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之“美”
文/许多余
贝克特在《世界与裤子》中写道,“我不止一次目睹了这些画作在诚意的观众那里产生的令人奇怪的效果。这些画作让观众丧失了说话的机能......这完全不是一种大惊失色的沉默,不是最终仍然以色彩结束的雄辩的反驳的评价。就像看一部默片,保持沉默,同时自问为什么。”
为期五十余天的“声东汲西•2014首届中国(合肥)自由艺术展”已于七月十五日闭幕。劳碌间隙,我翻看了留言薄里的文字,有夸张的赞赏,有深仇大恨般的否定,有小清新式的娇柔抒情,但更多如贝克特笔下沉默的观众——这并不是贬低,而是一种近乎觉悟的进步的激赏。
以前,我们看安徽的大部分艺术展览,总会听见观众在感叹,“咦,画得真像啊!”,而这次,几乎没有。
安徽有很多优秀的当代艺术家,但没有当代艺术——没有一座当代艺术美术馆(博物馆),没有一家当代艺术画廊,没有举办过一场当代艺术拍卖会,甚至没有一次严谨的具备学术性和规模的当代艺术展。
苍白无力的山水,枯柴般衰败的书法,媚俗的牡丹,千篇一律的梅兰竹菊,木讷的公鸡、老牛和骏马,呆板的建筑,看上去很美的田园风景......这个地域的大部分写实国画和油画,尚停留在毫无思想与情感的临摹和复制阶段。
具备购买力的艺术藏家们也多无基本的文化休养准备,他们以为所谓的美协、书协的艺术家(?)作品值钱,所有各种名头诸如主席、副主席、秘书长、院长、会长们的作品都价值连城——是能不断升值的“名家作品”。
资格、官衔(甚至山寨头衔)成为这个地方大部分人判断艺术价值的标尺。更可怕的是,很多官员、文化人和媒体人,也是如此,并且置身其中,成为违背艺术伦理的围观者和助纣者。
因对世界艺术史进程及现当代艺术格局缺乏基本的了解、理解和判断,本地主流媒体几乎没能肩负起传播艺术“普世价值”的基本作用,甚至恐惧、忽略、漠视正在发生的真正直面人心的创作和展览。
依靠世俗功利和谋略带来短暂名利的艺术品,必然随着其创作者现实地位的丧失而失去其全部价值,它们甚至连昙花一现的机会都没有,就陨殁于艺术史的沉渣中——它们本就没有价值,怎么可能升值?
“他瘦骨嶙峋,面色发乌,头上长了青苔。”张炜在小说《请挽救艺术家》中,如此描写了自己的一个梦境——梦中那个需要挽救的艺术家,竟被虚构的如此真实。
你们展览的作品不美,我需要美的艺术。
那么,什么是美?
美,最开始代表的是客观世界中的某个事物,随后,它代表的更多是人们对“客体的某些情感反应。”
理查兹阐述的“美”,几乎接近了当代艺术的“美”:
任何带来快感的事物;任何激发情感的事物;任何深化一种特定情感的事物;任何包含移情过程的事物;任何增强活力的事物;任何使我们接触到非凡个性的事物;任何引起通感的事物......都是美的。
真正高尚的艺术,应该如波德莱尔那般“不论沉溺于何种贼孽之中都保持着道德的清醒”。
甚至如狄金森的诗句:
一种隐退的愉悦
带来谋杀般的快乐,
强大,尖锐。
如果说自由艺术展的举办还有些意义,那意义应该且仅仅在于,展示并唤起更多人——某些人性的、局部的、真实的情感(或非情感)记忆、呈现与表达。而此次文献展,则是为了重温和加强这种记忆,以期成为这个城市未来精神品格的一部分。
正如《玄学派诗人》中金主教忧伤而自信的吟唱:
别介意我姗姗来迟
......
我的脉搏,像低沉的鼓
敲响我的来临,告诉你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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