不是还有铁轨,我就无法引诱你出墙:
再不能与你失之交臂,我要回到上海滩,我要再倾城之前送走旧社会
“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你那幽怨的眼神让我幻听
“世现,……”,也不再是顾曼璐、顾曼桢,
也不再是梅艳芳、吴倩莲,我要带走的是她们一个抽烟的动作
(一个抽烟的动作都透出一股旁人无法理解的怅惘啊)
哀伤仿佛,这意外的礼物,又让我的白流苏骤然出现在浅水湾饭店
要不是我坚持,并且让历史准备了漫长的回忆向我道歉。
那曾是多么苍凉的内心,要我装下那么多凄凉的美人——
要不是我爱,要不是我在此吐口鲜血,手捧着颤抖
要不是战争爆发,要不是亡国,我不会认识你
要不是你怀里抱着幼婴,要不是你那么像圣母
要不是逃亡经过的村落有你,要不是借了一宿
要不是欠了你那一宿,要不是那一宿大雨滂沱


跳镜4:也是胡笳十八拍

一、        宫调:
(又那么多女演员上场了!)
(100米长的红地毯,要走过400位女明星?)
总幻觉能与你有一腿,可现在好多好多腿啊,修长的腿
白玉般的腿,晃得我双眼满是眼花,范冰冰走过来了
章子怡走过来了,杨幂走过来了,一个个摆起Pose,谋杀无数菲林
可是可是,白光、李香兰、姚莉、白虹、吴莺音、龚秋霞也走过来了,
周璇也走过来了,镁光灯顿时也被吓住了(天!
要不是我也与那富丽颓靡的旧时代有瓜葛,我的心怎么会
痛得像旗袍——开衩处可见我99厘来的老上海风情
要不是春光乍泄(宫闱上下,怎么会轻声同叹,见了杨贵妃
李太白才敢叫一个宦官去靴提鞋,而我,见了眉飞入鬓的阮玲玉
民国的天才敢微微亮,北风的秘密打发成落魄的形骸,要不是张达民的厚颜无耻,
唐季姗的负心薄幸,蔡楚生的软弱逃避,要不是我闯入历史不作数
要不是我通宵达旦,并且让天空准备了漫长的长夜向我忏悔。)
[镜头猛然往上摇,出现舞台灯特写;又猛然往下摇,回到阮玲玉。]
[镜头特写](纸条)“人言可畏”。
我不顾一切撕了下来,取消了噩耗,清空了遗书,改变了孽缘——
我要没收各方唁电、挽联、花圈
我也要万人空巷的沿途夹道挚爱者多达30万人的葬礼不作数
我要她走出1927年的《血泪碑》,走出1930年的《故都春梦》,
走出1935年的《国风》,我要她为我在今夜蜕皮,做回自己,三亿颗
露水,也不作数。我要用这首诗来改变她的遭遇——然后,在这一行好好爱她
我有泪水,也不作数。灰蒙蒙的远山总是过后才呼痛
亮晃晃的太阳那惊世一挤,让群峄收获了3亿票房
我的眼皮展开如远空,遁走的历史如满溢的火焰
一切被导演,唯眸子不肯降落的雪
噤声了许多仙家都怕谈及的对白:“……”
[镜头一下又跳回红地毯]巩俐走过来了,(响起插曲)
“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
而我确是那骨肉相残的一场战争,都到我身边来吧,在我心返航的前夕,
美酒覆水,美人成舟,入喉的航道,充满猝尔的痛
每一条柔肠都能背诵噩梦的芳名,到底怎么了
多情应笑我,到最后一轮,24盏灯犹亮,谁来改变我的万念俱灰
发在一瞬那全白,我的方圆5.1亿平方公里皆乱
我的女人却还在走红地毯:满城高跟鞋,
大腿的天下,一个,两个,三个
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走光,走光
全都走光,我的城只能是全走光后的空城,
(咔,不行,不行,重拍)才能住下我的孤独。

二、征调:
(自言自语)
“喝酒,喝酒,再喝一口,我就可以生下万古愁——
受孕的酒精至少可以让我生下我,血在血淋淋中生下热血——”
(自言自语的回响)
“喝酒,喝酒,再喝一口,像唐人可以生下一万条唐人街——
全世界到处可见一块块汉字标牌,各种风味的中餐厅,我也可以
生下一万个太白李,来布满我的狂想——”

三、        羽调:
崎岖世路,我将回来,鸿鹄一方,我已回来,
渺渺苍冥,一拍即合,再拍草木凋零,三拍人皆心忡
四拍五拍,出生入死,六拍七拍,怕见平沙雁落无边
八拍九拍,美人迟暮,十拍怀情谁与传?
十有一拍举杯起,十有二拍昂头生,一樽又一樽
十有三拍栏杆拍遍,十四拍前无古人
十五拍后无来者,十六拍纷披灿烂,
十七拍我身纵横,十八拍兮曲虽终,绝响有十指连心。
排骨已成琵琶,血脉已成弦琴,是知行魂若有流水也。
(回声)
不吟亦不笑,无人知我心。(伴之笳声)
不淫亦不叫,无人知我癫。(加入琴音)
不饮亦不啸,无人知我狂。(添上哀乐)


跳镜5:也是广陵散

一、开指:
[喊声]“导演呢,跑哪去了,导不了大戏我自己来了……”

[这时,长镜头才中止,换成母亲的特写]
[焦点移到母亲的脸上。]
其实,脱去长城这副假牙
我的母亲是初嫁的孟姜女
她的新房黑暗,寂静,
这是一切;
天上的几点稀星,
灯笼的火,更夫,都在远处响了。
脱去蛇皮,我的母亲是民间的白素贞
在荒莽的年代,多少被雷烧毁的手,
多少割破过雨雪的脸,断桥上
一把伞渐渐下沉
镀金的传说偏向四月的人间哭诉
哭诉雷峰塔的乳名是黄妃塔
脱去盔甲,我的母亲是花木兰
也许她终将像一匹老迈的战马,
披戴无数的伤痕,木然嘶鸣。
但面对同样嘶叫的炉火,我深信
她会戴着老花镜缝补花衣,因为她是女人。
[近镜。奶奶的特写]
梅花落,雪花盖,眼睛红,因想起远方的游孙
寄来的风景也褪色了。我奶奶再脱一层皮
脱去白发喝下了这个失眠的夜
我的历史如一个守夜人
我奶奶正在降下,雪道上她从民国走来。
独自向郁闷的一场大雪索要对白
循着有轨列车轨迹消失的方向
我又看到我的母亲脱了一块地麦地
世界旋转着,我在潦黑的夜里为奶奶染发
在光明的夜里为母亲做面膜,风声
近了。我母亲在南下簸箥的途中
脱去错综的里程已和我同龄。
与我同龄的母亲,与我同龄的奶奶,
与我同龄的花木兰,与我同龄的白素贞
我没有忘记,那是我脱皮的日子般的火焰
生活在这个同龄的国家,我没有忘记,
不久前我与孟姜女还同游长城,
如同一双热恋中的狗男女

二、小序
[画面开始进入单人镜头的切换]
你锁上门。你被镜子怀疑地看着
就是这时你被捕了。
你这住在豹纹内衣里的女人,
你留给镜子上灰尘的疑点,
有如你的乳房那么突出。
在墙无所不在的势力范围,
你自动脱了内衣。直至这一天夜里你坦白了
(这被当作证据)右边的要比左边的奶头大一点
是你自己弄大的。但没有一个诗人理解
你为何会想把小四变成小三。字体
的手术,对卧房是一种伤害
此刻灯光一再阳痿,你的冷宫
杂草丛生,闲说玄宗的谣言
却被看管得滴水不漏。凌晨两点
还未成年的李隆基踮起脚,
长安失守起码要等到血脉赍张
裸背似是武媚娘,丰满的乳房却是
肥环的那一对,地板上的豹纹内衣
又变成霓裳羽衣,这到底是赵丽妃的
还是刘华妃钱妃,或是郭顺仪董芳仪
柳婕妤高婕妤刘才人阎才人陈才人郑才人
常才人钟美人的。你一解高高盘起的发髻,
步摇和发簪坠了下来像失重的江山
巨臀何以知道685年9月8日的隧道
通过了2011的火车
把未来的孩子——生出来了!
用钴蓝描绘过的双眉一皱。像窗户捅破一个口:0年。生出来了!
而双腿一夹被放倒的插曲流出血来。
孤独算什么!
右手是左乳的表哥!
外面有阴影查房。所以,
尽管你被判无罪,你的表妹仍然被看作是一个嫌疑犯。

三、大序
[镜头回放]
李白是最牛的钉子户,与时间共存亡,抵制历史的拆迁
与新课本的开发商的持久战中,他依然抬头望明月
对他来说,那是他作为他本人的最后一寸尊严;
一个对影成三人的夜晚,神经质的夜晚,美酒是他最好的辩护人;
酒杯是唯一的物证,证明他手心的各州各县全都是原告,
他的孤独的心是唯一的被告。1300多年的僵局,由谁打破?
疯狂的中国将他伤害成最牛的钉子户,2600年后
他的仰慕者也不会由他搬迁——但我——强行闯入与他同居——高临下
美酒是李白杯中的钉子户,美人是我心中的钉子户——
谁说我不敢越雷池半步,李隆基那丫敢给我脸色
我就废了他的贵妃,归我——为她轻解罗裳,让那丫独上烂舟
我的一世英名只为我的美人而抛——

四、正声:
“环环——”,“宓宓——”

五、乱声:
“总幻觉能与你有一腿——
像颠昏日食的出现,
如果我能奢侈到坐一架超音速飞机
追赶着月亮的影子,那是我想
将沉重的擦肩延长74分钟
世界为此顿时失明——
为何我如此渴望与你相逢
哪怕是隔着时空,遥远得不可触及
哦,当你我都经过神的窗口,哪怕
只留下一个交错的身影,哪怕
你在民国,我在2011,也找到你的失魂
与我的这首诗的落魄碰头,
地理的温存从不会嫌历史太多情。
宇宙的温柔从不会嫌月光太炫目,
从每条皱纹都能走到此时此刻,
说明你也曾幻觉能与我有一脚。
甚至你,也曾与我共同使用不可多得的天赋。
灵魂的脚步直逼诗神的领悟力,在文字面前,
最后都出入同一门口,都经过
同一堵墙。熟悉的叫声再次传来,
毫无疑问,洛神也可以为我而出现,
我在诗歌上越强大,‘宓宓——’的回声愈浩瀚而不可闻。
我浩瀚的美人像辞海上的大水不可解读,
你和她几经周折——终折叠在一本翻旧的书上”

6、后序:
我再次感到我的处境正在提前到嵇康的卒年,
人世是刑场,我就拿我的不羁当刑具
用大漠孤烟直砍长河落日,圆颅一个个滚落
荒蛮的黄金时代就是这样诞生的
高山流水的贯注,割海之耳
(回响)
美人一送怀就有了温柔乡,美酒一痛快就有了英雄冢
葬礼不断,像我在死后不断折身回来看口碑
就像越来越多的初升的月色
不停趋近:永恒的
交通标志。


跳镜6:也是西厢记

[镜头进一步拉出,老式闪光灯一闪。]
(我不小心跌扑在怨气氤氲的《西厢记》)
蛮不讲理的住进了西厢
比张生提前了一秒
已被歪曲,为了那个歪曲
我是那么的肆无忌惮像个鬼魅!
我应该算是个纯爷们儿
知道两个美女住在东厢
我就变得无比亢奋,像头吃了兴奋剂的豪猪
我强行取消了王实甫的剧本,即兴的东厢
出来的也不是红娘的崔莺莺。
是20岁的小迎。
是42岁的薛涛。
我两脚一软,减去1100岁
恍若胡兰成遇上张爱玲。剩余的不朽
让我蛮不讲理的后退了一步
让元稹进入镜头
配音员你简直就是要我的命——
“老子写诗天下第一,除却泡妞不是人”
我感到腋下起风了,刚刚过去的那一秒
马赛克也消效了,避孕套也消效了
乘虚而进、无孔不入的梦境,
文字遗精解决这一切!剩余的不朽
让元稹蛮不讲理的往前一步
让我跌入唐诗的悬崖
一下子就名垂千古


跳镜7:也是牡丹亭

“丽娘——”,“丽娘——”,

(我又不小心梦游在雾气氤氲的《牡丹亭》)
除了牡丹盛开的鲜肉,游园那天早晨,
春光分外殷勤。
你醒来后一如往常神情慵散。
据丫鬟春香回忆,那天早晨,
你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大雾反复折磨着
断井颓垣。我此时挺身而出挺好
虽然我不是你的柳梦梅,
听到光与雾的对喊:现在谁能找回汤显祖
谁就能举起小旗带走姿容荼蘼的小姐
是嘉靖年间的喊声让雾的锁链崩裂
现在是我想改变我1598年的情人
游园惊梦就让梅大师去做,我千里挑一
去看看你的小行李是否还在那儿
而你,在2011迟迟地来临
你终于迟迟地来临了!阳光撬动
光阴头上的花冠换了又换,我却为
适应新的计时方式,穿错了运动服装
弃车在你门外又错报了状元的名号
末世的自大狂,现在是我
读到你是一匹眼睛大大的雌马
现在是我想骑走你,带你到没有
关关雎鸠的地方。我不要你为我抗争
行动没有替死鬼。我要骑着你离开
真的,时辰飞快
有些事你等不及了!有些诗我也等不及了
我为你准备了万无一失的诗句去诗奔
你的时代坏透了,我要空前绝后
我不打算和你游园,我不打算
改换成另外的动作:我挥霍一生
只为剩下你横飞的马尾。
而你终于熟悉了跑道,
朝向我们不再懂得的语言狂奔,挑衅似的……
我的想法简单而明确。不耽误你的青春
至于停车做爱的事就交给杜老弟吧——
就算在和你接吻,也在马鞍上,让灰土
咬你的脖子,现在是我用皮鞭疾打你的肥臀
现在是我让你嘶叫成咳血的牡丹
现在就是一万朵牡丹也喊不停了,现在
是我破坏了……我竟然看到了一万零一朵牡丹

“狭长的竹简中的美人,我的美人,
要卷起,又反反复复打开,篆的美人,隶的美人
横、竖、点、撇、捺,墨的社会
被笔管辖,我的美人被千古管辖,杜丽娘最初的几幅肖像画
我要用几个词拼凑?狂草的美人,我又如何辩认
仿宋的美人,小楷的美人,我又如何缅怀
再喝一口吧,醉得老眼昏花,才好,我的美人只宜醉生梦死。”

[镜头强行插入,探射灯成圆。]
(生)(我的右手上)姐姐今夜来恁早哩。
(旦)(我的左手迎上)盼不到月儿上也。 (右手握住了左手)
(净)(悄上,我的心)让我敲门去。喂开门——
(生)是谁?
(净)(心血来潮)咳!
(外)(我的右耳出,左耳入)你看俺治国齐家、也则是风声雨声。
(贴)(鼻凑上左手)你喝酒了?血管里的血在醉驾——
(丑)(唇上)我测测,哗,100毫升血液中酒精含量达到101毫克
(净)你们哪个手指喝醉了?是不是食指。
(生)拇指还在北岛。中指还在顾城,没回呢。
(丑)小指呢?
(生)没有。被剁掉了。(叹)西川逝去,睡成巫山一片云。
(丑)那无名指呢?
(生)犯罪坐牢了。结婚戒指一直锁着他。
(净急敲门介)你快点开门!封建思想还在,没走呢,让我躲一躲哩。
(生、旦慌介)怎好?


跳镜8:也是逍遥游

[喊声]“导演呢,溜哪去了,导不了大戏我自己上了……”

(移镜俯瞰)
大鹏羽翼张,势欲摩穹昊,天风不来,海波不起,
美人不至,春醉不留,余香沉兮万世,无人陪伴,年年日日。
(有人狂吟)“簸鸿蒙,扇雷霆。斗转而天动,山摇而海倾。
怒无所搏,雄无所争。固可想象其势,仿佛其形。”
“白,是你吗?”
“太阳是世界的屠户,光是地方的屠刀。”
“世现,是你吗?”

(是,我不小心颠上了豪气氤氲的《逍遥游》)
这不是在飞机上了:
你恰好坐在我旁边,而我恰好
看到今天的晚报说到——
关于你与秦观的绯闻。
实际上,冯梦龙这个娱记把你们
搞得像野蛮老婆和饥渴老公似的,
非常不靠谱。其实苏轼也没有你这个小妹,
就像没有谁见过风,也没有谁见过我的风流
忧郁的嘴唇大片涌过去
与你无中生有的对白
让我望到风在吃着云层的豆腐
一种危险吸引着我——我信
我有了女人才能写诗。酒色之徒。不折不扣!
所以我不断的坐飞机,找妇孺皆知的机会
然后,怎样地,从天空望到大海
——一种眩晕的感觉
好像许多没有躯干的人,比如你
比如你的乳房此刻可对照蛙皮做的小鼓
你没见过,可我见过
除我无人相信
如果我是别人,你别怀疑我是鲲鹏,
我也不是秦少游。看见你一双白皙的 
手臂呈现在聚光灯下。此刻我是虚伪的某人
机舱前面在放电影,刀光剑影。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出现了一条街道。
这是眉州的一条胡同,胡同不宽,
最窄的地方仅能容下一袭石榴裙。
站街的妓女像墙上被一再瞥见的蜥蜴头。
记忆中的茄子也是这样的。 
脱离了肉体的座位它的占有是可能的
此刻你和我的同时出现并不荒诞
此后华语中国文学史,从未写到我的女人
也是歇斯底里的荒唐。入境就会入狱!
如果我还是个男人,说出就会坐牢!
中文当代诗人中最杰出的一个,我承认——
我划破了些东西,比如我突然想起海涅
调戏一位贵妇,我强行安排了与你同行
太阳一个个被撤回;波浪的销量惨不忍睹
我与你的野史海天一色

“怎么说成了我与你同坐一班机参加非诚勿扰——
尔非蒋雨吾也非杨斌时,我非钟兆伦你也非吴瑜,
你就算是罗蔼轩,就算我知道你从2010年12月26日89期上场,
到2011年06月11日第136期离场没有一个男嘉宾将你带走
就算我知道你是2012佛山首届诗歌节开幕式特邀嘉宾
我也没趋之若鹜——嘘,佛山只有我画地为牢的孤独
你们必须崇拜我,你们在明,我在暗——
你们被幸福的人,而我,留在阴暗中攫住了被痛苦的神——”
(有人狂吟)“吾右翼掩乎西极,左翼蔽乎东荒。跨蹑地络,周旋天纲。以恍惚为巢,以虚无为场。
我呼尔游,尔同我翔。”
“白,是你吗?”
“一个厌倦,坠落是我的异乡,堕落是我的故乡。”
“现世,是你吗?”


跳镜9:也是三国志

(我的大话就要穿了,掉下在戾气氤氲的《三国志》)
在一片闪电中,我刚打下曹操二字
擂鼓的天兵天将就倾盆而下
从万马的嘶鸣中辨认,史诗
真的是尸横遍野,暴雨的野心
所有的决定来自它乱箭的一闪念
像一头宿命的刺猬,在它动乱的
国家里走向孤独
乌云的下颚颤动不已
在等天地钹一般急切地撞到一起
我再敲下刘备就会惊动关羽张飞
再拼出孙权就会引出周瑜黄盖
等等,等等,快了
我还想像不出
这个国家还有几颗心脏,就像
我想像不出貂蝉这夜的美丽
会让我隔屏谈笑风生
窗外雷电再一声断喝,中断了
我们裸聊,霎时网络无法连接
那一声也打醒了厢房的甄宓
冒着夜雨回来的蔡文姬也正在叫门呢
坏了,我的大事,
败坏了,我的这首千古后的大诗


跳镜10:也是水浒传

(哇,这么不小心,我又撞入了匪气氤氲的《水浒传》)
没有经过马赛克
他们就会睡到一张床上
并且毫不顾忌室外光线
在电影院我用一泡尿忍受着
偷腥的剧情,
看着看着我亢奋得我
一头就将2011顶了进去
在脑充血中我愉快地练习射门
满地江湖怎能是摆设
第一次来我就赶上
这个快意恩仇的年代
染了金发的男女都喜欢张冠李戴
他们都跑到西门庆祝去了
每个角落都充满三寸金莲的尖叫
在一条曾经撑满黑伞的街上
像对耳光答应过的那样
疯狂起来吧,高俅:
到欧州去,到世界杯去
李逵黑是黑了点咋说也不是外援,
把梁山好汉都用上吧
高俅再也不是殿帅府太尉
现在他是凯旋归来的足球英雄
没有经过同意,我就把他们集训在一起
大家都同一国籍的,披挂上阵
恩怨啥也别说,是时候了
集体爆发一个乌龙时代


跳镜11:也是西游记

(故意的吧,这么不小心我闯入妖气氤氲的《西游记》)
我忘了剃度,忘了穿袈裟
大江东去,我却拦了太阳的车向西
中途,又上来一些外星人
哦,还有追上来的夸父
我就独个下了车
叨着一只烟斗,站在黄昏——
在时间的分水岭
与人
进行最后一次划分
几千年了,我不该再有乡愁
我也没心思念经,
看惯了占地为王,我忘了还有通关文书
我随身携带仅剩一张处男证
我忘了还有毛骨悚然
我忘了还有长獠牙的政治
此去峦头高耸,地脉遥长
我还怕没妖怪,还怕没狮驼岭
要不岂不浪费了我胸中的孙子兵法
而我的诗也要留到盘丝洞去吟
人类早已听不懂我的语言
我刚上网就有蜘蛛精的下落
抽了一支又一支烟之后,
怎么怎么又有了女儿国的下落
那一夜我接连失忆,天刚亮
我刚睁开惺忪的眼皮
惊见观音正撩着零乱的发丝
揽镜梳妆
我怎么忘了还有处女


跳镜12:也是红楼梦

(这不,还不小心跑到了喜气氤氲的《红楼梦》)
在这宽阔的夜晚另一边,
金陵在按部就班地做梦,楼上扔下的衣服
第一件不是我的
第二件不是我的
第三件是我的
因为别人老眼昏花而我不。
我们赤裸裸都在楼下等戏服飞下来。
怎么一穿上,她就是薛宝钗
你就是林黛玉,而我还是我
我怎能度过这时辰,这无穷尽的醒来
而楼上那家奢华的宾馆,灯光流金洒银,
必定还做着一个梦,一宿千古
从明朝赶过来的一夜情
我梦里盯着陌生人,没有一个字眼
将她们变成你。我却在你身边醒来。
因为我劳心劳肺而别人不。
我唤了一声:妹子。
乏味的称呼时代一样,刮擦着
卑鄙时刻。
但是今晚,你的处女膜最红
你的乳房最红,
你的脖子最红,
你的嘴唇最红,
你的眼眶最红,而我是你那最隐忍的泪,
因为你的身体是一幢最高的楼
因为别人噤若寒蝉而我不。

“鲜红的美人,我的美人,
我只能用痛苦的心血将你驯化,悬崖上的美人
瀑布一样的头发,一听到深潭诞生的前奏曲悠然响起,
惊飞了一群天鹅——不!是仙女们在仓皇,天上的24盏灯全灭了
为何听到世人对我的评价是:神经病!
台上的郑孝美被叶振华带走了,伍娇被黄俊杰带走了,
谢羽亿被张亮带走了,我也被我的孤独带走了——”
(有人狂吟)“欻翳景以横翥,逆高天而下垂。憩乎泱漭之野,入乎汪湟之池。
猛势所射,馀风所吹。溟涨沸渭,岩峦纷披。”
“白,是你吗?”
“一个厌倦,美女是我的异乡,美酒是我的故乡。”
“世现,是你吗?”

[导演的喊声]“不是吧,全被你小子戏说了……”


跳镜13:也是长生殿

(这不,还故意跑到了仙气氤氲的《长生殿》)
像我这样风流倜傥的人
就算取消云游
还是会将云履脱在最西的殿外
推门直入,将宫女太监甩在身后
将你从李隆基的怀中拉过来
乃闻一腔苍古的男声
在你额头响起
“跟我走!”
反正洪昇的昆曲从此得改唱
反正已入大殿,且迟些个再出去
且举起空杯,遥对天隅幽蓝的三千空席
我们畅快的碰杯,饮虚无的酒
我要你给我跳一段霓裳羽衣舞
来,沈,吹笙,陈,筚篥,谢,弹筝
左边,梅妃,右边,武惠妃,来给你伴舞
繁音急节,你为我踩得大唐的江山摇晃不已
这本是小事一桩,而欺君之罪
我什么也不留给他
只有一对横眉,和一个不屑的眼角
怔忡而空旷的马嵬坡
就让它独对天宝十五载六月十四日
关于你卅八岁之后的秘史
早写好在被裱褙的乱云之中,
此时不请自来的风
早卷走你那千丝万缕的发香
广告时间是多了点,而这是需要的——
而我们交投的方言未改
管他们听不听得明白
惟我的这次闯入需要与你千古绝唱
惟我在诗歌界也需要这般狼藉的名声 
为了讨自己的喜欢
啊,我已陌生了的人,强词夺李
——李家的妃子也无非从你开始
我则用一首诗渡你拈香中
合掌一念,大千已在掌心
你的灵魂,已在不即不离

(有人唱)“云想衣裳 花想容 春风拂槛 露华浓
若非群玉 山头见 会向瑶台 月下逢
名花倾国 两相欢 常得君王 带笑看
解释春风 无限恨 沉香亭北 倚栏杆
沉香亭北 倚栏杆……”
“这次,怎么变成了李玉刚?”
“这次,我怎么也变成了我?”


副歌一

[……切换]
“美酒进入到我血管中——沿途不停闯红灯。
我就更信:醉生事故到了梦死的内心现场。泛滥的美人
像我泛滥的心跳,心——事故到了最凄凉的小城,
冻人的故事,让我不停灌美酒去重温
当我醒来,伤口是最新鲜的路口,来来来,流血一样唤醒我。”
(回声)“美人一个个老去,美酒依然嫩滑,流年一样唤醒我。”
(特写)致命的美酒散发出的体香像一万条妖娆的裸臂在袭击
让我看到了摇荡性情的繁华的美人齐聚在杯樽之中
美酒的写真教会我辩认穿着泳装的古典美人。
审美没有证人,唯有美酒一样的胴体,让我和美人们在历史弯道相认,
让更多美酒来祭奠我千古的美人,那入怀的美人
正如入喉的美酒,那鬓乱钗横的美人,大醉的浴缸
水龙头就是——豪肠中飞流直下的酒液,害羞什么,来
与我同醉犹如同沐无边的时间。


副歌二

(回声)
“我,恨不能将天下美人据为已有——”

(念白)
选择一个暮晚,和你一起飞走
一定是在暮晚。野鸭子微弱的嘶叫
正在打扫天边一滩血
隐约的凶兆,独眼在追债,苍生在逃债
茫茫大海并不能阻止巨冰打破
抹去远山一样致命的眼屎,我和你一起飞走
也许曙光会撞碎我过于接近黑暗的边缘
熊会在牛棚里抓狂。我不想知道。
我也不期待你的腋毛
能制造回声
我只瞧着黄昏右肩上的这片甜蜜的补丁,
有岛屿的周遭,像神到处贩卖黄色书刊
肚皮下疾走的大象,像我们的厄运,
像我们伸张双手,拼成滑翔的十字架。
我们是多么热爱流言蜚语,
再没有国家控制我们——
再往前就失去地平线,飕飕的我们
负伤的我们
把时空的外壳
抖落在暮晚的最初淤泥,再没有暮晚


也是春江花月夜(一)

[美人急遽的出现。]
(古筝曲)让所有的艳遇都发生我身上吧
有时难免会想起唐代
想起追逐的轻罗小扇,就忍不住
打包几堆江山回来
再到宋境的路途迢迢,
点几个佳人,要几出艳段和杂扮
其实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如果我能够在红楼安顿下来
我还想妻妾成群,借明朝几宿
铁秀英,沈九女良,苏三,杜十娘
柳自华,马湘兰,寇白门,柳如是,卞玉京      
郑妥娘,顾横波,宋惠湘,陈圆圆,董小宛
李香君,葛嫩娘,红娘子
将她们全卷入锦衾鸾帐之中,我就会
在明日的喈喈鸡鸣中披阅奏章
我的新国正如按照古法救赎,
而钟不鸣,而龙不吟,而佛不语
正如我深信我必将再有机会
在人间看见高世现,清楚而无拘束
大寐醒来的姿势以甲骨文校正
不信你可以去问公元前2011

[江楼钟鼓]“惊起了江滩一只宿雁”
把眼皮埋上,把自己安葬, 这样我就不会再为你缠绵悱恻了吗,
骗人的,再多的浓脂腻粉也掩饰不了你脸发烫,
再多的歌舞升平也敌不过一支后庭花,呜咽的秦淮河
我就是从未见过你,我也可以为你私奔
呜呼,历史又做灯泡了,你分明在等我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我的美人,你说是从上海到杭州见闺蜜
却分明是暗渡陈仓又逢君,长江声庚韵掉头,西湖仄声霰韵密会
平声真韵一段荒淫,仄声纸韵回环建安,平声尤韵反复魏晋,
灰韵一唱三叹、文韵前呼后应、麻韵层出不穷,最后仄声遇韵
我错把自己认作臭名昭著的陈叔宝,连篇累牍,愣是把自己弄得文风浮靡去想你,
我与隋炀帝如出一辙,肉麻得紧,在此时我应是张若虚
又是一千多年过去了,仍然无人我像如此淋漓尽致想你


也是春江花月夜(二)

[美人再次急遽的出现。]
(舞蹈)让所有的艳遇都发生我身上吧
君不见将军金甲夜不脱
我又来到了满是霜蹄雪印的一页
大雪下了整整一千年
今夜我要独自站出来
不为战乱,不敲丧钟,不悲不欢
2012年的时光,离那些美人越远
她们就离我越近
我能给她们唯一的安慰
就是大醉一场
来来来,再来,杯莫空
开始我们只是煮酒,不小心煮沸了心血
然后灵魂起烟。千年之外
一场盛大的约会,还在绵延
满杯复满杯,我今年三十三
空杯再空杯,我两鬓斑白常怀千岁忧
我的不幸,来自理想的不幸
但我的忧郁是咎由自取的
提前为自己降下半旗
默哀自己丧失的人性
一张嘴酒就上了
一伸手女人就来了
我发现自己在一夜间长大了
酒总不能充饥
那就让女人飞翔给我看
(别告诉我窗外还有烽火狼烟)
泪花溅,心鸟惊
那些善感多愁就托给杜老弟吧
来来来,醉月须得意
迷花须尽欢
李兄的美酒,我的美人
[佳人急遽的出现。]
快,快,银河渐落,星辰隐没
绿烟笼罩的素手,多少艳词丽句
一字一筵,以心温酒的高傲的姿态
与神话的企图——
我在我不在的地方,你在你在的地方
小廊回环,拐弯处环佩在风中鸣响
曲阑像突然一片耳鸣,游园,在假山之下
一个迷藏从盛唐捉到晚清
古典像战斗机扫射我狼藉的新潮思想
额头烧着印象的酒
从冒烟的眉头到着火的心头
我必须持着半梦半醒的去向
但我还是要回到唐朝去。为了践那一场的艳丽流苏
我的恶毒的梦想就是和唐朝的女人去偷情
我在百度唐朝的女人的出处和她们的情史她们的式微
我要上网偷唐朝思妇、怨妇的灵魂
我要写一些湿润的诗句伴其思春
在燕草与秦桑之间
在古代与现代之间
我要我要我要
一个个蠢蠢的花髻
椎髻
云髻
蝉髻
高髻
飞髻
螺髻
半翻髻、反绾髻、乐游髻、愁来髻
百合髻、飞云髻、归顺髻、盘桓髻
在我的诗句潜行
身体,步步而摇,灵魂,摇摇欲坠
想象力干起想入非非的勾当
头发乱了,更薄的轻罗,更浅的暗示
俗人不能理解的我的好色
雅人不能理解的我的颓靡到底
我在诗中一次次犯混
让大汗淋漓的诗歌一次次脸红


也是春江花月夜(三)

[情人急遽的出现。]
(电影)咳!咳!咳!
烟花场中的李白
醉宿青楼上的李白
写诗给妓女是一件光荣的事
风流总容易遭人误解
才情替文字勃起
不羁助诗句狂奔
实在没辙的时候
喝酒才干那事儿
诗人出入妓院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古代官员也常混迹那地方
你想流芳和出名
万恶的妓院也变成了社交活动的重要场所
她们往往为了吸引有权有势的贵族光顾
早早学会了琴棋书画也学了吟诗唱辞
而这些诗、辞往往都是出自同代的大诗人之手
这就是当时诗歌流通的主渠道之一
该卖身卖身,偏偏又该淫乐的吟为乐
该喝酒喝酒,偏偏又该醉生的梦死
呜呼,这快乐中窒息的人儿
衣冠楚楚
妓女成了诗人晕眩的图腾
诗人是风尘女子的那样直截那样了当的神话
诗人给妓女的肉体美容
妓女给诗人的灵魂喂奶
风骚的加上风流的
骚首弄姿的加上舞文弄墨的
真是相映成趣


也是春江花月夜(四)

[爱人急遽的出现。]
所有细节中看见了我的粗枝大叶
上官婉儿的红梅妆,唐婉的红酥手
薛涛的红笺,刘采春的红烛
鱼玄机爱作雅谑自恨罗衣掩的红句
还有不能漏红尘的花蕊夫人,杨容华,柳氏
关盼盼,薛涛,鱼玄机,李冶
寒山,拾得,慧宣,灵一,灵澈
清江,无可,皎然
尚颜,可朋,昙翼
吴筠,杜光庭,郑遨
吕岩,孙思邈,马湘,张云容
尚未结束,为什么我又万念俱灰……
一切挽回在一切丧失之外
所有的深刻的浅薄,强悍的脆弱
不足为凭
不足为虑
好汉不言当年勇
不必写回忆录
不必写情史
在年代飞逝的今天
我旁若无人地凌驾万物的美,使大地狂欢
一种最痛苦的骄傲,从欲火中降临
江山,更鼎沸,巨石,更黑
千万头烧伤的野兽,更静止
[回响:“李兄的美酒,我的美人”]


一个念头使千古美人温暖回顾

[……切换]
后来,我遇到更恐怖的念头
那是公元709年,我突然想去看看洛阳
这个想法是在2009年4 月5日清明时节时产生的
浓郁的春天气息使我深深渴望爱情
[……再切换,从44频道调到16频道]
是的。我常去那个地方——
坟头。泥土一般亲近你的国家
石头。墓碑一般亲近你的国家
锄头。生锈一般亲近你的国家
木头。白蚁一般亲近你的国家
里头。死亡一般亲近你的国家
骨头。永恒一般亲近你的国家
额头。再也不用惊醒皱纹上的河床
眉头。锁着无人看守的天空中我繁星般的情人
心头。葬着我永远二十二岁的爱兽
笔头。醮着九十一岁的霞光祭奠我那九岁的诗神
[……再切换,从16频道调到35频道]
我终于能松绑裤头,解放守旧的念头
冰川上还有一匹太阳的源头,在一个充满硫磺的开头
用生锈的时光频频向我磕头。
[远景]陡见岗巅有人披发行歌:
“高阳乃吾之苗裔兮,朕嫡孙曰屈子
摄吾魄续九歌兮,追离骚吾以降
吾览山海初经兮,名震曰世现兮
上下皆目空。纷暾既出我身壮兮:
妾长之以浮云,振袖离与神马兮
举廿世以为鞭,途归若倒流年兮
恐美人之不吾与,朝秦之巍巍山兮
夕楚之汤汤水,天地忽余一线兮
爱与恨其代序,惟倒海之鲸饮兮
恐美人之迟暮,不抒怀而天老兮
何不改此荒:乘长醉当骐骥兮,
来吾前仆先驱。”
[回响:“李兄的美酒,我的美人”]
出于怎样的疯狂、怎样的错误,
现实中我才如此梦幻?如果我想望公元八世纪的水,我只想望
那水中的倒影,告诉我,李兄,我这个幻觉的犯罪嫌疑人
幻景逝了,一千年的雪泥都化尽了
合上唐诗宋词,好呛人
一片白烟在舱尾,烟波上,何曾有伊人和我?

[……再切换]
原来我爱的人啊,不在现在,也不在未来
而是在过去的一场大梦。我的爱人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朝代
我的爱人。急遽的。急遽的。出现
[近景]惊见掌上有人散发狂歌:
“昔太白之大醉兮,固众神之所在:
更縆瑟与瑶簴兮,岂惟鸣篪吹竽
彼美人之佳期兮,既吟乱而得道
何红颜之祸水兮,夫唯群芳与独骚
唯夫一醉谢天下兮,盏浅短以讴心:
岂余身之惮伤兮,恐沥血之败笔——
忽奔走以今古兮,及千年之风霜:
全不察壶之衷情兮,更倾北斗又千年
余固知盏盏之为患兮,忍而不能醉也。
仰九天以豪饮兮,夫唯银河之系也
曰中文以为冠兮,吾难醒而入魔
走火与余成疯兮,后世皆曰无人
余既不能追夫久兮,伤美人之数化。”
[回响:“李兄的美酒,我的美人”]
出于怎样的颠狂、怎样的错误,
梦幻中我才如此现实?
上官婉儿死了一千一百九十九年,春天去了还回来
结扎了又结扎的春天还是那么多孕
(场外音)
“俺的孤独千金难买”
好了,好了。我发誓我见到了女娲,青牛,绝种的麟凤
魂兮归来,爱人啊,我唱完九歌,又吟大鹏赋——
你的泪水还是那么硬,且无法还原——
魂兮归来,爱人啊,回到我的心海心海心海吧
离开那政坛里的勾心斗角,肮脏龌龊
你一个弱质女子,深宫遥遥,谁为慰藉?
情长寥落,为谁心开?我的婉儿
遥以内舍人的名义,暗行宰相权柄
将那把无数人灼伤的两柄双刃剑
耍弄的炉火纯青,可还记得
少年时写下那《彩书怨》的心情?
我的婉儿甩开繁重的文牍
来来来,让我拂开你覆额的发
让我为你沉郁。执秤秤天下的事儿,就交给武媚娘吧
怀书书汉秦的事儿,就交给酸文人吧
所谓风雅之声,流于来叶。来来来,喝酒。
张昌宗不是你的,就别去想
没有什么好怜悯的
歌声不能登临的高处,永恒苏醒
灵魂的未来:爱,是祭品
梦想的未来:美,是祭品
路的未来:自由,是祭品
我的婉儿,一颗沙砾往返于隔世
一个风中的手势如此雷同
一个斟酒的慢镜头如此巧合——
我愿意对号入座,痛饮
一千多年含意模糊的黄昏的命运
八百个酒垆,三万个酒樽,在无边的春夜里骚乱
今天是不是昨天
明天,谁又将挪用这个名字
剽窃这张醉了的脸

[反复的回响“李兄的美酒,我的美人”]
关盼盼死了一千一百八十九年,春天去了还回来
霓裳曼舞羽衣轻扬,我的盼盼早把白居易的老眼看花
以酒佐舞,醉步更乱心耳
让白居易直呼是风袅的牡丹花
可苍天却是有眼无珠
张愔离去后,我的盼盼脂粉不施,琴瑟不调
可怜的关盼盼,可恨的白居易
写什么鸟诗劝人以死全节
以性命去换取贞节烈妇的好名声
自私的诗人是这样成全一个弱女子的千古美谈?
纵我口若悬河,大嘴仰饮千江水
也不能解我千古之恨
燕子楼空,我的盼盼何在?
我搜肠刮肚,未能隔代为你浩叹
为什么我总是意犹未尽
[……急遽的,急遽的再切换]
在一首挽歌的表达之外回响着另一首挽歌
薛涛死了一千一百零一年,春天还是春天
魂兮归来,身还在齐楚燕韩赵魏秦喊我,
匹夫在争城夺地,老国家还在古堡的废垛上喊我
清明元金夏宋辽五代唐隋悠远的回声在喊我
香草美人在水一方,喊我,
西子在西湖,喊我,毛嫱喊我,夷光喊我,
我多么自作多晴——从上个谷雨到下个雨水,听到,李夫人喊我
那是我多么自作多情听到,姗姗来迟的听到,卓文君喊我
班婕妤喊我,王昭君喊我,赵飞燕喊我,合德喊我,蔡琰喊我
二乔喊我,绿珠喊我,碧玉喊我在汝南王府,张丽华喊我在《后庭花》,
侯夫人喊我,杨太真喊我,崔莺莺喊我,苏蕙在织锦回文喊我
步非烟在婚外恋喊我,柳姬在章台柳喊我,霍小玉在未婚同居喊我,
贞娘喊我在BBS,朱淑真喊我在FM,花蕊夫人喊我在TV,
薛涛死了一千一百零一年,春天还有春天
我的南越孔雀,爱的错觉
像荒野般肯定
我的性亦狂逸的薛涛
“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元稹、郑资州也好、李郎中也罢
你终生未嫁,孤鸾一世
消遣着诗酒流连的生活
乐妓和女冠
是泛在三百首诗上的光芒
接近了苍穹
尘世的长裾也上了清仪
偷吃了智果,又品尝了禁果
贞节坊和名教簿更走失了易拉罐
罐里的血肉是火山的痕迹
喘粗气的云层在碧鸡坊喊我
[……急遽的,急遽的再切换]
而鱼玄机,我的幼薇
长安城郊的咸宜观里
温庭筠走了,李亿走了
所有的男人都是林花谢春红
只有我,隔了一千二百多年还为你
疯!癫!痴!傻!贪!嗔!怨!
五毒不清,六根不静,七情不死,八风不冽
好一句心酸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让歌谣爆裂,灰烬燃烧
鱼,是不能上岸的
这是命
幼薇的道观门前贱男人列若长龙
我却不能为你挡驾
谁为你梳髻,谁又为你熏肤
谁为你宽衣,谁又为你解带
娉娉袅袅你的早熟的十三岁
令多少臭男人垂涎
不好意思!我醉了
你看我胡言乱语说的是什么
男人若是贱,我是什么?
男人女人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不好么?
说实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着你醉眼如饴,波光流淌
今晚,体香与我无关是确实的
但酒香一定弥漫了我的激荡的内心
昨天还在,这就是一切
醉或醒的同一厄运
我的幼薇
还有我的唐婉,我的黄藤酒
该死的沈园,该死的东风
还有我归去来兮的李易安
我的清照是1084年出生的,我是1984年认识她的
寻寻觅觅九百年的源头,终于
在这个痛彻心扉的世纪遇上最后的一百年
这一天我骑着白马。这一天
我从长安墟出发沿河涌东南深入十五里
我看见了大海和鲤鹏。这一天
我涂涂写写写出来的字字字比黄花瘦。这一天
我一不小心成为诗人。这一天
一种命运与另一种命运无关它们只是交叉而过。这一天
我从巫术宗教和文学的眼光里一路转折到
她梳妆的窗前看华发变成青丝。这一天
在阳光之前和群鸟之巅我获得闪耀。这一天
这一天不是这一天
这一天不知是哪一天
千年以来没有散场的时刻
历史是唯一的观众
历史,剔着日子假牙里的碎末
在时代的假肢上重重地打着日蚀的节拍
这一天,我一次又一次
去偷唐宋女人的情
这一天,让所有的艳遇都发生我身上吧
我能给她们唯一的安慰
还是大醉一场
最大的临时性使身体颓倾
伟大的信任有了一份负担
把限制暴露出来,来一次转身
解放,我们被再次编造的空寂
这时,酒就像江河奔涌弹奏大地
酒就像魔方逼着思想的舞蹈变形
酒的遭遇将哑默与它的气息打开
使试图打开它的钥匙全部变形或者遗忘
酒的火焰的心脏眺望着邈远的水的血肉
酒的轨道永远不留擦痕但它使眼球疼痛
使我徒劳地蔚蓝
时空的系统故障,天空的暴政
我饮尽了所有的
寒流
我头发也喝白了,啊
漫天的云漫天的寡妇,被放逐了
我一个人,放弃了,接受了,虚无的贞操
高粱酒的命令站成了一个巨大的敌人
我就不再是一个人
我心里的那吨的漩涡
我头上的那片荆棘的时间
仍然高要求地要求祖国和女人


美酒的挽歌,美人的艳诗

[远景]忽见海边有人舞发放歌:
“长啸声以摘星兮,醉太空之多仙 
余虽好残月以美人兮,娶朝露而取替
既替余以春秋兮,又申之以大梦
亦余心之所真兮,虽九死其犹一生。   
怨魂魄之浩荡兮,终堪比夫离骚
诸神惊余之横空兮,中洲谓余以世现:
驷千古以大名兮:一斟万古出关
前伴虎于百代兮,后接龙乎一句
欲骋骛此巨心兮,得杳杳其鸿章
吾令日和月平兮,望天下而皆曛
尘滚滚其句猛兮,吾将今古而裹括
饮余思于东海兮,飞余绮乎辱楼
翥长空以壮字兮,放逍遥以养曲
欲远斟而无所醉兮,聊美女以倾国  
及故国之未倾兮,留有虞之霸王
情长而儿女兮,恐真言之不朽
世百娇而媚君兮,好醉态而称王
杯中既以邃远兮,美人又不老
怀余情而绵绵兮,余焉能忍而无此绝句。”
[回响:“李兄的美酒,我的美人”]
出于怎样的痴狂、怎样的错误,
现实中我才如此梦幻?来来来,再喝一口
我的寂寞千古难消,我的孤独千金难买

我的人格饱嗝不绝
我宿醉着2009年的中国的这一天
一次醒来就是一次死去活来
在铜镜里看李白的容貌
内在之影越过寂灭边沿
胡须又长了
可鄙的
这一天
我借李白的醉意去泡唐宋的女诗人
可他娘的那时的女诗人总多是妓女
那不是要我去嫖吗
反言之,李白肯定去嫖过
借酒壮胆,以诗助兴
伺机将女人一一风骚之
咳咳,破李白像我一样破
(不抽不赌不嫖的人早死光了)
(镜子中的乌鸦似乎更接近于真实)
风尘和抑郁折磨我的眉发
日落是我的酡颜。想着
这是唐朝。所有美好的都已美好过了
袈裟般夜的面容。月亮是钵
盛满钵星火我醉于天下
我是如此的幻灭、怯羞而又一无所有
除了这酒香与墨香混凝的夜
这长发一散。曾经是我的
雪雨敷面,霜风洗耳
我乃惊见:
酒还是酒,你还是你
世界在你翅上
鲲鹏在你心上
从冷冷的北溟来
你的长背与长爪
犹滞留着昨夜的濡湿
梦醒终有时兮——
阴霾拨开,是百尺雷啸
逍遥游。我的李白电光一样划过
自公元725年出蜀始
中国的地名纷纷醒来
自江陵而岳阳而金陵而扬州而淮南
而姑苏而荆门而江夏而襄阳
而安陆而荆州而襄州而长安
而洛阳而齐州而扬州而会稽而幽燕
而宣城而当涂而南陵而秋浦
直至最后客死当涂
整整三十七年,不过仰头酒一盏
路有多长
豪肠就有多长
五岳醉倒为轻
文章醒来为重
……
别再省略了
文字的野心,这是
打乱了秩序,又建立了秩序
以五百岁为昼,五百岁为夜
一醉醒来已然千古,朝菌不知,蟪蛄亦不知
天亮以后,我用血管的入口让你通过,李白
让你醉了的时间长驱直入,与历史短兵相接
我体内埋着几个朝代的白骨
心脏在经历一场战争,某种经验在包围
让入肚的酒气在大肠小肠演变成混战,敌我不分
左耳与右耳远远对垒,互相回响着
以前的戎马生涯所没有过的
醉和醒的战役
酒是液态的炮弹向血液开火
女人是最温柔的兵器常攻打左心房
然后占领隐痛的右心房
晕倒
我发现
自己在一夜间
成为千古风流人物了
来来来,攻心,须一醉封喉
迷眼,须一字倾城
排场,排场,李兄的美酒,我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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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1 12:36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酒坛,论坛


序诗

我在一坛未开窑的老酒预订了我的宿醉
又在未建好的论坛
提前埋伏了我的独醒。有朝一日,它是疲倦、孤独、
生病的时代的爆发力:就算你从未与我谋面——
你依然会恍然忆起,他是你兄弟。


倒带:我的历史录像带之一

一出机场就以为下错了飞机

[现代叠印着古代]

没有喝酒的亭子
没有玉盘,没有金樽,没有五花马
他们讲一串古怪的汉语
没有之乎者也

就这样,在候车的胡适在候他的二十六岁
仍在哥伦比亚大学哲学系留学的他
就写下中国第一首新诗《朋友》
明年就三十六岁的高世现却撂下了公元2012
乘车去新诗的路上,倒退97年去接李白,
想起《新青年》,一小撮北平
的尘土,和脚步,赛先生
德先生,过火的陈独秀,仍喊出振聋发聩的创刊词
自由的而非奴隶的──  
进步的而非保守的──   
进取的而非退隐的──   
世界的而非锁国的──   
实利的而非虚文的──   
科学的而非想象的──
车轮在雨后擦滑,白话文运动在不断超车、超载
鲁迅上了车,毛泽东也上了车
李大钊﹑钱玄同﹑刘半农﹑胡适﹑沈尹默﹑高一涵﹑周作人也挤上了车
到了我和李白只有站票了,摇晃的车厢
车窗外面更摇晃的江山只是铺垫
站在中间,过道上站着李白前半生的上半身
和我后半生的下半身。它是一个新闻,
被玛雅人的预言描述过
没有站可下,这辆车只不停的开驶过去
雨打原地,风已过七盘关。

多么无耻,我们一直坐到2000年
才敢在瞌睡中选择网站,虚拟停车,精神歇脚,
《诗生活》的诗通社有没有报道我们的新闻
还有,《界线》的藏诗楼有没有收汇你的《李翰林集》
我的《魂魄九歌》,肖像的光芒有没有我们的份儿
是了,《天涯诗会》、《北回归线》、《诗江湖》、《扬子鳄》
《露天吧》、《诗家园》、《若缺》、《大河风》、《诗旅程》
《汉诗评论》、《新汉诗》、《丑石》、《不解》、《滑动门》、《扬子鳄》
《赶路》、《或者》、《荒诞工厂》、《翼》,其实是我们睡过了头
连过一百几十站而不知,而所谓的诗歌的潮流和派别,
就在半途下车趁小便大便之机
激烈的命名“注册”中
抢占先机与收获影响。看看,听听,下半身写作(沈浩波)、
垃圾写作(老头子)、低诗歌(龙峻、花枪)、后政治诗写作(杨春光)
荒诞写作(祁国)、民生写作(蒋品超)、废话写作(杨黎)
灌水写作(蓝蝴蝶紫丁香)、反蚀主义(丁友星)
俗世此在写作(小王子)、类型写作(张小云)、物写作(舒非苏)
智性写作(鲁西狂徒)、地缘写作(梦亦非)、回归写作(野航)
存在写作(陶春)、非诗主义(白马黑马)、
草根写作(李少君)、完整性写作(世宾),而我们的一泡尿
忍到车过黄河之后何年何月何日去了
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据2077年马后炮记者报道
他们俩是两匹孤独的马站着瞪着眼睛装睡
从ZYXVUTSRQPONMLKJIHGFDC一直装呀装到装B

A毫无设防
没有之乎者也的世界在昏睡,流亡的华语
让我们必须再度忍受自由体的启蒙运动,
一路上惯性疼痛,
混乱的交通管理以及奢华的西服,
我们必须再度忍受领带的束约。
Li Bai ,Gao Shi Xian,乡音已改,鬓毛犹未衰
Hard is the way,
Hard is the way,一连串的Oho!


