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燕庄生铁 于 2015-5-14 00:43 编辑
简读吾同树的短诗《鼠疫》文/燕庄生铁
诗人本身不一定是一首诗中的叙述人,当然也可能是。我没有查询诗人吾同树资料,因此也无从知晓他的生存状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优秀的诗人,能够将一个群体大多数人的具有代表意义的处境,转化为自己设身处地般的关注与表达。这首先是一个成熟诗人的能力,不如此不足以称其为优秀。其次是诗歌文本借此可以跳出小我融入大我,并由大我再次返入小我。我猜测,或者说我宁愿相信这首短诗也大致如此。
一只小老鼠,在墙角竖起它灰色的耳朵
这是一只城里的老鼠还是乡下的?
诗题《鼠疫》瞬间令人想起法国存在主义大师加缪同名长篇小说;假使,应该说一定,作为诗人的吾同树读过加缪,那我推测这首短诗在构思的时候也一定考量了读者对加缪《鼠疫》的叠加印象。从而对读者的阅读感受起到拓展的影响,这影响是外力的、些微的,从文本看,作者并未依赖加缪。
短诗开首叙述人比较客观地叙述了与一只小老鼠的相遇。小老鼠作为叙述人叙述的主体,由“墙角”和“竖起它灰色的耳朵”两个关键词进入一种处境:没有退路。疑问句既有链接下文的作用,又有指明身份的作用。正是下文中没再出现“城里"或“乡下”的语义照应,说明小老鼠的身份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有一个“小”字,似乎预示着生存经验的不足,进而处境更加困难。
我站在它的面前。它已无路可走
它的鼻子在颤抖,而后这种细微的恐惧
蔓延到了尾巴
据说世界上文学和艺术已经进入“微”时代,美国的微心理学,电影的微镜头既盛行也前沿。这首短诗也运用了微叙述。这对于阅读来说,调动了读者的感受,甚至,我在阅读的时候,是由文字进入影像般的动态画面的。加之叙述人倾注的情感立场,效果是读者的立场也被拉到了小老鼠一边。其实这也是一首诗语境建立的过程。小老鼠在世俗语境里的形象瓦解了,随之建立的是诗歌文本中的语境形象。“无路可走”是对“墙角”的回应,近乎于绝境。
它眼睛里贫寒的水,似乎泛起了波澜
一漾一漾地,把那种细微的恐惧
传染给了我
这一节承接了上一节的细微,加深了读者在作者营造的语境中情感立场的坚定性。同时“传染”一词紧扣诗题,这使得诗歌文本摆脱了对外力的依赖,圆满地完成了文本的自我建设。这一节给我的另一个阅读启示是语言,我再次确信:如果言被意夺了,是一首诗的成功条件;如果言夺走了意,是一首诗的失败。语言的艺术或许就是让读者忘记语言。
我们都是弱小的,在都市的角落
寻找一点面包屑,幻想一盏街灯可以取暖
这一节是归结。至此,叙述人与鼠处境归一。面包屑与灯的意象出现,其实也就是温饱。战战兢兢的状态是温饱反面,贫寒才是生活在都市里某个群体的鼠疫。
我读过太多火气过旺的诗歌,似乎很有战斗力的样子,但细细想来却也有失客观。忘了叙述人的身份,一首诗的语气,基调如果与身份脱节,读来总觉得不踏实。这首短诗恰恰相反。仔细玩味,语调和气息完全符合题材和意旨——甚至有些饥饿之后虚弱的音调。对立意来讲,这恰恰是最为有效的表达。这首短诗的另一个可借鉴之处还在于:我们在创作的时候,是把铺天盖地的意象塞进拥挤的诗行,还是彻底地沿着意脉纵深挖掘?这首短诗也是一个很好的答案。
附录:《鼠疫》
文/吾同树
一只小老鼠,在墙角竖起它灰色的耳朵
这是一只城里的老鼠还是乡下的?
我站在它的面前。它已无路可走
它的鼻子在颤抖,而后这种细微的恐惧
蔓延到了尾巴
它眼睛里贫寒的水,似乎泛起了波澜
一漾一漾地,把那种细微的恐惧
传染给了我
我们都是弱小的,在都市的角落
寻找一点面包屑,幻想一盏街灯可以取暖
(选自《诗歌周刊》2013年2月14日第45期“特别推荐”栏目)
20150510.于诗歌流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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