快进:我的历史录像带之二

(录像带里还有哪些秘密,谁又是镜头背后的眼睛?)

[录制]
李白,你再怎么喊噫(yī)吁(xū)嚱(xī)
就是注上音,蜀道上的猿猱再也听不懂
热闹大街,摊开地图,飞出的士
满目新地名全是什么中山大道解放路红旗巷
文化偏又洋冠中戴,露出了狗娘养的
马脚:这个社会怎么都这么般假
一边在创造速度,一边又在制造自刹──
红灯:停、还是冲,出现了雌性的黄灯
和雄性的绿灯──斑马线上
全是不知是姓社还是姓资的人类
行路难!行路难!伍子胥你有没有经济头脑
陆机你有没有政治面目,来到廿一世纪不是闹着玩的
行路难!行难路!难行路!
怎么到处都是自杀的干燥的新一代
[播放][选择快进模式]
1890年 梵高走进一片金色的麦田,对着太阳自杀。
1893年 短篇小说之王莫泊桑用裁纸刀割开了喉咙。
1905年 中国近代作家陈天华于12月8日蹈海自杀。
1914年 奥地利诗人乔治•特拉克尔服药过量自杀。
1916年 美国作家杰克•伦敦注入过量吗啡自杀,年仅40岁。
1923年 日本著名作家有岛武郎与波多野秋子一同自缢。
1925年 俄国诗人叶塞宁于因精神抑郁在一家旅馆自杀。
1927年 叶塞宁的情人、现代舞之母邓肯在汽车上用围巾勒死自己。
1927年 诗人兼学者王国维投湖自杀。
1927年 日本小说家芥川龙之介服安眠药自杀,时年35岁。
1930年 前苏联诗人马雅可夫斯基4月14日开枪自杀。
1932年 美国诗人哈特•克莱恩跳海自杀。
1933年 朱湘于12月5日在安徽马鞍山采石矶投水自杀。
1933年 美国女诗人莎拉•蒂斯代尔自溺在寓所的浴缸里。
1937年 拉丁美洲短篇小说家基罗加自杀。
1937年 匈牙利诗人尤若夫•阿蒂拉卧轨自杀,年仅32岁。
1938年 意大利女诗人安东尼亚•波齐自杀。
1941年 俄国女诗人茨维塔耶娃偏远的小镇叶拉步加自杀。
1941年 俄罗斯诗人勃洛克不堪忍受黑暗的世界自杀。
1941年 英国女作家伍尔夫在3月28日投入马斯河自杀
1942年 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在寓所与妻子一起服毒自杀。
1948年 日本小说家太宰治在东京西郊与情人山崎富荣投河自尽。
1950年 意大利作家塞何里•帕维泽自杀。
1956年 前苏联革命作家法捷耶夫于5月13日自杀。
1961年 美国作家海明威在海边用双筒猎枪击碎自己喉咙。
1963年 美国女诗人普拉斯拧开煤气在厨房自杀。
1965年 南非女诗人英格丽德•乔科自杀。
1965年 美国诗人伦德尔•加雷尔撞车自杀。
1966年 中国现代作家老舍投太平湖自杀。
1966年 傅雷和夫人朱梅馥在上海寓所双双自缢。
1966年 新月派诗人陈梦家不堪文革迫害自杀。
1966年 历史学家李平心自杀。
1966年 著名作家老舍跳北京太平湖溺死。
1966年 人民日报总编辑邓拓服毒致死。
1966年 诗人远千里用刀片割颈动脉而死。
1966年 作家,前《大公报》记者孟秋江在上海跳楼自杀。
1966年 华东师大教授姚启钧跳楼身。
1966年 文艺评论家陈笑雨跳北京龙潭湖自杀。
1966年 翻译家傅雷与妻子朱梅馥上吊自杀。
1966年 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李翠贞开煤气自杀。
1966年 《新儿女英雄传》作者孔厥跳陶然亭湖自杀。
1967年 小说《红岩》作者罗广斌跳楼自杀。
1967年 智利女诗人维沃莱塔•帕拉自杀。
1968年 历史学家吴晗狱中自杀,死前头发被拔光。
1968年 翦伯赞与妻子戴淑婉服安眠药致死。
1968年 容国团在北京龙潭湖畔槐树上吊自杀。
1968年 乒乓球国手姜永宁在拘留室上吊自杀。
1968年 郭沫若之子郭世英跳楼身亡。
1968年 国家乒乓球队教练 傅其芳在北京体育馆自缢而死。
1968年 国学大师熊十力绝食身亡。
1968年 著名女钢琴家顾圣婴与母亲弟弟开煤气全家自杀。
1968年 著名黄梅戏演员 严凤英服安眠药死于医院,死后被解剖,在体内找发报机。
1968年 音乐理论家沈知白自杀。
1968年 文史学者许政扬不堪凌辱自沉住处旁小溪。
1968年 著名作家李广田跳河身亡。
1968年 女影星舒绣文在监狱中自杀身亡。
1968年 上海音乐学院管弦系主任陈又新跳楼自杀。
1968年 作家杨朔文革中不堪迫害服安眠药自杀。
1968年 诗人远千里用刀片割颈动脉而死。
1968年 老报人、上海市副市长金仲华在书房上吊自杀。
1968年 上海作协副主席叶以群跳楼身亡 。
1968年 南开大学教授饶毓泰上吊身亡。
1968年 鸳鸯蝴蝶派作家周瘦鹃在苏州周家花园跳进身亡。
1969年 武汉大学教授刘绶松与妻子杨嘉仁自杀身亡 。
1970年 范长江在河南确山跳井身亡 。
1970年 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在日本自卫队总监室剖腹自杀。
1970年 德国诗人保罗•策兰从塞纳河米拉波桥跳下去自杀身亡,无任何目击者。
1971年 诗人闻捷不堪与戴厚英的“跨阶级恋爱”饮煤气自杀。
1974年 美国女诗人安妮•塞克斯顿吸一氧化碳辞世。
1972年 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含煤气管自杀。
1972年 美国诗人约翰•伯利曼在明尼苏大学自桥上跳下自杀。
1987年 3月3日女诗人蝌蚪用手术刀割断大腿静脉自杀。
1989年 3月26日诗人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
1990年 诗人方向服毒自杀。
1991年 诗人戈麦在圆明园附近投水自杀。
1991年 台湾作家三毛在寓所卫生间里用丝袜上吊自杀。
1993年 诗人顾城利斧劈妻,继而在一棵树上吊颈而死。
1996年 诗人及报告文学家徐迟从六楼病房阳台上跳楼而亡。
2000年 3月23日诗人昌耀在医院跳楼自杀,终年64岁。
2000年 中青报文化记者、诗人王长安在寓所中自缢。
2004年 华裔女作家张纯如用手枪自杀于汽车之内。
2004年 中国作家殷谦在肯德基服毒自杀。
2005年 美国作家崔斯坦•伊格夫宾州的家乡自杀。
2006年 日本女作家鹭泽萌前在家中自杀。
2007年10月4日余地在家中割喉自杀。
2008年 8月1日吾同树在家中自缢身亡。
2011年 80后“争议”诗人小招在会同大桥自杀
[充满神秘的磁带盒多像是一个集体棺材]
[记录格式] 设惨叫声在空气中传播速度为340m/s
在铁轨中传播速度为5200m/s,一火车辗过身躯而发出的声音,
另一个他在另一端听到来到这里两声相差是一百年,
问命运的长度为多少?名声的长度为多少?若此间有冷漠等障碍物,
则这个世纪可以让这个时代听到几声回音?
[回声] “解:设命运的长度为:S
惨叫声通过铁轨和空气分别传到后世,时间相隔一百年S,于是有等式:
t空气 - t铁轨 = 一百年s
S /340m/s- S/1500m/s= 一百年s
(5200S-340S)/(340x5200)=0.5
S=363.8(等同一年少一天)
答:等同命运的长度为一生少一天,名声的长度
为这一天里程变成里程碑的距离。然后是,听到断桥绝梁的零回音”
[带速]灵魂的脚步测量是多少就是多少。
[磁迹间距]一首诗。
[视频压缩]十分之一秒的壮丽,输出码率约18Mbps
等等,为了赶制我的历史录像带,格式之战,在所难免
它同样在数据流层次上让生死在瞬间完全兼容,让生死实现无缝切换
[回声中的回声]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整个大唐,诗人之中也仅卢照邻一个自投颍水而死。
而这百年,自杀的文化人多得触心惊目
繁华世界,行尸走肉活着的人也多得是──
哦,后现代的形状!超现实的观照!一出机场
就以为下错了飞机;总是随时从甲地飞到乙地追债,
又从乙地跑到丙地偷情,随时准备吻别;
情人随时出现在酒店;尸体随时毗邻下一站,只要大时代来吮吸.它就变成毒汁。

[特写]
这城市到处是巨大的僵尸
吸血的脚手架吸着成万吨的水泥石头和沙
没有一堵墙不是吃人的尸布
暴动的钢筋,癫狂的牢房
我们仿佛都是僵尸的俘虏。有时是逃犯。
这,就像毫无戒备的历史:我们的现在,
遗忘由热情构成。
这样真好,棺材也装上马达。我会认为在这个世纪,裹尸布有时与襁褓同道,我们是来,我们是来自杀的,自杀的标准像起一个笔名
杀死原名,换一个马甲杀死真身,这社区到处是无头公案
注册登录注册登录注册李白唐朝在公元2009登录

(录像带的磁带的前轮不断绕大,直至后轮脱光)
[左声道]真,链锯砉砉,这一天像一棵树被锯到公元8世纪
年轮的路不停向内心进行──我愈走愈年轻
我听见唐朝在歌唱,我听见杨玉环的歌声,
那些树上的桂花落了满地,李白的鸟语盛宴天下。
来集体自杀的雪花,来刷屏刷得这世界真像只有一个李太白
我看见太白的时间注册我用年轮登录,我的忌日是密码
我在一圈圈年轮里
出来了一个,还有
出来了一伙,还有
木屑似的一个世纪,和风
从唐朝驰来
诗人没有历史
只有死的繁殖力,只有生在木纹里的光的尸骨
我在一棵树内登录:愈向内愈辽阔
我那个自我封闭的、神秘化的世界
已经小到我口吃的时辰
小到我领悟的一瞬刹
我要的绝唱,就是叫年轮倒带、快退,吾皇九千九百九十九岁
吾皇九千九百九十八岁,啄木鸟说,把病治好
就是不空洞、不空喊口号、也不合唱,牙痛的回去补牙洞
补不了的就拔掉,不管它是老虎牙还是门牙
连蛀虫也是医生。这个国家就有救了。
死亡没有彩排,每一刻都是现场直播,那什么是一个国家的死亡
什么是诗歌的死亡,那就是祖先与母语都被取消了
或我们都选择了忘记。公猫在屋顶叫春,几只母猫闻声窜了过去
这样的力量抵得上任何伟大的诗歌,而听不到
将是历史留给我们的一切:所谓不朽,所谓名声
所以我写诗像一棵被锯的大树,它位于过去的中间、未来的旁边
我让它倒下,它就还一声巨响,或更远处的某个王的棺木,甚至是
留守儿童坐的小木凳,作为一个清醒的手艺人
它应该也懂得我要的是:重塑——我于是遇上一个
属于我的怪圈——我用四万行诗来拖我思想的后腿
一直往前走一万年也未走到穷途未路,我用一首诗锯掉我大半生
一直锯到公元前一万年也未能将其锯断,这真是的怪圈中的怪圈
[低音炮1]真,链锯砉砉,这一天像一棵树被锯到贞观之治
[低音炮2]真,链锯砉砉。我锯掉了我的上半身
像地平线锯掉了苍天──我正在用月亮作鼠标
点击星空──启动银河作浏览器
只为进入我最最深邃最最黑暗的思想


闯入死亡社区,与永恒对弈的艰难过程

[现实叠印着梦]

他们回到剧场,穿上丅恤牛仔裤
表演公牛追逐母牛
卑微时刻
成全了伟大的时代
一个个城市像提线木偶
被操纵的

安排在竖起来的一个单元
呜呼,一层楼好多个家,
一幢楼差不多成了好多个国家
铁门森然,早出晚归的进入局势

一下楼梯就以为来错了人间
飞机触地,汽车疯窜,死亡多么一致
恶梦这无法理解的恶梦
地狱这无法理解的地狱
他们一天天被道路拧干,他们被捉奸在声带上的集市
他们死于非命在粘稠、冗长、弯曲的肠子,花花的肠子
他们像一串佛珠被捏在市场经济的手里
他们芦苇一样被锈蚀的风所左右
他们不再有空位,一个个站着直到销骨还魂
唉,他们不安稳时我也不安稳,而我如今可真正放松了戒备
要有多难就有多难。

变。变变变。像女娲变回蛇
我变回李白。我才殚竭不朽,才孤绝地活着,
而在时光紊乱的活着,像抛物线一般的活着
脱胎换骨注册在一个个网站的奇名异姓之中在满城尽是马甲的阴影下
我用真名真头像登陆并吹奏出在社区袒露着心灵言论所遭受的苦难
杀出口水阵和三千个汉字的车轮战
鲜为人知的高世现
终于在腾讯社区创立了个人Q吧
然2010年1日6日之后这个群聚型社区产品集体被杀后
在富饶网络上那些失效的域名像公墓,
我和数百万会员合葬,还有尸积如山的一堆文字:
也没有哀悼的声音会让这个匆忙的时代听见,
那些死者荣耀的更衣室。

我知道最大的死亡仍未诞生
最大的墓碑犹未够写我的一句话
最大的坟茔还是葬不下我的一颗心。      
而从百度的筵席上归来;失效的网址
拖着我最短却最长的人生
乱码飞渡,沉重的消息
那没有抵达的死亡
在浏览输入框反复击打e的密室

我多么想永恒喊出我的名字:可我如何
打开永恒这个哑巴的喉咙
如同打开没有孔的钥匙孔
我把我的心紧贴在上面——输入密码往里面看——我看见灵魂
在这锁住的网页的背面世界被照得通亮
我不需要打开它,
而且不怎么黑暗
而且看上去它已经在我心里

砍头。砍头。砍头。头。头头。
别再说黄昏是刽子手,太阳的头是人的短视砍的——
地平线就是因为人的视野局限性才诞生
而思想的短见呢,诗人就只能砍永恒的头
他们的近视制造了无数几乎一模一样的的水平线
而永远看不见的东西,其实就囚禁在自己的身体里
是没人敢激活它而已,比如一套手机卡,1314520叉叉叉叉
不激活它打它永远是个空号,激活了就有某个人在某地回应你
而我们还有什么没激活呢?除了灵魂还是灵魂
对于它,我们相信它的存在,可无人敢释放它
因为我们一直都认定它——人离开灵魂就会死
所以无人敢闯入死亡社区去放浪灵魂
来,我试范给你看,把它从脑门放出来
让禁锢它所有的国防线崩断,更要更要冲破世界性
如果夕阳西下,我掏出来一再灼伤的灵魂就是血性的夕阳
它替代成了我的天眼。如果能给宇宙关机
我就再重装它的系统我才再开机,打破星云结构
还有什么不可以打破,为了放灵魂出来,任何尖端科学技术的发展
都比不上它的来得快,当它带我闯入死亡社区去突围时空
如果嫌太阳系这个内存容量太小,就换银河系,不够再换再换再换
而弹出的光驱,我投入公元八世纪的太阳就是大唐盛世
再投入公元十四至十七世纪就是文艺复兴,我完全可以发神经似的去过我喜欢的年代
我看见灵魂在诗行的那一头试范给我看看,哪哪,摁住这个鼠标


验证码:我是新狂人我是李白

(插入《新狂人日记》第一条)
怀念是唯一的解药。精神是世界的遗书。我未过见他,今天见了,七十五年,四分之三个世纪过去了,然而须十分小心。不然,那教科书咋成了看门狗,何以看我两眼呢?华小栓坟前树枝上的那只乌鸦又何以穿越来到了2011?民国的阿Q,来到今天变成了QQ,登陆后,每个人都成了狂人,我是其一。
这时候我在雷雨夜替李白登录QQ,并将各省的鸟儿都惊醒:抖动QQ窗口
给在线的美女发我来生的照片
与我视频的见我在封建中垂泪,
度过了贾生年少的世纪,又度过了北岛的时代,
我上线即改朝换代,
由我的QQ秀说了算──我换了李白的琉璃之睛
坑人的红钻每月收吾十个大洋后
任我变换衣饰头发甚至五官与皮肤
我可以兼有欧罗巴人种和蒙古利亚人种两种血统
我也可以眸子炯然,哆如饿虎,或时束带,风流酝籍
一日犹如一千年挥洒时间的碎银。
其实,我也一直想做一名贵族,
翻遍古籍,我在找有关我的身世。
(再插入《新狂人日记》第三十七条)
今天全是围观,我知道不妙。不知廉耻的社会翘起肥臂当大乳房:失去即是囚笼:荒诞的一切像是撒旦的手稿。狂人也不好当。轻了,是病人,重了,是疯人。病人要去医院,疯人要去疯人院,而我的目标是妓院,我看上了这个淫荡的时代,媚俗世界兽皮鼓上亢奋的大众圈养着小圈子的消遣:传染吧。造谣吧。哪里有著名的妓女,哪里便有我的现世。青楼上觅一妓之长,白酒中留淫者其名。(请勿对号入座)。哪里有臭名的诗人,哪里便有我的世现。青灯上见一尊佛像,白发中洗满天乌云。(雷鸣之前闪了完)那时灯蛾在大片大片自焚── 是神最雷人的败笔。
变。变变变。像女娲变回蛇
我变回李白。我才殚竭不朽,才孤绝地活着,
狂人是我要合上眼皮才能看见的自己。
我怎么又见到鲁迅回来了?这个国家让鬼也不安宁啊!
失地农民又回来了,壶汉三又回来了;
蜗租到处是空房鬼屋祖国的人们也可以认为:黄世仁又回来了。
城市化原来是要消灭乡村了!俺们663人村民小组仅剩7人:如此“空心村”最后只剩下我,我死给谁看!
(再插入《新狂人日记》第三百零八条)
治不好的世界,建了拆拆了又筑的大手术,终于把旧世界换成新世界,冤魂的遗址,驾驭着一个个国家一个个城市,谁又来证明狂人的命运是世界,心是最后一只猛虎豢养在鲜血的中心,我是狂人我怕谁?民国鲁迅说是人吃人,我现在是用狂人的方式一口吞了这个时代,让狂人的历史像屎一般拉出来遗臭一秒。
变。变变变。像女娲变回蛇
我变回李白。我才殚竭不朽,才孤绝地活着,
沙的基金会和博物馆,我像金子一般地活着,
雨的集中营和客运站,我像闪电一般地活着,
后浪推前浪的肉身!朝不保夕的肉身!        
我大海一般的灵魂动荡给谁看!
地平线又是谁的缝纫师,太阳又是谁的守墓人!
(再插入《新狂人日记》第七百一十七条)
南岛(有没有这个人,有待考证)先生说得多好,爹是儿的通行证。那么狂人也得有个“爹”吧,将就将就,就用李双江的嘴,卢俊卿的眼,王军的耳,李刚的鼻拼个“爹”,据说也可以组装出个狂人出来。但真狂人是天生的,像我一样,人类从我身上看见的是李白的形象孔丘的形象甚至是猿人的形象。我遍体鳞伤的肉体是古中国的国土!我的记忆已落在春秋的那边了我的才华已落唐宋的那边了!现在连蟪蛄和鲲鹏,都是我头脑内的临时工啊,被我突来的狂想聘用
现在连乱世,都是我的亲爱
从键盘上派出的精兵──总有一天,我要当上诗歌皇帝
总有一天,我当上诗歌皇帝了,我用鼾声
也能拯救
长驱直入的大寐
用大旱收拾旧山河
一切都倒退,我推倒高垒的东方
用倒得满世界都是的阳光来做我的梦境
我再推倒所有的墙──最大的废墟就是史诗了
而我那高筑的额头
也要推倒
放一群椰树出来
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纠正
站在一片滚烫的海水
我的诗歌
正在向全人类发高烧
我的诗篇也正在篡改历史
驱赶大军回营,收回所有马的嘶鸣
也不能改变我内心
的血腥部分
长歌当哭,长句当骷
总有一天,石头也替我开腔
碑也替我开卷
这个国家多么后悔
时光大匠也多么后怕
没完成的皱纹让我的额头爆炸
中年还不是,我就可以
一去不返
我的孤独是这世纪的最后一个儿子
请相信,死只能为我蜕皮
没什么的。你瞧:
现在你看清了
那个仍在古代行走的现代人
那个妄想当诗歌皇帝的疯子仍是在诗篇上逃亡的难民
他的左手正浊涛滚滚地流,穿过心的高原鸣响着
他的诗篇是上游,他的右手是嚣叫着的下游
用血管里的血注册,用心里发出的噼啪声登录
一个验证码就可以穿越躯身魂灵
我想起了我创建的Q吧,被关,其实是被攻陷,
而活埋在阒静的网络上,
每一次搜索,文字的化石便会像恐龙一样的
隔世地叫起来。

(回响)“我是K诗之王!”

[马甲叠印着ID]
如果可以,不必是书房,请把我关在牢房——才让我写诗
我没有资格当政治犯,那请把我当成强奸犯
并请看守好我这头文化动物中最生猛的诗歌畜生
我的可耻之处就是对语言使用了暴力,我的灵魂
像头性饥饿的公牛,一碰见灵感就扑上去
我犯下了给诗歌非法配种的滔天大罪,我为这个文明古国
贡献了二十三头四不像的文体野种,如果可以,请逮捕
我的思想,它才是幕后真凶,但它来无影去无踪
卫星也不能跟踪它匪夷所思的思路,但我可为你们提供
它骇人听闻的作案手段,想象力驱动的坦克
意象密集的空袭,难道非要我树敌吗。古,今,中,外
就是这牢狱我所要面对的四堵高墙,如果我没有资格当一个伟大的诗人,
那就让我当一个千古的诗囚——把牢底坐穿,顿悟万岁
如果可以,不必是佛法,请让我学会魔法——我这就来以身试诗
并来领受这历史上最惊世骇俗的诗刑

[全自动区分人和狂人的图灵测试]
具体做法是:将OCR软件无法识别的羞耻
传给这个时代,用以替换原来的验证码图片
而这个时代的到来者无法正确识别出这些羞耻的,特别瞩目的,就是人
其答案便会被传回CMU,确认后释放他们回到世界柴米油盐
而能进去的就是狂人,像我此刻身处牢房一样凶猛
我其实也不是真的是在牢房,而是我与这个时代紧张的关系
为什么我不肯让自己安分的自由,是因为我不愿做代表和代言人
我要真——正——的——发——言——,世界!
谢谢验证码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为真实的身份受罪
我愿意放弃人权,做个狂人再领受一万年的臭名……


唐朝的网站登陆了我2009的ID

变。变变变。像女娲变回蛇
我变回李白。我才殚竭不朽,才孤绝地活着,
而在网络紊乱的活着,想当年
Q吧是另一个晕晕然的江湖
但是多么享受!我一临屏文字就起哄
我一发帖广告就来了
我多风流,美女管理员纷纷来“么”
什么都能弄疼我
一个心动的QQ表情
可以让我出卖我的旷世才华
谁谁的回帖又让我更上一层楼
谁谁点击我又让我的长江可以倒流
人气裂岸
但是多么享受!区区一首绝句二十个字
也可唱绝千古知音心
谁谁给我的梦呓置顶
谁谁给我的神话,不,鬼话加精
但是多么享受!
[屏外另一个我掉头向唐朝的方向唱]
归掉唐时雨,残钟宋时风
远树清时魂,键盘今时梦
今夜,我是最憔悴的诗人
今夜,最落寞的诗人是我
看够了。刷博的人气明星
花5000大洋买一个软件然后去生产天文数字
受够了。一个表情能买一层楼
灌人气的管理员见鬼去
我下楼吟诗算了
我还是找一个空旷的荒野
我就算微微一低头
天上月亮就知道我在思念故乡了
清你的账,时间
战争、股票、节日、洪水、星云和宇宙
可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我必须这样:对自己考古
并将自己推倒再重塑
我悼念我所有说过的话
试图找到我不断复活的经典
诗永远也写不到最后一行
今夜,我披散头发,仰饮满天星
今夜,我卅岁的血管流太多豪情
噫吁戏,叹只叹
豪情万里又扬太多风尘
风尘无边又撩太多月色
即便是最后一个,归来

我仍是所有历史唯一的阴影

[古代叠印着现代]

我也不怀疑我曾经生活在唐代(甚至更久远)
倒读历史不如倒读自己
回归传统可靠的也不是足迹
而是爱恨交加的痕迹
而是循着思想的轨迹
回到始混沌诗人脑海上日出的地方

[我听见了时间的回响]

[声音1]
诗人的任务不是解释世界
而是——改写世界

[声音2]
正如劳动创造了人
而诗歌则激活了人的沉睡的灵魂

[声音3]
成为想象力的导游
  诗责无旁贷

现在你看清了
那个仍在现代行走的古代人
我的五官展开如谪仙人,
李白在我血气方刚中成长,凡来注册的
必见我的醉态与我时代的病态
弟兄们俱将来到,俱将共饮我千年的寂寞
他们的饥渴犹如Q吧一堆字符组成的ID
这虚拟的装甲,可以让自己四分五裂
七零八落的马甲像衣柜里一堆发霉的衣裳
我也是时间的乘客,搭乘光缆
我在大唐登录,也在民国登录,也在公元3012登录,
我也是时间的秘书,在大唐注册是李白
在民国注册是徐志摩,在2007注册是高振霆(我儿子名号)
我的真身公示仍需假以时日
当2016新诗百年之际
我将公开我古代人的历史身份
我的灵魂己经在与神相遇的路上,现在你看清了
我的身体是一座怪异的银行
储存了各种病毒,并批准黑客来盗我透支的身心
病床上我的诗和心并躺在一起,
死亡提前启动了我
天空这个显示器就要黑屏
落日是我最后一枚硬币
等下,就再也连接不上网络了
我抵押两行诗,来提前支取石头
与时间激辩的
利息

“亲”,历史说,“只好让你们患上失忆症”
发生过什么吗
人是大地最荒诞的脚本
他们的台词总是那么仿佛
哭和笑是多么相似
重复,重复是一切的政权
我开着推土机突向诗行
我的笔推倒成长的进程
我翻过这一页整整用了卅年
(没有面具,是因为时间没有头)
世界的耳朵都在倾听
我看见光的阶梯
但我听不见影的回响
落日的句号嘎然而止
黑暗的膝盖下有锈迹
月亮不再升起
我能否与月光再相期

(特写)
来,把长衫撇下,把高靴脱掉,我要潦倒在长安大街
颓废就颓废吧,我不会遁世,我还要去人群之中现世
我哪里配立于猎猎风中,我手中的酒杯一晃,长安街上所有酒楼都要摇晃
东倒西歪的不止我,还有朝中的大臣们谋士们
我还好,是喝醉了,他们分明是指鹿为马、认猪为狗
朝庭我是不想混了,把酒喝好,得了
把我的血管喝成光缆,把我的心喝成网络
输入一壶好诗,就思接千载情牵万里
整个大唐,也就我一人懂得上肝胆之网,发肺腑之言
江山鼎沸,是我的键盘,水深火热是我要打的战役
祖国,跟鼠标没什么两样——
我一点开元六年,我出现在江油、剑阁、梓州
再一点开元十三年,三峡就为我打开白帝城,司马承祯也出现在江陵与我相遇
这个城市,那个州府,这座山那条水都留下我的访问纪录。
而世界上第一条光纤通信系统,要等到公元1977年,
才在美国芝加哥市投入商用,速率为45Mb/s。可是我的——
譬如手背静脉网,我攥个拳头就能登陆,血脉贲张岂止是10M宽带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大量的毛细血管
在我的身体建了一个又一个网站,又譬如肘关节网、膝关节网
我的毛细血管总数在300亿根以上,长约62000英里
足可绕地球2.5圈,可以把这网线装到世界的任一个角落
没有人知道我一喝酒就是接通我身体里的互联网
整个历史,也不过是我的方寸显示屏,我的良知与担当才是电源
政治上呼风唤雨,政权是为骗子们黑客们准备的,而我
只能以我的浮夸敲响丧钟,只能以我一副玩世不恭的小样儿清除垃圾
只能以写诗扫描这个社会程序中的漏洞
只能以喝酒为这个时代杀毒!!!


能带我回到古代的网址

[现代叠印着2009的古代]

今夜,我在南方咆哮
我在现代向古代咆哮
习惯了孤军作战
我的舌头吐出浪花
我的心头射出火花
没有,没有对手,从洛阳到咸阳
从汉阳到襄阳,冒着豪雨
马蹄与驴蹄激起的回声
像此刻我狂乱的十指
敲击键盘的亢奋
从内蒙草原到甘肃之家
从拉萨回到烟雨江南
从一个Q吧辗转到另一个Q吧
我的孤独都是那么深刻
李白,我的难兄啊
窗外云上长安城
梦中泪下故国人
现在你看清了
那个仍在古代行走的现代人

纵是历史上的大唐啊
最繁华的也是最萧条的
一笔一划的沦陷
字自断肠出,露从今夜白
荆门外,李白今夜挥手自兹去
萧萧班马鸣,春风几复兮秋云几重
得得得四蹄过处得得得
叩,千古大唐成一面巨鼓
鞍上蹬上多少故事
风中尘中多少过客
不抵神骏引颈仰天一悲嘶
俱往矣,得得得
几缕硝烟吊燹后的中原
几多尸骨乱蓬蒿

血还在我心里海啸
血管里有一条黄河在日夜泛涝
上一次改道淤滞的泥沙还未沉
李白,你还在哪一个渡口
醉斟酡日
仰起脸,舔一舔唇上的浮云
薄月满额,故乡似影伴
零乱地上的斑斑
像是为时间举行小小的追悼会
我给老马也灌一点点星光
一点点酒
啊,一样,人与马
醉仅仅为了羞耻
羞耻仅仅为了背井离乡的逃亡
当月光也像啤酒,溢出
光的泡沫
这是一个及时的粗暴
我在地上咆哮
我在地上向天上咆哮
我在现代向古代咆哮
今夜,
我产生了幻觉:群山变成马
江河是奔腾的蹄

(特写)
WWW,是明天、今天、昨天的三对乳房
Som,是它们越过万家灯火的祖国,
在WWW和Som之间,有一个小站
http 这辆特快列车载着我总在那里停靠。而我总能在那里看见
一个个过去的我正在和∥这条铁轨交谈——
而在这个小站旁边,总有一个芝麻一般大的村庄:“.”
总有一个狂人从那一点出来,它穿着马甲
挑着两桶水,一桶是道,一桶是义
其重得特别配一副铁肩,一双辣手
每次见他,我都得输入验证号才能见到他,跟他说话
就像自言自语那样儿亲切
每次见面,他卖萌的样儿都让我很囧——
我们的屌样曾逆袭引来5.26亿屌丝围观
让白富美见色鬼去吧,你懂的,所谓的高富帅
在我的地盘,白富美,解释为太白的五车富于子美的
而高富帅嘛,就是高先生的横才可敌一个元帅的千军万马
臭美的人,没有一个不牛叉的。
铁轨躺着也中枪,重口味的玉环美眉
在这撞上打酱酒的李GG
一场好生纠结的大戏在这给力上演了,
吐槽吧,历史

http :∥www.250.com,从这个网址可以进入唐朝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我古代的网恋女友

现在我看清了
那个仍在现代行走的古代人
那个奢靡成性的诗人,正在论坛回贴玩灌水
第十七楼:吐血,YY,MM
什么样的人就碰到什么样的人
骤然震响的躯壳
我放飞一架架的蝗虫
横过茫茫无边的YY
为MM代替天空
哇噻,我的网恋女友,竟是个
养在深宫的贵妃娘娘
第十八楼跟帖:据我目测
她的上围起码有34D
骤然震响的躯壳
我放出一匹匹人性的狼
她也不再是人了
无数隐私里伸出天鹅的长颈
戳她一层层的金粉
九万零八回贴:这个贴子要被顶破了
楼主那瘪三一定睡觉去了
没写完就敢睡
我在公元2009
嫖它公元749的大唐一百条街
MM,YY,一个肮脏的灵魂
从一个词到一个词
关节在疼痛
预知一场大雨将至。骨头在肉体上
磨得嚯嚯作响,这也是论坛上的现实
遗传下来的磷火将兽性之图腾照得熠熠生光。
肉体渴望被虐待,用精神酿的酒
灌历史个小小的内伤
一甲子的老翁可以注册个变幻莫测的ID
充当情狂的年少,骗一箩筐未知少女的感情
颅骨的癫狂像虚设的礼物,消费灵魂
真的,浪费灵魂不如消费灵魂,
钟表嘀答,指针侵略着人间的饿
而我向往的是巅峰
用指纹测量堕落的高度
我一直向上堕落
只允许有这一种堕落
所以说我多风流,差一点
我就把天下的所有才子比下去
当我把整个网络卷了起来,耷在肩膀当我的背袋
我看见神性在左右摇晃,网恋模糊得像事故
我已忘记,对不起!我的豪情比大唐大了一点……
李白,借你名做我的网名才恍惚是真实
毋宁更真实,又绝不像狸假虎威
不知为什么,我的荒诞一次次生下我
古荒诞,今荒诞,直到你用肯定来否定我的
谎言。我感到十分遗憾,我比你还张狂
一千三十岁的人总是会有一点毛病的,
不过,我能及时的康复。我也感到十分遗憾,
暮鼓时死去,晨钟时就可活来,空虚像我此刻一样虚空,
茫然不知所措……

现在你看清了
那个仍在古代行走的现代人
一个验证码就可以穿越躯身魂灵
临屏,回贴,我只回弱音,像一次远行穿过月亮。
日出迟迟不敢升起,生逢乱世的
可以一遍一遍将它顶帖一夜顶上一千三百年。
月落也迟迟不敢落下。真正震憾的是此刻乌啼的薄弱
快,用霜满天来擦神的屁股,但要将2009的中国换成大唐。
绝句只要一首就足够。我的李白刚刚才来。
场景都已经不再重要,标题党也没事了
很黄很暴力也好,很傻很天真也罢
“关我卵事,我是克打酱油的”
“关我么思斯哝,我是雷打酱油滴”
“关涯脉计事哇,涯来买肆油介嘛”
这就是拿分走人的群众,飘过的人类
嘂(jiao),玊(sù),嫑,兲
砼(tong),嘦(jiào),圐圙(kūlüè)——这些,这些
很雷的网络新词汇终于还是雷倒了你,我的破李白
你看你这面相,很囧,这才是非主流。唧唧歪歪的
买酱油的都能成为名人。感谢CCTV!感谢新华网!
感谢腾讯原创风Q吧!感谢斑竹感谢楼上楼下同灌水的哥和姐
(哥的不完全摘录)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哥不在江湖,江湖都有哥的传说!”
“世上本没有哥,但迷哥的人多了,就开始出现了哥!”
“哥有一艘船,船到哪里,哪里就有海,知道的人多了,就有了人海。”
“哥泡的不是姐,是姐的寂寞。”
“哥闲得蛋疼,但不寂寞。”
(姐的不完全摘录)
“别挑逗姐,姐性饥渴。”
“不要恶搞姐,姐会让你**!”
“哥,别老寞寞寂寂的,姐都等的有些寂寞了!”
来来来,别寂寞来寂寞去了
让你与杜老弟来一场PK,一定会让你们的粉丝们尖叫死
想想,你的粉丝该叫白粉,毒啊,杜老弟的
粉丝该叫杜拉丝(斯)。现在你看清了
网络对于渴望的人、病倒的人、看透了的人
必须在帖中与你展开一场恶战:千句不醉者,负
一字便醉者,输。饥饿的论坛上没有胜者。灌水犹如灌酒
醉从来都是复杂的。醒来的口水,仿佛
时新的社论。你看不清被删除的台阶,踉跄了一下
一脚踏空,从地面落到云端
跌伤的却是我的低俗、不合逻辑,
我的伤情流着你那叫历史的诗情
来玩酒坛的从来就没赢家,请允许我这么想,上帝的
额头在发紫,全世界也大不过酩酊的小小脑海
这是什么道理?深不可测的人格
才是我所稀罕的大醉
安放于“身体写作”摆放的位置。


副歌一

你还是一意孤行,像沙站在风中独善其身
这个错误犯得美丽。沸腾的岁月,几十个世纪被烹饪
一些锻打中的青铜,铁器,被定型
但所有的过往都是铺垫
都是枉然,就像我的大自由一再被锁帖
我的大爱一再被沉帖,我的大美一再被删帖
……而并无错误,喔,李白
众字开放众门,众妙的钥匙
集中在一首诗篇。
这首诗的纯粹诱惑不足以题献任何国家,
不足以信赖任何个人……但,除了中国,除了李白
让世界每一件事对我枉费心机,什么体制,饭碗,
此可沮丧,亦足堪庆幸,来自爱对我恨期限已到!
……生在向我陈述死的海盗行为,
死向我们复述生的谬误!灵魂有一个消音器。
我兴奋,肉体有绣花针惊醒毛孔的成分,就是穿
这么厚的衣服都遮掩不住线索的痛。
成为自己还早着呢
今天我听见你的心在我胸腔叫喊
是的,在我身体的坟中
活埋着你那三魂七魄不解的秘密行动
和众酒坛不安的沸腾


一些真实的回忆录

种名得利,梨花的偏头痛一次次越墙;按图索骥
原来,可以在女人身上找到半壁江山
[歌声]“那桂冠已经凋谢,经历了漫长夜
诚实的审判已经终结……”
一些女作家,终于豁出去了,
仿佛骨头是树,肉体是树叶,为了这
破碎的肉体——快速流行的贱叫
不负责任的进行曲,她们以身体作公演
那论坛啊,让她们爬上红绿梢头
在文字面前,捧胸露腿。给骂声一些奇迹
给脱掉一切也脱不了俗的更多点击率
要速成的杰作就炒作,要偶像就恶搞自己直到让别人呕为止
网页的土壤不只长荒草
也长知名度,多么多么好玩
[插入一幕“创身记”]
(以下资料来自网络)
1  从“红肚兜娃娃”到“大屁股朋克女”,春树
也中圈套般地感到振奋和疲倦。文学中的
一切主义都是假的,只有肢体语言是真的
只是一条眉毛挑逗地猛跳一下
一个寂寞而放荡的灵魂就蹦了出来,
适当的姿色,被知识描深,北京的天空,大片红了
“2004年2月获得过第五界网络金手指的网络文化先锋奖。
2004年2月成为美国《Time》的封面人物,美国人称她为新激进份子。”
2  还有,一个网名叫流氓燕的女子,
在天涯社区的“天涯真我”版上
更是勇敢地发布了自己清晰的半身裸照
身体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奇怪,所有的零件变成暗器都那么致命
网络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奇怪,一夜以前你可能默默无闻
而这一切的发生,并不需要你在生活中刻意去做什么
只要你找点时间找点空闲常坐在电脑前打点出位的文字
再或者卖弄点风骚,实在还不行的话,来个一脱到底
流氓燕先后以两帖《爷,男人我肯定要,牌坊我也拿走了!》
和《中国女权的最大阻力是女人》,在网络上举起了“新女权主义的大旗”
[特写]窗户洞开,灯火通明,像削了皮的梨躺在碗中,
碗突然愣住了,还来不及装备,更赤裸的横躺在旁的刀变成女人
木桌尖叫一声,卷起空气,喷吐后退的墙一脸流氓燕。
……于是我明白了,什么也不要说,
我喝下这杯酒,为了那被拆毁的身体
为了我困厄的心,
也为了,上帝没有来拯救。
3  “婊子我当,牌坊我流氓燕也要!您的意思怎么样?您又能怎么样?
最多骂我不要脸,那我告诉您,脸我也要!这就是女权。”
虽然哈巴狗有时迟钝,辣子鸡有时不情愿
但这是性经,而非圣经,注意!
4  木子美是网络媒体下的“蛋”,注意!
5  将“木子美”键入搜索引擎,这是一天中最美好的瞬间。
6  XX网站日访问量由原来的最高1.9万人次一举飙升到11万人次
宕机万岁!搅拌起这一切的只是一个体重不过百斤、身高1米60
面孔瘦削、嘴唇肥厚的女人身上所发出的荷尔蒙,我晕了!
7  一部《遗情书》出卖了多少贱男,帽子罩头,毛衣裹身,
去那儿把湍流尽处的浴气一网打尽,胸有成竹的样子
8  和七十只公狗一夜情这档子事和盘托出,
还指名道姓的,祭奠贱骨头多余水分的母狗,多么好玩
9  在家待着嫌闷,在外混着又烦,成天失魂落魄,
于是就上了船,风生水起的也成为一个现象
黄雯说:“合理的或不合理的欲望霸占着我的身体
与我那颗相对清醒的脑袋形成长期的拉锯战
而如今又加上性的强烈欲望的参加
我这个人身上的热闹劲可想而知”
10  卫慧从《上海宝贝》到《蝴蝶的尖叫》
像沙哑的肉体,从高卢直到中原
大量的性描写席卷道德观念坚守的大本营
重重灾年,无力的呻吟声开放在种族忐忑的
舌萼间。禁忌携带禁忌纷纷逃亡,重重灾年,性驱使的车队
嘎吱嘎吱疯狂辗过半年内十一万本的销量
11  然后,全国禁售!
那个所谓穿上蓝印花布旗袍
就能从另类作家摇身一变成为主流美女的上海宝贝
还能玩出什么花样?颤抖的双手正在失去香烟
这个失去秘密的时代啊!屋宇失控,栋梁失控
舌头失控,乳头失控失控失控
简简单单的肉体消费,无拘无束的精神游戏
勃起的镜头在监视器的阴影里手淫不止
12  还有九丹、棉棉……现在,我看见
在母语的防线上,奇异的身体
正在毁于疯狂的野心
很显然,有些人把文坛当成了“T形台”
一个个地做起了穿着文学外衣的上镜模特
摇头摆尾是她们唯一的动作姿势
于是,出了名的女作家,一个个成为
披着文学外衣的美女经济师
[特写]
身体是发情的人群遗失的
名利是唯一的避难所
网络上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人群,这是真实的

(后记)
在baidu看了一下午,搜,美女,作家,诗人
这些关键词像掘土机,纷纷,她们也像土拔鼠跳将出来
此时,必须说明,我写到这里的年份是2012
此时,我正听着柴科夫斯基的《2012序曲》
而两百年前的这一天,库图佐夫带领俄国人民击退了拿破仑大军的入侵
搜索引擎真好用哇,我还叫醒了当年的军鼓、大炮,
还不,拉回当下,这一夜约一百米处一个工地贼响的打桩声,
被我打电话去投诉了,我像个得胜将军记下这些流水帐
让这些跟我征战几个小时的文字亢奋好几百年,嘘,别让历史听到了


一些虚构的大事记

[这也是真实的历史事件回放]
高世现可以称得上是BBS无人能够匹敌的人物
最著名的却是他那些公共生活上的怪癖
他有一百零八个网恋女友,每一个也都是秀色可餐
在女人丛中无往不利,往往只需要一首诗,
他就能从女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有他在的地方,就会飘扬起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语,
纵观发生在2005年以来所有的网络重大事件中
最轰动的莫过于他从西安裸奔到长安又从长安裸奔到西安
古今往返一千年的路程
不过是两个乳头到心头的那等腰三角的路程
肌肤的薄雾缥缈,将把二百零四个站的骸骨禁锢。
带着美妙的报复心情,他把灵魂带走
没有哪个神能插手这隐秘的角落
关于他的矛盾始终是“在场”与“逃遁”的矛盾
网络对他的神圣化,最终伤害了九个母亲,一个祖母
全球黑客对他的攻击和迫害一直持续着
百度铺天盖地集锦他的新闻,远程攻击者
不断利用漏洞对他的WebDAV进行缓冲区溢出攻击
以WEB进程权限在系统上执行任意指令
偷取他未完成还在创作中的杰作《魂魄九歌》
进行提前首发
然后疯狂的转裁,转裁
一直转到一千三百年前那场云雾退下,露出山顶
成为太白拂袖拍断杆栏的大模大样
他看见旁若无他的他,忘在了野外
忘了在野外,没宽带,忘了这是野史
哇,吐血
《魂魄九歌》变成《九歌》
屈原投河而汨罗江,太白投河而当涂江
原得其魂,白则为魄,为此两者,他不惜黄金百万兮
买歌笑三千场,哇,吐血,一醉累月轻王侯天下
乍向草中耿介死,不求黄金笼下生
魂魄九歌建安骨,中间多少曲癫癫复狂狂
以那一场国殇的假象
激活流水
吞吐天地
散发当网,扁舟当鼠标
在震古烁今的时候,再次点击
看《九歌》慢慢进入《魂魄•九歌》

[插入南都网的一张图片]
半裸的安吉丽娜•朱莉,将一匹白马
猛地一拽缰绳,将马头按在自己的胸脯上
娇躯后仰45角度,秀发散落半空
据说这张照片拍摄于朱莉25岁,其左臂还文有前夫的名字。
我看了,立即写下这一句:“马(妈),过来,我给你喂奶。
诗歌就是用来反哺的。”并附图发上了微博
一小时内引发十万网友围观。我并不认识朱莉
但我认识这马,这马好像是我身体里跑出去的
而诗歌的乳房,也是一样,它必须能喂养文字
措口不及的感觉。
文字可能是1789年的马,也可能是骒驹骠骓骥骁駹騧
也可能是河马。它们突如其来,倏忽
然而,它们能让这几行也心猿意马,就是把白蹄乌、
青骓、什伐赤、飒露紫、拳毛和特勒骠那昭陵六骏给我也不换
汗血不换,的卢不换,赤兔也不换,所以说高世现
可以称得上是害马之群无人能够匹敌的人物
最著名的例子就是他让先锋到底的诗歌突然变成朱莉
橙莉黄莉绿莉莉青莉蓝莉紫莉什么都行,母语,过来,我给你喂奶
他做不到就不是高世现,他知道诗歌的胸部就在中外合壁的瞬间
母语,过来,我给你喂奶
妈,过来,我给你喂奶,做不到,就饿死诗人
并且不准他车过黄河,大堰河,也不配做他母亲
马大哈教堂的牧马说,把史诗唱好,
能把《九歌》唱成《魂魄•九歌》
这个时代就有救了。


内伤的酒坛,外伤的论坛(一)

诗坛很恶心,
招摇于诗坛的全是混子、戏子、骗子和流寇子,
没有一个是例外。论坛则是一副浅薄相
知名度最高的永远是苍蝇蚊子老鼠蟑螂者流
所以说四处疯传高世现已经是著名诗人
你们不要相信,那是个弥天大谎
中国敢说真话的,基本上都死光了
你们所听到的,差不多全是假话、谎话、胡话、昏话,
因为目前的高世现基本上还像外星人
观察他只能用天文望远镜,他
只能给你一个远镜头。只能
这样。这个时代所给予他的
就是这样。所有的坛很痛心
腌出来的一个个大师
不是太咸就是
太酸。
无一例外。狗苟蝇营,相互帮衬的
互相吹捧的,到最头谁都在这坛那坛上站稳
但没什么看头,也让人提不起兴头
只有酒坛,大嘴兮兮,朝天说,不看世人脸色
只有酒坛,让人站不稳,醉得东斜西歪
奇迹来了!酒坛内的所有酒香简直像期待大赦般地
期待某人大醉后摔破坛的壮观。宁为瓷碎,不为纸醉

哇,反胃!
今天,我不喝酒,只闻酒
今天一再一再
锤炼于他所产生的的盛纳
一坛一坛摔破,直至他醉了的废墟
成就我清醒的世界
我和李白的差别,就是我和他的类同
眼泪高不可问:通过树木酿的圆周
一个被说完了的体系,剧痛
穿过陈列雨脚的课堂
在这怡人的无车的城市,我想象的无车的城市
所有的店铺关死了,只有一酒家开着
在酗酒之前我就有了这样一副酗酒的面孔
就是这样一个臆想中的我,也能留下经历
把酒气像才气一样抖到被允许的地方
在越来越坏的天气里,不断变换
我登陆的ID地址,黄河上线,长江上线
珠江上线,历史吊诡不远处的明天,试图将沉重的大地
挽到天上,边塞风云,复制粘贴到中原
强行把唐时的菊花链接,可以,打开又打开,
因为有这样一个意念,车开时,我的头发全都拂向窗外
酒香正忙于建构另一个长安。版面的存在意义
就在于砧杵的呼唤一次次捣痛暮色中的高城上的王
在成名之前我就有了这样一副成名的面孔
那就是为什么,马飞奔开时
我的头发全都拂向云外
惊动了九宵之上的神

“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神经质加上百分之一的槑”
这是我曾经在论坛上的签名,还有一个沿袭而今
“诗是我的命,做一个诗人是我的宿命”
论坛让我有很多很多的命
这些命神活过,古人活过,今人接过来活
像罪人一样过活的命。701年的命,2012年还在活
酒一样的命,愈久愈醇香
……,……,……
不能再省略了,不能了
我黑灯瞎火的身体,装着五腑六脏的命
也装着三魂七魄的命
那牵动里程的血和泪
怎样从悲怆的突破处
为补充皱纹而来
满头白发把我狂妄的思想全都围剿成追悼者
对着光秃与光亮的双重哀悼
才发现忍受一个诗人比忍受一首诗难多了
不可能的命,寄存在愈来愈薄的皮肉
愈来愈轻的躯身
命甚至可以飞了起来,惊动了风轻云淡的孤独
天命, 地命,人命,只有天长地久,人却瞬刹即离
委身于天命和地命中间的这颗天下心
担受着日夜的亘古轮回阴晴的沧桑改变
所以经天纬地之才的人永远立在跑道上
命永远像风一样震撼着
终点


内伤的酒坛,外伤的论坛(二)

什么论坛积分,刷刷帖灌灌水就有了
鸡鸭猫狗皆可轻易得之
更远处,又一个个论坛关闭,贴子清零
一切从头,我们的未来已在一个确切的地方
一切都是虚假繁荣,除非像我在古人眼里就已睁开,
在唐朝就已经活腻,君王的爱妾也跟我逃命私奔
贱民的良妇贤妻也跟我跳墙
神在我身上,兽也在我身上
所以论坛上熟悉我ID的人都叫我疯子
流光千年,西汉的未央宫,
大唐的长生殿,亦像飘零在历史的论坛
自李渊而李世民
而李治而李显而李旦而李耳
等等历任版主管辖下
女的温顺的如后妃,男的贴服如太监
只有我韬光养晦已有年头
不能迷失于老死、孰兴孰亡、谁荐谁精
不必烦扰于孰乐,此刻不如独享自赏
只在灯下、眸中、唇上,读她们犹如读史,
等待着睡石狮也睡眼惺忪、淡然入梦
我再窃走宣室殿、温室殿、清凉殿、麒麟殿、
金华殿、承明殿、高门殿、白虎殿、玉堂殿、
宣德殿、椒房殿、昭阳殿,所有的宫女妃子
这相当于当今的论坛暗挖写手,巩固版面人气

其实,泡坛跟泡酒吧一般拉风
每一个ID来者都跟饮者一般:陌生而熟悉
醉同与伴,瞬那为识,几乎每一个都是贵妃
三宫与六院都被放逐出来了,灵魂皆王
在论坛,马甲也好,小号也罢
进了版面你发了帖就会被逮住,回了帖就会被引用
而被精被荐被固顶者就像获得赏酒者
被请上座,能否被频频灌酒
就看空气能否被席卷而去,你能否形成气候
仿佛心在掌心奔驰,举杯一照,额头就亮了
酒气熏天的始作俑者,你坐怀不乱
你环顾四周,所有标题黯然失声
只有你,还醉得那么坦然
(……欲罢不能,整座楼的嘴能醉的都醉了)
你碰碎了九十九个酒杯,豪肠给予恰当位置
但豪情点到为止。想象一堆砖头,充满危机
但你从来不说,老子写的诗天下第一
你是中国娃娃儿最早被接触的诗人,你是诗的保姆
中国语文总低估了你颗粒的口语,看似速溶
实则味浓。这些儿童似的灾难周而复始
忠实地唤起舌头的敏感

一个个论坛正像一个个国家被你攻打着
一个个国家被最小化,蹲在角落里
你正在一个个被最大化,打开你的主帖
你的人民在筑高楼,人气是瓦片
你一来就涉及改朝换代
你在大唐研究好了的法术到现代略施一二。谁是这个时代的庸主,
你刚出关,玉门涉及了巨大的商机,不能安慰你了
论坛上更值钱的那些添加的广告,而你的诗
仅仅是嗟呼之类的!――过渡一下
这是真实的吗?历史醒了而文字睡着
另一个虚构的人,他叫高世现,与你同游于被垄断的拍卖之门
被复制的――历史的抱怨在吐血。体制的病毒
让多数的作家或诗人为市场而写
一个个书号还在发着高烧;一个人的积压的书稿却危在旦夕
不得出版的你的春秋大梦仍如此辽阔
和谐之中,你的大气变成我的零乱
在历史的幻觉里我是如此惊慌失措
以至自已在博客的公告栏放狠话
“2005年始,开始创作超40000行长诗《魂魄九歌》,目前仍在创作中,他说他相信,有此一诗足慰自己不可一世的才华矣。欢迎各大出版商或企业家提前拍卖此部气贯古今魂动天地的长篇巨制,起价壹佰万人民币,他敢大言不惭说他的《魂魄九歌》是一部杰作,是一部不亚于聂鲁达《马楚•比楚高峰》、不亚于埃利蒂斯《英雄挽歌》、不亚于艾伦•金斯堡《嚎叫》、不亚于艾略特《荒原》、不亚于帕斯《太阳石》、不亚于里尔克《杜伊诺爱歌》的杰作!他预言,《魂魄九歌》将是当代汉语诗歌最为恢宏悲壮的画卷,也将是当代中国最经典最有影响力的史诗!”
啧啧,这是鬼话,神话结束前一切都顺理成章
别相信小麻雀还安然无恙,我也仅仅悬空一下,越过狂言
我,是一面镜子背后遥远的往昔的——你
面面相觑针芒相对是因为
你我的思想剑拔弩张
话说大了脸也不红,那是因为我现在坐在
你未坐过的地方,做着你未曾做过的事
并依照你所未能接受的方式
挑战镜面上的惊雷。

感谢有人帮我记住了我飞扬跋扈的样子
十年我用破十八个键盘,敲打
八百万文字的跫音
惊世的书写:

“不要迷恋哥的魂魄,哥的九歌也只是个传说……”


副歌二

很久没登陆了,要我输入密保
提问:我的籍贯在哪?
我输绵州,错!又输江油市青莲乡,错!
输碎叶城,错!输陇西郡成纪县,错!
错错错!掘地三尺,急得我问蚯蚓去
再掘地三尺,我又问白蚁去,算了我死给你看
我注册时怎么了,出生地与居住地都不识别我了?
我得赶回701年2月28日,重新注册?(回声:去就去!)
原来半途被黑客截获?查杀到1977年6月23日
该用户已被更名高世现——这毒中了1276年3个多月了
已杀不死,早不朽了,我的天!才!(才知道就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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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1 12:36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图腾日


序诗

换得了一把荒凉,
  古庙老树旧时月,
咚,咚,咚,深夜几声梆子,
  一步又一步。

回到敌意:我是历史的孤儿,我那么古老熟悉如乡土
与时俱进的眼泪却如废墟。
我爱什么,我又恨什么,
深沉的目光像施肥的老农,焦急的
眉毛却永远歉收——

    我心是最后城中村,
铜墙铁壁还没门儿,
拆,拆,柝,扒我皮拆我骨,
一年又一年。

回到敌意:我是诗神的孤儿,我那么新鲜陌生如句子
滴血的文字在推土机辗压下迸发。
我写什么,我又修改什么,
剧痛的文本像九级的地震,内伤的
国家我如何我告诉你我痛——

(回声)这一切都会让我水深火热
你要是熟视无睹,我就会在绝响中成为图腾神
听凭三万只饕餮密布我胴体成为图腾纹身
从此我会深陷于:一个个图腾日
百口嘲谤,万目睚眦,只有丑恶适合一颗善良的心
我在长诗中流亡了多少年,见过囚牛、嘲风、蒲牢、狻猊、
赑屃、狴犴、螭吻、椒图、蚣蝮,却从未见过不装聋装哑装瞎的人
出城的那辆马车驮着那个破碎的国家
自史记而汉书而后汉书而三国志而晋书而宋书而南齐书而梁书
而陈书而魏书而北齐书而周书而隋书而南史而北史而旧唐书而新唐书
而旧五代史而新五代史而宋史而辽史而金史而元史而明史而清史
一直逃到烟雾弥漫的民国,也只有亡国适合一颗忧国的心
你要是避而不谈,我就会在绝世中成为图腾神
(回响)图腾神它是谁?它就是我爱恨交加瞬间的化石
它每一块垒都精准地成为电光火石永恒的史诗
将我井喷,将我璀璨,将我爆裂成石破天惊沙尘一样的后裔……

(喇叭声)我是这世界第一个图腾神,也是这世界最后一个图腾神——
它带来的挑战性和经验性是:我将在所有的图腾融化自己。
廉耻——廉耻,我胸中庞大的图腾库,是装着蛇蝎的心
敬畏到图腾为止,崇拜到图腾为始,只有图腾,让恶果还乡
让生命重返初稿,让曲折的直接——我就是热爱,众鸟中的一鸟,
群峰中的一峰,诸神中的一神——
我每天吞出一个太阳,用喷薄的语言生出一个图腾日。
反对光,请收下我的阴影,也反对黑暗,也请收下我的孤独。

“听我说,闪电才是图腾神的刺青,雷声即兴的手稿
错别字很多,也别相信胡言乱语的雨声是神性写作——”
(回声)你要是熟视无睹,我就会在泥泞中成为图腾神
深陷下去,成为根深的梧桐,龙起蛰,凤来仪,骥奋蹄
大地我如何我告诉你我亢奋——


回到动物园:为诗歌回复生命值

[回到现代]

我们来到了动物园
我们只能去动物园
(这世界仅存的动物几乎都在动物园了)
我们不能
只靠昨天的猿声
来辨认今天行进的两岸
猛虎的礼貌
出让的是一个江山
2012,我更愿意在动物园朗诵诗
鳄鱼听不懂
长颈鹿和大象也听不懂
但它们更可人
一匹斑马的生活
充满了想象
(游客都走光了)
日子短得露出肚脐。
未来终于来了!也就是,一座动物园
几只动物在看一群人,不穿衣服的看穿衣服的
还有什么不扰乱笼子的行程,
一个社会的内部看起来就是如此。警惕负智慧,警惕反思想,
来,入室的狼,喝一杯酒;来,平阳的虎,喝一杯酒
万古愁都躲藏到哪里去了
河马身上后虱子也摆脱不了
来自时空的忧郁症
狐狸的短裙迫使光的高度
低于美腿的阴影
蜘蛛在虚无以外织网
一只蝴蝶翻飞在
历史巨大的昏话中
时代是时间的标本
兽性是人性的剧本
喧嚣的静寂,渐渐地
却好像,一下子,蛇勒住脖子
仅仅是,上班了
(游客都走光了)
李白是闲云,而我是野鹤
也是一副尖刻的面孔
并以此重新获得道德的方式
(假山上假水,在缩小里重拾假寐的时间之遗骨。)
(几只蚂蚁造反上了假山,真像大英雄,这是真的。)
为动物们假设的自由制造一个假小自然
这地上永远多出一种较量,消灭真的,留下假的;
而我们也使用行尸走肉的假身体,飞机来是假鸟
汽车去是假马,宾馆住下来是假家,
然后还要接受空调制造的假天气,
还有小三是假老婆,星期八才是假日──
不辨黑白雌雄,我自已名自已的词
我自已虚自已的词
我自已形容自已的词
仅仅是,因为动词已被修改
这么多急躁的标点
偏是逗号多狡狯
永不喘气,又永不释放
仅仅是,绝句的笼
在汉字的背后
李白的醉生,我的梦死
都是一场独角的戏
李白的酒坛堪比诗坛
一个人醉倒众生
而溜出躯壳的我
恍惚的,都说了些什么
大梦是另一种醉
大梦存在于清醒的内堂
前生的后院,来世的去路
是的,我也是一匹梦兽
我发出的嚎叫嘶吼啸鸣
仅仅是,符合怜悯的要求
然后用我的孤独
装进枪膛
对准灵魂射出时间的血
倒下去的是骨头带着肉
站起来的是文字带着历史
(游客都走光了)
凤凰台上龙吟百代
黄鹤楼外云覆千古
一只火鸟从眼前掠过
一缕烟坠下来──
李白,我的难兄啊
现在你看清了
那个仍在现代行走的古代人

[哎约,我也要写现代版的《天问》吗?]
“青藏高原,可知我的白唇鹿去哪了?我找到脊索动物门,为时已晚,
哺乳纲已勾消了你,不在祁连山,偶蹄目已勾消了你,不在唐古拉山
我吹哨叫我的猎狗走近来我的白眉长臂猿去哪了我的白颊长臂猿去哪了?
白头叶猴又去哪了?听说世界仅存几百只了,你们失散如何是好?
江城、建水、勐腊和绿春黄连山还有几只?腾冲、盈江、芒昌、等扎、
龙陵、保山、泸水、陇川、潞西、梁河还有几只?越南北部红河流域马江以西
和老挝北部湄公河以东又还有几只?每一处几只雌几只雄?
要是某一处只有雌的或雄的怎么办?我恨不得,从人类捉几万个上山
让他们退化长出白颊白眉白头与猿猴们生活交配让他们超生个够
高度濒危的还有黑长臂猿,豚尾猴,倭蜂猴,金丝猴,黑叶猴,长尾叶猴,蜂猴
藏酋猴,猕猴,熊猴,兔狲,短尾猴,灰叶猴,台湾猴,这些猴科的
难,兄,难,弟,这就像很多失去语境的字,因等不到天才的灵感而失去
找到配偶和繁衍意象的机会,诗意也在濒危,诗再也不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而沦为语言垃圾,哪里还有语言的原始森林?现在,还有几个诗人敬畏文字?
滥伐文字,家暴文字,动不动就恶言相向,到处是光秃秃的精神沙漠
我嚎叫,语惊百万人也惊不出一只小黄鹂,我的带斑伞鸟去哪了?
八色鸟不见了白胸绣眼鸟不见了黑冠黄雀鹀不见了蕉鹃也不见了
马岛草鸮呢?长耳鸮呢?火冠蜂鸟和斑嘴犀鸟呢?还有信天翁呢?
格查尔鸟呢?灰山鹑呢?还有白腹锦鸡白鹳白冠长尾雉白鹤白颈长尾雉白鹮
白琵鹭白头鹤白鹇我的白枕鹤呢?我的黑长尾雉黑鹳黑颈长尾雉黑颈鹤黑脸琵鹭
我的苍鹰我的藏马鸡我的草鸮我的草原雕我的长耳鸮我的长尾阔嘴鸟
我的长尾鸮我的赤颈鹤我的大绯胸鹦鹉我的大天鹅我的丹顶鹤呢?       
都不见了我的雕鸮我的蜂鹰我的高山兀鹫我的冠斑犀鸟我的褐鲣鸟,我的红隼呢?
对不起,红腹角雉红腹锦鸡红角鸮红脚鲣鸟红胸黑雁花头鹦鹉我都失去了你们,
对不起,花尾榛鸡,对不起,黄腹角雉,对不起,灰腹角雉灰鹤灰头鹦鹉
对不起,金雕,对不起,卷羽鹈鹕,对不起,蓝耳翠鸟蓝马鸡蓝鹇我都失去了你们,
对不起,栗鸢我弄不见了绿孔雀我弄不见了绿尾虹雉我弄不见了
对不起,勺鸡呢?蛇雕呢?双角犀鸟呢?松雀鹰呢?蓑羽鹤呢?我的秃鹫呢?
我的乌雕呢?我的白天鹅呢?我的小苇鹚呢?我的雪鸮呢?我的血雉呢?
岩雷鸟又去哪了?我就是变成燕隼变成鹰鸮变成疣鼻天鹅变成游隼
也不能弥补这些空白,可是我的魂儿我的魄儿呢,天啊
我茫然一身又怎能变成我的凤凰我的鸳鸯呢?就快只剩下鸡和鸡鸡了——
对——不——起——我只能为你惊出一身禽流感,还提甚么伟大的灵感
白暨豚,难道,大熊猫,难道,真的要我回到动物园去看你们吗?
亚洲象,豹,虎,岩羊,骆驼,牦牛,野牛,你们都集中在动物园了吗?
这是紫貂的,时刻,这是棕熊的时刻               
(时光都走光了,巨蜥还穿上底裤表演什么?)
我的胸口就要跳蹦出虎纹蛙——我的裆部就要失去鼋——
我的血管就要失去蟒——我爱着这个只有人类的世界如
遮蔽只有兽性而没有兽的氛围已经形成
鼍,还能爬行吗
我的文字请给我悬崖吧。

而如今,两岸没了猿声,倘要我再写《下江陵》
只能忍声吞气——了无生趣——哪里还有啼不住轻舟的童真
如果再把著名的《蜀道难》一诗中的鱼凫、六龙
黄鹤、猿猱、悲鸟、子规、狼与豺、猛虎、长蛇,全部抹杀
没走一步这四周就会闷得发慌,就像没有了鱼龙,大河还要什么下游
没有了关关雎鸠,还奢谈什么源头上的初恋,还奢求什么孔雀东南飞
停!如果这世界上只剩下人类会动,多么讽刺
如果这世界上除了人类会发声,就是机器
我情愿是个哑巴,今夜在下帅,我要这个乡取消我籍贯
让我去做这世上最后一个猿人,今夜在下帅
我要小街上布满猿声,上天安排好的,安排好我的故乡是这个市的最后一个乡
还等什么,来,眉脊骨突出和内心冲突
一个大唐,还,不足以我做一个古人类
我与狼狈为伴,我才能写出我们回不去了的奸情
旅馆破旧,一个词是一个山洞,我钻出去
敲敲,一下子找到一个上山遗址,又一个半坡遗址和大汶口遗址
那么很快,我就叫醒了化石,它们的语言
才配得上我使用的工具,我的新石器时代
我为了打磨这一个字,我要听到这个词里有人正饲养着几头
变态的恐龙。


回到原始森林:为语言回复神秘感

[现代叠印着古代]

石头是我的亲属
石头里的恐龙也是我的亲属
那时我从云谋县归来,从蓝田县归来,
多情的声带还不懂运输语言,
中国最美的地方,在山上,在洞中
我登上公主岭,走进山顶洞
猿声,我的女友,很粗暴向我迎来。
“文明在哪?在野蛮的毛腿之中。”
我痛苦不堪,泪流满面。
我拔着早衰的白胡子预言:“创世纪,我是
但作为补偿,我将给你一个更好看的男人,在170万年后
他叫高世现,他不知怎么对你说才好,嗷呜。”

我的元某人,我跟你讲,我有很多神奇的药水
我可以把它滴在石头上
瞬间就变成石斧、石锛、石铲、石刀、石镰、石镞
我为你捕猎稀奇的野兽,泥河湾剑齿虎,可以有,桑氏缟鬣狗,可以有
云南马,可以有,爪蹄兽,可以有,山西轴鹿,可以有
我的元某人,我跟你讲血缘:大家庭
我跟你结婚,不用去民政局,对着一堆火给你一块石头
我的元某人,我跟你讲,用神人兽面纹,我还不会使用语言
这世界所以,还不存在──欺骗!
这是图腾日,亲爱的元某人,河流,时间的邮差
我给你的信很重,是澜沧江,是那吉富山
是黄河,是那卡日曲,是长江,是那各拉丹冬雪山

何时啊,我没过愚人节
.○,△,我是始文化神,我的元某人,我跟你讲
我只能用石头在石头上刻骨铭心的跟你讲
“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我的元某人,我跟你讲,
风,神的笔迹,早就给我慷慨地戴上“疯子”的桂冠
在李煜、鱼俱罗、高洋、吕光、项羽、虞舜、重耳、仓颉之前
我是第0个双瞳四目的人,我给自己立了一座纪念碑,
我是“猿始地尊”,首先把“猿生态”引进原始社会,请接受
我费尽心血颠覆了奎星圜曲之势、鱼文鸟羽、山川指掌,
爱原始、爱抽象、爱八卦、疯子啊那诗神是始文化神,没错
这是图腾日,亲爱的元某人,没错

原始森林,一个植物的社会,
我的元某人,我喜欢和你生活在这植物的社会,
南有樛木,葛藟纍之。我们在诗经未吟之前就履之顾之闻之
中谷有蓷,丘中有李,有麦,有麻,萚兮萚兮,我们
与他们打交道,不用言语,我看得见籼稻和粳稻的牙齿
它们裂开嘴,米落满地,我们也不懂餐之,神农氏犹未生,那时
我们还不懂男耕女织,阔大树叶,我们蔽之
山洞,就是我们的祖国,你们,四姐妹,都是我的
你们,我来后,你们都是后,一块大石头就是我的王座
你们是十六岁,十八岁,二十岁,二十二岁,妹妹们,
老的歌谣是风吹草动,我们的身体吃了不少草叶上的露珠
我们的身体是一架古老而精密的机器,那年头
地球上所有的土地都荒废着,我只守着四姐妹身上
稀奇的土地,生养出一个个流着我的血液的果实
还没有姓氏,那时,还没有毁坏的钟表,铁轨,
到处是故乡,那时,到处是我的王儿与公主
宇宙间谁在发电繁星是繁灯上苍免费为我们慷概点亮
还在月亮上雕刻着我的肖像。大镜子高悬几天
它扭开了我情欲的瓶盖,远方,配合着浪潮声
生锈的暮色,生锈的夜色,大地上所有的山岗都像猛兽
燧人氏犹未生,只有我身可以生火,妹妹们,
你们摸摸我宽阔的胸膛,烫不烫

问题不在于,我们不懂婚姻法
而是彼时我们的爱情只有肢体语言可以表达
问题是,彼时没有医院、医生
也没有户口登记,你们只能,为我生一山洞一山洞的私生子
对抗兽性的声音
不能没有人的素质

这是真的,由此判断我的语言比乌鸦更古老
我将到来,如果你们在那一天看到那个言出如山字吐成海的人
那个神采飞扬就要提前一万年闯入共产主义的人就是我,没错
我将到来,东经112°18′33″、北纬23°93′33″,将为我对第一次焦
我能清楚地看到我打破地域和破坏时空秩序的犯罪过程
为什么不可以,我就要为你写下创世纪的第一首情史诗
请原谅,我把世俗对我毫无兴趣的大爱
我一古脑全奉献给你,我固执的,爱你们,我的元某人
我一倾俄为你逆行万年,冲破一切封建社会奴隶社会原始社会的牢笼
如果你们还不能龇牙咧嘴地对我笑,露出纯真的兽牙
我就再把春夏秋冬的笼子也砸碎,为你们再制造一个鸿濛
对抗文明的声音
不能没有野蛮的素质。
空气充满了旷世的味道,一朵肿胀的云在流奶
这是真的,由此判断,我是
一个只有走进山中密林才能找到情人的人
我的情史诗要找到没有社会属性的你们,才能发生
字句的笼罩……但这绝不是神性写作
我也不是通灵者,但我能清楚地看到文字绝尘而去
我只能在辽阔的大地上给你们排列山石,一句是一座绵连的
山脉,我要我的句子站在历史之巅,为你们写下千古绝唱、绝唱

卷一:关雎
(遗失的《新诗经》片断Ⅰ)
“私奔到这一句,才算纯洁
呕心到这一口血,才敢爱你
一切都在逆风
我在不道中才能遇见你
下半身早随荇菜流走了
上半身早被雎鸠叫走了
从头开始,我只能从石头开始
一句万年。”
没错现在,我在原始社会之前的社会,好多阳光。因为天上有十个太阳。我给你们写下这些文字,现在叫圣书,日后叫情书,我掐指一算,以后的《猿粪秘史》开篇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大爱毛茸茸的妹妹,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多不少”。我写的象形文字只能由我才能破译。我所使用的三千个象形文字,实际是一万年后的汉字,我拿它回到一万年前使就是惶骇你们的殊难确指之字。好了。我记得初见你们,你们当我是怪兽而我当你们是女图腾神。记得当时我是情不自禁,分别喊出了你们四个的名字,乾坤姐姐,巽震妹妹,坎离妹妹,兑艮妹妹。不过你们见我也只惊奇了30秒,便为我这个远来的客人振响脚铃,旋跃歌舞,谑浪终日,比晓乃散。后被伏羲这个古代的大记者八卦了我们初遇的情形。而这些小道消息,更被传唱于春秋时期的《国风》。我知道我价值连城,但我有太过天才的罪孽,以至我在我的时代不值一文。让人们继续谈论没有我的中国,但是没有人能阻止我,回到还没有国家的原始接受你们的鼓噪。我不要拥有足以让一个国家可以健谈的名声,我的信息传达,只为图腾。我选择了图腾日给你们四姐妹写信,就是为了,以后我无论身处何年,一无所知的上那蚌村都被迫充满我对你们不可饶恕的爱和美和自由的消磨。而大地早为我准备了几十亿年的冥古代、太古代、和元古代来造制我为你们写这封信的稿纸,我那时坐在岩石上好混沌好混沌,旷费了寒武纪、奥陶纪、志留纪、泥盆纪、石炭纪、二叠纪。 泥盆纪、石炭纪、二叠纪来预想如何遇上你们又构思如何结识你们,那个时期我的造词如同造山运动,我能清楚地看到我稿纸上各个陆块此升彼降,不断分裂,缓慢漂移,相撞接合,约300万年前,欧洲升起了阿尔卑斯山,美洲升起了落基山,而这几个古地貌都不适合我抒情,我又让古地中海强烈褶皱返回,横亘东西的山脉取代了昔日的海洋,从北非的阿特斯、欧洲的比利牛斯、阿尔卑斯、喀尔巴仟,东延至高加索、喜马拉雅,让它们成为这篇草稿上最年轻的山系,并选择了喜马拉雅作为我的关键词,发起了喜山运动,让喜马拉雅地区继续上升,成为世界最高峰,青藏高原也因喜山上升而隆起。而西北地区则形成大型盆地,如塔里木、准噶尔、柴达木等盆地。东部地区由于大陆与洋壳的挤压,产生北东——南西;北北东——南南西的山系。隆起区仍继续上升,下陷盆地仍在下降,第三纪沉积物,厚度可达5000米以上,例如洞庭盆地。西太平洋群岛进一步发展,台湾脱水而出。至此,基本打好了我这篇鸡状的草稿——那是为了我的词可以打鸣叫醒沉睡的你们,我对你们的良苦用心日月可鉴。同时,伴随大量的火山喷发才足以搭配我强烈对你们的内心。好了。此致,敬礼,为这篇伟大的草稿作出杰出贡献并壮烈牺牲的恐龙先生。以至后来在茂密丛林中看到了伪装高手变色龙,栖息在我们卧室墙壁、天花板上的小型蜥蜴科目——壁虎,还有令人胆寒的蛇和鳄鱼,还有行动迟缓的乌龟等等爬行动物都让我想起了尊敬的恐龙先生。好了。再来一次,此致,敬礼。
卷二:卷耳
(遗失的《新诗经》片断Ⅱ)
“在过去以南的高岗上你想我
在此刻的马蹄声中我想你
你当时采下一篮卷耳,是我
正在用马尾书写的风声
此刻,正在北上张扬的马头发
是我飞起来的忧伤
此刻你再也不能想我了
高岗还替你
在某一点上亮出新月。”
隔上一封信又隔了三叠纪侏罗纪白垩纪,转瞬已经到了新生代的第四纪,而在这期间,渡渡鸟、旅鸽、袋狼类、欧洲野牛、石南鸡、卡罗来纳长尾小鹦鹉、大海雀、葡萄牙山羊、斑驴、爪哇虎、北海牛、儒伊鸽、巴巴里狮子、日本狼、北美海豹、波利尼西亚蜗牛、巴切尔热带草原斑马、多索森林驯鹿、瓜达鲁贝美洲大鹰、卡罗拉依那鹦哥都为我这场浩大的书写付出了生命,这是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而在这期间,亲爱的人类也出现了,先是能人(Homo hails),在东非坦桑尼亚出现,然后是爪哇猿人在印度尼西亚出现,还有鲍氏傍人、罗百氏傍人、卢多尔夫人、格鲁及亚人、匠人、蓝田人、魁人、北京人、南京人、巫山人、索罗人、西布兰诺人、海德堡人、丹尼索瓦人、尼安德特人、罗德西亚人、佛罗勒斯人都纷纷出现,而我第一眼就看上了你们,亲爱的元某人。你们是元谋人最出色的四个,我喜欢叫你们某人。“元谋”一词,出自傣语,意为“骏马”,当我在那榛莽丛生森森郁郁之中第一次见到你们,真的有点像看见直立的母马。说到你们的元谋盆地,它位于金沙江边的崇山峻岭之间,气候干燥炎热,是滇中地区著名的“热坝”。公元1965年5月初,地质工作者钱方、浦庆余一行,在元谋大那乌村盆地上那蚌村后第四纪更新世早期地层中,发掘出左、右中门齿各一枚,属青年男性,我怀疑,那两颗牙就是我啃你们为我炭烧的巨牛骨时掉的,你们满怀歉意把它埋在那网纹红土之下,我前天特地跑中国地质博物馆去看了,没错,左侧门齿长11.4毫米,宽8.1毫米,高11.2毫米。右侧门齿长11.5毫米,宽8.6毫米,高11.1毫米。历史巧合?如有雷同,得让考古学家再找到你们去证实。你们,我的四姐妹,他们也怀疑你们与海子的《四姐妹》有关系,真是的。这是什么关系跟什么关系嘛。真是的。海子的诗也是小儿科嘛,我不计较。好了。有些事说不明白,就让它,不明白。我认识你们至少有170万年了,不是吗。既然,天意如此,安排我们相遇在全新世,我就不能只爱你们其中一个。我要同时爱你们四个。你们夜观天象,看见了吗,你们面前出现了人类第一个诗人,他就是我远征的又玩世不恭的第0代我,再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了,年轻的他满腔热血,离开到处戴着避孕套的社会主义,带着爱和美和自由开始了他的远征。想想,这一路来,他来到了21世纪的网络时代,只停住了零点零零零一秒,在这个人皆可诗的年代,他不是不屑做伪诗人,更不是不敢与诗歌败家子为伍,而是这个诗坛到处都藏龙卧虎,他怕狐假虎威更怕大怒龙颜,诗生活不如相忘诗江湖。他又来到了21世纪的80年代,停住了零点零零一秒,这个年代诞生了大量诗歌偶像也诞生了大量诗歌愚民,他顾城,但见人心如北岛,血汗如江河,到处是 “镇静地喷射杀虫剂”的工人,然后火车来了,要查海生了几个太阳,铁轨在1989年3月26日这一天用血红的双手用了零点零一秒就稳稳地捉住太阳。他又来到了1978年10月,他这次停住了一秒,他不是那个文化恐怖年代的地下诗歌作者,他倒是记住了黄翔,这个血气方刚的小青年将9年来写成的《火炬之歌》、《火神》、《长城的自白》、《我看见一场战争》、《不,你没有死去》、《世界在大风大雨中出浴》合成《火神交响诗》,与李家华、方家华、莫建刚一起抄写成大字报带到北京,于当月11日在王府井大街原《人民日报》社大门外围墙上贴出并吼诵,同时散发了油印的第一份民刊《启蒙》,轰动整个北京城,成为很快就席卷全国的“民主墙运动”的开端。当他来到了743年,他与谪仙人干酒醉了三天三夜不得不耽误了行程。所以到了你们那天见到他之时诗人的身份已经使他改写整个历史。在这么多个黄金时代,他都不做一个诗人而是选择了在你们面前才重新做一个诗人,而在这之前,他愧对他的祖国,在他的祖国一生都未曾读过他的诗的人们也将莫须有的愧对他。我一想到这,我就残忍地幸福了,做你们四姐妹的人类的第一个诗人。我多么可耻的,在你们面前,作为一个诗人来爱你们。最后,吻你们肥厚的唇。还有别忘了你们看了之后烧了这封信,要不被历史知道了我不小心真成了人类的第一个诗人就荒谬了。再吻你们多毛的额头。搁笔了,你们别四个同时想我。
卷三:樛木
(遗失的《新诗经》片断Ⅲ)
“樛木下的婚礼一直在举行
缓慢而漫长,一天是荒谬
一月是荒谬,一年是荒谬,一万年也是荒谬
年轮还在播放着无人可听见的婚礼进行曲
一切都如此微妙
而无人一见的谬斯她会出场吗
世无君子,谁与履同?”
我忍不住,想到你们四个同嫁给我的那一天。我像是个光荣的诸世的丈夫回来。“有人说我,说我在诗中我咋这么长命,连四个猿妹妹也不放过。”我是万古罪人啊。虽然我没有排场,没有给你们盛大的迎亲队伍,我只一人前来,但我身后是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宋元明清滚滚烟尘煌煌史册但最终神马都是浮云所以我那天来天上的所有的毛卷云密卷云伪卷云钩卷云透光高积云蔽光高积云荚状高积云积云性高积云絮状高积云堡状高积云秃积雨云鬃积雨云透光层积云蔽光层积云积云性层积云堡状层积云荚状层积云都跟来了那是我做梦给你们刷上去,那是不可能的也会可能的,所以你们要相信这是真的,虽然那天你们没看到,但我现在说了也是一样,你们看你们看你们的彩云之南又岂能无这种排场给你们我也相信神是慷慨的。我也没有向你们各自的父母提亲而是向月亮提亲,早在60亿年前我就向那月亮提亲了那时好年轻好年轻的月亮想都没想就替你们提前应下了这门亲事,而我给月亮的礼金是三万个大海的浪潮声239000000000000场不分遐迩的大合奏,所以我的诚意不用说天地也是知道的。跳跃!小心巉石!古老的誓言是让你们在收到这封信才知道你们已经嫁给我并在图腾日那一天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我一个人的图腾家族的婚礼仪式承载着史诗般的谢宴程序。婚礼仪式隆重热烈,自始至终都在万籁之中进行。风是我们的主婚人。当然了,这封信的所有文字都是鼓瑟吹笙的嘉宾,它们带着古老族群的足迹与史脉而来。我们随心所欲而又涵容万象的婚礼符合母语的精神引领与魂灵示范。母语,原来才是我们骨肉相连的图腾国,而当我有了这场云蒸霞蔚的盛大婚礼之后,我才知道,我是这个图腾国的第一个国王。太阳,是我公开的玉玺,雷雨,是我的口谕。而你们,亲爱的猿妹妹,当你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洞房已完成,生米已煮成饭。而我给你们的结婚戒指要等到日环食那一天,那是我通过上天才能送你的礼物,每次只能戴四分钟左右,每次的领取地点也不一,譬如,1786年1月30日你们要到台湾岛去领取,1894年4月6日你们要到藏东南察隅去领取,1903年3月29日你们要到新疆阿勒泰去领取,2020年6月21日你们要到西藏普兰,那曲,昌都,四川南部任一地点去领取,2030年6月1日你们要到内蒙古根河,黑龙江黑河,伊春,鹤岗,抚远等地去领取, 2074年7月24日你们要到南海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之间去领取,2085年6月22日你们要到云南西双版纳,思茅,个旧,贵州都匀几个地方去领取,2096年11月15日你们要到南沙群岛上的曾母暗沙去领取,这些日子,我们无论天涯海角,都要重逢,见面,再新婚一次。你们要记住,记得要来,一个也不能少。永远爱你的丈夫。即日。
卷四:螽斯
(遗失的《新诗经》片断Ⅳ)
“那时我们也有一群孩子
他们是我们领养的
好大的一群哇,蝈蝈般吵嚷着
霸陵、杜陵、新丰、蓝田、广陵、江都……这些孩子
不知用去了多少巴颜喀拉的奶水,唐古拉的奶水”
写到这一封信,已经进入奴隶社会停顿了三两下又跳到了封建社会,时间真快。我哪里有什么对人类普世价值近乎超前的把握,你们口渴了,我没有优乐美给你们送上,我自己也没有益达可嚼,吻你们之时口气可臭了。不过,你们可以弯下腰,汲一条纯净的河水。你们的裸身大于审美,你们赤足也高于奴性的膝,只有政治灼热的瞳孔里住着社鼠城狐、柙虎樊熊,而你们迷信,简单,给一块尖锐的石头就是宝贝。我才知道,长城也不过是堂皇的政治面目下的一副假牙,而为了这副响当当的假牙,权力这张大嘴,这2000多年来吞噬了多少工匠征夫,看着那成千上万块长2米、宽0.5米、厚0.3米的石条,我分明看到那是成千上万具死尸砌垒而成。写到这一封信,我心好痛,亲爱的猿妹妹。我自西向东一块石一块石的点名,总有一个亡魂一个亡魂在低沉应我。在这儿,生命凝固,死亡凝滞。为什么走出了山洞,给我一个国家之后到处是战争到处是防御。如果这也是文化遗产,我宁愿从来没有。如果这也是今古奇迹,如果可以,我宁愿拆毁它,我现在就开始自西向东自嘉峪关而山海关而居庸关而玉门关而井陉关而娘子关而雁门关而偏头关而平型关而古北口而喜峰口而榆林塞而黄崖关而瓦桥关而虎山长城而鸦鹘关而牛庄城而分水关而宁远城而阳关而平定堡城而清阳关而新安关而镇远关而锦州城而马水口而倒马关而九门口而老龙头而董家口而刘家口而马兰关而新开口而插箭岭关而金山岭而独石口而张家口而马市口而羊房堡关而水口关而紫荆关而宣化城而三屯营而三道关而大毛山关而义院口而界岭口而重峪口而徐流口而冷口关而白洋峪关而青山关而铁门关而潘家口而龙井关而洪山口而上关而常峪口而狼窝沟口而新河口而白石口关而浮图峪关而乌龙沟关而飞狐口而寡妇楼而司马台而慕田峪关而沿河城而将军关而白马关而鹿皮关而河防口而莲花池关而黄花城关而撞道口关而九孔楼而四海冶口而居延塞故城而鸡鹿塞而高阙塞而大同城而杀虎口而威鲁堡口而金锁关而黄泽关而黄榆关而北楼口而宁武关而利民堡口而得胜口而镇宏堡口而平远堡而新平堡口而保平堡口而桦门堡而瓦窑口堡而镇宁堡口而镇口堡而守口堡口而镇边堡而镇川堡而宏赐堡口而镇羌堡口而拒墙堡口而拒门堡口而助马堡口而破鲁堡口而保安堡口而宁鲁堡口而破虎堡口而残虎堡口而马堡口而云石堡口而少家堡口而大河堡口而败虎堡口而迎恩堡口而阻虎堡口而将军会堡而丫角山而老营堡而红门口而老牛湾堡而阳方口而白草关口而广武城而北楼口而狼牙口而龙泉关而固关而鹤度岭口而马岭关而支锅岭口而峻极关而吴旗秦长城而魏长城南起点而定边城而高家堡而镇北台而统万城而韩城魏长城而黄甫川堡而齐长城一块一块将那些多魇的石头卸下,我把石块上的指纹,和指纹的迷宫、血的谜团,一一唤醒。图腾神醒了!我知道是这真的,狼烟发疯似地演说,层出不穷的新郎来了。但烽火台上高五丈的悲闵情怀,下阔二丈的道德,上阔一丈的的往事注解,让我疯狂的在猿粪上点燃猿烟,而非狼烟,我们知道狼是古代匈奴、突厥、吐蕃等少数民族的图腾,其军队被中原人称为“狼兵”,所以为中原报警的烽火被称为“狼烟”,而我点燃猿烟,是因为情敌来了。我需要多大的天赋才能在猿粪上点燃一缕烟,我要借助四姐妹的形状升腾而起,我知道我的旷世情怀让太多的真善美身临其境,图腾之火来得太迟,比我的灵感之烟慢了三秒,我强行让升华这条形而上的路,在我的地盘,先有烟而后有火,先有灰烬而后有革命性。在我的图腾国,每晨及夜,没了信仰举一火,失去勇气举二火,再见政治经济文化举三火。没有情敌来犯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见情敌如见自己,凡情敌入境,焦头烂额,江山鼎沸十年以上,不满百年,放烽一炬。得宗教事宜,又有旗帜,失魂落魄,香火鼎盛百年以上,不满千年,放烽两炬。若其思想余寇上天入地,出古入今,放烽三炬。若流芳千古、遗臭万年,亦放烽三炬。若其言顿失滔滔,返朴归真,放烽四炬,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如入无恐龙之境亦放四炬。其放烽一炬者,至其额头止。两炬者并至眉头。三炬及至心头。四炬可以到裤头,脱掉裤子放一个形而下的响屁,替代了千秋万代,我才不顾国家虚荣。我情敌全是已灭绝的物种?三角龙?霸王龙?梁龙?甲龙?鸭嘴龙?雷龙?棘背龙?蜜蜂地图?鱼板龙?翼龙?在这个乌龙的时代,是白龙,就要坐化成取经的马。注意,历史。但此时我的烽火台是我身,点燃的是我灵魂,写到这一封信,我已抵达宿醉,所有的里程由豪肠去完成,而我们喝下交杯的图腾酒的那一瞬又是谁(答案:在闹洞房的我们的孩子们和一场场大大小小的战争)在外面吵吵嚷嚷有口皆碑?
卷五:兔置
(遗失的《新诗经》片断ⅤⅥⅦⅧⅨⅩⅪⅫ)
为了把你从猎网救出来
“啊”声遍传整个国家:
你不会清楚发生什么事。落日翻译了
时间的箭伤
到了神的房间。你的长发
倾了下来——却捕捉了我兽般的心跳
写到这一封信,历史快用完了。最多还能写一百来个文字。猿来是你们。可怕的道德上,每天都有进化,为我送行的我的狐狸尾巴不见了,两栖的悲欢离合,应当结束海角的鳃开始天涯的肺。阁阁阁。阁下这欣慰对我已足够。楼上你们是这苍茫大地的外人。我将在适当时刻出现,四姐妹也会准时出现,以史的行动,以诗的行为。

我测试自己的极限来改变自己的自传。
我几万年的履历表,其实很简单,我是我的父亲,我是我的儿子
但曲折的是,四姐妹雄辩百代
历史是她的胴体,我剥光了朝代的戏服
只有回到原始才配有这油画一般的相遇吗
我全身哆嗦,远隔万年还能听得见
那发情的森林、我测试自己的极限来改写
她的母系社会。我亲爱的元某人,由她过渡为你们
你们为什么肯嫁给我并为我生育了一个个国家
我那永远临盆的史诗,是多么自私
伟大永远在伤害弱小的一方——
我怀念着历史上第一个被送进洞房的新娘!
等等!


回到史诗源头:为神回复近似值

问题是,为什么,我的生育能力这么好
在170万年后的今天,还可以单性生殖一胎四万行的怪胎
此怪胎为什么像是在170万年前的彼怪胎
对抗人的声音
不能没有兽性的素质
“先生,需要特殊服务吗?”
一个个新词在敲我的时代的门:“孩子,要热爱史诗,它是你心灵的图腾
问题是,你辽阔的身体你的心到底在哪一座山脉之下
你的根在地壳之下飞行时需要怎样的载体
问题也是,没有这么大的被单可以覆盖你
所以,江山是打不完的,算了,抱住一个美女
又一个美女,难过美人关,凡夫比英雄更难过
聪明如何变为愚蠢
孩子,要热爱国家,它是你身体的图腾”
“灵魂,需要特殊服务吗?”
我在自问自答:“我的身体是我最后一件衣服
我脱下,我就要遇见以前出现过的我
我就要和以后将出现的我相见,
我自个做我的爱,我自个怀上我的孕,
我就要和我生下我,
我要我的我们这样去爱你们,四姐妹,四百姐妹,四万姐妹,四十亿姐妹,
不顾一切地爱,直到我的诗倒过来诞生我的时代
那首我不可能完成的诗篇也倒过来诞生不可能的我”

我爱我,为了所有我从未认识的我
我爱我,为了我从未曾活过的年代
我要把我的爱注入山川,横贯大地
流成万古不枯的海!要在抵达彼岸之前收起时间之大风……
停!对抗光的声音
不能没有黑暗的素质
归根结底
问题是,为什么
人不能变成猿人
在此生。
我,在元谋,也在蓝田。
有更轻的我在我身体里,走出像走出山顶洞
也像走出周口店。如果一根穿孔的兽牙也有记忆
它是否想起我在滇中高原送别的恋人?沿着金沙江一直往前走
我血管里的血将走向右手,每一根手指都姓着长江姓氏

这是图腾日,亲爱的元某人,没错
今天,如果说,我是有意识的错过遗传的基因
那是错误的。我不可能一屁股坐在各拉丹冬雪山上
赖着不走了,我在自己进化自己
我的左手是爬行类、但到了右手就是鸟类
它可以飞翔歌唱──我的眼晴是鱼类,到了眼神就是昆虫类
它可以让生死都骗不到爱情变成蝴蝶──
我的下半身是兽类,到了上半身就是人类
到了人类我又是不折不扣的另类
在必经的路上,遇上我要遇上的毒蛇与女巫
世界比我还小,太阳是我的全自动的微波炉
每天准时把山头烘成馒头,大海沏成早茶
一盅两件,需要神来端碟子

呃!慢点!这是我一个人的秩序,雪豹,热爱
严寒的你,也得适应我发高烧的额头
需要用未来代替一只眼睛。我才是整个历史的图腾
我有一个心理的宗教,它近在远古,却远在当下
我的无术不学的哲学,都是基于
猿声在我嘴里的体验。

这是图腾日,猿人类聚在语言停止的地方,将人类解散
将人类的万古愁终止,
但在出售给创世纪和太初之前,我将新的世界纪录
谐音计算到了小数点后27000亿位,3.14159 26 535897 932 384   
山巅一寺一壶酒。儿乐:“我三壶不够吃”。“酒杀尔”,“杀不死“,   
626 43383 279   
乐而乐,诗山是巴山,儿弃酒。
502 8841971 69399   
五陵儿。白白死要酒诗矣,留酒山沟沟
停!再倒背如流下去世界就等于李白加酒了
近似值是彗星长长的尾巴
天杀的酒神变成我出现了

倒流的河流,水往高处走,回到大雪山,公元也回到公元前
我的恐高的兄弟李白和我站在高原上
凭借记忆,满山谷在背诵我们的诗歌
多么久远的过去像失踪了的未来
像星光围绕月亮温情回顾我们跨时空的神交

这是图腾日,也只能让神来给我们神算
哪哪,他说,设李白你是时空(x)=高世现我的真根,
然后选取高世现作为x李白初始近似值,
再选取河流过点n做地理曲线=心理的切线L,
醉去的方程为酒穿过血管抵达脑海的时间总和
醒来则是脑海日出时与智商轴交点的横坐标
并求该切线与情商轴的横坐标
可得出天才的二次近似值,
重复以上过程,得出1277岁的李白你的近似值
是0岁的高世现我的序列
相当于二十一个甲子李白你等于一个高世现我
称为n+李白的高世现1次近似值。上式称为天才迭代公式.
也就是可以算出21个天才等于1个高世现

这,就像V和Y的出现,它们的初始近似值
都是世界给它们的一声:“哦也!”


回到野蛮社会:为文明增加自然抗性

[古代叠印着现代]

圣书,翻一翻就要放回原处
我的手毛深处藏着三百部《诗经》呢,完工于
节日之前的手并不知道
改造大自然逼使大量的手毛脱落,但劳动和日常生活
才是歌谣的源头,是谁把周南、召南、邶、鄘、卫、王
郑、齐、魏、唐、秦、陈、郐、曹、豳装修成文明古国的标准
我的方言不在装修之例,一方水土一方人,我的孔雀祖母
我的银杏妹妹,我的虎兄,我的豹弟,我是文明人与野蛮人阵痛中的儿子
我的到来让一条崎岖的道路变直,像一行行诗的悬崖
必须横断。必须横空出世我──
民族的命运就是我个人的命运,我额上深刻的皱纹
也有着不可或缺的人类性,对此我深信不疑
我的身份是族民的身份,我的口音是民族的口音
我的母语不在搬迁之例,我住在吊脚楼那些年,我就是西瓯
我就是南越、我就是濮、我就是僚、我就是俚、我就是溪峒蛮、我就是乌浒
僮族就是那些年我身体的图腾
或许这就是我最初的诗篇,早被母语赋予神性的道路
文字,那是我的父辈,我的晒得黑黑的文字,它们走成汗流成河的方言
它们赤着脚,它们是留存下来的、最后的、伟大的自然之子
和时空之子的化身
它们继承了山神、风神、雷神、雨神、太阳神、月亮神的光荣传统
而等我在它们的道路尽头我摸到
诗神的足趾,我的命就必须成为一个诗人

文字比蚊子更熟悉我血液。这是
心对身祭祀之法,与胃没有关系。它穿过
我身体的一部分,身体就是世界
擦痛我的皮毛,我的血管喝饱了酒精
我的巫术乃是将陆地与海洋养成蛊,将风雨雷电念成咒语
为我的诗歌招魂,伫立在语言孤高的大寨
我要彝、白、哈尼、傣、傈僳、佤、拉祜、纳西、景颇、布朗、阿昌、普米、怒、德昂、独龙、基诺、苗、布依、侗、水、仡佬、壮、瑶、仫佬、毛南、京、土家、黎、畲、高山、蒙古、满、朝鲜、赫哲、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回、东乡、土、撒拉、保安、裕固、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锡伯、塔吉克、乌孜别克、俄罗斯、塔塔尔、藏、门巴、珞巴、羌,
所有的方言都集中在台下
等我一声令下,为它们举行集体婚礼
聆听交流的喜悦
部落的方言比世界的谎言更能灌入我灵魂的窗
而等我在它们交汇共通的源头我听到
诗神的私语,揭开世界的头盖,我的命就必须成为一个诗人
我是这首大诗唯一的新郎

万古窥视我。

(来自新房的诗人的独白)
今天帝国换了新房,
旧山河搬不了就不搬了
那些古朴的家当,都用了几千年了
太阳油也用腻了,也不带走了
四季也餍足了,得换了
呵,新房,我的帝国永远恬静;
再也不可能回来一个灵魂
告诉人我何以是这么寂寥。
我没有同类!
更多的对象,是瞬息的美
没有“永恒”,——于是,在这广大的
房间,我独自站定、沉思,
直到世俗、世人,都没入虚无里。
我不再害怕,看了一眼窗外。
此地无国外,此时无今古。

后天窥视我。

(来自新房的悠长的回声)
我宁愿是笼中鸟,与笼相伴,
我宁愿是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我有我恰当的那个假想敌。
就像一条可怜的蛀虫
住在一本裹着灰尘的诗集里。
首先肯定的是那个作者死了,
其次,肯定的是那蛀虫不懂
中文。但它在他的黑暗里放肆,吞着他的思想。
界线已越过,这个国家回家晚了,
想掏钥匙钥匙丢了,饿了,每一条街
是有点像虫,原来不只是我胃口坏了。
我宁愿是死在笼中,死在悬在半空的牢笼中,
我至死也不愿获得天空。风诡云谲的
这个时代,却不再被翅膀震撼——
这可能是真的。我死了都沉浸在自我的偏执当中,
保护着我的孤独,和报复着笼外的寂寞。
我一直有我恰当的那个假想敌。

停!住嘴!

其实我有去田鼠那读过私塾,那是
一个真正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时刻,
在神圣的土地上我只想学些人类不掌握的语言
没有课本没有下课的玲声。一个鼠辈的群星闪耀时刻出现了
我是那里少有的国产地才。只比天才少一点愚蠢。
我想只唱一首很胆小的歌给很命硬的国家。
杜甫属鼠,和属鼠的雪莱,不是都死在漫长岁月的复写纸下面。
每个生肖都可以站出个几万亿的队列。每一次集合或解散
都得付出排山倒海的代价。没有用,没有一点用。
政治是斗争性很强的。说什么城狐社鼠
真是拿江山的大屁股放狗屁——
人世太喧闹了,就让我为历史留一个存疑的版本:
我要向鼠辈学习,并且荣于宣告鼠辈是小人中的大师
我要去更隐秘的地方争取鼠权,争取寸光的知情权

停!住嘴!住嘴!这是图腾日!


副歌一

[回到动物园]

好像要这个现代化永远没有个尽头,哪怕
摘掉太阳这颗雄独眼,太阴这颗雌单眼,现代人再无图腾日!
动物界很多动物早被惩罚到没有私生活
它们每天都在动物园呆着,它们的心脏都因为靠近人类而变得自私和懦弱
他们在向人类乞讨要饭,猛龙哪还有它自己的威猛
鳄鱼在浅水里只为容易被人参观
被人观光的动物已经早没有尊严。这类似于我
被这社会用道德与法律观光,生了一个孩子孩子的母亲
我的妻子要强制上环,你不能逃,计划生育是国策
却要剥夺人道和人伦为代价
国家的洁癖症,甚至比我的这些诗句更敏感
甚至比我的这些斑斓纹理的敏感字更让网警惊悚。
人类,强大的人类,人口过盛的人类被迫挥刀自宫。
这三十年后这个将是中老年的国家正在高铁上前进──
高速铁轨上不需要路标,不需要警告牌——但我不知道,
也害怕知道,谁要来警告我。

停!住嘴!住嘴!这已不是图腾日!

骆驼在索马里大批死亡
我为这个死亡的报告感到震惊
虽然我在中国,非洲的沙还是吹入了我眼,
我也不迷信
骆驼被看做是人类死亡的
早期预警系统。但事实是——
索马里农牧民不仅在国内迁徙,
还逃到肯尼亚、埃塞俄比亚、吉布提、也门和苏丹,
造成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移民潮
太阳的黑手正伸向冒烟的喉结,
被扼紧的非洲,没有对手。
非洲饥荒在沙漠上格外醒目。
饥荒的边界也是文字的边界,
新抵达难民的死亡率高达每万人每天7.4人
现在,他们集体死在报纸的AⅢ18版上
他们的墓地不超过五百个铅字。
骆驼的死描绘了一粒沙的边界,
骆驼的死来到我这首诗又像要重死一遍
驮着饥民的尸体,给死亡不停运货,
而诗的边界也是灵魂的边界,
文字大批死亡在这首诗上
一个个不知来处,一个个去向惘然
这些诗句像骆驼集体倒下在这里
像饥民集体走难到这里,全死在这里
当我的诗比他们还饥饿,
你们读到的文字就不止是一堆化石。

停!住嘴!住嘴!这已不是图腾日!

远山的翠微(我只能隔1300年去看)
近水的斜晖(继续,就这么使劲儿想象)
我持长瓢向千年雪
酌饮万里山
不堪酒力,我还将昼斟成夜
将满天星斗斟成黯淡
将月色斟成孤独的三个人
无须酒香,我也不是真的酒徒
但是我真的终于醉了
今夜我和李白醉成一体了(只能一再叫唤李白出来)
我凝李白疑故我
李白顾我似镜前
李白长袖拂歌我口出
我颊沸目含李白宿泪犹烫
多恍惚,今非今唐不唐
何夕似今夕



回到故乡:为异乡减去魔兽世界

[唱声起]

“噫吁戏,无论在哪个时代遇见
李白都是我的同时代的人
就像无论在哪遇见
老黄牛都是我的老乡
有谁会惊诧老黄牛
集体出现在这个城市,集体喘月
而乡下闲置的惊蛰
生锈的谷雨
总有无所事事的两个老人让我疼痛
同样无所事事的老黄牛
在街头对着围观的奶牛与牦牛
弹琴
而闻琴声过来公费旅游的犀牛
西门塔尔牛、瑞士褐牛、丹麦红牛
安格勒牛、德房牛、墨利灰牛、沙希华牛
夏洛来牛、利穆赞牛、契安尼娜牛
都同时出现在这个史上最牛的城市
为什么一眨眼间在这个城市
我遇见的人也全都是牛头马脸
为什么人都喜欢做牛做马
感谢我与生俱来的牛脾气
我原谅了我生不弹琴
死也不听琴
我要执牛耳 ”

李白与我同游动物园
如同千年的眼镜蛇戴上老花镜吞了机器蛙一般离奇
但愈奇的故事愈容易发生在这个神奇的国家
饥饿的时代凌空抓一把空气就吞掉一个城市的命
面色好难看的空气质量
泄露了
工业化的天空一再被烟囱强暴
女天空也被男天空围困着。八百万大气层集体在缺氧
一颗颗流星集体在狮子座越狱,在双子座,狱一直在扩张
我辈岂是蓬篙人?!我看见大鹏擦损的天空,被喂养给寒流
一把劲风毅然从降落伞内跳下
是时候了,结束一切圈套,别改变生死状
政治昏庸导致集体成栅,王也在越狱
道德棒槌来得极不可靠。然而,如此幸福的一天
狱却突兀幻变成了欲,人像神一般
在花园一般的狱中干活。被禁锢的心灵
像种子一般在狱中抽芽:
在体制的沐浴之下
无助的,时代,我的本份是痛苦
疯狂的殒石,要是我知道
那玉的成分就好了
我就可找到挣扎的他山了
民国的辫子揪着头颅也在越狱
我回来了——是是非非中的五四
我回来了——晚清
为赶赴历史的回声
我把封建社会的牢房一一打开
我排着队重回到那阴暗的地方,让
这食人的角落繁华如市
让今天是最后一天
让你与我相提并论——
我就可以在你的脑中批判你之后的你们的国家
殷商的戒尺猛然敲一下仲尼的掌心
越过2562年前的额头
不要让自己被欺骗,我像日落走了进去
不要让自己受教育!在那时——
那里就出现了一条长于一句的路
等更新鲜的日出替我越狱,越狱

狮子真在铁笼吗?还是我们在铁笼
铁笼的灵魂是难于接近的。铁笼的肉体却又是难于疏远的。
就像妓女的灵魂是难于接近的
身上的汉子去来辗转像汉字——
一首诗的污秽来自伟大的雷同,
杰作,全都是草稿!
反复修改的大地上,鸡冠只剩下毒汁,
梅花只剩下毒。一首诗的污秽来自伟大的重复,
春天是旧作,不停的,被南风修改
受孕的躺在坟里,诞生的坐在蛆中,
一滩死无对证的精子,到底是
来自中国的鸡巴
还是外国的鸡巴,
但不能是太阳的鸡巴,不能日来日去还反复着曙光,醒来的阴道
可以塞入一个堕落的星球,但不容一粒
耻辱的沙,未曾修剪的指甲,深深抓挠着
时光后背的刻痕:每一首性交出来的诗
都是兽的遗作——每一首做爱出来的诗
都是神的遗作——坟又怀孕了,
一个老太婆交易了一个国家的遗体
世界只剩下处女的假发。
历史迷恋速度,老妓女反复醒来,
她的乳房像下垂的太阳和太阴
一日还没诞生史诗,老妓女还会不停回到年轻
了解妓女的人也许会说,这是转移视线。
还真不是。你们别阻止对野种的诞生
这个避孕套似包裹着的社会,还真负责任
而对这个时代,真有点草率
我觉得这不是一般妓女可以接受的。除了
中国这个老妓女

停!住嘴!住嘴!这是我的图腾日!

据说弄个鸟蛋
给哪个屁服大些的女人孵个二周
据说会产个鸟人
有粉翅儿,像伪天使
有铁硬的嘴。可啄铁石心肠
可不,有个屁服大些的女人真试了个验
石破天惊的生个了鸟人
生完了鸟人
已有二周没做爱的大屁股女人
只看了八秒就把鸟人扔出窗外
鸟人的出现使人肉跳心惊
在人群中间,鸟人立即召唤来了一片黑压压的翅膀
围观的鸟类逼人类退避一旁,连同它的讥诮
鸟人好不容易学会了走路
却被狠毒的时代被推下水去
一不小心变成企鹅:撞痛了
65万年前的历史:记忆是不可靠的,
前肢成鳍状的鸟人从南极来到了中国——
与昨夜相比,鸟人的肚子圆鼓着一海苦水
这副嘴脸是要学会对世人隐身。
来到这个人口最多的国家
它要在这学会登陆,所有的惶恐由鸟人来抚慰
所有的寂寞由鸟人来安慰,在这个
14亿人口的国家:广告也是不可靠的
千万别下定论说它的英文名叫QQ,
在这个众口烁金的国家,鸟人是个鸟(diǎo),
它说要人权是最愚蠢的动物
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我于是写了这首诗
秒杀了那个大屁股女人
让她看了气疯了打印出来
来擦她大屁股开出像动车的脏物
诗中的鸟人惊慌吓得又还原成了那颗蛋
原来那颗蛋全名曰“混蛋”

我梦游因此我梦遗,我遗世因此我混世


回到过去:为未来减少敌对目标

动物园如同一座内科诊所的未来
我看见动物们是我们受难的灵魂,铁笼是我们被洞穿的





我们在信口雌黄的下午走进动物园
这是某个下午
总是某个下午
但这一定是同一个下午
……比想象的
还要严峻,诡谲
老子倒骑青牛
出函谷关而去,再无消息
屈原投江,俞伯牙毁琴
人间是另一个巨大的动物园
(布景准备好了没)
而长城不过是一副历史的假牙
安排孟姜女来哭场,哭得惊天动地
也冲洗不掉国家的蚀虫
牙痛的政治,再强大的军事力量也于史无补
噩梦的现场
一个早慧的诗人
公元后二千年,怎么穿梭
公元前二千年
曾经交给了秦始皇还是嬴政
曾经交给了丽达还是天鹅
愚蠢的单恋,上半身拥抱着
下半身的勉强
归来啊,灵魂
(妆上好了没)
二十五弦的素女
灼若芙蕖出绿议的宓妃
还有瑶姬樊姬骊姬夏姬如姬蔡文姬
还有虞美人和香香小小圆圆
惟一的安慰红唇烈焰
也点燃了竹简、帛和兽皮
归来啊,文字
(道具摆设好了没)
肮脏身体还是肮脏身体
石头还是石头
向前,一步,一步
拖着几十箱黄金的马匹
幻觉再次迫使宫殿变成废墟
(地点哪里去了)

李白,我的难兄啊
现在你看清了
那个仍在古代行走的现代人
用山淹没没人看懂的漩涡
苍鹰犯下的大案
和一首诗攫走的时空是一样的
所以,还是由你来决定
山顶上的经幡不动了,日落
再落不下来。
灰兔却一点点漫了上来
你需要在苦逼中辨认诗句
你放弃在尘世中寻找生者,俯身望见
风一年四季都穿旗袍,仅仅为了生计
而维护着史诗和宇宙的秩序
(时间哪里去了)

我保证雪地光滑,我保证
在雪地施暴太阳:
太阳一下子就出水
太阳湿了一大块
怎么能这样呢
我的天一下子就软了
雪橇似个发夹,一抽
整头白发就像江河散落
畅快淋漓像一场大雨
倾向天空怨毒很深的盆
诸神看不见我,我保证——
是我弯下腰系鞋带时不小心看到的
我保证我是听见了太阳的呻吟
当那匹春风出现、泥泞的叫声
将使万物的来路顷刻败露
(时间和地点都哪里去了)

李白,我的难兄啊
现在你看清了
咳嗽的夜莺,血啼在一千三百年前的
唐朝的天空
另一个我独自在梅树下奕棋
没有,没有对手
直到一千三百年后我的出现
另一个我对我说:
“寂寞啊”

李白,我的难兄啊
现在你看清了
那个与自已对奕的人
实际上是与永恒对奕
那么那么



心,是最后一着棋
着迷的棋局是对胜负的欲望
执迷的棋子是心那一头潜在的魔
没有,没有对手
来来来,还是自已赢了自已
还是自已输了自已
我发现自己在一夜间长大了
来来来,为自己再干了这一杯
这一杯这一杯这一杯
古代的长安是不会有这样的酒馆的
为了配合我的醒来
传说的长袍犹在身
挂在牛仔裤上的佩剑已锈迹斑斑
我依稀,醉着谪仙人的醉
醒着自己的清醒
卅岁,常怀千年的宿醉
却醒着第一瓣落下的梅花夹着雪花

诗是我心永远的图腾
(副题)心跳着是诗神回来的标志


(游客又都回来了)
差点儿忘了这是图腾日
差点儿忘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
也是彩陶出没的地方,我在动物园里爬上树上写诗
写给知了写给树上谈恋爱的鸟儿
写给彩陶上的鱼纹鸟纹壁虎纹蛙纹羊纹
它们是火焰和陶泥生下的儿子,它们
作为稀有静态动物入住动物园
精神赋予的,我想。比真的更生动
比如,炎帝的母系图腾为羊
令人头疼的祖先的心理学,世界这么大,物种
这么多,认定了羊就羊呗
要不在子宫怀孕的水咋也叫羊水
这视为精神上的一种图腾诉求。
来,集中,列好队:中国的龙      
蒙古的马,新加坡的狮子,马来西亚的马来虎
泰国的大鹏,老挝的亚洲象,缅甸圣狮,尼泊尔的黄牛   
乌兹别克斯坦的凤凰,哈萨克斯坦的飞马
吉尔吉斯的雄鹰,土库曼斯坦的阿尔哈捷金马   
利比亚的萨拉丁神鹰,苏丹的沙漠鹭鹰,科威特的隼
世界与我
是相对的。我要试图改变我的世界性负担。
训练一只狗熊写诗,然后再与狗熊斗诗
这算不算英雄式的欲望

变化是真的,分析的神话也是真的
在那么多灭绝中,唯幻想出来的不死
比如龙,又比如诗
诗是一种怎样模样的动物呢
它一定是九九不像的动物吧
它一定有一双翅膀,煽动不道德的革命气息
出古入今,上天入地,无恶不作
还有一张大嘴,比河马的美丽
还比蛇吞象的贪婪
它一口气可吞八万万河山
甚至吞一个世界像吞一粒籽麻
我举目向上一望,它在额顶
如恶龙张嘴,又像仙女献吻
我也正是这样惊魂未定
掉过头去,它又像矫健异常的豹子蓦地窜出,
浑身上下,被五彩斑斓的毛皮裹住
肉体渴望虐待,精神渴望尖叫
正欲后退,后背起风
我又看到它又变成一头狮子向我扑来,
这却不能不令我感到惊骇。
这狮子轰然飞起,
它昂着头,饿得发疯,
空气也仿佛吓得索索抖动
但近至胸怀,它又像软弱无力的少女
小鸟依人般一个词一个词地出现、丰满,挣扎而出
如果不加约束,暴力会像脉搏加速
树丛间的欲望会像动词的根,狐狸的尾巴
那骚味儿已修改多遍
形容词被糟蹋,页码恍惚,一直触犯到守宫砂
它不会让任何动机从它眼前溜走
它本性就是如此凶恶,又如此善良
此致我也左手成狼右手为狈
对灵感的奸情是显豁的,
我设置一个谜然后使自己迷失找到无我的陷阱
然后让一个词一个词掉下去
诗歌挣脱窜上来

我不得已,从古今中外捕捉它,而它
信以为真,拼命地往前跑
宇宙太大,想想就头疼,将它
变成一棵树不好吗,哪怕要摘月亮和太阳

(游客又走光了)
李白,我的难兄啊
现在你看清了
在那么多门票中,唯独诗
是最没人给得起价钱的
给不起价钱就免费吧
由于它天生的神秘感,还是
吓得很多人不敢深入

我还在冥想,石头下蛋,蛋生风暴中长大的化石
使用它的肺活量试测一种新的语速
我不想抑制恐龙复活的机会
如果对待恐龙比对待龙更严肃
我会说服自己要像爱恐龙一样爱上一个人。
我的难题是,爱怎么比科幻还难
我的难题还有:我不上高中,不上大学
我不想被中国教育制度扼杀
当加工厂把它的性格塞进一座学校
我不想当一个合格的产品
那么统一的标准
意味着一箩筐被腌的咸鸭蛋
丑小鸭也罢,白天鹅也好
终究是破壳后的梦想

“你的过去就是我”
拿来镜子,取出镜子里的诱惑
从天而降,上帝的老婆
也思凡
水往低处走
我把上帝的老婆骗上床后
生下一条河
就叫黄河
那是洗不清的国情
怨恨的政治
永远比两座山来得直接
如果加以约束,泰山和黄山
也会约好了似的出走
差点儿忘了这是图腾日
会惹火烧身的。会飞起来。
世界的情欲宇宙的腋臭也不过如此
蚂蚁的担当让外星人皱起眉头
倘若我说得不错,
我无须对我的上升倍感惊愕,余音绕在那儿
我放出我的一把老骨头
肥料和误会也已备好
李白,我的难兄啊
现在你看清了吗


副歌二

(游客又都回来了)
差点儿忘了这是图腾日
游客更换了一茬又一茬
是因为我更频繁地制造自身的
废墟,一日千古的视听超体验是因为
诗的重建。推动文字中一切进化的那个魔力
渗透到脑部某个部分,并在其中放射光明,
这光明本身就是诗意,这光明所反映的情况就是哲学
不同的部分承受的多少也各不相同。谁敢打破常规
把旧有的词拆了再造,把僵硬的句子装上马达安上翼尖
享受露水,造飞机一样的造句子
但最终不是造飞翔的快感、造天空的广阔
而是造那个天空纵深处的神的眼睫上的  一小滴
滴坠下来的那一丁点速度和所挟带的力量
凡是从那天上降下的人都不知如何复述、也无力复述这些景象;
我已经目睹得太多,也因为我的心智在接近它的欲望时,
会变得更加深沉,
以致记忆力也无法在后面跟踪
诗歌——就在这时候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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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1 12:36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解禁日

序诗一

天上掉下一张选民证
上书高世现
投票人是:


序诗二

我为这个古怪的星球创造一个古怪的解禁日开始了
这一天遇见的人都是陌生人,每个名字都来自天空
我从服饰、习俗到种族,一直不断走掉我身体轻了
终于可以登机了,没有行李物品连身份证也不用带
我挥一挥手早起的晨雾就全退朝了,再说一声再见
盛世危情就过去了,唐代抹抹眼屎就到了公元2012
李隆基不理他了,长安不见它了,我要坏我的名声
他坐他的天子第一把交榜,我走我天才的不寻常路



天才的天书之一:信天游

公元20121011日,也就是,荒唐了很多年之后
有人和你一样不知去向,有人和我一样回到了高密
秋收的季节红高粱早被酿好了酒让我喝到天马行空
我多牛啊喝高了世界的风云呼呼招之则来呼之则去
在这一天莫言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我替他隔空干杯
我多牛啊喝高了亢奋了叫回了李白来为他吟诗庆祝
长疯破口大骂会有时,直吐葡萄击起千层浪济沧海
反胃的中国现代诗人失态了,我们还是海量喝酒去
这个国家是是非非我们坐一架飞机去大是大非干酒
天大的事我们醒着世界一流的清醒去醉末流的大醉
“任何汉语写作的获奖,对于一个酷爱自己母语的
诗人,都是光荣。”这是写过《人民》的诗人说的
说得多耿直和正直,可是这一刻莫言正在被众记者
轮番提问采访着,长枪大炮得烦他老人家好几个月
终于获奖了中国作家,只有我们还有一桩心愿未了
太白你就甭讲了你也想获中国当代新诗奖,不现实
我也甭讲了我想什么想,今夜,我们飞走吧,太阳
再来一个;时代,再来一个;唐,留给褴褛的历史
2012,留给玛雅人的谎言,我们还做天子叫不上船
的蛮子吧。

我们要坐公元八世纪的飞机出瑞典记改航为入唐记
第一千米我反串了女娲捏李白的月亮在那第二千米
照见了丢失的旧约新约原稿在第三千米如无字天书
看不见的上帝之手在第四千米翻云覆雨修改着大地
第五千米我抛弃城邦第六千米我离开这大气层跳出
三界外,太阳系也是小圈子,当我遇上第七千万米
那个隔着三百万光年的我,回到超真空超高密之时
莫言你怎么说元芳你怎么看那时我作为诗人怎么写
(此处省略千亿宇宙已知的事物未知的永远是诗)

宇航员带着我们驰往昨天晦暗。在机舱中我和李白
在金属掩护下逃离云中的马群。一日万里一夜千年
现在,到底是公元1901还是公元2012?回顾的那颗
蔚蓝色行星,被昼夜、国度和经纬线划分——迷信
和反迷信,这宇宙。这黑色的宇宙。这用墨太多的
宇宙。一行诗就可破解。原来繁星一直是我的诗篇
胸襟一直是我的诗篇,星系团超星系团组成的句子
让我一直写着天外有天的诗篇,外星人外有外星人
谁给我这能力,这不仅是超人的构想,这也是超神
的构图,一行没有尽头的诗我写到日月顿失,新的
星斗不断出现,为了这一狂想宇航员带着我们驰往
昨天。让被说出的日出,重回宇宙的喉咙。让黑夜
向黄昏撤退,让日落在西边升起,让我和李白同在
飞机相遇,相遇干什么?写诗,好的,写诗。喝酒
好的,喝酒。写诗,将会受到机翼嘎吱嘎吱的威胁
如果这时机舱外有人探头进来问“你对现在的空间
满意吗?”好吧,我心中没底,其实在哪都是欺狂
和愚痴。世界文学又是什么呢?世界文学就是翻译
翻译过的东西像雨像变雪,或雪变成了水,我的诗
只写给懂母语的人,我不要它成为世界诗歌。可以
翻译,但那非我的本意,翻译,好的,拿去吧世界
获奖,好的,拿来吧时代,我不代表国家只负责我
我是怀疑论者,只有喝酒,让我喃喃,我是男人吗
要不为什么那么多女粉丝,让我夭夭,逃之天上去
我参与了微博时代的诗歌建设,我是微诗体发起人
我还编选了网络时代微博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叫
《新诗经》,对,我喝是喝多了,还记得我不是谁
这世界太奇怪,历史为什么要这样子的安排?骤升
一万英尺的高处,我才舒服了,苍狗、白云饮一杯
李白这丫恐高症恐者是吓睡了,清明、元宋饮一杯
空旷以空旷容纳着空旷。永恒的另一个绰号是过去
眼下没什么可以洗刷了。为一首诗我们放弃了世界
世界在瞬间的蔚蓝底下被我们输的清光只剩下世界
多么奇妙。这天空陈旧,因我们的加入这天空获得
闪耀的夜晚,啊飞翔,想尽快抵达写作的最高境界
像神的掌纹逐渐清晰,神的大手再不能掌控:我们
就要穿过尖锐的理智、和语言纯粹的技艺,这一秒
不再为日晷和钟表而行动。我们有大逆不道的念头
这一秒,灵魂就要冲出厚重的壳,这一秒剩余价值
以及时的语速说出:肉体像风,充满叙述、谵妄和
混沌,我们灵魂的飞行加速了肉体的修行。我们的
模糊加速了世界的清晰。

这蔚蓝色的不动产,就要被动荡,看吧,天狗打着
盹,月亮在恢复力气,危险的夜,我们,就要犯境
在浓厚的云层里,穿过墨水、锦缎,和最后形式的
一个望远镜的念头,飞机搜寻着前往史诗性的航线
不再沿着固定的路线而是向着未知的前方拯救虚无
多么奇妙。一个个国家被俯瞰。湖海像一滴水般被
缩小。此刻,神游八极之表,霞蔚云蒸,蛰楼海市
“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的伤心事
  不知李白此刻乘坐图-154客机是否还会惦记起
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铁鸟,震撼着众神的耳膜、视膜
终于这一天麒麟鲲鹏也诞生了,当飞机带着众凡人
越界,绝云气,负青天,庄子逍遥游的场景诞生了
一驾飞机如我们的忘怀,喷射云像涂改液一样擦去
太神秘了。这首诗如果让飞机来写也许将成为杰作
具备飞行的诗句那才是真正的叱咤风云、摘星揽月
近乎穿越的诗句那才是真正的大风猛士、落日长河
通过吧,一个巨大阴影的备用者。

历史像迎面的寒流一匹匹踏过,给经过裹一件灰色
披风:不期而来了,阴郁的启示——它甚至是悖谬
像我的精神,仿佛吠天犬内部的狼性破膛而出,天
在怯阵后退,我身边的星空因我而分裂,割开一切
机翼如匕首,在给背弃而过的抽象破膛,剜出一切
过去的时间纷纷下坠给死亡举行了盛大苏醒的仪式
跑道上给我一秒我就追上徐志摩照耀我拒绝陨落的
书写:想飞的念头,刚刚离开炉火给我一秒我就成
为一场革命的烙铁——就在方块字冒出热炽一缕烟
的瞬间我追上鲁迅,回到民国,直扑晚清。自宣统
而光绪而同治而祺祥咸丰而道光而嘉庆而乾隆而雍
正而康熙而顺治而崇德而天聪而天命二百七十六年
的大清历史给我一秒我就横过,可惜风流的乾隆皇
写了41863首诗我竟我无一记得,倒是曹雪芹高鹗的
《红楼梦》里黛玉模仿《春江花月夜》写出《秋窗
风雨夕》让我记住一滴泪。还好,有一个纳兰容若
然而我倦怠,我仍然会看见乌有的星座在漆黑天际
继续上升?到更高处俯瞰?凭这张八百美元的机票 
历史的漏洞就一览无遗,像这边,那边,这样那样
我正在变得纷乱,我的思绪,一下子就到了1206
从女真族回到蒙古族的王朝,风中的鞍马上给我一
秒我就追上那只大雕攥紧的那弯弓搭箭的成吉思汗
给我一秒我就把明朝忽略,直奔那忽必烈所统治的
疆域空前广阔的中国,领土面积是两个的当今中国
想起就自豪,短短98年成就了11个帝王,短短98
就涌现元曲四大家关汉卿、马致远、郑光祖、白朴
凑近小圆窗,再朝舱外看,长啸一甩带上那岳鹏举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那声声犹在耳
记忆如同绳索,一下子松开宋朝,美和忧伤,宁静
和遐思,甚至要超出那三百二十年时间,在音乐里
在指挥棍划出犹豫的弧线上,婉约派和豪放派不分
上下,给我一秒我就把柳永甩起、把李清照挥下、
而茫然四顾,再给一秒我就把辛弃疾和苏轼也掀起
指挥捧轻带过恰若飞机此刻掠过的痕迹,是我狂想
如此。与宋词争诡,与元曲斗艳,我斜了一眼李白
我可以派他去,我可以打乱时空让关公斗秦琼似的
去怂恿一个诗仙恶作剧地使用想象力对决诸子百家
不比名次只比酒量和豪气,用我规定的不成文规定
剪子石头布给我一秒就让胜负决出不管历史服不服
但我不能左右他这架飞机中的现实他正在发白日梦
他此刻正怔对现代空姐递过来的可乐出神,妈依哟
令脑叶癫狂、他夸张的表情真他大爷的好可爱,嘘
给我一秒我就让飞机在大唐这一站下降,让杨玉环
举着号码牌在候我们的机,天子率众臣亲自来接机
这历史性的一幕可就太爽了,万众翘待,可我又突
然不让它降机,大唐给我一秒就给忽悠过去了,天
在怯阵后退,什么贞观之治,什么开元盛世,都是
过眼云烟。说什么长安城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说什么长安城是世界上第一个人口达到百万的城市
繁华得过份。说什么黄金的天空,给我一秒我就将
西边最后一枚铜板也花光,让夜黑再典上最后一块
碎银作路费回到我古老的中国的黄金时代作贱自己
奢华得过份。我该如何重拾得得错落有致的马蹄声
敲醒自关内道京兆府而华州而同州而坊州而丹州而
邪州而泾州而陇州而宁州而庆州而娜州而定州而绥
州而银州而夏州而灵州而盐州而丰州而会州而宥州
而麟州那一路熟睡的地名,一一辨认我的旧伤新痕
那一个个飞翔的异乡扑面而来,一秒十年故土顿成
烟尘滚滚我又该如何受辱如何彻夜搬动颠簸路上的
锁住的方向,尘土朽烂了,而里程碑噬咬我的脖子
我又该如何从剑南道一路自汉州而彭州而蜀州而眉
州而锦州而剑州而梓州而阆州而果州而遂州而普州
而陵州而资州而简州而嘉州去逃亡给我一秒我就让
轻舟再过万重山,给我一秒我就再离地八百下扬州
树木一秒改变颜色俄罗斯的雨声一秒敲响江南两岸
一秒钟我内做过情人、丈夫、父亲,汉朝的唐暮的
只允许有一个记忆只允许有一匹马只允许有一个人
像他,像你,像我,风雨中我读到我刚懂事的年龄
我又该如何从陇右道去找寻临州河州武州洮州廓州
叠州宕州凉州甘州瓜州伊州沙州西州那已隶属欧州
或亚洲各国的地盘来激动我的胸腔和排骨,我又该
如何从岭南道韶州回来一路往南回到我重关横锁万
壑环趋的威州,我现在动用各种搜索引擎也不能抵
达的那个古源头。逢怀则止。遇会则藏。给我一秒
我就可以在写好的籍贯中去改写少数民族的大骨架
就可以在写毕的历史中,用少女的胴体去阻挡长夜
的流逝,给我一秒我就可以将七十二变相的政治家
贬为贱民,将太监和宦官还原人形,将变色龙放逐
到黑白片一般的世界。计程器显示飞机已经滑翔了
一千三百年,注意,不是公里,我没眼花。咦呵唐
朝我来了。给我一秒我就可以发电给唐朝万家灯光
给怨妇思妇上网的机会让唐朝诗人逛起论坛穿越到
今天——就像洲际旅行者不期而来,我就有对手了
美人和诗。古剑和酒。给我七步就可以走完纯粹的
一生,给我一秒我可以成为唐朝的第二十三位皇帝
继唐哀帝之后将天祐四年的历史改写,五帝中的尧
建立的朝代不也叫唐,而我建立的朝代将改叫荒唐
脱去糖衣见我炮弹一般的唐心,鉴于李隆基可以抢
自已十八子李瑁的老婆杨玉环为妻,我也抢他老婆
给我一秒我就叫马嵬坡那卅八岁的女鬼复活,大唐
第一美女也不过得到我一秒的宠爱,而我的下一秒
永远留给奇迹。咦呵唐朝我来了。一过孤骛落霞处
唐诗便摊开它全部的浩瀚。宋词,在背后,矮下去
元曲在背后。李商隐和杜甫也成了小一号,在李白
崛起的时代。盛唐,这是。男耕女织,这是,给我
一秒我就让丝路繁忙万邦来朝,从此,霓虹闪烁,
歌舞生平。头脑发达的年代,这是,僧一行在世界
上首次测量了子午线的长度。咦呵唐朝。给我一秒
我就叫武则天再次登基将大唐拦腰砍出十五年,让
女人练习会飞的自我,镜头,捉影,将士子和人口
控制在掌中,难怪武媚娘将改国号为“周”,政治
弥漫浩淼的世界尽头,她总是在云头上遐想到瞌睡
给我一秒,我就将国库清空去安放我无处安放的梦
兴就是为了亡,沉默的奴才,愤怒的将军,为什么
活着?围绕功名旋转的白骨,有助于野心形成一种
新的天赋。给我一秒,我就可以回到子宫战胜精将
卵兵重新选择我的性格甚至是性别,甚至让我母亲
重新选择性侣,让我水性杨花的母亲把我生成杂种
甚至不知我的父亲是晚唐还是南宋,肉在刀下像诗
在笔下一般兴奋莫名,给我一秒我就将全唐诗当成
我的病历簿,将宋词当成药单。吹落的作者像我从
没见过的兄弟。给我一秒我就涅槃给色和空看,我
就舍弃眼耳鼻舌身意,五蕴皆空,不垢不净给佛看
给我一秒,玄装着上我就变成玄奘,大红袈裟加身
咦呵西部我来了。我比余光中咦呵西部早了1400
贞观元年,自长安而天竺,往返共历十七年,行程
五万里,给我一秒,我就经历,是夜,大雪,骤停
给我一秒我就将高昌城打开在风高物燥的普天之下
然后龟兹而凌山而碎叶城而迦毕试国而赤建国而飒
秣建国而葱岭而铁门而货罗国然后折身南下缚喝国
而揭职国而梵衍那国而犍双罗国而乌伏那国而迦湿
弥罗国而磔迦国而至那仆底国而阇烂达罗国而窣禄
勤那国而曲女城而摩揭陀国的那烂陀寺一路上饶舌
的国名比妖怪更难对付,于是臆想出孙猪沙三行者
一起咦呵西部,仙神人妖兽,剃光头,我也是唐僧
给我一秒我就将脑袋盛满海水和智慧,我在高处我
将自己逼到崇高的困境,我就该活在空中生于唐代
一切都是想象,但一切都发生了,绑架了这架飞机
不是历史的野蛮,是我对大唐真实的呼喊。解禁日
这是,眉毛从额上往下跳……缩小,像,世界地图
逍遥游,这是,把大千搬至心上,让乾坤踮着脚尖
像心跳一样跳舞,在方寸间自我腾挪,我置身其外
让我在宇宙外看天下大势,气运兴衰。鼾声的宗教
梦呓的国家,呼吸的兵马。解禁日,这是。我必须
虚构我的存在,把自己遍布天下,像一架飞机破空
苍穹总是赐予突破者整理大风般的词句的愤怒,天
在怯阵后退,什么骠骑辅国,什么云麾归德,不比
闻句丧胆,给我一秒一句就将一个敌国攻陷。尤其
是在这上下受敌的半空,我英勇的就是十个白乐天
清华得过份。咦呵唐朝,就算约上十个百个吴道子
也不能绘得之一二,莫高窟与墓室的壁画,敦煌龙
门麦积山和炳灵寺石窟都的雕刻,还有唐三彩陶俑
豪华得过份。因此直到今天华人还愿自称“唐人”
今天西方华人聚居处也被称为“唐人街”。多怀旧
的国人穿上唐装仍是潮人。魂兮归来!凡魂之所至
皆为唐时君。我曰:全世界皆爱吾,吾独爱全世界
魂兮归来!佛还我阿弥陀。给我一秒,我就让飞机
变成圆心,整个天地是圆周,让执圆规的神茫茫然
圆心无所不在,圆周无处可寻,我横过,把圆带走
把圆圈拆开,我们被圈围得太拥挤,被圈养的思想
普遍的混乱,然后把国家解散,把政党、军队解散
给我一秒我就把共产主义实现。飞机永远抵达坠落
的地方,那个地方永远是故乡。给我一秒我就把生
死放下,把骨肉放下,把永远放下,然后,我飘走
天空悬浮于大地上,实际上,是地球悬浮于天空中
诗歌悬浮于我心上,实际上,是我心悬浮于诗歌中
飘弋的大唐我带走,李白我带走,世界留给,你们

“神经,我病了世人皆药,神皆药引。”
“小高,你又说疯话了。”
“白哥,你看,下面的世界多么假!”
“假的是政治,是文化!”
“诗和诗人在社会生活的边缘处苟延残喘!”
“很遗憾,我已活到了中年。”
“方块字打磨于砂轮间,将要取悦永恒。”
“但不比残缺的勾引一滴泪的那一瞬间来得珍贵!”
“坐飞机上最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你看你,你看你。”


天才的天书之二:与太白同游太空

要逃,就干脆逃到白鹭的体内去,一行,像我遗言
写在天上,我特地去骨去肉并剃光了毛,仅留魂灵
这情节确实令人震悚:我如此轻易地轻:风瘦云肥
不必再咬着牙,打翻雨水的阴谋和药汁:一次远游
不必等到天下太平。要为敌就干脆与整个人类为敌
与氮气;氧气;氩气;和二氧化碳、和水蒸气为敌
直上17公里,对流层上密布的旅店常收留云、雾、
雨、雪,这里是展示风云变幻的“大舞台”,神仙
别太固执,也别老盯着我。呀呀学语的上帝在磨牙
瞬间策舌狂奔语言的鬃毛如同胡须突破出来,好吧
我承认天路上充满憧憬、迷茫、逃遁和颤栗,传说
不再是传说,一切都充满传奇,大道至简,大气层
像是皇帝的新装,那是给地球穿的,解脱得用思想
的穿透,解脱那离地面6400公里的超厚棉袄。给我
一秒,我用一个字的高度就可以制造新的火箭穿越
臭氧层、平流层、中间层、暖层和散逸层,再上去
就是星际空间了。

大气层,我们来了,用飞机来餐这个巨大的汉堡包
那是风卷残云,高度是个浩瀚的胃,速度还想充饥
该不是圣者已诞生,轨道上,太空,就像,人变成
诗人,飞机摇身一变直升成航天飞机,思想之外的
思想,大气层以外的宇宙空间,第一位太空游客为
美国商人丹尼斯蒂托,第二位太空游客为南非富翁
马克·沙特尔沃思,第三位太空游客为美国人格雷
戈里·奥尔森。第四位第五位就是我和李白两个了
阿姆斯特朗登月,我和李白却想登极造化得道成仙
给我一秒我可以和李白在辰星上喝酒斗句,过超前
的日子,88个地球日就一年了,在水星过活,眨眨
眼就到解禁日了,我们癫到新开张的宇宙宾馆,只
能接待两人的宾馆,好吧,我承认,这儿怪山太深
这空气清新,没有垃圾,有,也仅仅是那人造卫星
那是人类遗留给这儿的唯一垃圾,而我们来了还会
制造更多垃圾,排泄的,过剩的,还包括说出来的
废话,写出来的病句。好吧,我承认,这是解禁日

“太空离我们太远,那惨白月光呢?腥红日光呢”
“被误解的永恒呢?獠牙的时间,潦倒的地点呢”
“秩序,是谁的秩序?”

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
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而我逆天而行,虚空缓慢
当风快捷,我将斗转星移,自天枢而天璇而天玑而
而天权而玉衡而开阳而摇光,将魁的格局打乱将杓
卡住历史肿痛的咽喉,打破七星亘古的酒席,过去
一千年,将以李白为春,未来一百年,将以我为秋
今夜星空灿烂,今夜我横空出世,有一颗星以我名
有一个座位列我席……服务小姐,上一盆,银河系
来一碗,大彗星,吃吧喝吧,然后,来一次大爆炸
形成一个人的人类,思想上升为天体,心灵下坠为
大地,其它器官相继形成星系、恒星、行星,狂想
如此,其中毫无可疑,灵魂是敬畏者的向导。气概
是高于我躯体的一部分,让我承担的人类也将承受
金星上的人,土星上的人,木星上的人,也将忍受
什么科学,最美好的科学就是梦,灵魂的极点,是
放开自己,躯体一旦酣睡,神是多余,禁果是多余

在空中我算什么,再无耻下去就有伟大的可能,天
这算什么,无根始无垠,无垠始无限,我想停下来
在空中停下来,我辽阔博大,我包罗万象,那鲲鹏
从我身旁掠过而且责备我,我在太空的屋脊上发出
了粗野的喊叫声,再给回声就有不朽的可能,银行
这到处都是,我这个大手大脚的银行家,无休止的
虚无。挥霍这二百亿年的空间、时间、物质和能量
钟慢、尺缩、超光速,甚至虫洞、时空隧道都不能
带我回到过去,将永别变成初遇,将死复还成新生
但我还是一次次时空穿梭,倒流时光,凭着就是爱
我的爱是我的速度,我的速度是神来之笔,一滴墨
就能打开充满悖论的潘多拉盒子,无足轻重的灾难
瘟疫和祸害,像魔鬼一般可爱,失眠,健忘,迷迷
糊糊,像绝句一般噼啪乱响,闪念间,光年,后退
宇宙飞船后退、行星探测器后退、大麦哲伦云后退
在空中我算什么,被接近的黄昏,不动声色,那时
文字在天上闪烁,而神落在笔下,星云宣纸上。我
对我的认识始于李白,始于转折的情节。我说你们
别接近我,更别接近这些诗歌,这些气流、光和热
这些大地之上空气之中的茂盛,但茂盛不过我内心
的孤独、这些抱着木头疼着的火,这些正要变成雪
花的彻骨的冷,骨头裂开了这些咸的抵达,这些镜
这些臆造的神,我要你们金榜题名,替国分忧,兼
济天下,这些爱上了梦想的梦……是的,是的,这
些西风和狮子们,这些在云上抬棺远去的世界的蜜
这些褪尽了羽毛的鸟,这些吞下了砒霜狂放的歌声
这是,这一定是,一首旷世的绝唱,这病入膏肓的
这些,这一定是,一个旷世的奇才,在光的眼睛里
这些藏着万物末日的钟声的耳朵,这些赌命的骰子
要管住你们那双怯弱的手。这些割断脖子的风这些
世界之象,这些十万次倾诉找不到舌头的水泥喉咙
这些对主的怀疑,这些蚊子肚里的我的血分给十只
去叮一百人的寂寞传染给深夜突然翻身坐起的怔忡
再让他们想起一千个死去的亲人这些红肿的历史再
分给已经中毒的文字亦变成蚊子去叮十万本已出版
的书毒害三亿读者心上崩溃的心跳,夫太空者亿辰
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原来我会飞,比飞机
还快,这些忧郁飞出我废弃的身体,这些嫉妒这些
疯狂这些沼泽的嘴这些离人类愈来愈高远的卅八楼
廿六楼十九楼有人梦游这些电梯这些攀爬水管里的
水这些尘埃落满退休妓女的额这些无力的星光有着
可怕的寂静,在空中我算什么?我说你们别接近我
别接近这些,黄金的车辇,这些我的祭日这些光束
甚至我和李白生在同一时代,当所有的想象力都被
用到思想之外文字之中,我的脑,震荡,我心梆子
一样走过宇宙长廊,混在更多星光里敲响,动荡的
黑暗,我的额头,在皱纹里颤震,我的额头飞出了
一架飞机,载着李白……载着那儿有我行星的替身
我的眉头搂抱着两颗衰老的恒星正在读到泪的地理
热涌的血正在读到肌肤的天文,心怀不轨,我正在
飞出静静腐烂的历史,从伤口,重新回到一匹月光
的腹中去,时空像一个白发理发师正在清理四散的
太阳头油的气味……

如果不能超时空,问题,就来了——谁能证明——
风云人物是我、天才是我,给我一行诗,我就能和
李白从太阳回到银心,赤经17°4229赤纬 -28°5918
我们现在就立在银河系的旋涡中心,挥动四个旋臂
半人马臂和天鹅臂,英仙臂和猎户臂,一起,合力
把银盘上的璀璨星群全倒在银晕外,换8万光年
然后把整条银河倒进酒壶,打包回去,太空,卖单
宙干倘卖无宇矸通卖无,黑洞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就这样我与李白在这里神游了神的住居,临近世纪
和生命的源头。我得意于我的跫音惊动了牛郎织女
天上没有桥,给我一行诗,我就能给他们搭一座桥
我得意于我的豪气在太空开疆辟土,那的地皮免费
我可以肆意的在火星或水星上建一个国家,恶作剧
奥林帕斯山,我要在这座太阳系中最巨大的火山上
建一个歌剧院,让直径达到八十公里的火山口狂嚎
一口可吐出两个伦敦,它的肺活量比整个英国还大
我想这个高音王子,唱出四十亿年以前的河江湖海
我对此做出过判断,这不是为歌颂,和体面的年代
我知道激活外星人和在他们中辨认自我意味着什么
混血的先锋派。我想和火星籍的女人在 -273.16
做爱?太冷那是火星比地球离太阳远,我要改变
火星自转轴的轨道,强行的向太阳逼近,我要生命
狂想的灰烬诞生。而离太阳最近的水星我要拉远
我这有点像在太阳系击台球,海王星水星金星
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和地球,是得分彩球
而月亮是白球,十个太阳是红球,而由我替代后羿
击落了九个太阳,打破大气层上的“斯诺克”局面
我神奇的球杆是一支笔,黑暗是墨水,我要写满光
我要为太阳系的秩序止瘀活血,被派诸笔端的星球
等着我,渐次痛击,犹如流星雨的灵感散落银河系
我相信我的想象力会带给时间一个倒退。我学会了
缩杆,通过击打主球球心偏下的位置使主球与目标
去碰撞后,往后旋退回,让,从长庚,回到启明
李白,你也应回金星去认故乡,天意如此啊太白星
在那,你会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来又从东边落下去
而你,漫游天下,学道学仙,又岂能错过这个异象
在那橙黄色的天空中,会出现百年一遇的金星凌日
我一直就知道,我们会成为不可一世的天才,看见
纸包住了火,一首诗包住了整个宇宙的身世,看见
所有黑洞隐修的饕餮,不妥协的绝望的神秘,看见
匿名的世界,到处都是还没有脚印的处女地,看见
东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北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
西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南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你们要相信,我们来了,就是二十九星宿三十星宿
亲爱的怀疑,什么都行,这里每一座山都等待命名
给我一行诗,我立马就能在这里给你安排一条大街
每一个字是一幢大楼,恰当地说,诗歌受命于洪荒
诗歌的目的是叫醒黑暗、唤醒万物、提醒大千世界
我承认与太白同游太空是为了证明这儿:前无古人

太白星,我们来了,麦克斯韦山上我们一览小众山
东边麦克斯韦山像个匆忙的信差,送上了神的祝福
北面弗蕾亚山、西方阿克娜山、南陲达努山,纷纷
赶过来,四条山脉围绕着中央奶油般的吉祥天高原
那是它们给我们带来的生日蛋糕。我们出现在这里
是史诗的安排,每一个文字落地都是深深的陨石坑
思想的天体更神秘,语言的撞击更神秘,天书行空
天才我们一直是,也一直以人类的复仇之手去穿过
被改写的大气层,我疯狂的想象力足可以在这发生
一百万次造山运动,而火山密布的奶嘴足可以喂养
三千个黄金时代,但尿布取消,我的意象群一出世
就横空,我的一首诗可以是载我到任何地方的火箭
为什么不可以,我每写好一首诗的亢奋可达2800
开尔文,它相当于使我的激情急涨到2526摄氏度
它可以推动运载能力为97个时代的感情,我的天
其实我早在公元8世纪我就算出一首诗的宇宙速度
它的理想速度公式:V=ω*pm(Mo/Mk),被称为
唐诗公式。ω为七律五绝的喷气速度,p为平声的
发动机,m为仄声的马达,pm指每个词的作用力
都有一个大小相等、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而一句
的发动机向一个方向抛射意境,结果会获得另一个
方向的意象的反作用力。Pm(Mo/Mk),就是表示
为以押韵为尾Mo/Mk的对数,Mo和Mk,分别是
这首诗的燃料和推进剂。Mo是这个诗人的灵魂的
爆炸螺栓和心血的爆炸索,而Mk一种是液态情感
另一种是固态情感。两种燃料相遇燃烧,顿生高温
高压的豪气,气体从喷口喷出,产生巨大推力而把
装载着历史的句子送上太空。写作的喜悦。保存的
火花。我一写金星,我就眼冒金星,我一写,火星
网络就为我创造出火星文,我一写,天鹅座,宙斯
就替我变成天鹅去诱动丽达,我写到太阳系银河系
太阳系就归我管辖银河系就归我统治,揽云汉大权
就算我不发号施令,天地道仙日月星辰也要来站班
没有光会违背我的旨意敢不亮相,没有光年敢违背
我的天赋会不抵达:你、我,无他之后,后无来者



天才的天书之三:胸前绝喉的遗言

“天空的东北角,我们已喝够!”
“再过去,喉咙就吞掉寒流,从此,不经济不政治。”

我不这样,穿越,只是与时间对抗,异乡永远吸引
远方擦着擦着就会看到很多年以前的我,擦着擦着
那逆向的逃窜者,苍茫——消失才能安慰我的存在
看万里风云如晦,未来——两千年再无人能超越我
我不这样,游历,掉头是最快的革命,我来突破我
只能如此,睫毛,常煽动着心中争斗,一遍又一遍
我的血通体飞,无比舒服,骑着,眉毛造成的黄鹤
降兮春秋,扬彼大梦,恍兮,惚兮,异象永远吸引
争分夺秒,日异月新,什么是最有文学氛围的时代
我不需要,我的感觉是我是在李白、杜甫、曹雪芹
普吕多姆、贝克特、艾略特、奥顿、普鲁斯特……
的时代中写作。我的意思是,在日常废话掩盖下的
惊心动魄之处的来自国家的史诗、其实只是复苏了
一只琥珀里的命运与梦想,并强行打开了被压抑者
关闭的机舱:让宇航员从飞机上往下跳空姐往下跳
剩下尖叫的乘客包括疯狂起来的我和李白,往上跳
我只能往上跳在机顶执着双翼像执着一匹马的双耳
我像,咳血的旧世界的最后一名骑士,呜哦,啊噢
忘记呼吸,忘记疼痛、迷茫,这如尽头的片刻安宁
骑着飞机像骑着钢铁的大鹏,大地和天空骤然翻转
我还是狂想如此,仿佛给我一秒就可以,给我一秒
我就把整个大千归纳,文章为天地立心,我为历史
立心,不是疯狂,就是神圣。我揪起飞机猛打铁皮
像骑着一条龙,陨石泛滥,从脚下滚过,给我一秒
我就让创世纪露出端倪,西风的杀伐声击穿铁琵琶
急就星火的十面埋伏,蚁群一样的星群看到的蚁群
正搬运着以后的天空,蚁群一样的星群,给我一秒
我就把它们煮成热锅上的突然,在这倒扣的大锅内
给我一秒我就让它们永垂不朽。

一切都在前面:时间从机身两侧不停擦过,风反而
带慢了这场稍纵即逝的历史。中国有国际航线43
给我一秒我就凭空臆造了第44条,同是空姐出身的
名星譬如赵雅芝郭羡妮吴小莉李泽雅李若彤又重回
碧海蓝天,加入这一航班、给我一秒,我就让她们
集中,还有英国的stevardino,德国的Flugbeglei
terin,荷兰的stewardes,波兰的stewardesa,挪
威的flyvertinne,法国的,罗马尼亚的st
ewardes?,在运送大鲸鲨瞒海过天的夜晚,寂寞让
我此刻把八国的空姐集中这一航班也不能解此风情
而我的生命没有任何激动。没有。我的生命没有人
与神交换血液的激动,如我不能占有一种记忆——
比风还要强大,油门,操作杆和脚蹬,见上帝去吧
经度纬度、导航系统、雷达、高射机枪,见鬼去吧
我无法激动,靠同我身体同样渺小的比例与我相比
我无法激动。从这一个位子到那一个位子从上一排
到下一排在预定的时差中早预约好了人物,喏,在
我前座的那位是略萨,秘鲁人,也是西班牙人,晕
双重国籍,这个被人称为“结构写实主义大师”的
家伙对权力结构的制图般的描绘让沙在风中张开了
嘴:辽阔使用它的肺,他的行李,是绿房子和中国
套盒,一个不再结束的傍晚,上一排是坐着是缪勒
德国人,她旁边是克莱齐奥,法国人,两个人,将
黄昏坐穿。如此安排好的座位堆叠着肩膀上的头颅
黑压压一片将国家分布,将语种分布,喏,点一下
名:克莱齐奥,也是法国人,莱辛,英国人,帕慕
克,土耳其人,品特,犹太人,耶利内克,奥地利
人,库切,南非人,伊姆雷,匈牙利人,奈保尔,
印度裔英国人,高行健,法籍华人,格拉斯,德国
人,萨拉马戈,葡萄牙人,达里奥·福,意大利人
希姆博尔斯卡,波兰人,希尼,爱尔兰人,大江健
三郎,日本人,托尼·莫里森,美国人,沃尔科特
圣卢西亚人,戈迪默,南非人,帕斯,墨西哥人,
塞拉,西班牙人,马哈富兹,埃及人,布罗茨基,  
苏裔美籍人,索因卡,尼日利亚人,西蒙,法国人
塞弗尔特,捷克人,戈尔丁,英国人,马尔克斯,
哥伦比亚人,卡内蒂,英国人,米沃什,波兰人,
埃里蒂斯,希腊人,辛格,美国人,梅洛,西班牙
人,贝娄,美国人,蒙塔莱,意大利人,马丁逊,
瑞典人,埃温特·约翰逊,瑞典人,帕特里克·怀
特,澳大利亚人,海因里希·伯尔,德国人,聂鲁
达,智利人,索尔仁尼琴,前苏联人,贝克特,法
国人,川端康成,日本人,阿斯图里亚斯,危地马
拉人,萨克斯,瑞典人,阿格农,犹太人,肖洛霍
夫,前苏联人,萨特,法国人,塞菲里斯,希腊人
斯坦贝克,美国人,安德里奇,南斯拉夫人,佩斯
法国人,夸西莫多,意大利人,帕斯捷尔纳克,俄
罗斯人,加缪,法国人,希梅内斯,西班牙人,拉
克司内斯,冰岛人,海明威,美国人,丘吉尔,英
国人,莫里亚克,法国人,拉格奎斯特,瑞典人,
罗素,英国人,福克纳,美国人,艾略特,英国人
纪德,法国人,黑塞,德国人,米斯特拉尔,智利
人,约翰内斯·威廉·扬森,丹麦人,西兰帕,芬
兰人,赛珍珠,美国人,加尔,法国人,尤金·奥
尼尔,美国人,皮兰德娄,意大利人,蒲宁,俄罗
斯人,高尔斯华绥,英国人,卡尔费尔德,瑞典人
辛克莱·刘易斯,美国人,保尔·托马斯·曼,德
国人,温塞特,挪威人,柏格森,法国人,黛莱达
意大利人,萧伯纳,爱尔兰人,弗拉迪斯拉夫·莱
蒙特,波兰人,叶芝,爱尔兰人,马丁内斯,西班
牙人,法郎士,法国人,汉姆生,挪威人,施皮特
勒,瑞士人,彭托皮丹,丹麦人,海顿斯坦姆,瑞
典人,罗曼·罗兰,法国人,泰戈尔,印度人,霍
普特曼,德国人,梅特林克,比利时人,海塞,德
国人,西尔玛·拉格洛夫,瑞典人,鲁道尔夫·欧
肯德国人,吉卜林,英国人,卡尔杜齐,意大利人
显克维支,波兰人,埃切加赖,西班牙人,米斯塔
尔,法国人,比昂松,挪威人,蒙森,德国人,普
吕多姆,法国人,“我”,中国人,真想大喊一声
把这一百零七个人,安排在这架飞机上,是个神话
把我插在这一百零七个人的中间是个笑话,把李白
放在我旁边,不是梦话,那些从大风中开放出来的
声音,那些爬满犀牛的山顶,突然显得空阔,那些
倒下来的一列列书架一般的座位,插满了书一般的
人物,那些得到名声却耗尽了年华的老者,那些飞
了的肉体,十三月的天空,浮现在老牛痴呆的眼中
那些云中的犁那些雨一般的种子,多少代人的耕耘
在屋顶结束,那些世纪受到惊吓,那些眼镜那些泪
那些已经被包装起来的名字将运送到诺贝尔的棺底
那些和恒永合葬的名字在思维的烂泥陷下去,那些
循着有轨电车轨迹消失的背影一直跑出了地球——
那个上帝整夜烦躁地撕纸,那些字放大了我的双眼

一切都在后面:历史被机头不停修改,我这场浩大
的写作稍一停顿,这架飞机中途了又上来了两个人
第一个是特朗斯特罗姆,瑞典人,奇怪,先见轮椅
这个中风的超现实主义大诗人以半身挑战疯狂预兆
但是不,新宇宙的门打开──特朗斯特罗姆预见了
一个伟大的记忆雇主,它提前给支付了永恒的薪水
俗世中会还有什么平坦,半身恰到好处,已经置身
与昨天完全不一样的秩序。决堤的时间啊,在中国
让我忍受于目击青一块紫一块的诗歌像瀑布在击打
红肿的潭水,群峰,却在云雾缭绕的天边潜入未知
太阳的独唱,受阻于时间的童话。被翻译过的高处
穿过雪一般的面具和高峻于忧郁的面具下石头的脸
回声周游列国,母语的漫游结束了,哦,是瑞典哦
世界之巢,托马斯母难般的苦吟震悚十五年的断层
完成一半的天堂预告着来临之神。路上的秘密在钟
声与辙迹中反复显现。北岛,李笠,不过在诡谲的
时空——把风声葬送的风声念了又念,把马达过的
功率再次马达。今天他的突兀出现,并在这里相遇
正如他决不会知道,时间的淫威,使我们在同一个
圈内成为对手。而把我们隔开出来劝架的,并不是
历史,而是——在缓慢阴影里那个缓慢地打磨你的
海岸,我阴郁的老哥。进来吧,像时针这个窝藏犯
像分针在绕时间的花圈。也是这么快,古中囯,像
一剂猛药,倒下,用银勺来搅拌我喝下水,和大唐
我变得更孤寡。那年代,我也是大地上行走的一个
天才。国家聚拢:诗让我们有了共同的祖国,虽然
我不在欧洲,但此刻我一见到特朗斯特罗姆,我的
脑海便生起了日出。我一念到特朗斯特罗姆,我的
胸膛便填满了假想敌。突如其来的半身的王,政治
手杖已毫无意义;此刻,我独自离开了民国一百年
回想公元一九一二,我犹如我的国父一般踌躇满志
这次,亚洲不带,东方也不带,我,也是空身而来
空袖而奏,我从不认为任何一个盛世是值得高歌的
机舱外巨大的还未成年的空寂,静静地,哭了起来
也是这么快,一匹马蒙着面,一座城掩着耳,一个
星球独自裸奔,为了他成为诗人——与我获得一种
创世纪的接触,望着,天空的残篇,群星,孤月,
也是这么快,第二个上来的是莫言,中国人,这次
一切都在中间,我已经免疫,我的管大叔,真是的
七百多万奖金在北京买不到一套房子,不说也算了

那些用灰烬来修改火焰的手,那些取消呼吸的永恒
仪式已经够长,给我一缕烟,我就能长出根,扎进
空中,探测到云层和星系,并沿着光的脉络,倾听
宇宙,参与古往今来航空飞天的梦想,给我一阵风
我就能带走,那些按部就班的字典,劈开一个字的
牢房,像让一个姑娘推开鳏夫的房门,给我一首诗
我就能让方块字也盛开,仿佛灵魂打开肉体:那些
悸动,如同一坛酒入喉,开怀畅饮,用新意的阔肚
用醉的远方虐待近处正缺的口粮,那些动脉和静脉  
正在兵分两路回到丧心病狂的街衢,……哦!那些
那些,独来独往,独往独来的清醒,从左脸到右颊
穿过一巴掌正回到子虚乌有的故乡,那些哦!那些
就这样,我风起云涌,波澜壮阔,额头又飞出一架
飞机,我的思想突然开了一道缝,长痛,不如短痛
千年,不如一秒,给我一秒我就可以把李白搬出来
当自己使用,给我一秒我就可以把公元前廿世纪的
《吉尔伽美什》公元前十九世纪的《罗摩衍那》公
元前十四世纪的《摩诃婆罗多》的公元前八世纪荷
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公元前一世纪维吉
尔的《埃涅阿斯纪》公元九世纪的萨逊的《大卫》
十世纪菲尔多西的《列王纪》十一世纪的《罗兰之
歌》十二世纪的《熙德之歌 》和《伊戈尔出征记》    
十三世纪的《尼伯龙根之歌》和《格萨尔王传》十
四世纪但丁的《神曲》十六世纪路德维柯·阿里奥
斯托的《愤怒的奥兰多》和埃德蒙·斯宾塞的《仙
后》十七世纪的约翰·弥尔顿的《失乐园》十九世
纪何塞·埃尔南德斯的《高乔人马丁·菲耶罗》和
和乔治·戈登·拜伦的《唐·璜》和赫尔曼·梅尔
维尔的《克拉瑞尔》埃利亚斯·伦洛特的《卡莱瓦
拉》二十世纪G·K·切斯特顿的《白马之歌》统统
抹杀,而搬出我的《魂魄·九歌》,给我一秒我就
可以,雄霸古今,壮行天下,在还没有史诗的廿一
世纪,我极不谦虚的站出来,用贻害无穷的一滴泪
站出来,用浮肿的眼袋作水桶,用横眉作抹布,去
擦那如受电击的眼球,给我一秒,我就有十三亿人
的愤怒,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和那个人,他们
预言过的一模一样,一个一个穿过我,如那尖叫声
从右耳穿过左耳,如惊叫从我的口腔就要飞出一架
飞机,一架架飞机,在一片时空中我是那片时空的
缺席者,永远是,这样的情形。我的喉咙生产波音
我的舌头运送国粹,我的嘴形极不谦虚给永恒作状
我的声音落在哪里,就会在哪儿消失,不填充,不
占据,我的精华都是一次性的,给我一秒我就可以
离开,那些音箱那些盛世布下的迷阵,我不复存在
像一阵风分开空气,转瞬又合拢、充满,不留痕迹
而落下的枝叶、漫卷起的尘灰,是为保持事物完整
更是为了保持我个体的完整性,一个年过三十的男
人,今天的喜剧要有点黑色,今天的江湖没有水天

与李白飞天同游、对饮,对于李白,甚或对于酒意
对我来说,这仍旧是一个秘密,一个属于我与他的
秘密,新生是回避不了的,在伟大的诗歌当中,我
必须活着,一直活着,李白,你是一个突然的念头
李白,你是一次恍惚和一把错觉,诗篇在高处,它
却低过你额头,诗篇在低处,它却高过你眉头,嘘
在传说中打开窗,天空就出现了意外,神,一个个
摔死于亮话真言。诗篇离去,时间,和病毒,回来
诗篇,从来不为一个大师回来。诗篇,却为一个人
回来。文字住在历史里,先成为时间的祭品,供奉
一个个时代,这不是它的初衷,我知道我也在里头
就是我肉体之中,轻风过隙,湍血有声,这些年头
它以诗篇的心肠、对待诗篇,字缝行间,有血有汗
我才不会上当呢。有一天我会从文字上下来。我会

献词不如献身,我的哭,掉下来,我的眼皮掉下来
修辞不如修身,我的身体如机器,我的内脏如零件
活着必须运转,骨头啃食着骨头,心跳颤震着心跳
我的躯壳必须、飞机一般飞起来,载着颤震的灵魂



天才的天书之四:世界终于颤栗了

“好吧,我承认,这是解禁日。”
“取我的骨头来!抚琴!”

我的丹田就要飞出桤木,白松,榆树和水杉,如果
我的鼻孔就要飞出,我的嘴巴就要飞出,郭沫若的
凤凰涅槃、艾青的向太阳、穆旦的神魔之争、彭燕
郊的混沌初开、郑敏的诗人之死、洛夫的石室之死
亡、昌耀的慈航、北岛的白日梦、欧阳江河的悬棺
于坚的零档案、马新朝的幻河、西川的致敬、南鸥
的火浴、伊沙的唐、余怒的猛兽、海啸的海啸三部
曲、南方狼的青铜调、杨炼的诺日朗:这些小长诗
这些隔着还没有退去的高烧飞出的幻觉,渐渐发亮
这些越来越清晰的感知,这些飞出的病痛几近吝啬
这些血和骨骼的各种画面——如果这些,之后佚失
之前,我就上路了。我去认识这时代,作为一个不
是我的时代,这座城,是这个我此前所不曾见过的
这个世界,是这个我此后所不能承受的,这个传奇
这个部落的神话所给出的这些人,这一刻,我站在
早已写好的诗行等未读到这首诗的读者。这是夜晚
现在我是唯一有资格去谈论史诗的人:这个大笑话
原本是不应该由我去完成的偏偏由我:今天在天上
我手捧《魂魄  九歌》,葬送,天下所有翻白的鱼

这种决绝神也未敢尝试,这种决裂我曾由衷地渴望
从前,春秋战国的墨翟作木鸢以戾天,飞三日不集
直至美国的莱特兄弟在1903年制造出了第一架飞机
然后在空中,随着暮色参差,百年时光便溶掉入夜
月犹未陆登,时辰尚早,但看英雄归来,面目全非
唯我和李白,高高在上,尽抛俗识浊世,闪现若无
为什么要谦虚?我的谦虚,也是昂贵的,今日之后
再不重演:像天空憋着暴雪飞机憋着我们的这一幕
一行被划过的时空开始痉挛,一首诗开始强行降落
在这个不合时宜的世界人类在普天同庆我们在大醉
文字未醒之前史诗是不存在的,剩余部分历史枯燥

一样而又不太一样,我飞过一个空中,又一个空中
诗神也惊讶于我的国籍飞扬民族跋扈,来到木星我
就是这个太阳系最大星球上的外星人,一次次闯祸
我每误入一片时空,我都会创世纪,史无前例的创
造一个新种族的始祖,无论来到哪一个星球我都是
我的鼻祖远祖太祖烈祖天祖高祖曾祖祖父父亲儿子
孙子曾孙玄孙来孙晜孙仍孙云孙耳孙,遍数十八代
我一点也不迟疑的来挥霍,受欢迎的仁心的愉快的
自大狂的放纵的坚忍的狂热的公正的有同情心的我
一行诗是我一条排骨在尖声叫吗?我说:肉的梯子
这就是肉的梯子?我就要到达天的心,我就要抵达
我的天性,一再更换的灵魂的飞姿,就要成就天书
谁会猜想到,几百个世纪之后,我完成了自我攀登
排骨,是一首形而上的诗,一样,而又不太一样?
很快,那一首诗就要成为,天梯,而我,就要完成

来,宇宙哪缺人我就去补上补上补上,我分身有术
我总是计划着用我的羽毛为这个太空布满我华丽的
颤栗,我想我会完成我的使命,我在太空无中生有
我与太空的空互为映证,尘世已经不见,昼夜畸形
只要我愿意,我随地坠落一处就是天堂,随时堕落
一个就是天使,仿佛有一个龌龊的秘密,理解了我
解禁日开始了,第一天,称为酒犯日,由炽我驱使
我为豪情招徕的无边黑暗掺杂了狗叫,吠天犬威武
吞月吐日,扫平天下鬼怪妖魔,只为生醉一席之地
第二天,称为美人日,由智我驱使,哪来二龙戏珠
甚至大海捞针我也要捞起一条美人鱼复习三生有幸
第三天,称为论坛日,由座我驱使,马甲四顾仓皇
我的大手笔山呼海应,动古和惊今,地天五内俱焚
第四天,称为图腾日,由主我驱使,万类六根清净
万物吃掉我适当的敬意,脸红耳热的学校七窍生烟
第五天,称为酒神日,由能我驱使,并吞八荒之心
我还翻江倒海,乌骓不知虞姬不知,我还九鼎一言
第六天,称为毒酒日,由权我驱使,知我十恶不赦
诗歌王室的命数又到了紧急关头文字朝野百弊丛生
第七天,称为诗歌日,由大我驱使,肺腑千古奇冤
可以断定,那一盘圣餐就会让人心作古,万籁俱寂
解禁日的权杖任由我推荐我到任一星空亲自活一场
我只使用了口气,揭示,我自己和我这时代的羞耻
在如此严峻的惩罚下,我活出了,我是个失踪的人

纸上早已没有我,魏汉不知,唐宋不知,深入浅出
有灯就有人,我是一代宗师,所以全宇宙的灯我都
点亮了。我赢得了宇宙声名就是我促进了冷战的灯
进行铺天盖地的坐谈,我要放鹤去寻三清客,我要
招鹏来访九天仙,有风就有声,我要什么出类拔萃
我不是麟凤,谁是麟凤,我不是圣人却动圣人之行
这是一次不安稳的飞行,今天,请救援他,并且请
在过去放我一马,不再需要导航系统、雷达,这个
航班也不配备降落伞,不买保险,我这次一飞冲天
我这次准备一去不回,生死未卜,我这次了无牵挂

“李兄,我也该快意带着醉意去,喏,这就样……”
“嗯,对,这是解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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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1 12:36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酒神日


序诗

[场景]
一壶酒呼啸而来
一杯酒一动不动
一碗酒缓缓经过
一樽酒长鸣而去

有一群人在东方出现,是盘古、盘古
劈一个新的世界来盛酒
是女娲、女娲起身站立,用五彩石补酒窑的漏洞
怕外泄的酒香引仙神思凡作乱
是夸父、夸父永远追守着火炉上的酒,怕天黑下来盗酒
是嫦娥、嫦娥周而复始的怀孕亦阴亦晴亦圆亦缺的酒坛
果然,得日月之精华,天长地久
是精卫、精卫含一口酒填旷古之空,轻放在海枯石烂、
全人类共有的心伤之上。公元2009年,镜像回头一瞥,
递过公元前2049年的隔世之约。是夏朝第五代君主杜康
甚至是夏禹的一位祭司仪狄。甚至是2009年的今天
一个诗人胆大妄为捏造了这一场酒气熏天的革命

不再是狄俄尼索斯(Dionysus)
也不再是巴克斯(Bacchus),那是希腊与罗马
中国的酒神肯定不发生在酒池肉林朝纲不整的封建社会
但发生在公元2009年的盛世,这个诗人顶着太白之名
仰中文之酿,举华语之鼎,碰响了琥珀之光
一桌铺张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江山
餐一口昆仑,来九曲黄河
一个人自斟自饮,多痛快逍遥
一壶《诗经》更与一盏《离骚》
即醉以酒,即兴以诗
慨当以慷,酒入豪句,五言谋天下
两行肇千古,而不知有魏武


A.甲木系

青龙攀樽,铿然的气吐山河
呷一口银河临盆
青龙主宰的左边赫矣
彗星陨石,十万光年,
造山运动,四十亿年,这第一杯
我邀来了来势汹汹的大片冰川的融化
之前,经典总是不断重复着
之后,恐龙摘盔卸甲
扮成化石模样
到最后它成了
我除也除不掉的心魔

灾祸一下子多了
大片的雪花来势汹汹,使李白更加李白
2009年有大冤情;键盘在不断生产恐龙和青蛙
在虚拟的世界出现真实的的深渊
不断往下坠的雷人的事物
秒杀着伏羲的太极和周文王的六十四卦

我饮到一种渴望已久的声音
我已饮下冰冷的猎枪,真的很重要,因为
我肥沃的内心已不时受到野猪的侵扰。
我灌下很多乌云夹带着石块
我的身体像锅底一般黑的苍窿还处于混沌时期
且轰天一醉,让身体内下一场暴雨
条条豪肠似巨龙翻江倒海
厚肚高心,
在绞痛的刑场上
肝与胆同举杯,照红额之拔地

这真的很重要,热血乃豪情温好的一壶酒

于是神跪在发烫的眼神前
一身毛孔在扩张,呼为佛而吸为道
于是我也有了一种气势
真的很重要,我已饮下两条废弃的天梯
我已饮下排骨一般的天梯,蠕肠而龙吟
惊心而虎啸
一切如此自然,我坐下来
就是一座长安城:

我一醉就醉到唐朝那条街
别再找,我不在那:《诗刊》、《星星》
《山花》、《飞天》、《诗选刊》
《诗林》、《绿风》、《诗歌月刊》
我醉得仆倒在门槛上,我略显拘谨
我还没资格清醒
我拖得太长的身躯像一条蛇,我的
腿已不见了,手也不见了
但我的头抬起来
吐着有毒的舌信子也要去书写
当我的读者就要当“毒”者
毒害了你的心灵,你怕吗
黑夜掩埋了我疲惫的姓氏,城门叠着城门
上面只有一点的君临
世界摊在眼前
我的扑倒像衰败的王朝
但我依然是王,不是吗

除了我如此戏说我的名姓
在当今的西安,伊沙也杜撰了一则传说
他说在网上对一个傻子说西安在修建地铁
从地底下挖出一块唐朝的碑
上书:“伊李沙白”
他闻此讯后决定,今生哪儿也不去
永居长安
真牛B


B.乙木系

想起李白《古风》的一句诗: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字影幢幢,似千军万马,不过三千变出的阵法
当十个帝王他也不满足了:写诗
让他不断回到源头
让孔丘者流不断捡起骨头……
一万个疯子啊
请扶住他又出窍的灵魂
和已醉倒跌伤在途中的历史

有时,他还想到火星上去喝酒
写诗,火星的低压下,酒无法以液态存在
他就妄想用火山的喉去喝
但也可飞回大约40亿年以前
那时的火星与地球气候相似,他一个人
找到源头,享受没有污染的空气
然后,劈柴,喂火,煮饭,酿酒
周游大千世界
但就算在火星住上一万年,
他也不写火星文
依旧写美丽的中文,也不说火星语
还说华语,他还把那里的地名命名为后中国
然后,力挽狂澜
拯救高世现的盾与矛回地球

可不是马尔斯,你想到哪里去了

所以,今天他在群和MM打趣:
“地球好危险,我们赶紧回火星去吧!”
“火星一年686.98天,晕,10岁我们就可合法结婚了 !”

[荧惑星上的歌声]
“一个乳房巨大
她哺育着山峦,河流,沙砾
她以难遮掩的光芒
使全人类向它狂歌

圣洁的肉身
就是那无法凝视的碧空
如此邃深和辽远
像祖先们一样,我也在大地上
仰瞻着那无法深入的虚空

后来我来到了海边
看见了波涛举起她瞬间的喷薄

比起安份守已的祖先们
我更是一个万动不复的罪人
此刻群峰已在脚底
烈焰已在唇间
渐渐地只听到我空旷的喘息

我愿在火的的怀抱中走向毁灭

我生存下来的全部意义
就是为了啜吮她磅礴的元气
瑰丽的神韵
灿烂的魂魄
亘古未泯的壮美
无论是在火星还是地球……”

「特写1」
太阳的这颗扣子
「特写2」
解开,他狂啜弥漫澄宇的火浆
不是什么都遥不可及的
只要他想——
他比你想的更卑鄙
虚空的欢宴,残羹上烟气缭绕
长羽大翼
你如煮的气息
可平反他的叛乱

躺在黑漆的天上。从来没有
如此奢华过
你的声音将更低
他的疲倦将更人间:
活着,与绝望有关,这贫困的盛宴
远未结束……他毫无理由如此,
也不可能有如此的理由。他不吃石头和骨头
只是因为江山美人不属于他
他这么说真是羞耻,卑鄙
就在此刻,他将作为一个酋长
回到山顶洞,200万年的履历,时间是,时间是,
那些穿着树皮的元谋人、蓝田人、巫山人
而他会在爪蹄兽灭绝前一天就向你求婚
洪水致词,交换木头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拒绝,他的专横——
你可以拒绝,尧舜禹夏商周这些来参加婚礼的嘉宾
正如你知道,每一个闪光的瞬间改变入席的次序
他无法选择余悸。但他随时可以牵你手离开。
这一定是生命的盛年……充满欲望
但希望你能接纳他前妻的下颌骨和牙齿
和她给你准备好的嫁妆:虫豸蠹蛆
还有湮没,离异的大陆架咀嚼反哺的废墟
他像时间一样低头看,说拿去吧,这是
他攒下来的,拿去吧,快点。
可你想要什么遗址?他也朝菌一样永远不知。
春秋掩埋在此,老树皮从不说谎
正如你知道,他,一个昏眩的人
脚在地下,头在云上,他有蓝矮星浓郁的怀旧
但你却不是他的同类。根本不是。
而且,更糟糕的是,你太辽阔了
他覆下来像一个乡镇落在世界的身上
那时,你的喘息罡风一样
也许河汉的那一头
摇篮一样摇唱着
他的序曲的回声:回到公元2011
我又将如何再解开太阴这最后一颗的扣子
让你像这个地球一般赤裸:然后轻轻
用潮汐的手拭去一个个熟睡的国家

可不是高世现,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现在想起一棵大树。太阳是年轮
枝繁叶茂的光在体内酿一个银河系的光
宇宙是皮肤黝黑的厨师,在树冠上
煮着满锅星光,那时他围绕着树干跑
他那时快乐吗?
他承认他快乐,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那时还是个小孩,他能懂得的东西就是快乐
现在他也还是个小孩,一万岁的小孩
诗以一种古老的方式,唤醒篝火最后的情欲
告别火星,来到地球
就像从树上落到地上,一颗禁果造的酒
喝那酒喝了一万年的他还未醉
北斗还是那个北斗
亘古未干

他现在想饮下那一棵大树
的所有叶绿素,保护肝硬化
包括他的诗也需要
补充维生素C


C.丙火系

王逸注:“朱雀神鸟,为我先导。”
《道门通教必用集》卷七云:“南方朱雀,
众禽之长,丹穴化生,碧雷流响,奇彩五色,
神仪六象,来导吾前。”
回到殷商,我便不客气做了那个族的始祖
在万年的烈火下打坐,南方像檀香
一寸寸点燃
翅膀溅起的红尘中
又一个预言来兑现大风

我的孤独落叶纷纷
南方,是我一个人的
满街怒目的红灯都不识我
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巴士站牌
幻想成遮掩我的衣袍
我的灵魂赤裸裸
我走到哪里,哪里就出现奇迹

尘埃是大地的逃犯
我一个人告别,一个人重逢
我高于纪念碑,旗帜,天空
我在一千行诗上击打南方

车厢更空了
空得就像为我一个人而准备的
靠站上落的只有时间
为我加速的也是时间……
上一站登上来的是神仙
下一站,是凡人
火一般地切换
匆匆忙忙,火一般地切换
最先上来的眼睛
然后是嘴,说目的地,回到公元742年
然后是手,然后才是脚
最后是屁股
最后不敢上来的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屁
最先下来的是鞋,脱离臭脚而去,急着上班而去
接下来是袜子,再接下来是手表,手机
再接下来是外套,皮包
再接下来是领带,皮带,
再接下来是帽子,
最后徒留一具赤裸的躯壳,愣在车上
像凤凰涅槃,烈火重生
多么真的一则轶事

而虚妄的翅膀,是上足发条的心
内省的中心,
自兽性而巫性而神性而人性
我想我已经过
既往的血
在新近更换的血管里全速前进
要从一个鸟人回到人
我已来到了南方

这朱雀的史记——
在向人类证实质能互换
亦即:“生命的能量
等于灵魂的灰烬
乘以火焰的平方,再加上烟的立方”
你看,右手一趟趟开走,在左手的铁轨上
笔尖上的生涯,一一而过
头颅的山峰鼻孔的隧道
深谙轮回但从未复活
去到哪终结到哪
就算重回到公元742年
也是一个新的742年
我的心情依然是最初的微生物质
陨石一般惊动了时空某处
目光乘彗星而抵达
我那一厢厢顿悟的影响力
就像数学代表几何的圆直径那个D


D.丁火系

腾蛇,神话中由女娲娘娘以自己形象制造的宠物,
是一种会驾雾的蛇,是一种仙兽。
这是神话,但他亦敢胆向始母求神魂魄精志五昧
去酿一坛聚山川之灵气、至奇至幻的诗酒
以壮常人之慧根,为融水火之灵气
开新诗之先河,集醪酿之大成
无始以来——
茫茫天地,去粗取精
香香醇醇的日子
无不以酒为助,以诗为辅
良心与良知,成熟与感悟
酿此因果之间的因果
倾光芒入樽,他妄想
以此照亮在黑暗中行吟的热血

150亿年是宇宙的年龄
7500万光年是宇宙的尺寸
以此久远阔大的酿造一坛酒
他可想饮到最初的一滴
然后醉生梦死到之前的亿万年后
之后的亿万年前,醒来瞧瞧
那些恐龙和剑齿虎猛犸象和树獭
那些冰河世纪的侏罗纪(Jurassic)第三纪(Tertiary Period )
三叠纪(Triassic period)白垩纪(Cretaceous Period)
石炭纪(Carboniferous)二叠纪(Permian period)
第四纪(Quaternary Period )寒武纪(Cambrian)
奥陶纪(Ordovician)志留纪(Silurianperiod)
泥盆纪(Devonian period)震旦纪(Sinian Period)
它们也仅仅是时空的孙子,有什么了不起
愈巨大的愈容易灭绝
偏偏那时的蟑螂、蜻蜓类、甲虫类
还有蛴螬类、树虱类、蝇类和蛀虫类
这些昆虫绝大多数都延续生存到现代
所以,嘿嘿,别恨蛇不成龙

腾蛇和白矖育有一女,人首蛇身,
就是为人熟知的白蛇白素贞。
诗与酒育有一子,仙风傲骨,那就是李太白
[深山的回声]
“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洞天石扇,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浮云混浊地过去,一个诗人从历史走将出来
河流混浊地过去,一个酒壶清晰浮出来
他从云水间将壶捞上来
晃几下,半个大唐蹦了出来

他怀揣野心涉远而来
他把李白踏过的山水重新踏过
如果只把李白现存的1001首诗读遍,甚至读透
都是不够的,必须变成大鹏在空中啃噬原来的命
博摇直上九万里分解天才基因
纵横流云之态,流风之声,流光之影
放飞小我消失吸引天网之外的创世的大象
把二十一世纪某个早晨,链接到
八世纪的的某个黄昏,高出历史许多
处于自然末尾,离开引力
多可爱的道家的骄子,儒家的傻子,仙家的败家子
他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多次以李太白自比
却又跳出李太白光环的圈套
并且打乱方块字的步伐
乱上帝的眼,跳自己的舞
像喝醉酒的蛇
甩掉生命的壳
晃掉多余的手足
蜕掉坚硬的脊骨
蹦掉承受不了的心脏
是这样的:跳光芒的舞

大道亦如蛇,狂歌如奔驰的汽车
是这样的:攀山越岭,跳绝顶的舞
脱缰的车轮像初开光曜的太阳
直飞天上
喷气如荡八百层云
天上有倜傥生,拂衣诗中见   

人杰地灵。人以诗名
人们纷纷为膜拜那个谪仙人而来
而他不是,他只为与他斗诗十百
更蒸日魂月魄,提炼痛饮狂歌的远空
归去来兮,天地是他的双翼
那一场大醉该多么轻盈
没有负担的醒来
诗的源头
竟然是空寂,空寂的
像网络上那个e


E.戊土系

天空上的酒歌飘扬,太阳红红的醉脸,
在时空穿梭,醉了的阳光不断倒塌
砸中民间的汗臭和体制的苔藓
砸中自我陶醉的中国诗人们
文字在嘶鸣:奔跑的永远是虚荣心
革什么命,中国新诗
这一百年来的无耻与失败,对汉语所犯下的罪行
是中国诗人们的“功劳”,也是编辑、评论家们的“功劳”,
似乎在他们的法眼中、妙笔下
每一个诗人的艺术成就都可以拿诺贝尔奖
每一首诗都是世界文学的最高峰
但肯定。诗神的太阳会很毒
让紫外线狠狠打击装着幻想的头皮

我是说了狠话

我是说了狠话
一壶酒中,种着太阳和月亮
一首诗上,埋着母父和儿妻
这是我从写诗时开始的牺牲
这些都发生在一个地方
在我的身体内
闹什么心,中国新诗
这一百年来的无耻与失败,从我开始
也将从我结束,相信我伟大的自卑吧
如果倒置过来
我想要“五四”提前十三个世纪
让李白也写白话诗,但前提是
那已写好的古诗不能抺杀
看看是否能把当今写白话诗的诗人都盖下去
或比他写的律诗绝句是否更胜一筹?

但在现代,人们的喜欢选择多了
譬如看电影电视剧,听歌,更直接呢
譬如上网搜搜百度,更直接呢
平常百姓他们不会伤脑筋去读诗
所以得写诗的人去读或评写诗的人诗
所以甲说你是著名的呀乙说你也是著名的呀
却不见哪个是诗人
他们在新浪搞三国演义,他们到了腾讯
就封神榜,偶尔还到网易来个大话西游
今天你当吕布,明朝俺当关云长
这边哪吒闹海,那边又广成子祭起番天印
呜呼,封神榜也成了疯神榜
西游记也成了嘻游记
闹什么剧,中国新诗
还远不如张三丰上武当发迹
练了太极做了邋遢真人
一个人就让武当山
与少林寺分庭抗礼
武林是一样的,诗坛也是一样的
做个坛出来就会忽高忽低,忽好忽坏,忽雅忽俗
不争台戏争口气,他们那角色
不是大腕就是大碗
盛名和盛利是是一样的
来,对准镜头吃大块大块肉喝大碗大碗酒
来,猛拍魔兽争霸中的那个F


F.己土系

“天乙贵人,四柱神煞之一。
甲戊见牛羊, 乙己鼠猴乡, 丙丁猪鸡位, 壬癸兔蛇藏,
庚辛逢虎马, 此是贵人方。天乙者,乃天上之神,
在紫微垣、阊阖门外,与太乙并列,事天皇大帝,
下游三辰,家在己丑斗牛之次,出乎己未井鬼之舍,
执玉衡较量天人之事,名曰在乙也。
其神最尊贵,所至之处,一切凶煞隐然而避。”
这仅仅是口诀吗?空气中弥漫着煮熟了的英雄
在这庸世,跃马横刀,为谁捍卫,倒不如把笔当枪
把墨香当酒香,喝文字的酒,打思想的仗,壮行天下
他的脑袋里容得下九万州疆土
几百万军队仿佛他大笔一挥就骤现,爬词越句、渡章涉篇,
金戈铁马演绎想象力的一字封喉,一个又一个血腥的诗句
拿走了君臣们、商贾们、仕吏们逃亡的惊恐
也拿走了他生命中的荒凉和悲壮,剩下无为

公元762年,公元762年之后,历史的酒盏也不允许空着
酒精再一次来到民间寻找酒神,对于诗歌
这是恶意图谋的精神,他在《全唐诗》里寻找:一座酒坛
找来找去,找到的却是一片废瓷片碎陶泥
以及他带来的一场豪雨。他坐长途车去向唐朝的态度
就是做诗的的态度:要把中国最好的酒留给自己
要把中国最好的座位留给自己
要把中国最好的良辰美景留给自己
那樽李白喝过的酒他不饮
那个李白望这的月亮他不看,
那个李白仰过的天他也不景仰,他要新劈一个
今夜他还要重新布置一盏月光,再远,更远
那座陈子昂登过的幽州台他不再登,更不会再选择在那长吁短叹狂打喷嚏
那只庄子想过的蝴蝶他不去梦,他要重新找个灭绝了的昆虫去悟道
那场白起和廉颇打过的仗他不去打,要打揪另一个自己出来打
从额头打到眉头又从眉头打到心头,让齐楚燕韩赵魏秦的滚滚风云也闪到一边去
那辆商鞅坐过吴起坐过李悝也坐过的战马他也不骑
那壮志未酬的韶乐和楚乐他更不侧耳,别烦了
一是一,二是二,一只手着火了,
他还在战车上研究长句的变法
研究诗歌走向强盛的大谋和大略
他的野心不是刀枪剑戟之后的大胜和大捷
而是意出尘外,怪生笔端

不能是青铜,可是要他塑身在广场出卖满身的铜臭
不能是不朽,他已铜锈加身,被站着更像被地方政府安排着
不能是竹简,可是纹身入骨,铁划银勾写满他政治上的伤
不可能的,在雷声响起之后,还未劈倒如此扭曲的生长
不可能的,只有990首,他还有更大的豪情
还有比《行路难》、《蜀道难》、《将进酒》、《早发白帝城》写得更好的诗
而被《全唐诗》过滤掉的那部分,才是真正的他
被皇帝拒绝之后,又遭到历史拒绝……才是真正的他
他恨不得回到公元8世纪帮他重新搜集
或在今天重走诗仙路——代他臆写所漏的大部分
郭启宏编剧的《李白》,濮存昕饰演的李白
不能满足他一丝毫,他要深入腹地的李白,未读过的李白
在这庸世,如果要革命,他就是当然的领袖;如果要造反,他就是必然的王
如果要嫉恨,他就是首选的对象,如果要决斗,他就是必选的对手
(他是他,他不是他,他还是他,他与李白混淆得不得了)
所以——哦,现在,此刻,当下,战局无限扩大
点字成金去贩卖战马、将军、国王、一个世界

所以,像稀有的麒麟
为此,他无论射弓还是骑马都与众不同,射弓他对准的是自己
直至灵魂中箭惨叫出声来,骑马他是倒抱着马肚骑,留马鞍给天下
而形而下地感受马蹄留给大地的交响乐,让高速公路的交警一路对他穷追不舍
多么威风,他一下就可以置身国家的中心,但可以不在其中心,就像二锅头
可以在空中飞,美人肺病一般的在空中飞句子一般优雅空中飞
这样想时,李白就是他千年前的化身。他想得多么狂妄啊
曾几何时,他的祖先也曾多么骄傲地写下:
“礼定三千周制度,仪成四品汉文章”!
不同的是,他可以比他的祖先更古老,又比他的时代更年轻
所以中国乃至世界现代诗歌史将从他开始拐一个漂亮的弯
就像,就像那个英文字母H



H.庚金系

有一部《古经》这样说:“西方自虎上应觜宿,
英英素质,肃肃清音,威摄禽兽,啸动山林,来立吾右。”
云从龙,风从虎,成为降服鬼物的一对最佳拍档。
惭愧于这个脑袋,
每天得武装。我拥有许多龙虎际会,以至手忙脚乱
衰寂的罗盘。指针的骷髅再也找不到包裹着兽皮的火焰
亚洲的王座上坐着世界的王
森林永远缺少革命,森林的大百科全书永远弱肉强食。
虎得到的选票一丁点意义也没,在龙吟虎啸的天下
我只能做天,而不是去做它们的小一号
所以,降龙伏虎,是我做诗必须要过的一关
把想象力去向的拦路虎一一击退
把龙送嫁的嫁妆一一劫下

在没有神的年代,我去做一个神
在不是人的年代,我去做一个人
彷佛一生我都会这么走着,我驾着浑浊的大水缓缓倒退
回到源头回到巅峰

骑一头猛虎我在人间找我
那一个执搏挫锐,噬食刀箭的我
那一个水穷云起的我
而我所遭遇的,唾沫的人群
同流合污的细菌,谁来超度,鼓着瘴气的鼻子

骑一头猛虎我在人间找我的病
世人纷纷避之远之
恐慌的还登上直升飞机逃离
仿佛离开地面才安全
我的药就在虎口之中,要根治就必须虎口拔牙
取出更血腥的词

骑一头猛虎我在人间找我的病句
从今到古,我到处都听见炼丹炉里文深字热的呼声
从中到西,太平洋牵连大西详,悚罪的群岛水深兮兮火热兮兮
直到从小写的i变化为那个大写的I


I.辛金系

屈原《楚辞•天问》:
“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兔在腹?”
两千三百多年前的月亮,和一千三百多年的月亮
没什么不同,不同的是昂头的那个人
屈原也好,李白也罢,他不再追随他们行吟泽畔
那一年国破城毁,望不见郢州,他就提前去将他们抢救
抢在他们前头做好准备,去阻止他们投江
去迎接远谪的孤臣还乡,为他们引路,引渡,
去代他们涕下,去替他们了断
那一年他亦乱发长髯,魂兮归来,上天或下地
那一天他像高楼鳞次栉比,十面放哨
那一时他写出更伟大的《临路歌》
那一秒,碾米的石磨,纺车和桐油灯,全都要停下来
所有年代的醉和醒,全都要集中在这一碗
宴席在高烧退去的深夜进行
他俯身在齐额深的老酒中尖叫着
七孔灌酒,一个国,不过眉头大;
一百个世纪,不过两唇之间的距离。轻轻唤一声
他就能命令他们回来

不有佳作,何伸雅怀?
历史的遗恨,用诗来补偿
烈士的劫火,用酒来安慰
多么熟悉,如上一天重新来临,南溟浩渺,江湖满地
天低鹘没,在地球上任意一处,思绪所及
那阵风来得更早,更沉着,套在他腕上的点滴
来得更急,迫使静脉上的黑暗发出回声
怪哉乎此身响起屈平的心率,太白的脉搏
诗乃最玄的听诊器,而他所有的诗,包括这一首,
都一块搭在时空身上窃听历史的秘密

太阴猪油一样
煎着故乡
生活凶猛,异乡油烟一样无孔不入
疼痛:他以诗纳税养育着国家和太阳的背面
36岁,他也将被上天收走
高洁的灵魂,不能带走一丝尘土的味道
一个如此糟糕的现实:他如何能心存侥幸
他仍是潦倒,仍是寂寞,他的病情仍是叫高世现
他必须把诗歌的锦瑟留下,未弹完的
绝句让世界在日常中获得绝代
他还没过完一生,沧桑已经替他过完一生
他还没写完一首,癫狂已经替他飞字走词,留下
留下空白的一页:他还未离场,历史场景已经替他飞沙走石

丰茂的光羽毛一般体贴地裹住他
——是的,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给,除了赤裸给你看
这是个灾难!死去的鸟群又突然出现在天空
被囤积的湖泊又重新回到云上
当时的月亮又一个个重挂在天上
大开的火之门,光之门
通过吧,屈原的人类,和一个人类的李白
天上不是没有土地,它在而不在,它迅速加入内心的仪式
他的血,亦是在,而不在,当历史遭折叠
所有的黑夜如胆固醇在填充他的心脏
所有的诗如消化酶扩充着他的胃
他逆着命重走回头路就是要走进汉语新诗的
诗经时代,
他想,做一个诗人就是要从青蛙变回蝌蚪
他就是要回到子宫,没手没脚
只有一颗精与一颗卵的相爱
然后逆时空做母亲的爸爸
做一切上辈的父者
他的神思至少要回到2500年前,才敢从头做起
自前372年孟子而前369年庄子
而前468年墨子而前551年孔子
而前571年老子
怎么会是这样,这整整200百年间
这五子都是千古五子啊,怎么这么集中
神在加紧调换骨骼,安装大脑
神的神经肯定是有问题了!
不管那么多了!他将用一首诗把他们一一接生
莫名其妙就有天才!疯狂却是永无终止的
时间垂下脐带,字里行间有着他剪掉神圣的意味
以凡人的名义存盘
记忆闭上眼。雨又落下来
死去的人群又突然出现在天空
在人间的怎么可能是他,一人独行
撑着伞,
而且是没头的伞、就像那个字母J


J.壬水系

远处的蜡像馆,热闹而气派
供奉着二百零四个天后
其中一百七十九个是娱乐圈的

正如你们所见:多年来我乐此不疲
动用了我的诗句与她们的美貌逐个逐个来pk


k.癸水系

好像整整一百个世纪,中国都在夜里
是的,中国夜太长、太深

不就是熬过一个凛冽的长夜吗?
你把心搓成一管洞箫
再按九个逝去的太阳为箫孔
即或被火一般豪情烧焦啊
也要吹开那沉甸甸的人类的骨灰
吹开那试图凝固的鲜血
哨烟。哀号。史页上的黑暗……

皎皎圆月就是你今夜吹箫的冷唇
轻轻贴在城垛上
吹万里——长城为箫:如诉如泣
哦当亡灵起身,寻寻觅觅
谁是徘徊在大地上的阴影

中国!今夜你之箫音如此幽深
东风或许再起
遥遥胡马,隐隐地悲嘶
空空戍楼,寂寂地回首
自古英雄安在?
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
王霸的儿孙?龙的传人?
呵!历史和时代的白内障
常常是过客们致命的要患
而时间似乎能够掩埋住一切
坟墓打开,你站在天地之外悼念昨天
夕阳,夕阳,夕阳
血。血。血
自琢鹿而鸣条
而牧野而城濮
而秦王扫六合峰火狼烟郢都颓砖废瓦
而陈吴的揭竿一呼而灞上而垓下
而官渡而赤壁的灰飞烟灭
而淝水的兵惊草木
而大泽乡平地惊雷
而八干子弟过江东而火烧阿房
而冻死骨陈尸中原而中流击楫
而风波亭而黄天荡的桴鼓
而绿林黄巾赤眉白莲……
箭上弦刀出鞘马上道……
浩浩荡荡弥弥茫茫
兴也苦了百姓
亡也苦了百姓

中国!今夜你之箫音如此悠长
滚滚长江滔滔黄河
是你遗给人寰两行混浊的眼泪么
泣千载——长城为歌:亦癫亦狂
哦当流年转身,朝朝代代
不再是边关远寨了,不再
是立马横刀纵横驰骋的撼魂壮景
三千年蕴育,三千年激荡
该流泪的都流过了
如孟姜女之城墙哭倒
该痛苦的都痛过了
如辛弃疾之栏杆拍遍
该忘却地都忘却了
如远去的金声鼓鸣
该调零的都调零了
如消逝的虏云箭雨
该诀别的都诀别了
如份痕累累昨日的废墟
该葬送的都葬送了
如火光熊熊前夜的残梦
该腐朽的都该腐朽了
如最后的王朝
该结疤的都有结疤了
如最初的故国

中国!今夜你之箫音如此激越
今夜,你又清晰地听见
从1840年传来的凝重的回声
先是英国贩卖鸦片的虿船的黑烟
涂暗无天日大清朝廷的脸面
之后,跟着来的是更多的
刺刀、皮鞭、铁蹄和烈火
屠杀、威逼、抢掠和鲜血
把中国近代史的每一个字沤得通红
愤而当起慨而当慷烈而当豪
首战天虎门,次战于三元里
再战于定海,四战于吴淞
五战于平襄,惊天动地倒海翻江
岂止致远舰在黄海上的火拼
岂止义和团抗击八国联军的肉搏
辛亥革命一声炮响
北伐擎起呼啦啦的共和大旗
旧世界如摧枯拉朽
无论外夷入侵
无论军阀独裁
啊,处处神州回荡着
中华儿女直捣大地的狂飙
狂飙,狂飙
狂飙为谁从天而降
历史的圣战为谁闪烁出庄严
筑血肉——长城为曲:如荼如火
哦当赤子献身,壮壮烈烈
歌唱吧:太阳不会熄灭
生命就会闪光

今夜,你乘坐这道诗里的箫声
你的良知之鞭抽动着一声声爱和恨
直到历史一匹匹地列队长啸而去
自山海关而居庸关而娘子关
而嘉峪关而玉门关而阳关
你起誓,以长城的名义

倾听回声


副歌

[合唱]
一壶酒呼啸而来
一杯酒一动不动
一碗酒缓缓经过
一樽酒长鸣而去
只有有心人才会看得很清楚,那些个细微的变化
哦,我的酒神,太快长大了,思想掉落地上,我的破碎犯罪了!
再也不用我耗损肠胃。我可以借李白的嘴,甚或庞德的嘴
叶芝的嘴去饮烈的酒,醉我想要的击中要害的醉意
但我的酒神,她国籍不变,性格不变
情怀也不变。文字及时醉去,生活准时醒来
在黑夜降临之前驱车抵达睡眠中的长句
为了会晤我命中的诗歌

沙哑的金不知所措,那用黄金酿的酒
一寸一寸的喝,借用光阴的嘴
李白是我。青莲居士是我
李翰林是我。谪仙人是我……都是我
我在开元十八年就开始癫狂长安市,诗高震帝
我推动我自己,同时推动整个历史
栋梁国家的木也不知所措
那用年轮酿的酒,一圈一圈的喝
青莲乡是我。碎叶城是我
绵州昌隆是我。陇西成纪是我……都是我
李白的地盘现在听我的,那时我已完成一步登天
对面就是八极之表,对面就是九霄云外
银河的水不知所措,那用星光酿的酒
一颗一颗的喝,直把大肚当大千宇宙
角木蛟是我,亢金龙是我,氐土貉是我,房日兔是我
心月狐是我,尾火虎是我,箕水豹是我……都是我
每一次醉都隔了十万八千里,每一个醒来都是光年的传奇
这中间当然夹杂着我的天真,红巨星装进行李
白矮星当废铜卖出去,换一丁点星碎去沽酒……
然后酒后驾车在天庭上宽阔的白色大道上撒野
多么显赫!完美,请继承我的遗产
我对你拖累最深!为了会晤我赤道上的酒神
我不能没有好诗,无论古代
还是现代,也无论火上还是土下
你们都不能将李白和我混为一谈,我也不能
李白只能是上半夜,我是下半夜,或者,等着我稍一疏忽
我就算最终成为陨石也只能成为高世现的陨石
就算最后金木水火土都掩门
我也要借尸还魂
为了会晤我骨中的李白
为了会晤我命中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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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1 12:36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鸿门宴


序诗

肆无忌惮地宴请一场剽悍的大雪
今夜,万物被覆盖,宇宙如
巨冰柜的胃口急冻,零下的历史
让我一个人回到鸿蒙的门,不必是
冰川世纪的饭局,混沌大餐,也不必是
西元前的晚餐,古老的东方——
还是我念念不忘随身听的电量,今夜我必须在场
今夜,神必须逃离高岗,今夜我必须胆大包天
不动一兵一卒,不掀翻一桌一凳
不碰飞任何一条大江大河
今夜我必须把这碗不惊动任何时空的大海
一干而净。我的心必须干干净净,一分一秒
没有战乱,我的对面没有刘邦
没有范增献计,项庄舞剑,我没有对手
今夜我必须自斟自饮,对我的孤独谢罪。
天亮之前我要看到千山归降,全世界尽挂白旗
我的须发也要长到二千年那么长
今夜我必须气吞山河,以浇胸中八万里之寒
把楚河汉界全还给这半握的苍凉
一侧耳就有了将军令,一弹指就有了广陵散
一仰头就有了乌有之乡,我的对面
全是空案空座,王霸都自刎了,
诗人都投江、卧轨了,再无英雄怒叱,
再无美人娇嗔,慷慨从来不曾这么慷慨于我的爱
我给我戴好银盔,我给我披上黄金甲
我再给我凌空划几下,就解下三十功名半百浮云,
今夜,我要邀请我的心出来舞剑,我的血出来
仍不断为我温酒,我的骨头出来,仍不断加炭
我的肝胆出来照明,夜已深,宵更深,
我的瞌睡虫出来四面楚歌,我的酒嗝出来十面埋伏
我的灵魂也出来了,仰首环顾,大雪顿停半空
我看见我正与隔世怔忡的我相逢于苍茫之中
寒风也骤然在我面前刹住,我也瞿然惊见
史前之我,垓下土,霸上尘,我的右手跟我左手化干戈
我的前脚为后脚送玉帛,我退三步,世界
就用海阔天空为我加冕,还有什么让我不痛快
来,要拼就拼爹、拼马爹利XO——这一杯豪气不请自来
这一杯我和自己称兄道弟,我是秦兄,我也是楚弟
我在这里,自有悲凉作陪,悲壮作伴
但也令悲伤无法近身,让悲哀无法企及
今夜我必须把这碗不惊动任何时空的苍天
一干而尽。我的心必须明明白白,一寸一厘
没有轻浮,我的对面没有银河系
没有太阳系,也没有中文系,我没有对手
今夜我必须自斟自饮,对我的孤独谢罪。


我的历史剧本之一:加剧自己与整个历史的关系

「切入血腥的镜头」
一个暴君,以右手折断左手,持握这半截断臂
砍向自己墨黑的头颅,闪电草草了结之后。恶神再无事可干,
江湖开赌在一株大梧桐树下──
「夜雨像一千亿个钉子深深钉入苍茫大地」
「悠远的回声」
“你是本人吗?”

今夜,所有的文昌塔和神庙都要重新奠基
醉了8329875个小时后化石也要醒了,我像恐龙
一样无耻的醒来,徘徊在彗星划过的天空下
我看见每个过往的我
都有一张争斗、骄傲的脸。
请允许我和化石中的我绝交于鸿门——
我已在各样的宴会中与我不可一世的孤独树敌:战火此起
彼伏,我依然玉树临风,让千古美人远远暗恋我的面目
我的心是自冶区,我的额是直辖市,可虞美人愣是为我唱了
三十遍《死了都要爱》,都唱破了嗓。
乌江的语言,国家生锈的音响,爱和恨,
用新式的扩音器——经济这个麦克风,
什么都及格了只有催眠的政治课我在想入非非
《那年毕业》顾莉雅饰艾拉,叶青青饰吴婷婷
我犯得着饰康林吗?太阳晃着痉挛的灯泡
我不想兑现先王的遗言——我挥霍,我奢华。
我想要上下五万年进入我的整个身体和整个灵魂。
请允许我在十面埋伏中醉了。嘘!我没有对手
今夜我必须自斟自饮,对我的孤独谢罪。

我的同时代的天才,你敢卖掉宝马与爱疯5
来跟我斗酒吗?我脱去道貌岸然,我乃敢得道
我褪下袈裟,我才敢坐化,什么都是枷锁
函谷关攻下了又如何?玉门关留一支精兵
出租屋生下一堆英雄,又是谁来献身不怀好意的时代
咸阳的红粉,新丰的骷髅,只剩下不朽的塑料袋
装着历史呕吐的江山,全是盗版的王
就像猫死于误食老鼠药,荷马眼里的炭
不相信火焰与时间的博奕,批判一束光
就是熄灭它,并且把它打铁一样打造成硬物
来,确诊我是神经病、疯子,时间只是贩夫走卒
我不需要花前、月下,也不需要山楼对雪、水阁临风
我喝酒只需混淆的记忆,恍惚的意识
我的金樽和我的剑都在博物馆里,我喝酒只需一倾俄
世界的酒壶盛着一大坛爱我的雨雪
倒了三千年,还未足够匹配我倾城之醉
不如,我把自个儿打碎,一块鼻,一块陶瓷的左耳
一块骨头,一块怯懦和耻辱
我既非武夫,也不是士大夫,我的大相
敢对大象嗤之以鼻,我的大色敢令大千世界
加速破晓,让三山五岳为吾勾心,让九宵为我斗角
再多的风花雪月也是多余,尽管对我施用美人计吧
既生翎,何生靓,翎翎,手左,靓靓,手右,来──
确认我是千古风流才子,最伟大的爱情来自
最东方的疯狂──西楚霸王也不过逞一时之勇的匹夫
一场便宜的电影。在一段佳话中吞服蒙汗药
在历史课本上床是被强奸过的历史
而兴亡殃及百姓苦的罪行,都被史诗般的胜利隐身说法
填补的办法是让我站出来,让一切诡计
都指谪我自大狂。嘘!我没有对手
今夜我不能自饮,再不能自淫,翎翎,手左,靓靓,手右
来,狠狠把我撕为两边,一人一半

「夜雨下了半场朔风动用了慢镜头幻化成鹅毛大雪」
就是一种荣耀。我也不要,不要金矿给石头发出讣告
我之死,时时发生在富饶的生,我的胸口坐落着一个大大的墓园,
一个比掌心小却比荒凉大的墓园,被胸毛掩盖,
看呐!那时候古人效法我也设宴鸿门。那些古人,项羽
刘邦,不过是在历史的链条上
为我今夜的出场作了一个漫长的彩排
什么走火与入魔、什么超现实与新古典都不关我的事
我的长句上车马汤汤,都在击打一块偶然的时空,和它的门
也不能说,《魂魄九歌》之诞生,是百年新诗预约好的
一个必然的、不可或缺的环节,事实上,2016年我能完成它吗
陡然于向废墟致敬的时代之上,我必须虚张声势
我必须自己选举自己,加剧自己与整个历史的关系
我在我之前称王,不知死活的诗歌史——我退出
我在圈子外自我加冕“大诗人”的称谓,这是属于我的美德
我的写作在我之前已经达到人迹罕至的境界,我之后必须
登峰造极,让今古观止我的一缕狂乱长发。今夜我必须交出星空
让一场大雪穿越今古,让大觉的病毒先知宇宙的硬盘在最混沌处
从此我到彼我,太阳总是站在最明处的黑客
为了史诗,我放弃金山与瑞星(不是软件)
为了诗史,我针对太阳推出上一代防火墙
让雪人替我裸聊,让虚无的肉体再生,翎翎,抱紧我
靓靓,放低我,那时再让一条大河替我支付巨大流量的费用
我不能说,我已与太阳系冷战了多少亿光年
回想二零零零年,洛夫写下《漂木》,有评论家将它列为
当代汉诗的代表,说可以在世界诗歌的穹顶大剧场中争取到
一个甲票席位。可以坐在第二排或第三排,与叶芝的《幻象》相邻,
甚至也有可能紧挨着帕斯的《太阳石》。我说这些干什么呢?
一旦谎言消失,我必须一厢情愿地暴力,推搡自己到前排。
我必须自己攻打自己,加剧自己与整个世界的关系
嘘……鬼知道这次是不是荷马和河马也依次就座——


我的历史剧本之二:夏狂人演义

「时间:天亮时分。 」
「地点:诗神的中军大帐,外面有卡莉欧碧和波莉海妮娅二人把守。 」
「布景:世界一片苍茫,大雪像一头天上来的猛兽出没,对不起,主角由我来出演,我长着李白的脸端坐在案后,虚晃一捋,就有了白白长髯,我卅五岁就可以是一个孤独的老人,白发三千丈是不,我叫长江顿失滔滔好了,这边,那边,全停摆好了,当今之世,英雄是迭出不穷,全给我抹杀好了,窗外听命的朔风,你可以回去向项王复命了叫他不用来开工了年代过了沛公也别前来赴宴了这是什么年代了。还有把卡莉欧碧和波莉海妮娅二人也换了吧,我不习惯洋妞给我的孤独看风或给我的寂寞接风,我不是早疯了吗,换上翎翎换上靓靓好了。好了好了好了都请回吧,帐中我一人埋伏自己,谋杀自己,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肃静,世界。」

「近景切入:一人飘至。 」
(公元前2070年那个我前来赴宴)
[唱声起]“商兮商兮何德之衰也。周也不可待。
宿醉不可追也。天下有酒。圣人成焉。
天下无道。圣人生焉。皆为吾焉。反正最后十个海子也写不过我
大江隐兮东为我。大星消兮极端亦为我。天下如一兮欲何之。”
于是我歌唱我4082岁的青春,一个人怎么能
如一棵参天大树,树上结着繁星一样多的我;一只手怎么能
如一柄链锯?锯开内心悠久的辽远的漆黑;真,链锯砉砉
太阳像被锯倒的一口树的横切面
倒下了一桶桶的光焰
我在一圈年轮里
出来了一个,还有
出来了一伙,还有
马蹄似的一个秋天,和风
从周朝驰来,从先秦歌谣驰来,
诗人没有历史,只有蹄印,以及一寸寸为他堕落的
又为他靡烂的荒谬而乖戾的时空
句子用完了我,我用完了永远重复的文字
就像我用完了太阳,永远重复的落叶用完了我
多样的路,一样的我,是的。纵欲的松树
改写了倒流的运河中漂浮的胶液。
所有的浪子都固执地走着锯齿的步子:
没有一个城不是孤城:在这样的时代
没有一个人不是巨人:肯定已经出了什么大事。
真,链锯砉砉。我锯掉了我的上唇和下唇
锯出粗俗的致命的两岸:让假牙通过!让鼻血横过
几乎整个彼岸的地理是和此岸的历史是混淆的,
我说我必须,过桥拆桥。
我说我必须,用完永远重复的黄昏。
真,链锯砉砉。我锯掉了我的国家勃起那坚挺的一截
倒出了一桶桶的省市像巨大的精子
大海是一滩恰到好处的精液
大而迟缓的一场风
仿佛在自慰
——这里是我能快感的地方。

(切换,换上承前启后的大幕)
来,喝酒,尧、舜、禹,谢谢你们给了我第一个世袭王朝
巫师们,起舞吧,因为我是你们的姒启
管磬并作,湛浊于酒、渝食于野,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来来来,喝酒,还有什么别的酋邦呢
我的甘之战,灭有扈氏,一举成名,
自此,冀、兖、青、徐、豫、扬、荆、梁、雍,皆我之天下也
何人为我华舞,听我夏狂声,来来来,相逢权尽尊酒
五千岁,何须山呼万岁,沧海一声笑,够了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肃静,江湖。
落木难栖凤鸟,焚典还生刘项,何必赋鸿门。
举杯吧,我的褒氏、费氏、杞氏、缯氏、辛氏、斟灌氏
别了,原始社会,我的私有制开启了
因为我是你们的姒启,我的鲧爷,你就别记载了
留下文献也是骗人的,跟我喝酒吧

什么奴隶社会,我不懂,由历史去说
我也不懂励精图治、运筹帷幄,什么决胜千里,我只懂贪眼前杯
那时仪狄刚酿酒醪,而要等到杜康酿的秫酒
则要我第四子中康生下相,相再生下杜康
我有的是时间,早生百年也不打紧,我厚脸皮做个老不死
等我的曾孙酿更好的高粱酒,我那时再抚髯而斟
醰醰兮醇美,滟滟兮流光,我偏执于一醉
真无所谓了,四千年也是一酿,我喝酒的姿态也太美了
以致一捏杯,杏花就落了,我醉酒也醉得太美了
以致一醒来,封建社会就过了,小三还是小四,在旁伺候

“高世现,你敢——”有人揪耳朵,梦兽到这一行也醒了


我的历史剧本之三:老子演义

「再切入:再一人突入。 」
(公元前571那个我倒骑着青牛前来赴宴)
[唱声起]“天我得一以阴阳;地我得一以柔刚;神我得一以仁义;兽我得一以生死;物我得一以纯粹;数我得一以为天下明。上我若云万变瞬息。中我若山万象更新。下我若水万古长流。我我我万类而不争,处众我之所恶,留一于道。天道无我,故无日我月我星我辰我,地理无我,故无山我川我江我海我,人伦无我,故无尊我卑我长我幼我,物性无我,故无软我硬我坚我脆我。有我无我,无我解有我,有我生无我,宠辱不惊,贵大患若我,梦醒不侵,贵大空若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无我,我有我,我遂我退,我之道也。”
现在一百万个我沿着赤道逃荒,我就是凶手
我在逼迫着我成为我的老子——逼迫着我的国成为故国
大旱之年,那是历史在被体罚
如此之近,我看到年轮在减肥
为了一首诗——我交出了我眼泪、加速的皱纹
我说过,我爱那些龟裂的部分
疾驰的、河床的青筋终于突围,唤醒
那张满是沙石的嘴,还有死亡也带不走的
这片土地的贫穷。风的失约雨的缺席——
终于让我看见三十万田鼠集体死亡在
一首发烫的挽歌上:偌大的一个湖泊,瞬倾也
被涉过水面的三十只白鹭带走
还有疯狂的池塘和三百万只鱼苗一起私奔
大旱三百天似乎还不够排场
我要的是大旱三年。恶狠狠的把整个地球
晒成一颗小小的龙眼干
:“这是大赦。”
我说过,我爱那金鬃毛的太阳
他堂而皇之的派出光和热——这伟大的间谍,
在政治铁笼里,在道德机器里
让一个个国家,垂下头,
我在七十亿人口之间寻找共同的翅膀
煽动那些失传的久远和消逝:
角色调换一下,消失的将是进化再进化
不会是在戈壁,也不会是在荒漠
兀鹰飞过——
我想说:葬礼已完,狂欢吧
风沙一般干燥的理想
在赤日的磨磐
全部都是,濒临灭绝的诗人,思想的盐粒,
还有化石的记忆,历史的供词
谁与我有着总是蹄与蹄印的争执
一条没有出路的路
我应是默默的、忍受着
没有里程,没有碑,享受着江河日下,
直至耗尽这衰颓的世界中最后一滴血。
我说过,我爱那些最后的晚餐
让大旱把大地烘成一块饼干
我已成为十字架上的遗民
将饼干送给犹大,将灰烬留给自己,然后
心满意足地让一首诗
栖息——在发烫的骷髅上:

(百度知道?)
找个人喝酒真不容易,这不,马不并辔的
过了函谷关还要玩失踪,什么紫气东来我怎么不知道,这么神奇
出关后又到哪里去了?什么道行?世人就是喜欢添油加醋
我去。向西,我是一个人隔着万里去赴夕阳的大宴
我在,不在,都一样。如果这是
一部电影,落幕就是
无为和黑屏。
——把所有的德纳入一道去行动然后消失的
大戏,就叫《道德经后传》。我去。一阴一阳之谓道?
我偏就在黑白的边界与天地对斟,来,老子是国际的,
老子要在这掏心炼一颗宇宙的大丹,用口气来酿一壶豪雨
用一个念头设一个混沌大餐。老子不信邪,喜欢倒走
老子也不知道老子是不是老子,喝高了,才清楚我原来是世现
骑青牛一倒走、一卖萌就变现世了
什么玩意?我的圣像高28米,重60吨,为紫铜锻造贴金,
总投资2588万元。老子真的是,丢人现世了

世人不了解啊,老子只赴老子的宴
老子也只有老子才能请得动,所以老子也只与老子干杯
老子只醉老子的大醉,我去。


我的历史剧本之四:孔子演义

「再切入:再一人闪过。 」
(公元前551年9月28日那个我前来赴宴)
[唱声起]“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圣者乐酒,
青山行不尽,绿水去何长,白酒仰难干。纵吾身高九尺六寸,亦能长揖齐鲁倾天河
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子贡、曾参、言偃、颜回尔等都回去吧
吾一人往,泰山其颓乎,金樽其坏乎,酒徒其萎乎。
情已极兮予人必圣,觞已尽兮大肚何不渡为,我一饮百世名。”
“我将在我之外,周游列国,并成为一个他我,横穿过去的时间。”
我的反复出场,在喧嚣不宁的历史我觉得我有必要反复地出场
人而无恒。不可以不今人不召古时魂,当古魄重上今人身
就像我这样亘古不变,天下攘攘,皆为吾一人魂往
天下熙熙,皆为我千古魄在。
子临川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吾临天下曰:“来者如古人之前我,不舍后我”。
「对不起,圣人由我来出演,好了好了好了,肃静,历史。」
我从我的身上不断走出古我,一再风尘仆仆赴约今我
路上拥挤着芸芸众我,我惊诧了,这是怎样的我的时辰
怎样的我在奔走——浩浩荡荡进入了我的国?一个我的国
我是王我是臣我是民,那么我是一条龙服务的世界之我?
我恍惚觉得是一群我在排队前进
我加快步伐向前追赶,我遇见了父我祖我宗我
(回声)父我——(回声)祖我——(回声)宗我——

(探照灯打在一个人身上,流年集中)
依稀是故地,这是诸子丛生的年代,我必须高度近视
架一副圆框眼镜
来看列国的看客流出眼泪
礼崩乐坏的祖国,述而不作的圣人
我只能选择一个妓女微信,对着聒噪的政治课
我只能选择逃学,历史都是残羹冷炙
两年五百多年光阴,我的模样风流如斯
迄今最浪漫的事就是一起漫漫到老(咳一下)师办公室受罚
且慢!等我拿平板电脑百度个美女老师,再受戒尺吧
晋献公的骊姬,齐熹公的两个爱女宣姜、文姜,还有夏姬,都不咋地
庄姜怎么样,咱国历史上第一位女诗人,好好好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来罚我吧
这难捱的人生,不能继续寡淡无味的早操晚习
12345678,22345678,32345678,42345678,太阳,停,天地向后转
别偷看,是我在喝彩声中无节制地被鼓掌了,是我被幸福的留课了
罚我重写《诗》《书》《礼》《乐》,
再重写《论语》,一本《论语》一共二十卷,11705个汉字,
不是要抄写到天黑天亮又天黑?可以留宿又留宿了,倒是好事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重写到这一句我早恋了,闵子骞、端木赐、仲由、颜回,尔等都没良心的
不早生几年与我同早熟。你说,怪不怪我大娘氏曜英,给了我九个姐姐
我母亲颜徵在也第二胎才给我父亲叔梁纥生下我,我自幼
在女人堆中长大,是难免有“恋姐情结”的
(这是真的吗?哈哈!)
定公十三年,齐国送80名美女到鲁国,我在半路截取——
送给季孙氏的女乐,强行改写了历史,才不得不带着她们离开曲阜
(这不是真的吗?哈哈!)别说周游列国的文化苦旅了!

「对不起,狂人也由我来出演,好了好了好了,肃静,诸子百家。」
别吵了!我怎么对女人有偏见了?我是说了,“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昔日的小人今天依然是小人,我傲慢何在
红灯的女人绿灯依然是女人,我怠慢何来,斑马线上依然是满地暴腿霸脚
可如今我已一百七十三年不愁天下,
二千四百九十二年不忧国,我已不是老夫子
我也不传道、不授业、不解惑,我早受不了那个盛产暴君霸王的国度,
我说过的什么狗屁箴言早成了谶语,这二千多年来我苦学变脸之术
我惊恐,我绝望,我愤怒,我恨——
于是我就——我拭、我揉、我抹、我吹、我画、我戴、我憋、我扯
给这个朝代抹暴眼、给这个时代吹粉、给这个年代扯脸
变幻出绿、蓝、红、黄、棕、黑、白、金等八张脸谱,那是川剧,
我是来给这个死不要脸的世道变脸的。

(陷入回忆,然后独白)
姐姐,你一再——
放出风声,
约一个黄昏一样
光荣的约我。这是血溅四野壮烈的晚宴
我会多喝些酒,用晚风带钟倾斜我的醉
倒向你那边薄薄的夜。忧伤的喉道饮了多少马蹄
像空城一样的孤男,像围墙一样的寡女
还顾全什么宗法礼教、门阀观念
云游了二千四百九十二岁月
终将云履脱在历史上最黑的一夜
整个商丘城的乌啼俱寂
姐姐,你还不来爱我——
我就要托钵离去了,我像个疯子
身披袈裟,右手还持拂尘
儒家、佛家、道家都容不下我的大爱了
姐姐,你一定要背经离道的与我私奔
我母亲颜征在嫁给我六十六岁的父亲叔梁纥时才十五岁呢
我母亲十九岁生我,我老父亲已七十岁
他们都给我们做了榜样。今夜,我们必须在一起
姐姐,你是妺喜,我也要把你从夏桀怀里强拉过来
你是妲己,我就把讨王也拿下,你是褒姒
我就把荒政不朝的周幽王连龙椅一同抛下骊山
姐姐,在竹简的缝中我要看到你嫣然一笑
我愿以我倾世之才换你倾城之貌,
潇潇雨歇,帘外风疾。依稀是故地,
这是美人遍地的年代,我必须高度近视
架一副圆框眼镜
来看姐姐——坐着香车——托着香腮
约一个帝王一样
光荣的约我。

且慢!

(插入电影片段)
周迅饰的南子问:你说“仁者爱人”,包不包括像我这样名声不好的女人?
周润发代孔子答:我从未见过有人像你这样好德如好色。
关于“子见南子”的绯闻?那是真的——薪继火传,我有必要再见一次南子
我告诉你,不必是定公十五年,但要击缶而歌,
也不必吟“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可以直告“我想你了”
得了,天降仲尼(序)、略去,礼乐天籁、略去,仁德安邦、略去,
圣坛惊梦、略去,车革千国、略去,万世师表(尾声)、略去,得了得了得了
我要单刀直入我要南子,安排吧,新的历史——
我去赴宴,得赴非常之人,得了得了得了,别把她安排在絺帷中
我也不稽首,什么卫国的卫灵公夫人,我不要只听到玉环璧佩璆然声响,
子路,你休得八封,这只是名人的小小花边新闻,也值大惊小怪乎
我不但要见南子,还要去见西子,也不必等于春秋战国
就现在,立即,安排吧,新的时代——
我还要去见东子,东方不败,管她是林青霞版还是陈乔恩版,我还要去见北子,岛兄弟
我也不——相——信,然后,我给教科书竖中指


我的历史剧本之五:孟子演义

「再切入:再一人卷入。 」
(公元前372那个我冒着风雪前来赴宴)
[唱声起]“不破规矩,新方圆不成。不舍权度,新风云不测。我之初,世人皆我,我之后,我皆世人。先吾先,以及先天下之我而有我;后吾后,以及后天下之我而无我。我者无罪。我者无过。我者无敌。”
而依旧是我的歌,隔着浊世做我的歌,我的革命
是实现无政府的原始之我,不再游历齐、宋、滕、魏、鲁等诸国,
亚圣?我不做,太2了,什么梁惠王、梁襄王、齐宣王、
邹穆公、滕文公、鲁平公,我再也不去见他们了,
我只继承我的不羁,我也只发扬我的臭脾气
偶像?我要啐一口吐沫在这个词上——
今夜,如果我还有一口气,
我也要将处男荒谬的源头扑灭,
我将摇头,摇得很好看
今夜,我的国家是死去的处女
今夜,我即将摆布着什么
而践踏大地的,不是马蹄,是根深的
历史。是翻身的蚯蚓,是忍受着女人的
内分泌一样的轻蠕的发芽
我解冻的嘴唇
吐着风月万里大江长河的召唤
我确信无疑。我不见的,是改嫁过来的时代
是年龄比我还小的后妈
如果我全部的诗文中没有这一首
就像2011没有托马斯•特兰斯特勒默
然而,这发生在时间充满秘密的时候
这时我的身体是一个更大的棺材,
我的灵魂因嗫嚅我更小的乳名:
而颤栗不已
那时我摸着良心的右手
真的是绿色的坟。
今夜,我死去多年的老母亲真的还是处女。
与我那失去贞洁的祖国没有什么不同。
「跳镜 」
没有体谅,没有悲悯,连羞耻都没有,
一批食客走了,又换一批新的食客
筷子,动了一下,改朝换代眨眼就完成了
“店小二——来一碟夏商周”
座位,蠕了一下,六国就没了,赵政上来了
端坐在公元前二二一,座位又蠕了一下,
这下子是霸上,项羽与刘邦刚坐下,另一座又喊了
“店小二——快快快,再来一盆唐宋元明清”
热闹的食市还引来了八国联军,和狗日的太阳
我作为一个饥民深陷其中。食客们倒好
一头栽在了酒席上,睡着了。
大地的圆桌摆了人头,狼狈为奸的杯樽
侧翻在旁弄得城残国破,餐布上沾满了百姓的血水
我知道“人间”对我的欺诳有多广,
而我又如何一直痴狂地轻信着
这样的匡骗:“写诗吧。你有的是国家。”  
「大特写1 」今夜我的宴与死亡如此之近
快接近复活,今夜我的宴只有我浑浊的左眼与右睛
在干杯,隔空用樊笼里的烈火啊,我用热刺刺的胸腔去喝
今夜我命令五万酒精攻打我的内心,攻打我的肺腑,攻打我的烂命
一个个喝干的大碗倒扣像在桌上一个个坟坟坟「大特写2」。
今夜我的宴只有我血红的左眼斜睨着右睛,我在向我的孤独宣战
扪心自问,我必须得承认我放活了我血管上的三百头猛虎
轻狂岁月,我想是我今夜一定是喝得太多了,以致一开口就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舌头粗到
只能蹲下呕吐了,呕吐一代我百代我万代我的宿命

且慢!

「舞台灯光突然大亮,营造“红、光、亮”的时代气氛。」
「正呕吐的那个立刻成了大众的偶像」
(歌曲《新北京欢迎你》)
“迎接另一个晨曦,换来家长叹气
三十学校关停通知,涉及三万学子
有梦想没什么了不起,你不属于这里
没有五证都是贱民,请不用生气
失学了再惦起,北京欢迎你
我们只配卖苦力,权利都被取缔
为可怜的孩子哭泣,为你感到羞耻
知识分子都是富人,阶级唱大戏
再穷再苦没关系,尊严是第一
北京欢迎你,你是钢筋水泥
谎言中的大厦,没有根基
北京欢迎你,在太阳下贡献影子
在阴霾中再做人质
我眼两眶满泪滴,写下一地瓦砾
有梦想没什么了不起,你不属于这里
没有五证都是贱民,请不用生气
失学了再惦起,北京欢迎你
北京欢迎你,欢迎你再做苦力
让我们前仆后继超越历史
北京欢迎你,有苦力谁都了不起
没有知识才有生产力——”
(插入,孟母未载入史册的第四迁)且慢!
(待考,一说孟母之前只两迁而已)且慢且慢!这次是
被——迫——迁——学——
[字幕]“自6月中旬起,大兴、朝阳、海淀
近30所打工子弟学校相继收到关停通知,
涉及近3万名学生。”
这次,我仿佛也失学了,我两千多岁的母亲仉氏
仿佛又要为我从帝都搬回战国的邹城
尽管我学业优异,全国第二,我写的作文
与《论语》、《大学》、《中庸》合在一起称“四书”
但我没有“五证”,还得离开这儿

(再插入,孟母未载入史册的不管三七第二十一迁)
(密室的回音):“不,谢谢,不要这39户人家
包括了你孟轲和阎连科在内,也没办法
小区的围墙就要在你们的睡梦中忽然推倒
才有效果,借你们一个噩梦:
你们才能到达天边。
你们别不信。听从推土机的劝告,
北京寿路道路南延工程要从这通过,
同意你们挂横幅,同意你们写告急信
但你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我的公章
你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我的嘴
奖70万不行,赔你们160万元
听从废墟的劝告,
一个前进中的国家
要用镊子——把这39户
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户主夹回历史
用一种倒叙的方法纠正你们——
回去吧,穷酸的外乡人!”
我不认识阎连科,我认识阎连科的文字,
看了他写的《风雅颂》,仿佛我们俩也同居在同一社区了
亵渎、被亵渎阎连科,也是侵犯、被侵犯我,
他用他的唾沫给时代消毒,我用我的知情权
给黑暗的楼道开灯——

且慢!

得来一番慎密的推理——为什么我一直饱受争议
可以和3万名学生同遭遇,也可以和阎连科同入一个滑稽剧
就在阎连科的《风雅颂》卷一“〔关雎〕当《诗经》遭遇一对狗男女”
那一章节我发现了在一次世界儒学大会上
我出类拔萃的站在台上,宣讲了我在天才学上的重大发现,
我说我发现了无记忆的记忆,一个不存在的回忆在我大脑中复杂的折叠后,
天才不出现的出现了。
当我读到〔般〕逃犯,我已经搬到了天才国
读到〔天作〕狂喜,我已经搬到了天才省
读到〔时迈〕石头记,我已经搬到了天才县
读到〔有瞽〕诗经古城,我已经搬到了天才家
读到〔东山〕新家,我已经搬到了天才的卧房
读到〔草虫〕家园之诗,我已经搬到了天才的书房
读到〔甘棠〕我又被举手表决了,我已经搬到了天才的稿纸上
读到〔葛藟〕繁华的黄昏,我已经搬到了天才的天才之作

“我为什么不可以在场?”
“现在是你跟着我巅箥又四迁又五迁,我的老妈妈——”
(场外音:生于梦幻,死于滑稽。)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迀我忧患,再迁我贫贱
再再迁穷山恶水,我三十出头,我正在寻找自己的灾难性事件
我血气方刚,龌龊、丑恶和黑暗,你们也必须得迁就我
历史、国家、时代,你们必须得迁就我
我要搬就搬大是大非,我要迁就迁天人合一
小心:上下五千年
注意:翻古覆今


我的历史剧本之六:庄子演义

「再切入:再一人飞至。 」
(公元前369那个我骑着鲲鹏前来赴宴)
[唱声起]“若夫天地乘我之疯,而抟扶摇彼五千年之风,激我者,謞我者,叱我者,吸我者,叫我者,嚎我者,宎我者,咬我者,吞我者,而逍遥游者,以游无穷者,彼且疯乎狂哉!故曰:至我无己,大我无身,神我无功,圣我无名,朝菌我无晦朔,蟪蛄我无春秋。夫万我一我,魂魄其自取,疯者其谁狂。故夫知一地球村我、行一太阳乡我、光合一银河镇我、而征一宇宙小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德性。我来了,我之歌举其于世,大纛然也。举世皆我亦不减其丧,举世非我而不加其沮,定乎内我外我之分,辩乎大我小我之境,去以万我,来以一人,众我我之徙独我我,逍遥游者我也。”
天空你睡了,眼睫缝着一个世界。天空你做什么大梦了,
呼吸也是一匹马:进与退之间是永恒的哑谜
等我赶路去边陲的城堡:鼾声似蹄
它整夜敲着你起伏的胸脯。创世纪正在俯视我
在戍楼上,在城堡的雉堞——
(镜头切换,剧情加快)
掀开床单,一条庸懒的弧线
沿着1860年10月18日这个午夜去关掉我的国家
的一个噩梦。抢在那一场大火犹未发生
赤身裸身我把你抱起——
骏马,过来,将你拦腰放上马鞍
风云,过去,长鞭将长天也甩到三丈开外
爱是盲目的,但新鲜的是,我在这条大逆不道上
我不关心十二生肖兽首铜像的下落
也不关心法兰西和英吉利的予取予夺
权贵者以丧家为荣。
那些日子,我做小桂子的同时代人,
那一夜,我单枪匹马救出了那条被春梦熨烫过的长街,
那一夜,我马背上的裸女如火如荼,脾气斑斓
那一夜,我被阉割的裆部鼓满劲风,玩弄被装了进去的光阴
那一夜,粗俗的那个我替我唯美地劫持了你。——没有
那一夜,所有的耻辱与光荣都只是一个幌子。
我们的问题,没点疯狂是无法解决的。
小太监以好色为荣。
我重复国家的劫难去重逢你。
咸丰的大火是我的浪漫的祭坛,我记得清发生些什么:
军阀和政客和同治的官僚,甚至我单方面地要求他们集体解手
站在去年的李树下对着一个半世纪方便一下
请他们用李树上错开的桃花的忧郁命名你
那个被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五朝皇帝玩弄过的你
那个5200亩的你,那个悬挂匾额600座的你,
那个未失去贞洁的你,那个未被烧焦的你,
在曙光获奖那一天,在星光颁奖那一夜,
我们两个成一个,身份成谜,(翎翎,靓靓,你们的庄子
到处是身负重伤的祖国,到处是猛药。)「大特写3 」今夜我的宴
让我有重归故我的甜蜜,每一个我都让我换心革面,庄子到处都是大蝴蝶
国家到处都是盛世都是升平都是歌颂,只有我的身体是黑牢,我的思想是罪犯
森森排骨囚锢着我的心,我的心也是囚犯,但是今夜,我的眼泪替我越狱
我的嚎叫替我越狱,我的诗替我越狱,「大特写4」无助的,时代,我的本份是痛苦
疯狂的石头,要是我知道那玉的成分就好了,我就可找到挣扎的他山了
民国的辫子揪着头颅也在越狱
我回来了——是是非非中的五四
我回来了——晚清。为赶赴历史的回声,我把封建社会的牢房一一打开
我排着队重回到那阴暗的地方,让这食人的角落繁华如市
让今天是最后一天,让我与我相提并论——
我就可以在我的脑中批判我之前的我们的国家
殷商的戒尺猛然敲一下仲尼的掌心,越过2563年前的额头
不要让自己被欺骗,我像日落走了进去
不要让自己受教育!在那时——
那里就出现了一条长于一句的路
等更新鲜的日出替我越狱,越狱「大特写5」八百万条大江集体在越狱
却被澎湃的革命浪潮围困着。狱一直在扩张,政治昏庸导致集体成栅,我一个人
逃离了孔孟之道。接下来,从时间看:一个尺度感。从空间看:一个优越感。
「跳镜」海明天就要出嫁了,浪是美丽的伴娘;我没有翅膀,不敢来参加古老天地的婚礼。
孤岛被集结号收起。一个小孩在哭泣。民国二十五年的女子已经不再嗑痛民国。但这环境是老样,着着逼人堕落,倘不与这老社会奋斗,还是要回到老路上去的。时年十月十九日鲁迅在上海逝世。好似疾病在蔓延。海风一营一营起拔,一袭乌云般的婚纱包裹不寐的民国。华北、淞沪、南京纷纷失身。来参加的婚礼的太阳用旗杆搅局:一块鸡头在说出寒冷。鸡胸露出两条被弄脏的肠是那长江黄河。而今天我也走到这田地——民国九十九年我到处为历史找块遮羞布。我的国家一个个路人成冷血看客:女童被碾十八个路人不救之耻。比晚清赔金租界割地之国耻更无耻。中华民族到了最缺德的时候:然而谁来打破酱缸?在道德站在礼仪站皆无人上落,在鬼门关无故人。只有些光绪三十四年的老鬼托梦于我。我乐见老佛爷的垂帘听政。我正目送指鹿的老去,为马的颠沛,戴角披毛,本是一对孪生兄弟
更何况,废墟已跟我有约在先
推土机是一位好帮手:扩建吧
政客的绿茵场,不要让这文化误传经济失守
地球是一个球,属于踢来踢去的人。
我遂梦见我的旧国家被阉去港澳两丸,
我那快出嫁的新娘上身犹封建,下身已沦为殖民地。
一个快失去后代的矛盾国家,
海明天就要出嫁了,疼痛的道光交出了虎门
我遂梦见咸丰元年的鬼冬眠
但我的噩梦也有限,除了勉强维持到辛亥
我仅能完成对一个五四的欺骗
而一个野心勃勃的诗人
却可以祸乱九十年后的盛世
文字的马蹄加疾,一场婚礼被一首诗搞砸
忍不住这个只会嫁祸于人的国家,忍不住
这个见死不救的时代,未出生的孩子,我要阻止
大海的婚礼:用一个断句崩断地平线,阻止曙——光——
而属于我的时代就要临盆:没有新娘,不落下一粒尘埃
「再跳镜 」
天空是一个错误,那一年洪水泛滥
一条大江就像一条巨大的蜈蚣,
所有的支流像它奋力的百足
红肿的两岸不断下沉
我本想在这里定居,你理解么?
民族摇晃的桌子。十一个碗为了外交的技巧,
承诺我们一个黄金时代的未来
但其中一双筷子夹起了蜈蚣,这个
突然的变故,革命家不断在说:“推翻——
消灭和梦想将位于同一纬度”
我作为一个平民陷入其中。政治家们倒好
一头倒在了酒席上,睡着了。
大地的圆桌摆了人头,狼藉的碗筷
残留着几堆江山,餐布上溅满了百姓的膏油
我知道“人间”对我的欺骗有多深,
而我又如何一直痴狂地轻信着
这样的匡骗:“写诗吧。你有的是时代。”

(切换场景)在推向急救室的走廊上,
镜头呈现出我脑海里所想的一幅幅画面——
我和一个圣人的邂逅,伴随圣人依稀的声音。
急救室的大门缓缓合上,弹出字幕:至人无我。
(空镜)镜头从额头慢慢俯下,紧闭的眼皮缝突然飞出一只大蝴蝶,
伴着话外音:“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
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特写)当心电图变成直线的那一刻,灵魂像一轮满月升了起来。
(外景)镜头静拍烟尘滚滚闪过失踪的国家闪过说话的石碑闪过神奇古都底比斯闪过刻在泥版上的文字闪过汉谟拉比和刻在石柱上的法典闪过流浪的犹太民族闪过罗马帝国的灭亡闪过闪过中世纪骑士闪过古城庞贝闪过基辅罗斯的盛衰闪过君士坦丁堡的陷落闪过羊吃人的圈地运动闪过辛亥革命闪过闪过闪过闪过伴随着大面积的马赛克结束。
「再跳镜 」
一次历史性的聚会,内我与外我在生死的边界相逢了
儒我与道我双卡双待——上键接通下键,说佛我的语言,相谈甚欢
古我的内存,今我的电池,达则兼济天下的漫游费,
穷则独善其身的固定月租,来吧,夸父追日的话费,
我广博豁达的样子像一台智能手机——
(场外音)“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故寂然凝虑,
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

好了,就别安排我与惠子游于濠梁了,别争执鱼之乐了
这是公元前某年某月某日,我还没开始写《齐物论》
我也没开始写《逍遥游》,那时,鲲鹏还没诞生,我还不是庄子
我才敢以庄周的身份赶去赴宴——
我才能在公元后某年某月某日遇上公元前某年某月某日,我还是不是我?


我的历史剧本之七:屈子演义

「再切入:再一人投入。 」
(公元前340年那个我踏舟行歌前来赴宴)
[唱声起]“魂我兮归来!东我不惧长人千仞
南我更喜雄虺九首,西我不悚流沙千里
北我更欢雪舞万疆,魂我兮归来!
我背叛了中原,举世皆清我独浊,浊泪更多些。
众人皆醒我独醉,醉宿更深些。
舟楫败兮。江水更沛些。
山河破兮。君王更废些。
犹唱瑟兮。渔父更迷些。”
「回到现场 」
我的信条是:我以我诗乱天下。很快。我就促使上一句被下一句追尾。太迅猛的想象力将多余的文字甩飞出窗外。横躺竖翻的句子惨不忍睹。血肉模糊的一堆形容词瞬间死去49个。还有18个动词让担架抬走。可以让它们死在抢救的途中。奄奄一息的虚词就让他们痛快的过滤一下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的昵称。而我刺杀剩下的名词只需大喊一声或暗骂一句——我甚至通过一条微博就引起战乱。在盛世的2011,替专诸再刺一次王僚。替朱亥再刺一次晋鄙。替聂政再刺一次侠累。替荆轲再刺一次秦王。替曹操再刺一次董卓。替汪精卫再刺一次载沣。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将历史改写。我舍弃了剑、锤、匕首、长刀、暗器、手枪。我杀人不见血。只需一个橡皮胶或一个病句……
「大特写6」我吃饱了,木鱼、经幡、圣经,
历史多么奇特!怎么偏偏还奉还我「跳镜到国外」
我的情人中……这位浅黑的少女
在旅馆的床上
把她错认卡莉欧碧
门窗始终没有飞的意思,
说得绝望一点,我是个流浪汉。今天这个日子
像记念日把我们活捉
接着,越来越慢,我操她的动作
串起地震、干旱、海啸的痛
“Muses从不曾来临,
Muses是个聋哑之人。”
爱早已成了文物,在那样暗黑的夜里
我该先脱衣服还是时间,在八个少女当中
很难辨认哪个是克莉奥,那一枕雪山
我在那里,在赠给寡妇的
那一碗冰川
神也不敢吃了,被伤害的捕鼠器
夹住的却是宙斯和谟涅摩叙涅的四条脚
哪来的这芬芳。今天这个日子
像预言
怒放的野花大得像
人头!荒原准备了盛宴欢迎
所失去的,我的情人中……这位古铜的少女
怎能不宽恕?东方——
我的国家,它倦于盛酒。
我倦于盛世。火箭一再升空
空中的垃圾愈来愈多
我吃得太饱了,一个个
乡村被焚,一条条河流干枯
没人控制那匹神马跑到浮云上去了
让诸神看凡胎的演出……在群星的中心
让外星人替我收拾碗筷?艺术就是高于生活?
说得好听一点,我是个浪子。今天这个日子
像个祭日把我活捉——
接着,越来越慢,我操太阳的动作
串起年、月、日的痛
“Muses从不曾害羞,
Muses是个盲人。”「大特写7 」今夜我的宴会删掉所有陪吃陪喝皮笑肉不笑的家伙删掉虚伪的人类删掉神仙删掉魑魅魍魉只剩下我一个。
「跳镜到国宴」刚入座,圆桌上的口水就开始飞翔,恶臭难闻的口气,像奸细,散布在每个角落,待菜上来,动粗的筷子,不停瓜分胃口的领空,而我看到的嘴巴越来越多,嘴巴上的油水也越来越多——服务员附近是工厂。对污水的认识就是对环抱的认识。酒杯里的暴风雪正在迅速降临,冰镇过的人际关系就像天气一样。但没有关系,以味精的经济调和骨肉的斗争,然后辅以姜葱的文化,谁不知这千古饭局的幕后老板是谁?可是我饥饿的国家,真正饱的——也许只有这圆桌上的这些大肚腩。有太多的人,为活着,像狗一样争抢剩食。没有一间饭馆能经得起饥饿的怀疑,也没有一盘菜肴能经得起苍蝇的怀疑。更没有一个盛世能经得起时间的怀疑,盛宴倒成就了另一种平衡。干杯,干杯;豪阔起来还可以干被烧焦的风云;所有舌头上的市区都被他们加工成锅巴,整个国家变成一只巨大的铁锅,劳动人民是其中最黑的锅底部分。最后,落满骨头的餐布像裹尸布。
「大特写8 」今夜我的宴会后我会大言不惭安排自已以兽之名入住天字一号神八房。「跳镜到隔壁房间」一盏昏昏黄黄的灯。
(时间在旁闷不吭声)
寂寞是一个脱光了衣服。
镜子里的女人:
并不腼腆,这是一个光荣的同性恋患者。
陡峭的灯光中,只有裸背劫后余生,
粉脸红唇和乳房都给镜框一口吞了
在如此严峻的惩罚下,只能喘气,
一切对白都是多余的,羞耻的。
以不信,她触抚她自己的乳头:
空气在晃动——骨头一定是在开花
在开肉体的花:寂寞是变态的蝴蝶
寂寞是解放的曲线,进行的,再次进行
散发是弦静静弹着削瘦的右肩
由此拉长了与左臂的距离。肖邦仿佛大耳环
每个人都有罪:嘴唇湿润的国家
被温软的诅咒召回:世界又多了一个
葡萄园和菩萨。反锁的房门。
此刻。遗弃一旁的内衣多么像陌生的外国。
蚊子的范围多么像波音飞机的的范围。
此刻被关在外面的城市。
是她对她那未归的男人所劫持的
最后的人质。潸然——
泪下。灰烬在舌头后面——
在乳房上点燃一丁微光
用手拨弄闪烁着音乐的捻子
(心是祭坛吗?)
怀念的鸽子飞回来
梦逐渐退烧:她忍不住开始手淫
缓急参差,脖子像突兀多长了一寸似的
地下河像猛兽突出峡谷
蚯蚓在刹不住车的事故中集体飞出地面
右手是一辆疯狂的消防车。离毛耸耸
最近的位置。反复缓解两腿间的一场战争
今夜,所有活着的人都得憋着
今夜,国家像被她掐住的喊叫,
今夜,她怎么裸都不会是艺术品,而是祭品
血管里的血是难驯的兽——
最后也在腰围
细细柔柔的伴奏
找到了那原始的家园。「大特写9 」今夜我的隔壁住着一对恐龙隔壁是史前隔壁是一声接一声咳是情人的阴天隔壁是神秘是性感是呻吟是衣服里的虱子隔壁是一盏灯的革命隔壁是一朵昙花盛开的的刹那隔壁是兄弟隔壁是一切的动机隔壁是自尊心隔壁是隐蔽的的存在不存在的形象隔壁是2582岁的李耳是梦蝴蝶的庄子隔壁是牢房隔壁是就要造反或起义的一场密谋隔壁是鼹鼠的集体宿舍隔壁是僵局是烤焦的命运隔壁是瞎子荷马藏入怀中的光明隔壁是给蒙娜丽莎画肖像的画室隔壁是古希腊是遗址隔壁是解开的纽扣是正在下手的偷窃隔壁是神的求救声隔壁是与高僧对弈的大场面隔壁是历史的厕所隔壁是现实所蔑视的一切隔壁是正在消逝的歌声隔壁是外星人穿着铁鞋寻找出生的故居隔壁是时间的裁缝店隔壁是马厩隔壁是耻辱是一个被强奸的雨夜隔壁是荷尔蒙死去已久的寂静隔壁是套用了我们的经历的经历隔壁是捐出了晚年的孤独隔壁是睡过头的春天隔壁是最饥渴的寡妇在狂吞十三根油条隔壁是穿透水泥的精子——是梦呓的录音室隔壁是毒死的老鼠体内翻开了一个大剧院隔壁是淋浴喷头中射出的风暴隔壁是人肉面包的黑窝点隔壁是以假乱真的蜡像馆!隔壁是十只金碗碰响结拜的聚义厅隔壁是十只电钻集体工作的天大漏洞隔壁是口蜜腹剑是口是心非隔壁是愧疚和泪水忏悔和救赎隔壁是皱纹是疤痕是奶奶一生的苍老隔壁是猫与狗的暴力隔壁是舌头的美容院隔壁是液化气罐的仓库隔壁是实验室隔壁是盘峰论争隔壁是想象的卧室隔壁是太阳的客房隔壁是诗歌的产房隔壁是2047
「跳镜回到现场」
空着的那个座位:
因为古我不能来
而成了我的敌人,横躺的空酒瓶是枪
像隐者在射我。来!给我的对面
添一个空杯,加一双筷子,
我的对面那个古我一定是位英雄
他可能在路上被奸人埋伏了
也可能难过美人关暴死在一杯毒酒上
是历史欠下的,这时月色来覆盖
每一点星光都喝得醉醺醺
埋在后园的每一块碎玻璃都在发噩梦
为何对我如此暴虐,爽约者何人?
我正要揣测猜想,一道闪电劈过来
向我断喝:“你想干什么?”
赶场的暴雨说来就来
知我者何人?空着的那个座位
因为那个古老不能来,而成为悬案
是世界欠下的,这时美色来偿还
谁使眼睛昏花:上酒的老板娘
一屁股在那个座位坐了下来
我没有走,我没有走的权利,
空着的那个座位:
因为那个古老不能来,即使有人坐下来了
国家遇战乱,谁也不能在这坐怀不乱
痛我者何人?古我的神秘磨灭了古我的存在
空着的那个座位现在也是空着的
并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加入而改变
这个阴暗的国家:为了骨头再受肉的罪
我用食指轻挑了一下老板娘的下巴
为了那永不磨灭的
指纹:在空了的酒杯生根,我狂撩
半斤老板娘的媚笑下酒,我想象
那个座位,现在,是空了的墓碑
底下的四只脚,是空了的墓坟
活埋着我空了的躯壳里头的
不知着落的
一缕。
是的,我必须忽略国家。
是的,我必须忽略历史:
去坐火车,我也买了邻座的票:
空着的那个座位:让孤独充分留白:
去死,我就把出轨的命案也买下:
去喝酒,我就把整个酒馆和老板娘也买下:
这绝对是奢侈的:为了再一次和世界作对:
我必须买下对手:买那个古我。至少:空着那个座位:
然后让自己和自己握手言和:

且慢!

「看到遗失了2290年的日记其中的几个残章」
春天的一个早上,我将刚刚写就的《九歌》交给弟子宋玉,说我刚刚创立了“楚辞”这种文体亢奋不已,让他发布到徐敬亚与韩庆成创办的中国诗歌流派网……(火烧,残缺一角)侍女婵娟来告诉我关于赵政邀我开通微博的事情。赵政乃秦庄襄王之子,此次来楚就是让我在微博发起“楚辞体”,并希望我引领集体歌唱进入个人独唱的新时代,利用划时空注册契机让齐、楚、燕、韩、赵、魏六国臣民成为我的僵粉,以助……(火烧,残缺一角)你们,就别把我和郑袖拿来做文章了,我不就写了一首《湘夫子》吗。是,我是幻想每天早晨我骑马在江边奔驰,傍晚就渡水到了西岸。好像听到那纤辫垂鬟的美人把我召唤,多想立刻驾车与她一起向前飞奔。然后又想在水中建座别致的宫室,上面用荷叶覆盖遮掩。然后用香荪抹墙紫贝装饰中庭,厅堂上把香椒粉撒满。然后用玉桂作梁木兰为椽,辛夷制成门楣白芷点缀房间。然后编织薜荔做个帐子,然后再把蕙草张挂在屋檐。拿来白玉镇压坐席,然后摆开石兰芳香四散。白芷修葺的荷叶屋顶,有杜衡草缠绕四边。汇集百草摆满整个庭院,让门廊之间香气弥漫。九嶷山的众神一起相迎,他们簇簇拥拥的像云一样。然后然后,呃,我承认我是暗恋着那个人……(火烧,残缺一角)年份错乱的这个下午,发现竹简所载的《九歌》一下子就变成纸质的《魂魄九歌》,文言文一下子就变成白话文,小篆一下子就变成宋体……(火烧,残缺一角)

「历史替我陷入了沉思」
我的兴致不在傻逼的熊槐,而在他身边的宠妃
想必楚怀王的兴致也不在我学问,而在我的傻天真
三闾大夫什么官职儿,我不稀罕
我只想做一个疯诗人,我也不稀罕什么峨冠
我只想乱发长髯,狂奔在时间之外的时间
楚国这场地也太小了,战国这时期也太不够我消耗了
我一头扎进汩罗够傻够天真了吧——
“身既逝兮川以灵,魄既翻兮江为言……”
只有涛声还在,还在反复堆砌着我的坟墓
却永远垒不起一个,但诗国有口皆碑
听!
急鼓!
“顺流世现,逆流现世!”


我的历史剧本之八:谪仙人演义

「再切入:再一人飘至。 」
(公元701那个我挟着酒杯前来赴宴)
[唱声起]“噫吁戏,古兮今兮,时间之醉醉于沱雨天。虏骑奔雷响,闪蹄何茫然。尔来八万四千里,啸与风衣动四海,银鞭断折千马坠。狂墨劫天昆仑巅,黄河笔上云烟连,然后顺势去合滚滚长江。上有雷肆雨虐之惊惶,下有满地江湖之迷茫。为问烂醉落九宵,沧海痛饮成鲸句。云涌何盏盏,会须一斟满天雨,但醉百代谪仙人。”
「再来一个版本。 」
肆无忌惮地宴请一场剽悍的大雾
今天,我才想要写一首朦胧诗,我伸手不见食指
不见江河,不见北岛,都不见了呢
我还在与昨天短兵相接,我的路又短了一寸
迎面又来了几个顾城?在没有海子的年代——
我只想一个人摸着石头过河,桥上的祖国还在蒸蒸日上,
可今天大雾如笼,罩着飞机不能起飞,历史晚点
今天,我必须是你的谪仙人,今天,我必须放荡不羁
今天,我过了对岸我就是2013的荷马
不动一草一木,不惊醒一江一山
不翻破任何一角黎明晨晓
今天我必须把这条不惊动任何时空的大道
一笔勾销。我的心必须清清楚楚,前无古人
后无来者,我的寂寞必须独步天下
没有幽州子昂,赤壁东坡,我没有对手
今天我必须自攻自守,对我的孤独兴──诗──问罪。
雾散之后我要看到大师顿生,全世界尽唱我歌
我的内心也要强大到扶摇直上九万里
今天我必须气吞山河,以浇胸中二千年之寒
把楚河汉界全还给这半步的苍茫
一迈步就有了逍遥游,一捋须就有了水调歌头
一挥袖就有了大江东去,我的对面
全是空城空乡,王孙都移民了,
五陵少年都出囯了,长安丽人都留洋了,再无菩萨蛮,
再无鹧鸪天,踏莎行成了Treading On Grass,
满江红却是 The River All Red,满世界都在邯郸学步
还犹豫什么,来,氤氲的仙界我一气就呵成
我给我戴好头盔,我给我骑上风火轮
我再给我虚晃几下,就看破了红尘看厌了红颜,
今天,我要邀请我的心出来剃度,我的血出来
为我做大红袈裟,我的骨头出来,为我作禅杖
我的瞳睛出来为我念珠,天是我衣,地是我钵,
我的神经质出来上下求索,我的传染病出来左右逢源
我的灵魂也出来了,仰首念咒,大雾顿散半空
我看见我正与隔世怔忡的我相逢于涅槃之中
佛光也骤然在我面前刹住,我也瞿然惊见
顿悟之我,露中宿,风上餐,我的右手跟我左手化斋
我的前脚为后脚修行,我退三步,世界
就用海阔天空为我圆寂,还有什么让我不痛快
来,要破戒就破戒、要越轨就越轨——太阳你这个老处男
月亮你这个老处女,我是黑子,我也是斑点
我来这里,自有众生普渡、众僧超渡
但也令太空无法近身,让太上无法企及
今天我必须把这个不惊动任何时空的天机
一语道破。我的心必须清清白白,一寸一厘
没有轻浮,我的对面没有银河系
没有太阳系,也没有天文系,我没有对手
今天我必须自生自灭,对我的孤独谢——罪——
(回响,再回响)
(删掉八百个高潮音阶)

且慢!

好在黑店还有坏天气和好天气出售
我要买下一个大雾弥漫的日子
才好过《行路难》的句子关卡,赴这个千古之宴
我必须飞扬跋扈,管你什么仙二代还是天才
管你前面还有什么典故,我一一盲目通过
噫吁戏,甘州曲,凉州词,阳关三叠
腾云驾雾,我来了

且慢!且慢!我想起来了
前些年,余光中写了首《与李白同游高速公路》
把我醉驾也入诗了,确实那进口的威士忌比鲁酒烈多了
那盛情的汪伦又摆阔,猛叫胡姬灌我那洋酒
余光中也不够厚道,明知我醉了
他还坐副驾听凭我飚车
“限速哪,我的谪仙,是九十公里
你怎么开到一百四了?”我晕,还说风凉话,他分明就享受嘛
回去还写了《高速的联想》和《秦琼卖马》
说什么车性即人性,说我与王维相比,必大不相同
说我猛骋跑车,会到见山非山见水非水的速度,
违警与否,却是另一件事。好了,那天被交警盯上了
他倒也够哥们,跟我换一个位子,
并帮我先垫六千块的罚单
说等我《蜀道难》的官司打赢了之后,版税到手
再还他好了。我靠,我那六千块都欠到今天了
什么鸟出版法还没解决——

(回响)“没有欠条,人生也是不完整的。”
没有拿五花马去当酒喝的盛宴,算不算
盛宴?没有取千金裘去典酒饮的饭局,算不算
饭局?岑夫子,丹丘生,没有你们一起侃一起喝
这人生岂不是无趣?来,穿越就穿越
我的苏家乡弟,趁孟德公还在
我挟龙门,你领赤壁,然后再烹羊宰牛
再一通电话,叫上咱哥们,贵阳的南鸥、西安的伊沙
北京的中岛、深圳的李晃,长沙的杨林、广州的杨克,都叫上都叫上
对了,还有台北的余光中,他那六千大洋可以不还,酒不可以不请
店小二,派几架光速载人飞船去接他们去,注意要恭敬啊
钟鼓馔玉不足贵,再叫上玉环和飞燕她们与君歌一曲
倒酒的也要换上几个养眼的,比如,林志玲
哎呀,不怕不怕,千金散尽还复来
会须一饮三百杯?不够,不够的

与君再歌一曲又一曲,还是惟有饮者留其名,来,沛公
鸿门有宴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楚汉之争早过时了
项庄舞剑,换掉,樊哙闯帐,扫兴,
贺知章、李适之、李琎、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几个酒鬼
略输情意,也没新意,都换了吧
裴力士、高力士,安排一场贵妃醉酒吧
古人今人若能交错觥筹,就在这一宴,来,三千醍醐
来,饮如长鲸吸百川,来,高谈阔论惊四筵
安史之乱爆发以后,我获过罪、入过狱、坐过牢,
很久都没这么爽过了,来,天边要黑云压城,厚些再重些!
我干一杯,天公你要闪一下电、响一下雷——
来,刘玄德,你就给我装吧,筷子再掉一次到地
曹操,你就给我吹吧,煮酒论什么英雄?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来,小乔
来,大乔,咱们干一杯,江东群英会也不过周蒋两同学小聚罢了
来,罗贯中,跟我奋髯狂饮、衔杯漱醪,什么黄巾起义
董卓之乱、赤壁之战,都比不过这一杯,来来来,把你《三国演义》中
有名有姓的人物1191人全都叫上吧,武将436人对不,
文官451人对不,汉、三国、晋的皇裔、后妃、宦官等128人对不,
还有配角儿176人对不,我没醉没醉,再干一杯
来,吴承恩,连神仙妖怪一起叫上,来,施耐庵,把梁山好汉全都叫上
也千万千万千万别漏了风情万种的潘金莲、潘巧云、阎婆惜、贾氏,
对对对,怎么能少了“四大饮妇”,哈哈,唯有淫者留其名,都来吧
来,曹雪芹,把大观园的娘儿都叫上吧,尤其是金陵十二钗,
来,我来点名,林黛玉、薛宝钗、贾元春、贾探春、史湘云、妙玉、贾迎春
贾惜春、王熙凤、贾巧姐、李纨、秦可卿,都到齐了吧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跟我杯盏得意须尽欢,须尽欢!
将进酒,杯莫停,就算苏秦、张仪、陆贾、郦生复出,口似悬河,舌如利刃,
安能劝我停杯哉!来,项籍,再来一杯!
鸿门有宴来几时?我今停杯再问之。但见
此宵从海上来,此刻,刘伶正在大道上裸奔呢,
他每次喝醉都这样放浪形骸——
将进酒,杯莫停,我醉了,管它咸阳在哪,新丰在哪
一时风云际会,我把这宴摆到鸿蒙之始
来,盘古,干杯,来来来,女娲,干杯


副歌

「再来一次回响。 」
肆无忌惮地宴请一场剽悍的大雨
今夜我的宴我必须自斟自饮,面对我满天的孤独
我不敢仰视。我不敢仰视我。
国家遇灾年,我却忙于疯长,让草根吃我粗粮吃我
我嘴唇墨绿我牙齿碧绿我身着伪装。
一条大河在此转折:故乡在此腹泻
失明的风狂掀我的长发,
像布道的经书:铜绿歌唱着。
我是最后的时代:我是伤风的患者,一晃三千年
国家还是那个一直赖债的包工头
没有当场结算一直赊帐的包工头让我一直不敢风烛残年
不敢老去守住容颜和寡妇守寡一般刻苦,我是青铜鼎里
逃出来的老饕餮:历史是知道的。
而最初我雇想象力把一群把我搬到这里——
这启示。
出自古老的中文。
而后来一群我就真的一直站在这里:绕过了历史的
恶作剧,用斟酒的动作,颠覆了世界的秩序
今夜我必须把大雪斟成暴雨,斟成满地江湖、沧海横流
今夜我不是英雄胜似英雄,一群我距离我是一杯酒
我距离一群我是一首诗:杰出的诗人终于在华语中出现了,
归来的乌云,已经不需要暴雨来互相介绍
独木桥好像也厌倦了,又一次出逃到下游「上游却在一遍遍在重唱 」
今夜我必须把这碗不惊动任何时空的大海
一干而净。我的心必须明明白白,一寸一厘
没有轻浮,我的对面没有银河系
没有太阳系,也没有中文系,我没有对手
今夜我必须自斟自饮,对我的孤独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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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1 12:36 |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毒酒日


序诗

(苍老的回声)“这是最后一夜!”

这个诅咒,如果变成楼梯
玫瑰园必定代替深渊
但是为什么
死亡还不回响,光却像大片的淤泥将淹没额颈
大钟也已停止了敲打,而我还不能停止
我还要一个人抬着棺往上攀
楼上的体香正从失重的阁房飘出
是的,这是公元3000年,你正在成人
是的,那是你的味道,让我
一直从2013年追来,久远的中国
还在一直用一首诗说明我的出处
什么惊世骇俗的
我的追求不隶属任何一个世纪
但为了这一夜你的辗转反侧
我独自逃离三百个黄金时代,我发现这一晚
才是可浪费的夜晚,预兆正在成为现实:
这一首诗正在变成楼梯
而你就在标题之上
我的天!

(又传来回声)“总算撼及主义!”

你是那条蛇,暴走在冰冷的铁轨上
迸裂的天空向你鞠躬
低走的乌云像上帝的裙底
走光的瞬间
将仁义道德的脸划被——
闪电已至你舌尖
直到仿佛,轰轰轰后退的世纪是为你擂战鼓

(回答)“我知道你是请我来喝酒的!”
一腔热血从身体腾空而起,我已带上创伤的星空
带上多年来被排斥的屈辱命运,对你
我这个来自不同一星座的诗人,我这个国家
带着我却以准确无误的路线
抵达你的闺房。是的,这是公元8000年,我只能
强行将它提前拿出来过,而且是与你一起过
你也并不神秘,而我的壮举之所以气象宏伟
那是因为我一直未安葬的词语正在返乡
带着终极意义的打破一切事与物,我早超过了
生命的尽头,我早超过了生命的尽头
我是夜郎的范例,我是流亡的范例
我将不向时空归还我这具磨损的残躯,也不向你
提出要求孵化这颗我心中的巨蛋
但作为一个诗人,恕我直言,你不是我的颂歌
也不是我的哀歌!但是呼吸
告诉我我不能没有了自己的味道
我已爱上了这杯,这杯搁置在你闺房
无人敢喝的,哪怕它是毒——酒——


末日:取头盖章

啥酒都喝遍了,今天,来,喝毒酒
啥毒酒?来,我告诉你——
[制法] 将日月捣碎,置容器中,加入七十亿泪水,密封,浸泡二十秒纪,过滤去渣,即成。
[功用] 立见末日。
[主治] 自私、永恒、大寂。
[用法] 口服心服。

「插入近景」
山体行走算什么?
北极都在移动了,
太阳的方位都不对了。恐慌的人类相信了玛雅人的预言:
“2012年12月21日黑暗降临后,12月22日的黎明永远不会到来。”
各个国家纷纷制造宇宙飞船,预售机票
终于在2012年12月12日这一天
70亿地球公民都移民月球和金星土星木星水星上去
说不出个理由,就剩下我的一家三口错过了航班
偌大个地球眨眨眼就剩下三个人了
我不骂,反而有点志得意满搂住妻儿大笑
不用逐鹿征战,咋世界就是我的了
还是世界之王,白金汉宫是我的
克里姆林宫是我的,凡尔赛宫是我的,
白宫是我的,可是那都是被我荒废的,甚至整个欧州
整个非洲整个南美洲北美洲都是被我浪费的
我只守住亚洲的东方的一小块
中国的一小块,我的野心是让整个世界为我留白
我只派些灰尘去打理我无法坐上的王座
我只派些风雨去入住我无法管辖的洲国

喝下这杯毒酒,我要拿走你们的语言,你们的民族
也拿走战火与硝烟,你们已不能回头
我还记得二十日纪前的《巨兽之死》的画面:
「特写」最后一名骑手终于放松了缰绳
战马也垂头丧气  
应当看见巨兽正在死去
它要死了,再不能
吞咽这黄昏中的铅铜
所有在这场战争中殉难的骑士
都成了巨兽的患难的朋友
而他们的女人则有了阴谋家的谋略,她们刚从产房里
抱出的婴儿都像小巨兽
爱和恨重新见了面——
到处是庆祝节日的烟火,而没有巨兽的时代
再多的小巨兽都偏离大道和大场面

「注释」李白,这不是大唐,美酒早被喝干,大话早被说尽
轮到我之时,只剩下毒酒,只有毒酒可以让我喝个痛快
我的胃口怎么了,我爱喝毒酒?其实我更爱吃农药菜、镉大米、地沟油
胶面条?爱吃。皮革奶?也爱吃
石蜡锅?爱吃。毛酱油?爱吃。牛鸭血?爱吃。药火腿?更爱吃
双氧翅爱吃陈化粮爱吃碘雀巢肯定爱吃
增稠蜜爱吃红心蛋爱吃糖精枣爱吃氟化茶爱吃
铝馒头爱吃铝馒头肯定爱吃
硫银耳爱吃瘦肉精爱吃三鹿粉爱吃箱子馅爱吃
甲醇酒爱吃人造蛋爱吃纸腐竹爱吃地沟油爱吃
罂粟汤爱吃避孕鳝肯定爱吃,我是说真的——  
要是谎言的制作来自时代,太阳也是脏物。要是阴影的表达
来自光的车祸,那么我黑暗的身体就是肇事者——
来,都通过我的嘴吧,来辩认我国家是如此铜绿
我空空的酒杯为每支银针哭泣。今天我不再怕,只有死亡才能赐予真相
我死一次不够,就再多死一百次、一千次,直到尸横遍野,我与我的野史
遗臭万年不够,不够啊,宿命啊请把我宣扬成一个政治丑闻的主角
毒酒请把我喝成饱受政治压力的谪仙人

我又是一个诗人了。
这一杯怎么喝的——好像什么也没喝过
毒酒也像怀惴着理想,我的喉咙更像虎穴,毒酒在深入
焉不得我心一窝虎子。

来,把所用的汉字都投进榨汁机
再不要方块状,翻滚成一个海,来酿我旷世之毒
澎湃的嗷叫
化为决堤的狂歌
快意的一瞬
只为成全吸管小小的梦想
自陪李杜醉酒后,诗歌已渴久矣
这千年来同时撤退的,还有
历史,句号伪造的通道
句子一匹匹入笼统
——是的,所有的诗人
都止步时代,互致问候
歌颂,诅咒,想听到赞美
或击倒对手,为灵魂的震惊而忏悔
为道德的缺席而自责,虚伪的心
被刹车声撕成碎片
就没人敢冲一次红灯
句子也要守交通规则多么无趣
一味克隆人世的悲欢
沉陷其中,完全消失,怎么办
有人掌灯,有人自杀,都被永恒收服
日子依旧,循环重复,没有更伟大的时刻
江山已锈,号令已朽,再没有真命天子
史诗早已变成死尸,世界死去活来
行囊永远也收拾不完,情人永远
也约不完,仇人也永远
杀不完,有谁敢从晚霞中勒索落日
策动群山像叛乱的马群,将金毛兽赶回中天——东边
将一生赶回一天,一瞬,将旭日
也投进榨汁机,扼杀,结束,世的纪
再没有我,脚,手,头,渐次褪去,像
青蛙回到蝌蚪,树回到种子
精卵回到欲动,在一切之上 
伟大的生意从无我开始,来,来吧
消除一切,世界停电,光就发生这句的悬崖下面

(这是什么闹剧拍摄现场?)
我现在说着的话并不是我说的,
而是配音,我的祖国聘请铜像念的
至于是不是原话,则是铸铜像的巨匠也不能保证的
他的图纸是政府给的,而经历的朝代不同
修改的原因也不同——
这部记录片还需多处补拍
几个危险的镜头,那个人也是不我
而是我的替身
并做后期剪辑,拼凑的我
让我做任何事易如翻掌,我这还算是个人物吗
这是廉耻,我要我的时代脱光这身戏服,烟雾,散了吧
灯光,褪了吧,来,取我头
给黑暗盖章,盖章
导演伤心离去时,我的演出才开始
我的恶作剧就是把留给王妃的的毒酒提前喝了
我的台词就是:闭嘴,闭嘴!

让我中毒吧,未写就的历史。
我又是一个诗人了吗。
这一篇怎么写的——好像什么也没写过
吕不韦被秦王赐死,鸩酒早老套了,导演,快换,
我的君王们,你们的朝代继续倒叙上一场白骨的讴歌
而我非尔等的臣民,我是毒酒的王
怎么轮都是我,因为我左心房住着天生的王,右心房潜伏看不可一世的后
毒酒一次次有节制地把我肝肠寸断的歌颂,但是毒酒
也像我为之走火入魔的理想,
在伤口化脓之前,我用纯属雷同的伤口吞服了
天底下如有虚构的毒酒——

美酒,我不喝,一喝就传来靡靡之音,只有
毒酒,冲破醉与醒的封锁线,让我彻底忘掉老江山
请在鬼门关之内为我敲打乐,请在生死簿上给我的灵魂认证
请在虚无的集中营留我一席之地
然后给我一亿僵粉,判官大人,请审核我为鬼雄
只需一阵阴风
百年翻过


残月:苍凉落款

「特写」我卸甲需日头落地,割天的头颅
让黑暗的血注满我谢罪的那个
黄昏「近景,有人头落地的血腥场面」
并没有人犯罪,却到处是罪犯,却到处是无头公案
在广场,我一动
时代就出血,母鸡的丈夫叫做公知
我是大丈夫只需一杯毒酒,就叫全世界的大夫对我绝望
这种逻辑,颠覆了我的生活,革命了神经病对神的教育
疯子成为诗人,这是天意
我再动,良知就发炎,上帝是我的顾客,我出售人间
我在水深火热中以毒攻毒

我很快就要腐败,别指望我有多高的境界
我守不住我的形骸,我生前是社会肌体上的一段经常发炎的盲肠,
我快死了,这一章要留白(这一首诗不可能写完),
一切都在变坏,我是白蚁的喉舌,我是魑魅魍魉的公敌

「切镜」
为挽留这枯瘦肉身:
一月输液330公斤、输血14000多毫升
这个医院很负责非常负责
经过先后两次手术、共28天的治疗
终于用一张高达45万元的医疗欠费单
将这个49岁的湖北籍外来工送到无上的天堂
从挽留到送走,高处有灰色的载重货车驶过
只为了区区一个胆结石
它辗碎了一个医者的良心
是的,我们都听到了。天使们站成一排,医疗欠费单
后面也站成一排淌着血汗的日子
伟大的负债人是:肖国海
而打印机出来的单据还有多少像来历不明的
阴霾还在覆盖着我们
还有多少不知名的负债英雄
在黑暗中嚎叫而慷慨就义
我们总是说,这里:“医者,
父母心”,是的,我们都看到了
细心的列出长达9页的“住院费用表”
列出320多项收费项目,多么周到的服务,最后
我们也恭喜这个病人:吴喜英
我们也感谢这间医院:…… (做好事就不留名了)

「喇叭声」如同一杯毒酒干掉我。从公众的喉舌
到人民的公敌——请对我污名化,请对我的时代妖魔化

「再切镜」
“已经有64名利比亚人丧生!”
听到这个消息,我只想借托尔斯泰的嘴
说一句:“勿以暴力抗恶”,美国先生
英国先生,法国先生,还有其它联国的先生
这是帝国的疯狂,真的,在动荡的时代
列宁对托尔斯泰的两分态度还有血性可言
但亲爱的各国先生,为了一个卡扎菲
一个可恶的卡扎菲,而牵连利比亚人民
请慎重考虑——请将镜头——对准卡扎菲
——削弱和制衡他的家族势力,而不是利比亚
但利比亚需要的是就业、乐业,而不是血腥!
爱必须高于恶,革命的
战车必须绕过校园的门前。没有什么
比宁谧更需要保护
但——猛烈的爆炸声已经震撼到法塔赫大学
猛烈的防空炮火声在的黎波里市中心隆隆作响
持续的巨大爆炸声夹杂着曳光弹,红色的曳光弹划破夜空
是,很好看,比烟火好看多了!也很好听,炮弹的狂啖
奏着一曲惊天动地的的脏腥,来,喝采,大家鼓掌,鼓掌
这样的扣人心弦紧张的局面,这样的大场面
千万别像设立于1901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而疏漏了
逝世于1910年的托尔斯泰,但似乎托翁毕生没有领到诺奖
与这场战争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但我总觉得里面有些瓜葛:文学与战争   
都是传世的大火!一个是毁灭,一个是照明
但千万别后院失火——
还有多久,才能把它炽烈的谎言涤尽?
石油晕头,一再循入动荡的迷津。不也是神魂颠倒
赝传的光、谬假的火,在一大堆腐朽上窜跳
托翁不得奖表面上看那只是个体户,由此及彼,一个时代的病
那些忘记他的几个评委足以摧毁一个国家的大梦
雷雨依然在给我们上课,闪电依然在与我们共勉
苍天在上,……你们做的一切都有一只大眼看着
美国先生,英国先生,法国先生,还有其它联国的先生
好之为之吧——尤其是卡扎菲先生,其实,在这个世界,
谁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成交吧
我也真是无聊啊,说了这么多废话,诗神在敲我头了
这一切该如何结束?我决定去迎上去,为爱再增加一个肉包
不也是饿了很久了,我的诗篇。

「喇叭声」如同我干掉一杯毒酒。从人民的公愤
到个人的喉舌——请对我恶名化,请对我的时代丑陋化

「新闻标题」“海上皇宫造价一亿多
拆除费用一千万多,”哆哆嗦嗦
由我的嘴重复一次,紧张的血肉
挤压着我胸前的排骨像紧张的钢筋
非法加快的心跳是否也未获得身体
合法经营的许可:谁又占用了我此刻的
心情——政府——开发商
——还是民众和媒体
看看:“海上皇宫从2003年开建
历时5年而完全建成,有关职能部门从未依法干预和阻止,
直到媒体曝光,引起社会舆论的强烈批评,
有关方面才正式将其认定为违法建筑”
如今,企业和政府部门
都陷入了一个严重“双输”的局面:企业
输掉掉的是投入的大量有形资产和机会成本
政府部门输掉的是管理行为
和执法行为的严肃性、权威性与公信力
我作为一个局外人,围观的心情像壁上虎
为这个新闻我像充气过多的气球就要炸裂,气愤的
几分钟,让我旷费了不少血细胞,而那个
企业之“错”与政府部门之“错”相互交织的大网
潜在着一只什么模样的大蜘蛛,而那只作为
“资本原罪”与“权力原罪”难解难分的典型标本的大昆虫
又在吞咽着多少人的饭碗。想,都不敢想
事物越是熟悉,就越不像是新闻——惊吓
建与拆像这首不像诗的诗继续冲昏头脑
到底写成了什么怪体,我不知道我,就像
他们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海上皇宫”的摇摆舞晃花了公众的双眼
纠结的不是它的身份,而是性别:“雌”了谁“违建”
又“雄”了谁“非违建”,矛与盾始终在打情骂俏
我的天,到底是谁强奸了谁,娃都养了5岁才反告其罪
这种尴尬也让整个“强拆”显得余情绵绵
不仅是里面的各种物品得到了切实的保障(包括
普通的沙发、茶碗),甚至连拆除一个楼顶也显得“小心翼翼”
屋顶的瓦片和模板都是要分步拆除的,
而仅仅是拆除“海上皇宫”屋顶就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强拆”变“搬迁”,又是封条,又是全员协助,
在这种小心翼翼的慢镜头,我分明看到一种拆迁的文明
但镜头晃了晃,也有点像在分解尸体:嘴巴,耳朵,鼻子
乳房,手,脚,一件件的分解,这之间的变化,想——
都不敢想,这首诗已写到恶心的地步,文字要呕心了,稍等


凶年:鬼屋人踪

「喇叭声」干掉我就请我干掉一杯毒酒。从公益的万世
到公毒的个人——请对我格式化,请对我的历史清零

「特写」一杯毒酒进入我体内在扫描我心之磁盘
我一丁点仅存的良知是这个时代杀不死的病毒
我再把我的怨恨打包成压缩文件,通过血的传送
上传到日子这个流动硬盘,用皱纹更多些、白发更多些
防止历史篡改。而我的爱将放弃主动防御
我要让我的病情频繁升级,以其对抗病入膏肓的时代
我要让我的病毒屏蔽这个时代的进程,致使其集体记忆瘫痪而无法重启

(我坦白说了!)
我希望一只鸟能够飞走,一块石头
尽其可能,靠近复仇的天堂
结束了。7.46元,这是一升93号
汽油的价格,填满了马达的监狱,填满到
人间不能容纳的地步,它们一直延伸到火的嘶嘶声
11846元,这是中石化分公司买一瓶拉菲的进价
在那盛世上盛宴中的垃圾,大国的大米正在发酵
长出白毛,搁了很久的丑恶却像水一般清净
50年茅台30瓶、30年茅台30瓶、15年茅台60瓶
53度飞天茅台360瓶,总价958320元……
这样一张发票,出自奢靡的这家央企的大嘴
舌头可以像油枪一样伸出来
如此穷奢极欲,油价不涨才怪
为什么在这个时代,为什么在这个国家,
——有这么多公款有条不紊的,致力于瞬间通过
个人制造的狂欢来颠覆我们的痛苦的世纪
没有结束。整个国家正像油箱那样发烫——
迅速疾跑的车轮抵不过欲求的凶猛
乡亲说,那几个人的豪肠
比一个省几万条路还长哪,那几个人的一瓶酒
抵得上普通人家几个月的工薪,分裂的大者
像一列从封建主义开过来的生猛的列车
呼啸而过,被搜完脂膏的老百姓就像两条铁轨
这般的杰作,这样的大手笔不禁让人想起
那大楼里的那盏上千万元的吊灯,多么眩目

(呃,我坦白说了!)
炸飞纪念碑,是因为
这块地被征用了,是这里,要矗起
一座更高的商品楼
浮云,神马
黄金,天堂,触手可及
(插入事先录好的一段掌声!掌声!)
世界美如斯,除了人品
改革比革命更直接——诺,一根筋
粗起来就要爆破身体
这世上,所有的野心都会产生废墟
这世上,政府部门渐渐多了起来
门却越来越少,所有上访的都是瞎子
没有盲杖——只有墙——也没有薄邻(不是柏林)
(这是人人自危的年代)
那些只会端饭碗的把良心都吞咽了
土地是块大肥肉,脏点也不怕了
饱了吗,连祖宗也塞进去
挖掘完毕的工地,一肚子的坏水
把历史也抹掉,像刮掉胡子那么干脆
一把刀片就能解决的,就不必再
寄望于再给伤疤整容
就像剖腹产的逆子
哪还记得母者肚腹伤口上的痛
这时被炸飞的那纪念碑的粉,像先人的骨灰
被撒在新时代的万丈红尘之中,“多么环保!”
寸土必争的地产商也舍得洒狗血抛狗头
不久这里:观楼如观光,不,如观火
最后楼价架在脖子上
才患难见真钱

(呃,某些人也坦白说了!)
嘘,嘘什么,“我们”公开
循规蹈矩的一生,以监督的名义
每人发一部GPS手机,啧啧,“我们”这些“装备”
均价3000元,每月每人最低消费342元话费
咱们这个党政领导干部共239名计算
一年的花费才区区160余万元。监督的成本
抵不上一个巨贪呢,值得,值得
(继续说!)
喂,喂什么,“我们”在切割钢板
火花在跳舞,没空儿,可以凭空捏造——
一阵阴风,弄活舌头的纸幡,见鬼了
可以没信号、没电,可以哑了
那么多社论,那么多微言大义,那么多东厂
那么多机关,此一时彼一时,草木皆兵
来,死鬼,手机也可以借你用一会儿,这是兵符
GPS是军情,注意点儿,坐着,按兵
不动,电话粥随你煲,旗袍和玫瑰,都不是罪
你在这扮演我身体,我代替灵魂出去鬼混
……运用现代技术手段加强“8小时之外”监督
看看,科技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用拉上窗帘说话,了得,了得
(放点音乐,继续说!)
牺牲一点儿隐私算什么
一只老虎盯梢这么多免崽子肯定很累
别说了,说什么披着“民主”的花纹强势监管,难听
什么啊,说什么“人治”文化的变种,难听
“我们”乐意被定位,“公”了隐私,
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私”了公款,这么好的算盘
打起可好听了,人心是无法抑制
的算珠。可闭上眼,算珠很快就成了念珠
慈悲为怀的“家长”可能
很快就宽恕了孩子,要得,要得
(插入更大的掌声!)

(你听,有人也替些人说了)
是墨镜,不是你,吃着国家的黄金
祝你胃口好!是苍蝇的脑袋,不是你
祝你外域走好!不是开玩笑,对,你很朴素
常泡面——一般温软的女人
尝尝,尝尝,汤一般的女色
没什么,是笔杆子,不是你,也不要相信什么
谁不知你还会写诗呢,不要紧
你是不会写,有很多人给你代写处女作
所以你会红的,一天红几次还行呢
慌什么,饿慌了就来利马旅馆,门牌967号,记住。

(呃,我什么也没说!聋的聋的!)
一个馒头整容后,满脸粉刺的
历史,可以抹杀,老妇变少女的
手段,加上柠檬黄的色诱
这个世界不知又死了多少人
保质期的变化与不变化
正形成时间与伏兵:那些经济对政治意淫的馒头
那些怀了孕还装处女的馒头
那些被反复操一百次还上架的馒头
那些以改革之名腐蚀了身体的馒头
那些以集体主义折算个人的信仰的馒头
那些以粗糙的激情堵塞了精品文化的馒头
集中在一个早餐中献身
一日之计在晨,埋伏最初的饥饿
把肠胃卷向大海:可怜的那些
想多吃杂粮的人,没想吃了一堆颜料
吃了一个个定时炸弹,那馒山——
遍野的添加剂像土匪一般涌出来
过去八国联军贩鸦片毒害
中国人,还有林则徐挡一下,现在
中国人自己人黑自己人,防不胜防啊,每天
三万问题馒头进超市,三万张嘴
瞬间变成三万个人体活垃圾桶
多么惊悚的一幕:我没有记错!我
昨天也吃了一个,哇,现在想起
就呕出了这一首臭诗……

(且慢,转折)再喝下这杯毒酒,我变成哑的算了,哑的


副歌

鲁迅逝世时,郁达夫在《怀鲁迅》中写下这样的话:
没有伟大的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
虽有了伟大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拜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
我不可能与迅哥儿站在同一文化战线上了
也不可能是伟大人物,生活在所谓的太平盛世
再没有政治需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
干了这一杯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毒酒
以一个最无耻的死者为这个时代写祭文,每臻绝唱。

来,且听我立下遗言:一、别举办丧事
还大木于森林,不添加老地球一个小伤疤,将我喂鱼与龟吧
二、赶快收殓我荒诞不经的灵魂,以及诗行上无与伦比的颠狂症
别让它震撼了及后的五百个超白金时代,
我负不了划时代巨瘤所带来的全责,另《魂魄九歌》原计划创作十部,
由于后期创作力的衰退和思想局限,第四至第十部已被迫自己焚烧,
流传下来的只有首部,,其中首部《酒魂》中的《毒酒日》为残稿,
第二、三部由于已无力再自费出版,请葬于猜想之上
三、我的狂言实际上就是讽刺艺术。
四、特别说明首部,由于审查机关的有理要求,删去个别发生了重大转折的章节。
要求原文的请到文字狱去找,特别要求,盲目。
五、孩子长大,万不可去写诗。
六、历史给的毁誉,不可当真。
七、不用忘掉我,因为本就没记住我,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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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1 12:36 |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一部大诗歌的生日


序诗

「字幕」
李白是前半生,我是后半生,
我们本是一体,而分头生活在同一向度的空间中。

(特写)
我看见一条道路直通当涂,路过的宝应元年
坠于麒麟出没的路口
那欲摧的树杈挂着我那年折断的左翼。
我终于写下了一些
久久不敢说出的话。说给龙头马身的麒麟听
(麒麟听不听得懂我觉得它是完全听懂的要不你去问它)
喉咙隐隐作痛,呕心的语言像它的麒麟儿
遥远的号角还是沉寂不下来,
远空奇异地发麻。我现在到了哪里?
我已经谅解那鲜红的嘴唇,它说光,于是就有了光
语言的裸体术就是照耀,并使对话者产生了阴影

后人得之传此,青莲亡兮谁为出角。
我看见一条道路直通怀阳,路过的公元1977
那一年被排丁已,属蛇,而上一个我生于长安元年即公元701,属牛,
我岂不是牛鬼蛇神?中国的“文化大革命”让我整整难产了十年
这是天意?什么天生我才?我前生太白今生太黑我在为我剃阴阳头
我在到处用月光一般的胶水张贴寻找故乡的大字报
我抽出一条蜀道来批斗我的懦怯,我再拿出一条长安街来审查我的酒气
来来来,批我无政府主义、批我极端个人主义、批我自我崇拜
什么“批林批孔”?别煽风点火了,
我是批我独木成林,我是批我毛孔,我毛孔怎么全是酒精
一肚子酒气别造反了——再来一杯,今天是我生日!


第一席:我与李白同桌

「歌一」
“古今兮酒席,对手无兮身此。拼豪句兮前无,干浩歌兮后无。
唯我兮独樽,醉倏忽而无圣,醒惝恍而无佛。
超无声以至歌兮,与人初而为邻。之兮之兮,万宗生我。
乎兮乎兮,我乱太白,者兮者兮,我生芸芸,也兮也兮,我是太白。”

整整一千三百一十二岁了
我们不按上帝安排的过日子
我们按想象力过日子
尤其过李白的生日
我策字扬鞭,在这一天
我要我的句子像一把长予
直插滚滚而来的诗篇
什么语法都只是雕花马鞍
在我坐骑下,我要狂掀牛皮缰绳
纵横驰骋,我要把整个盛唐迎接过来
我的凛凛坐骑不改谵狂的禀性
吊桥,放下来,城门,打开来
甲胄全身的将士两边列队来,我要成为王
好让这一天,决定了
好让这一天回到公元八世纪
时间不值得信赖。有时短短一秒钟的走神
会使一个人突然年轻千岁,像录像带
快速地倒退回去
退到长安街上一匹快马,仿佛
能从城门直奔酒馆
仿佛能从红尘直奔青冥
似风飙的骏马,鸣鞭直斩蔽日的浮云
蹶厚地,揭太清,亘层霄,突重溟
激三千以崛起,向九万而迅征

不是我们无法适应这个宇宙
而是这个宇宙无法适应我们

总之我饶舌了不是因为我醉了
而是这个宇宙醉了
太阳也饶舌着赤道的来来去去说着同一句话
日日日子他妈的咋这么长长长长长长
从公元701年2月8日至今
噫吁嚱生日蛋糕才切了一半就地崩谷裂山摧
轰轰轰,自诗经的四言而汉诗的七言
而唐诗而宋词而元曲
我完全切断了格律的绞索
用白话文对李白说一句
比李白更不知所云的绝句
那绝句绝绝绝到没有一个字
就只有一个句号或者句号的光芒
另一半是缺了半边的太阳
星空垂悬的如此浩瀚与迫近
我不管他爷爷的平仄
也不管他姥姥的颔联额联尾韵
大雅久不作。我一出手就俗不可耐
金樽一晃一千三百多年
把搅拌的月亮汁液放下
把失魂丧魄的影子,放下
没有用了。黑漆漆的天空墨水一样的天空
已经被我蘸干
亮起来的文字在天空不断往下坠
多么亢奋。不费吹灰之力
酗酒暴躁的光在收卖万物
场合,场合,白鸠之白谁与邻
叱咤,叱咤,鹰鹯雕鹗

那混沌的生日
暴乱的生日,骚动的生日,造反的生日 
反戈一击的生日
钥匙不翼而飞,雄鸡脑袋里的光
解构这一个能拉链的无穷游走的生日
梦的膀胱狠命地遮蔽盘古的侵略性
声嘶力竭,大摇大摆,花天酒地
一种个人欲望的陈词滥调
荒淫无度,独霸一方
作威作福骑在老天的头上

不,我不是李白,我是另—个我
虽被宿命选中,也只有诗,才是我投下的影子,
一首诗一个形状,我无常的生日
像诗意一样栖居在被放逐的世界
所有的文字
都像浪子

像诗一样被史放逐,
却怀有故国的灵魂。我凌空一点
我的对面就来了李白,我说与李白同桌
就一下子与李白同桌,我一千三百年的诗龄,
出口成章,舌头,是我语言的故乡
心头,是我灵魂的故乡
眉头,却永远锁着我的万古愁
现在,酒杯是那么醒目,
它以酒香转述了漫长的原委,像史一样被诗召魂,
我的国,只有你,让我懂得慷而当慨
我的你,非陇西布衣,也非江油逸才
你更不是来自碎叶城,你是来自我三魂
来自我六魄。你不是文曲星下凡,你是来自我的不可一世
你不是李客的儿子,你是来自我的心血来潮
但就是这么曲折的一个你
我也会让他十五好剑术,徧干诸侯;
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
我也会让他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
唉,就别说笔参造化、学究天人了,他可以不写求职信
但不可以不写《将进酒》,他可以没有工作
但不可以不流浪,来,他的十八岁,三峡的行舟
来,剑阁、梓州,来,隐居戴天大匡山
来,他的二十岁,成都、峨嵋山
来,他的二十五岁,江陵,司马承祯,他的《大鹏赋》
来,他的二十六岁,自扬州而汝州而陈州,孟夫子亮相
来,他的三十四岁,兖州,安排杜甫出场
(两个相差11岁的男人初识,11啊出现了,这个是有剧情的数字啊!)
来,他的三十九岁,王昌龄,一个在贬途,一个正流放夜郎
(这男人两个又是相差11岁,又是这个数字,剧情啊)
来,他的四十二岁,长安,贺知章,记得让老贺来个惊叹状
来,他的四十三岁,杨玉环,JQ,JQ
但就是这么曲折的一个你
我才为他改名:现,多好啊,王见,拆分为一十一见

我的国,只有你,让我懂得迈而当豪
我的你,与其它所有时代一样,你穿透
在我疯狂的想象力,引诱着思想树上的禁果
你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好了,播放猿声,我要早发江陵城
快退轻舟,鼠标,倒倒倒万重山,我要回到白帝
那消散了的彩云要重挂上去
听见了没,历史


第十一席:我与李白同游

「歌二」昔者太白与世现同游于烟雾之地,五百年不归,隔岸之声,犹尚在耳。去日月之皮肉兮,横四海而出世。振鳞奋翼,蜲蜲蜿蜿。太白谪仙人,我疯人。高矣世矣,临望现矣。世矣现矣,万我高矣。其始楚也,平兮有离骚;其始唐也,白兮若鲲鹏;其平楚我也,颠兮比汩罗,其白唐我也,疯兮若暴龙,吞日吐月,鶬鶬相从,飞句逐宍喈喈,出字如风囘囘。而望春秋,黄河不敢流。而望兴亡,天下忽兮改容。白问平曰:“此何人也?”我对曰:“所谓王见者也。”王见其偈兮,若众帝驾驷马朝我。吾口兮如寺,吾心兮如庙,大言不惭,风止雨霁,云无所处。自大狂者我,奇伟珍怪,散发为纛,吐气若兵,横眉千夫,仰首霸称,不可足论。白又问平曰:“此狂何人生也?”我对曰:“惟楚唐之大体可生,11可生吾。王,一十一之分也。在数学,11乃最小之循环单位质数;在化学,11乃那钠之原子序数;在哲学,11乃孪生之我也;在文学,11乃不舍之我也。在廷伸学,11乃远方之我也,铁轨上平行之赫赫其无畴兮,道德之彼大同也。登赋巉诗巗而远眺兮,皆大我之天水。挥字如雨吾之长诗兮,观百花一体之俱集。洒句如川吾之长诗兮,观四海一章之不尽。滂洋洋的生日兮,吾长诗濞汹汹的生日也。长诗至而波起兮,若澹澹之孤亩。壮彼洪波淫淫的生日,大彼碣石垒垒的生日,一部大诗歌的生日,感心动耳,孤时寡空,呜呼,楚山其颓乎,唐木其朽乎,古人其萎乎。虎豹豺兕,吾之曾弟也;雕鹗鹰鹞,吾之曾妾也。鼋鼍鱣鮪,交积纵横,未及我心游潜底。王见王见,现兮现兮,我煌我荧,夺人目精。列星爛爛的生日,与子期乎宇宙之漪。金星兄,火星弟,今夕何夕兮平与白皆投中流,平白无故啊,平白后无故人嗟乎。平之屈,实兴我役。白之太,实慰我心。浩浩银河,群斗之鱼。吾口兮如小宇宙,吾心兮如大宇宙,大言不惭,山穷水尽,国无所处。宇宙的生日,与子同,子敢不同。上我、中我、下我、前我、后我、左我、右我,七个我同时赫然发现,只有自然,众生必须无止境地祭拜,神祇从未降临,众生的苦难只能由众生自我救赎,来,跟吾齐诵此篇,雨雪霏霏,杨枊依依,原草离离,李桃夭夭,越香掩掩;雀鸟嗷嗷,雌雄相失,哀鸣相号。其鸣喈喈,当年遨游。更唱迭和,赴曲随流。宋玉同曲,高唐共赋。如有雷同,纯属天意。自大狂者我,珍怪奇伟,大冠不修,大躯不形。夫高者,心之阔也,夫世者,心之覆也,夫现者,心之乐也,沙堁的生日,死灰的生日,浑浊的生日,腐余的生日,吾皆不择而加焉。寡空孤时,吾一人之亦众之?

太阳,是另一个钥匙孔
逆方向,旋转360度
就可以打开时空的门,往右边
再旋转360度,就可以锁住
天空的核心
我就可看见你
那越过日晷的,自以为是的生日
那神经绷紧的生日,民族的生日
大碗喝酒的生日,误伤阴和阳的生日
诡异的生日,远走天涯的生日
来错了年代的生日
与时俱进的生日

一部大诗歌
的生日

月光粼粼,一切的邂逅,都是可耻的
磨墨、添香,一切精力充沛的,都是可耻的
因为,那是因为高世现此时还没有成名
在诗人的范围以外对一杯酒一生的观察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看到对面半露的
酥胸抬高了我这个男人的荷尔蒙水位
讳莫如深,就想就此醉去,醉得像这个时代
而这一切发生在身边,我却浑然不觉
[声音]“趁着今夜有风,仿佛有人在等。”
那还不曾说完的,请原谅我的盲目
那还不曾做完的,让吧女迷离的眼神告诉你
Cognac干邑白兰地,Whiskies威士忌
Vodka俄得克,Beer啤酒
人头马路易十三,马爹利,轩尼诗
芝华士,摩根船长,哥顿,占边
包括:这种混乱
无边无际。有无数种可能

都忘了吧

好了,用食指醮些酒水在桌上画一座山吧
喏,这就是天姥山!
其实我没有去过天姥山,当时
这世上也没有天姥山,至于后来剡县有了
秦屿镇也有了,这,那,俱言是天姥山
那是痴人说山,好了好了好了,嘘
……你即将进入天姥山,为节省你跟着我梦游的费用
我有必要说明这是我被排挤出长安的第二年,已经四十五岁了

像梦一样被山深藏,
却怀有故垒的灵魂。我再用食指轻敲桌沿
我的身上就有了李白,我说与李白同游
就一下子与李白同游,我一千三百年的大梦,
岂是小小的朝庭可安放,好了,随意想一座山好了
好了,说天姥连天向天横——是假的,它其实就酒杯般高
一纵酒就到了,势拔五岳是喝酒的气派
掩赤城是喝酒醉了……你即将进入天姥山,
为节省你跟着我梦游的时间
我有必要说明这是我第八十五杯酒,喉道是山道
别说了,玄宗是什么东西,我叫他的宠臣高力士脱靴呢
别说了,且放几头白鹿青崖间,外加一枚扁月
寄存的利息,月光一般供我挥霍,
君不见,白银之才天上来,一铺千江八万里
再一纵歌就飞起来了——谢公屐,不用了,青云梯,也不用了
一杯飞度镜湖,再干一杯就送我至剡溪
一杯熊咆龙吟,再干一杯就丘峦崩摧了
这是何等的气概,来,老虎弹琴,鸾鸟拉车
我吐一口气,就召来烟雾缭绕,
须行即斟访名仙。呃,还有哪个神仙敢不下来
哪阵风敢不听话,我没醉,我的天姥懂我——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香气袅袅,一切的偶遇,都是可耻的
红袖、添酒,一切痛快淋漓的,都是可耻的
只有,最寂寞的人才能最尽欢
鸡聚族兮以争食,凤孤飞兮而无邻。孤独就是启蒙
孤独就是思想的背影,孤独就是最后的幻象
来,剩我一人自斟自饮,剩我一人自言自语
好了,用食指醮些酒水在桌上画一条江吧
喏,这就是中国最长的江!
关于我的就婚安陆、寓家南陵、系狱浔阳、流放夜郎,全在上面了
再把干了的酒杯倒置晃一下,喏,这就是黄鹤楼!
我用花生米送别自己,好了,自己是自己的故人
我还推窗赊了一整个烟花三月,窗外,即是世外
好了,再一挥手,杨州万里船尽还历史的远影
店内,即是梦内。

好了,别让日暮过来,停停停
店里就我一个人够了,还没有到吃饭时间,都别过来
你们有空去数汉阳树,别打扰我
鹦鹉洲有芳草萋萋你们谈恋爱去,别烦我
黄鹤一去不复返,又关我什么事
还真是煞有介事,一座黄鹤楼
世人愣是要把我和崔颢分出伯仲
你们不是说我不善七律吗?我不是搬来了凤凰台
我是很少写律诗的,在我的二十五卷诗中,
律诗也才那么几首,不就是为了PK崔颢吗
斗诗不比不斗酒好玩,斗酒哪个先醉就立判胜负
你说,你登黄鹤楼,我临凤凰台
这千古比划,还真有点白云千载空悠悠
算了,还是让晋代衣冠来凭吊我迟到的风流吧
吴宫花草又岂知我早生的白发呢
脍炙人口不过是大众口味,我是重口味的
凤凰台与黄鹤楼是无辜的,放过它们吧
三山就让它们半搁青天外吧,长安不见就不见吧
金陵也很好,白鹭洲就留给秦淮河去吟诵吧
说崔诗列唐人七律之首,又与我何干
别听我吹擂老子写诗天下第一了——那是喝醉时的狂言
喝醉了很好,好了,掌柜,结帐
当你们有客人来,我就该走了

我只与我同游, 烟波江上我只付了半枚盛唐的夕阳
好了,历史,你也不用给我找零了
我让我头也不回头的走了


第一百零一席:我与李白同庚

「歌三」太阳的生日,日的生日兮。日可日,非常日(难怪太阳天天那么红肿)。是谁使太阳迅速受孕,产下一堆日子。日母不死,只生,吾不辩谁为长子,谁为幼子。何昨天兮,万象之宗,万相之根,源源不断。而今日兮,永远,只存一个。斯明天,渊兮,掘墓人的穴兮,葬未知之事。1977,伟人纷纷离世之次岁,世界鱼龙混,我的祖父为我取名高世现,生肖安排是蛇,此乃天意,人母若蛇,人子若我。执蛇之道,以御人之立,是谓德道。我不讲道德,偏说德道,并过虺的生日、螣的生日、蚺的生日、蜧的生日、蜦的生日,以此纪念母后。1977,我与太阳同绩,宠辱不惊身,是大患若无身,无头的夜我看见了星河日外日,今夜我用不文不白的句子过诗歌的生日,过日子之外的太阳的生日。1977,跟海子在《太阳 弥赛亚 献诗 》反复呼唤的1988相隔又是11,王见,王见你怎么说?1977,1977,我在日子外过着日子,恰似、溪兮其若流,流兮其若河,河兮其若江,河兮其贮于陆为湖为泊,江兮其出于陆为海为洋,以动养静,以静美动,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历久常新。太上,不知有诗;故我以心写之,并让太阳之心洞之,万字并作,吾以观复。夫字有限,能种字成观者、皆谓:「独自然」。诗歌是我所爱,诗人就是我所爱之人。故太白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大道通天,常与人同。1977,我一出现就自称是太阳的太子,时光则是我的王孙游兮不归,我一天天长大,王孙兮归不来,太白乃吾影生兮当下。我是这个世纪太阳永远的太子,太阳却是我前后络绎的母王,满宇宙唯一的雄性之母,我也是满世界唯一的拖着太白太白太白的影子的在日子边界游走的孤独的太子。白鹿麇麚兮或腾或倚,皆为吾逐。上文提及是谁使太阳迅速受孕,我坦白了,我坦太白太白的白了,是我生念之大狂所致也,吾存一日,则乃非常之非常日,我目中无己的人伦与天伦混种了,我是我太子的关系,我的天。

死亡,是另一个钥匙孔
我强行抽出公元762年,把它插入
并以其推开我的
命门
如果我命中注定是诗人,十个李白也阻止不了我
如果我革命——我就是诗人中的枭雄,那就不需要钥匙了
我大可以破门而入,哪怕它前面是鬼门

如果有十个太阳,也替我矢口
天空是永恒的门槛
但是不!天子扶来也不上宇宙飞船
在我们星球上,有关部门也太多了,古老东方是另一个钥匙孔
只有精神独立、只有人格独立才是我要造的钥匙
纵使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扭曲、畸形的钥匙给我也不要
趋炎附势锈迹斑斑的钥匙给我也不要
而那掩饰历史真相的锁,黑色威慑的锁
如果我不能打开,我就借闪电打开
我就借雷声打开——
几名宇宙兄弟含泪相托
敢作敢为的钥匙、挺身而出的钥匙、仗义直言的钥匙

“我痉挛
钥匙是我一把充血的触觉!!!”
“上帝的保险箱我也要打开!!!
虽然我知道里面装满了谎言!!!”
“441224197705086817,我向宇宙输了一串密码,
流星在积极消化,给了我一个新的宇宙观——宇宙是一个大大大牢
只有消失——才能打开那无边无限的牢门!!!”

酒是另一把钥匙
足以打开
深受内伤的我
酒后就是乱世,朝代是阴道,阴道就是另一个钥匙孔
新国就是阳具,战争这个强奸犯打开了一个个破碎的家
而那伤及我鼻梁的锁,危及我桥梁的锁
如果我不能打开,我就请孤儿打开
我就请寡妇打开——
几个老弱病残含泪相托
自由呼吸的钥匙、自由出入的钥匙、自由言论的钥匙

一座酒池蒸发起来
历史是时间的精华,抵达事物的源头
确定这是2005的唐时。不必多想。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假装生活
假装失神。我可没有喝多
甩一甩钞票中的微尘,无何以喜
敲一敲内心中的苍茫,无何以悲
这是唐时的2006。技进乎道?天空犹剩亘古一残局
太阳是红球,月亮是白球
我一直不敢向神借一球杆
将红球
打入时间的黑洞
这苍茫的最后一分,宜放手,宜平局
只是我们心神各异
最宜不着边际
2007,唐时。唐时,2008。 锦瑟
无端。是的,我不用再压抑什么,不用去感觉
黑暗、沉默和完整的唐时的2009
[声音1]“生于虚构的故乡,死于现实的异乡”
[声音2]“当寂寞占据了这个城市
我们惟一能做的只有离开。”
把唐宋放进行囊,把大病初愈的2010
放在一切都缓慢下来的时间
仿佛。浮云无可掠
飞鸟无可渡
只有酒,海阔天空的酒
回忆触及的疼痛的酒
颓靡的可以
酒是粮食除了衣裙后的赤裸
酒,所以是性感的,是雌的
酒,所以是精神的
所以,多年以前
李白
的生日,是荒“唐”的,那是因为多年以后
酒成了李白天生的后娘
李白天生的一只宇宙状的胃
盛一整个银河系,可以
一意孤行
过横空出世的生日

(切换)
在若干年后,再回头看,我也个是孤独的先驱者
我提前告诉历史,我已经摸到诗歌的大心脏
而我写作《魂魂•九歌》,就是有一种愿望
能够突然让我与李白同庚,共同见证一部大诗歌的生日
在整个现代历史上,我古怪而来,稀奇而去
我坐在长句的动车,高铁的速度
岂能不让我千年江陵一日还

我在行路难的蜀道喊我归来,我心是孤雁
正在归来,我牙关上的廿八座废墟正在归来
史诗的生日
就是无齿的初婴
人世间听不懂的猿声汹汹而来!
还我娘仓,军爷!
哭声自褒斜道而子午道而故道而傥骆道而金牛道
一直到米仓道,不是粮仓,是还我娘仓,军爷!

年龄不是鸿沟,回到诗的子宫
我们便与日月同庚
你1312岁也罢,我才36岁也好
在语言的羊水中我们同为0岁,怀孕的历史
传统的脐带,我在赤道喊我归来,我心是老太阳
正在归来,我脑海上的日出正在升起
史诗的生日
就是思想的源头
人世间看不懂的杰作就要喷薄而出!
还我精华,划时代的大产房!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席:我与李白同名

「歌四」出场的是一个伟大的哑者。就像,伤口,一说就沥血。出场的也是一个伟大的隐者。就像,一场,大风。天地是最大的伤口,仰彼日出,以怀血盆里的一个个昨宿的美梦或噩梦。诗篇就是我最贲张的大风,骋彼万马,倏忽我最寒冷的灵魂。歌大荡思,地裂土碎,乱石当空,何为国家。岂无史诗,出世横空,谁忘英雄,愧无美人。我也来一场浩大的天问。那我代表五千岁的我来问了。江山÷战火=?人民×泪水=?国家+爱恨=?社会-我=? 如果你彷徨的十字路口是加号呢我的国家?如果你禁忌的封条是乘号呢我的国家?如果你的海峡两岸是除号呢我的国家?如果你的长城是减号呢我的国家?如果你的长江和黄河是等号呢我的国家?诗神请于私秘的时刻,也勾引我那媚俗的时代,嗟哉我拜金的时代。(赵红霞这时笑了。)倘我在一无编制、二无财政拨款、三无固定办公场所、四不用权力与知名度、五不公款吃喝的情况下,也能凭一己之力,写下千古好诗,并让世人皆淫(吟)之,我这算替诗行道不,有人撰写《史记・高世现列传》不,呜呼。可是我穷困潦倒,没有钱,无法自费出诗集。我向我长狂长狂的诗躬身致敬,我从来就不是一位诗人,隐身于思想的光明那不被留意的部分我是阴影中的阴影(我这时笑了),我只能向我致敬,直到我遗忘我写过诗。在我的祖国,谁在乎我曾写过诗。劳句如民,役字如血,我的诗篇赋其脑力也造成大面积的头皮屑伤亡。我为了一部大诗歌的生日,我出生年份不详,父母不详,却不知为何有一个祖国,处处笼罩着我。我的祖与我的国,与他的祖与他的国是一样的,肉躯四围,高墙四面,一样不知为何处处笼罩着我。我写诗就是为了文字狱中我与我最浩大的一场比武。越狱是我的光荣日。长安乱,乱不过我一首诗抵达并进入一个国家,不论是在生前还是在死后,生前都是异国,死后才是祖国。我的忌日才是我回到祖国的生日。太白李,我为了一部大诗歌的生日,眼热心跳,不惜与全世果224 个国家和地区的诗人古今树敌,眨眨眼,我就通过下一行诗抵达第225个国家、2226个国家、22227个国家。歌曰:有诗于飞,我遍天下,三生从之,九命承辅,魂返其乡,魄其处所,千年一句,百世一首,得其春秋,一笔战国,还看长歌归来兮有我无我。东南亚无我兮,菲律宾、越南、老挝、柬埔寨、缅甸、泰国、马来西亚、文莱、新加 坡、印度尼西亚、 东帝汶却处处有我,南亚无我兮,尼泊尔、不丹、孟加拉国、印度、巴基斯坦、斯里兰卡、马尔代夫却处处有我,中亚无我兮,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却处处有我,西亚无我兮,阿富汗、伊拉克、伊朗、叙利亚、约旦、黎巴嫩、以色列、巴勒斯坦、 沙特阿拉伯、巴林、卡塔尔、科威特、阿联酋、阿曼、 也门、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土耳其、塞浦路斯却处处有我,东亚无我兮,蒙古、朝鲜、韩国、日本、中国却处处有我,整个亚洲,我诗的在场就是我的在场。再说了——芬兰、瑞典、挪威、冰岛、丹麦法罗群岛有我了,整个北欧却处处无我,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白俄罗斯、俄罗斯、乌克兰、摩尔多瓦有我了,整个东欧却处处无我,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德国、奥地利、瑞士、列支敦士登有我了,整个中欧却处处无我,英国、爱尔兰、荷兰、比利时、卢森堡、法国、摩纳哥有我了,整个西欧却处处无我,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塞尔维亚、马其顿、阿尔巴尼亚、希腊、斯洛文 尼亚、克罗地亚、波斯尼亚和墨塞哥维那 意大利、梵蒂冈、圣马力诺、马耳他、西班牙、葡萄牙、安道尔有我了,整个南欧却处处无我,能够壮烈的生日、酩酊的忌日,我和我将在有我的街头同遇无我的时代,竟然连再温柔的事情也懒得回忆,就让我穿过满是生日的国道一直走进那没有国界的语言之忌日终其一生穿越用暗语交谈就像雪天用风雪去而消失连同我的伟大的预言。北美洲无我吧,加拿大、美国、墨西哥、格陵兰、危地马拉、伯利兹、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哥斯达黎加、 巴拿马、巴哈马、古巴、牙买加、海地、多米尼加共和国、安提瓜和巴 布达、圣基茨和尼维斯、多米尼克、圣卢西亚、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格林 纳达、巴巴多斯、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却处处有我,就别说南美洲了吧,还有非洲与大洋洲,我的诗徘徊了一整个世纪仍寻找不到无我的标记。我满世界的生日升起来了,毫不顾忌的生日,而面对更加深沉的忌日仍不能断决无我的标志。里程碑一般的生日,碑一般的忌日,同时通过我吧。

历史,是另一个钥匙孔
我把我捶扁再拉直插入它未记载的最敏感的部位
轩辕氏给我的封地,神农氏给我的火
伏羲给我的木,少昊的金,颛顼的水,我与它们休戚相关
偃旗息鼓的不是我的祖国。钥匙的生日就要来到
我在最疼痛的锁最饥饿的锁之中喂养
编年体的祖国
我同时是男人和女人。我身体里的人类。同时
打开了史诗的家谱

鸿蒙,是另一个钥匙孔,被表述的●,被预言的○,看哪
我打开了混沌之锁,我取出我写了数万年的创世史诗
还有以第二人称写下的迁徒史诗,以第三人称写下的英雄史诗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穿反时间的龙袍
在没有轶序的世界充当诗歌皇帝
其实,我是个疯子,一直装老子装孙子
兵法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所以我一直走在诸子百家的前面
这种情形有的像日追夸父,我的广大貌
一再打破造化的世界纪录

又推开了一扇门,里面是天地玄黄
我在外面

(里面也没有人,只有回声)
[女声0] “娅——司么迫——帕——匹 ——俚——伦——列——勒——历——弱——寡 —— 团 ——喷——能
——努——吹 ——侬 ——拐 ——岗
——里 ——佤 ——万”

这声音一下子唤醒了我个人的集体记忆。
在门外排着队的还有藏族的《格萨尔王传》;
蒙古族的《江格尔》;
何尔克孜族的《玛纳斯》;
哈尼族的《十二奴局》;
维吾尔族的《乌古斯传》;
佤族的《司岗里》;
还有汉族的《黑暗传》,挤着我的噩梦满头大汗
这个卷帙浩繁的阵容成就了我独一无二的发育
我的雏形产生于8世纪左右,
经过漫长的口耳相传,我逐渐定型为“诗仙”的样子

这么多年以来,
更多更多的远祖一直过我巨制宏篇的生日
过我雷达导航的生日
闪电的大脚丫,破旧立新的生日
就是在光的快餐中,温故知新的生日
让高力士代为脱靴
杨贵妃代为磨墨
御手调羹,龙巾拭吐,都重来吧,导演
所有的酒神都已死去,唯一的诗仙再现
此刻,请豪借我你大袖的声响吧,一拂万家灯火的长
安,让我,举觞遥酹沧海三千狂涛,月亮之上
是哪个神仙的豪华轿车在浪上晃动——

[重复女声0] “嘚——呃呃——嘚——
嘚嘚——嘚嘚——嘚——呃呃——嘚——
嘚——呃呃——嘚——
……”
月色一样冷的灵魂:“吧——吧——吧!”
萩花一样白的肉体:“哎——哎——哎!”
[女声1]“我除了卖身,什么也不会”
[女声2]“我触动了亚洲男人的神经弱点”
就算过了一千年,时代还是珠玉买歌笑的时代
社会还是糟糠养贤才的社会
网络,我还能忍受这一天吗
情欲的巢倾覆,神的丑事光明正大
难以把握的多余的言辞
根本没有一个声音
马不停蹄的抵达从未抵达的世界
离去石头,归来石头
城是一座巨大的酒坛
人是酒精,历史是饮者
醉了的画面推出了永恒的庆典

[叠印]
二十六岁娶了前宰相许圉师的孙女
三十八岁又娶了刘氏
四十四岁娶了一东鲁女子
四十九岁娶了宗氏
但每一次结婚
李白都是在上一任或亡或离之后
无垠之梦的丈夫呵,那时天地的眼睛
将从一片怒放的雪花获得启示
那是上帝的受降书
用最寒冷的天气,供奉太阳和战争
那无辜的罪恶的生日,悬崖的生日。(回声)“孩子,
庙堂的女人和江湖的女人
你都已看到,现在她们变成了站台和阳台”
[叠印中的叠印]毛玻璃上的遗精,是风霜在手淫
太阳的担架兀自在劫持透明的遗言。好了,别说
这又是创世纪。它创伤,重复着我的成长。好了,快进,而我
风流肯落他人后,五侯七贵,你们敢跟洒家比不
来,船头和船尾,要铺满玉箫和金管声声
再置美酒百樽千斛,黄金白璧换妓三五,再典当八两清风
半斤朗月,买你们媚笑一场艳歌一打
我那舒州杓的生日,力士铛的生日,
鹦鹉杯的生日,我那及时行乐的消极情绪
怎么偏与太白先生雷同
又与襄王云雨巧合,来,襄阳城外碧绿的汉水
照一照我的颠狂相,可配得上那一醉累月轻王侯的豪士……

(再将镜头向上移——)
那是,一千个怀孕的酵母在天上分娩  
那是细小的骨骼在酿酒,地平线的静脉
在久蓄、和喷薄万物的血液
雪地上布满了脚印,那是潜在的酒杯
那是一样的夜色轻轻覆盖着
以自我为中心的一次真正的动荡
李白,我和你痛饮,登高丘和你痛饮
真的,这并不容易
醉和醒紧咬着,龟甲碎裂,失传的历史之伤
自北回归线返程的太阳
管它什么乙醇和甲醇
管它什么肝硬化
痛饮,痛饮
(粮食生产的丰歉是酒业兴衰的晴雨表)
伤胃损肝断肠是小事
酒正在抢劫呢,上游思想的尸骨
下游逐渐缓慢、拖沓的时代
一整个晚上,包括黑暗
赋予困倦,诗人的粮食不多了
诗人向时间伸出双手
我知道,诗人比粮仓更加饥饿
更加困倦,落泊的诗人需要酒强加精神
虽然这是要命的
嘀咕,嘀咕,轻声儿些
闭了眼,背对其他神明。这可是诳语
(醉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走过宫殿的长墙和贵妃的杯盏
那时,天空正在蕴酿着大片大片的
唐朝心情
(清醒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不介意,一首大诗晦涩的
反面,埋伏一片低悬的乌云的
正面, 生出噼啪作响的光

[场景]
花下、竹林、高间、画舫、幽馆
曲石间、平嘻、荷亭
陶罐!觥!罍!尊!钟!觞!斗
酌!爵!白!角!觯!杯杓!觚
(饮酒的天空在梳妆,弯月当梳,圆月作镜
被雕出面孔的醉来,迷失于自己内部更深沉的沉醉)
(蒸煮的美、曲酵的爱、蒸馏的自由
一生完成这三个步骤可以自我陶醉了)
杜康千年后宋玉
宋玉千年后太白
如今又逢千年后
那么还会有谁呢,除了我
兀然而醉,豁然而醒,星空交叠,空山无人
鹧鸪声里,我喟然长啸
有如凤音的生日

快进,快进,索然无味的情节都要跳过
好了,好了,请撩动历史的大蜂窝
把英雄们一窝蜂都请出来
让美人们也像百花一般盛开
然后对我这次的采访,要把这个世界写成是我的小蜜
螫这三十个黄金时代瞬间尖叫成我个人的舞台

(李白来当司仪,他透过麦克风的声音)
“来,我来请三百个大海,三百万个太阳的大嗓门
给史诗,来一场世界巡回朗诵的
民间仪式,公元前20世纪的《吉尔伽美什》
公元前19世纪的《罗摩衍那》,公元前1316年的
《摩诃婆罗多》,公元前8世纪
荷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
公元9世纪萨逊的《大卫》,公元10世纪
菲尔多西的《列王纪》,公元11世纪的
《罗兰之歌》,公元12世纪的《熙德之歌 》
和《伊戈尔出征记》
还有绍•鲁斯塔维里的《虎皮武士》
公元13世纪的《格萨尔王传》,公元14世纪
但丁的《神曲》,公元16世纪
路德维柯•阿里奥斯托的《愤怒的奥兰多》
埃德蒙•斯宾塞的《仙后》,公元17世纪
约翰•弥尔顿的《失乐园》,公元19世纪
何塞•埃尔南德斯的《高乔人马丁•菲耶罗》
和《马丁•菲耶罗归来》
还有乔治•戈登•拜伦的《唐•璜》,赫尔曼•梅尔维尔的《克拉瑞尔》
还有公元20世纪G•K•切斯特顿的《白马之歌》
还有公元21世纪的高世现《魂魄•九歌》
下面,有请,朗诵嘉宾:大海
,太阳
,山洞
,谷雨
,清明
,一列弃置的火车
,活埋在隧道里的时代
,二十一克的永恒,永恒的儿子……”
(掌声)我看了我,我又看了我,难道这就是我的处境
(多像张爱玲的小说!陷得多深!)
(多像施施然夜读《红楼梦》的情形——:
“我用一部封建帝王的禁书,反对社会主义的失眠”)
而我不是失眠,而是对这个太过盛世的世界失禁——
跟着十万异空听众迷失在这个史诗般的夜晚
我如今是抬头望故乡,低头思月亮,
宇宙宾馆对我这个已经1312岁的小伙子很为难
入住登记簿上该为我填LiBai还是GaoShiXian
我这夜睡在天河街头好了,用粤语说,我扑天河的街
慢着,我不参加这个史诗朗诵会了
请太阳系组委会删去我
我回去与我的李白斗酒,
(我利用私交把司仪也带走了,对,这是恶搞)
失陪了,超时空——


第一万席:我与李白殊途同归

「歌五」我要做一件严肃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涂黑,为了一部大诗歌的生日,我必须把自己涂黑,先是寻找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把自己的阴影涂黑,表示我对光的宽恕。然后把我的皮肤涂黑,把我的血涂黑,把我的骨涂黑。不管历史愿意与否,我要告诉世界,天才以前是白的,天才现在是黑的,非黑即白的存在,构成天才是孤独的找不到对话者的局面。只有我才能改变我表达的方式。太白,先生。我后生,故自称太黑。李太白与高太黑都是同一个天才的化身。猎奇的人类不断误会时代。我太黑,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这个社会太龌龊、肮脏、下流,上帝不许说。浩浩太黑兮,身心茫茫。我歌不出兮,沉肚成金。饮兮杳杳,自斟幽默。何来愁肠兮,坠喉而绝代。抚血奏乐兮,酒精而自抑。肝胆以为器兮,常斟千古。易狂吾心兮,满怀皆诗。魂画血脉兮,魄图未改。九歌九歌兮,吾心所盛。长吟不断兮,孰察其轮回。变白以为黑兮,倒今以为古。太白在今兮,鲲鹜鹏翔。同吾在古兮,一仰而相称。夫惟古月之望新兮,孰不知余之所恒。三十常兮,千岁而不济。句怀吾思兮,穷不息生生。万我之群聚兮,聚所篇也。非常我常兮,固原生态也。独生众我兮,乃大诗歌之异采也。诸我的生日兮,孤篇遗世之所有。诸我的生日兮,遗世孤篇之所有。乱曰:浩浩诸我,分流行兮。修行以句,道远忽兮。驰想追思,独无匹兮。大作既生,非里程兮。明告风云君,吾将以为神兮。

永恒,是另一个钥匙孔
我用一首长诗作钥匙,打开,大海的阶梯
打开,冥冥之神的抽屉,打开,五行的大柜,打开,八封的巨箱
打开,汉语的火山,打开,华文的熔岩
嘘!别声张,别命名为这是神性写作,或是兽性写作
我这是狗日的人性写作——

一直想找个人来一场真正的对话
每一个都很忙碌,不肯好好停下来
就像没有一辆救护车停下,历史突然变色
有如琐碎结束。这些肉体的颓垣断壁,
这些灵魂的废墟,这些思想的火葬场,吮吸着我诗歌的精血
犹如高速公路吮吸着川流不息的车辆
我也吮吸着另一个不断远去的我,1300岁的我,30岁的我
6岁的我——一个个抖擞的我、铿锵的我、精致的我、嗷嗷叫的我
夯入中国颈喉撕毁的一角
我僵尸一般渴求灵魂的归位

像荒野只肯签署沙的通关文件,偌大世界我
只能找个角落制造自我的瘟疫,发生自我的饥谨,
飞来蝗灾,我贡献出我的孤独

这世界没有一个酒仓可安置我万古的
寂寞,土地冰冻,或天气酷热,这世界没有一个酒樽
可拿走我打结的眉头,我粗大的舌头正在倒海翻江
我心头的坟冢住着我不可一世的颠狂
甚至千古也没有一个美女,可以带走我的,三魂,九魄
想想,我偷笑了,

我将我的三魂一个个从身体的碉堡射出来
我将我的九魄一个个击中,流血的协调的时刻,
时空受到挑战或踉跄于
永恒那儿——如死般准确,我用失魂的枪声,
射出诗神的惊呼,
我是光明的否认者,让我
从一个黑暗的身上召集词的准星,
而词强悍的生命来自灵魂的痉挛,
来自时间的血的凝固,它溅红了我脑海,
然后,我用让丢魄的空间再落下三亿吨的暴雨
的尸体,去完成我的新诗体的诞生

[声音1] “史一次次生下我,我一次次还以诗,我的事件请命名史诗。”
[声音2] “性命呢?我的坟墓就在我心里,心声皆是碑。”
[声音3] “我要悼念我的语言,防止我再重复说过的话。”
[声音4] “如果我的诗歌注定要苦行,那么就让一粒文字变成一个沙漠吧。”
[声音5] “瀑布不断练习死亡,却从未进入死亡。”
[声音6] “教堂就在心里,响起赴会的热血的伴唱。”
[声音7] “旷野的学问,就是让空白也成为杰作。”
[声音8] “深渊的速度,吹响了死亡的号角。”
[声音9] “历史把我们带入坟墓,而诗歌就还我们一个摇篮。”
(等等,你是知道的,我的后语言没几个能听懂
就是连天籁,就是连风声,听懂了也没有用
他们,他们在一起,只是互相揭短,他们
在一起,只是喝酒说脏话,一起登台吼叫,他们
是他们,我还是我,别叫我入座,别叫我)
钥匙的伟大使命就是暗杀——
而锁的唯一冲动就是享受被杀,行凶的时间不断刺入
空间的尸体不停倒下,如果这时,新鲜和
好奇不是凶手
一个世纪的郁闷,也不过如此

[特写]
酒的车轮,大醉的马匹
行进中的内心装着几吨风流
投樽问路,十倍于现实的梦
历史忙于挑选入围者
看谁提前到达

山哀峰愁,蜀道四万八千岁
[声音10]“必须悬崖勒马”
[声音11]“影响的焦虑,闪射真正的凶光”
紧接着这一刻的是宇宙的炉烧着落日
纵欲的紫烟装饰了新剧院的蓝图
真正的光芒不是谁都可以目睹
会结果的泪水,会开花的内心,对此司空见惯
更多人都已经睡着了。别让我扮演李太白
我本身就是李太白
把偌大的舞台给我
为我设计造型
聘请指导老师
把卫星信号和收视率给我
也没有用
那不关我的事
真正的秀不是谁都可以目睹
两个男人。两个时代
克制的盾,复制的予
克制的内,克隆的外
诗性如此,就是要站到内心的中心
真正的醉态不是谁都可以目睹。
我们还在喝酒,想一些曲终人散的事情
有一些马匹从身边飞奔而过
集体的道德向北,个人的
放逐向南
事实上,想象力的钉子全部拔除
也不能开启时间
古与今
我和李白
只能凭借那诗行相遇,那引起
兵荒马乱的诗行,多少快意恩仇
人世浮华,我有说不出的疯狂和恍惚
文字的脚步如一架肆意的掘土机
掘埋在地下的窑酒,掘,地雷的肖像和勋章
没有一句废话。犹如荷马完成了他的
史诗

灞陵亭长,故国歧路
收费站是明目张胆的现代山贼
一个县甚至一个镇分割一段,设一个站岗
去看一趟破李白
一路上被打劫了九九八十一次
山河依旧,只是风景涨价了
船票,车票,飞机票
但是,永远,永远不到达
无论你花多少钱多少时间
去年去过一次长安今年又重游了一次
长安就不再是去年的长安
你也不再是你
所以也有两个李白,一个在历史,一个在
每一个可能的时刻——
但李白不可能是高世现
高世现却可能是李白
[声音12]“我已准备了一个伟大的空虚”
什么样的胸襟和命运感
成就什么样的诗人
选一个吉日,不,选一个凶日,上路
我直奔开放的个人史的末日
我的黑白照片在午夜新闻又重播了一遍。
全国一百五十二个频道滚着关于我的
讣告:我在2013是第二次死去
在唐时第一次醒来
肉体被转载了一万次
不如灵魂驻足一次
这不,醉熏熏的太白又失踪了
我从杂货店,鞋匠铺,剃头店,裁缝铺,
豆腐坊,一直问到烧饼铺,甚至是轮船码头
从希望问到绝望
城市的大烟囱默默抽烟,看飞鸟
带走时间。生活带给你梦想
而我看到河流吞吐着
造纸厂黑黄的泡沫一一顺流而下
而我得逆流而上,像熟饭变回生米
才能与太白相遇在唐时的2013
我不再当诗人,这太容易了
百万谑歌,十金换酒
觥筹交错
酩酊大醉,在黑暗中,要安静睡着
我已经抵达,2013的唐时

[声音13]“我是最孤独的天气,今夜又吹唐宋的风。”
[声音14]“我咽下了一把泥浆,心就复活了。”
[声音15]“灯笼失火,灵魂在喊痛,光的尸体就是永恒。”
[声音16]“太阴分为两边,我偏执地猜想,抛时空的媚眼。”
[声音17]“抢在太阳喝水之前,一个时代蹦出来。”
[声音18]“跳舞着的树,在旋年轮完美的圆。”
[声音19]“纸也包得住火,一团草稿瞬间就变成孤岛。”
[声音20]“一切都要重述,诗是冒犯。”

[遥远的开门声]
魂的骤至、连成一片的鼾声中把梦里灯火摇落
此刻肉体安详如夜空,兀自盛开的睡姿是最美的
山村。鼻息此刻正在悠长抒情,毛孔皆藏龙卧虎
嘴唇流出喃喃涎水,流到旷远的大寂
以全部的至性在醒前完成一支永恒的人歌
一道光从额头反向射出,穿过15693行而到达《伊利亚特》
穿过12110行而到达《奥德赛》,此刻我阖上的眼皮恰似
两卷诗集,覆了盲目的荷马。枕书入眠的一片思想,似乎听到了
魂的骤至、床上还有昌耀的《慈航》、海子的《太阳七部书》
大解的《悲歌》、洛夫的《漂木》、刘诚的《命运九歌》
安琪的《轮回碑》、伊沙的《唐》、沈浩波的《蝴蝶》、杨炼的《叙事诗》
像一个个噩梦连环追杀我,我肯定,我看见了
魂的骤至、使整个国家如临大敌
骨头的起义让我辗转为乾反侧为坤
太快了,睡眠几乎来不及发育成熟,又一次又一次
魂的骤至、让我躺下,浑身是落花,知多少的窗
远播鸟声的谜,同一个时刻,通往世界的驿途
李白升了诗仙,杜甫当了诗圣,李贺做了诗鬼
李青松成了诗佛,洛夫变了诗魔
而我只想认真做一个诗人

(然后我醒了)
仿佛陌生。现在我轻轻就呼喊我,一闭眼就流下两行泪水
沦桑的脸像沧桑的土地
鼻梁是更孤高的城,住着呼与吸
两个最矛盾又深深相爱的居民
终其一生,我只不过是嘴唇茫然的
一次开阖,到底说了什么……
恰恰是我忘了我的时候
恰恰是我忘了我名字的时候
时光的闪耀和颤栗
我知道——我未能遵从眼神的引导
未能守住我的疯乱的心
我的嘴角更加缄默
必须是我的另一头白发
埋葬着我更疯狂的思想
额是碑,皱纹是碑文


后记

「歌六」离谱。
「歌七」跑调。
「歌八」禁忌。
「歌九」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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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1 12:3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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