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诗歌的功利性艺术性与其他
周塬
藏棣先生的诗论,依然鼓励着诗歌的创新与革命,作为上世纪60年代初出生的学者,难能可贵了。他谈到了诗歌的直觉,是深得诗歌创作之根本的,灵感说足以证明。我常以为科学,哲学的分析会冲淡诗本身,原因是把感性具体到理性,诗就死亡了。就像当下社会人经济化,世俗化,是没有诗意的,回头寻找生命中本真的诗意,去写诗,正像有个新诗友发消息给我说:“感觉自己好像一个伪君子”。是功利性与现实的理性,迷失最本真的东西。这样强大的现实,让人类本真的诗心,变得极为脆弱。但诗歌不会死亡,是人性中不可弥灭的基因,就是人的情感或原初的意识。只是更多的人缺少把这样的情感或感性直觉呈现到诗歌理性的状态。对于现代诗,从文学史的角度,混淆了历史与风格的概念。把人们带进白话诗就是现代诗笼统的概念里,随着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区分的迷失,现代诗的概念是模糊的,更应该注意的是,现代诗歌已经更多地继承和发展了现代派,包括朦胧诗都可追溯到现代派。我们把过去情感写实的作品归为传统诗歌,是与过去的现实主义相联系的。而现实主义诗歌的社会背景已经是过去了,不在于社会制度,不在于其他的社会性理念,在于人类的心灵空前复杂与丰富了,诗歌表现隐秘的心灵成为普遍性,现代派成为相应一种形式成为当下的普遍诗歌形式,是艺术的进步性,当然明天会被更为符合人类意识发展的表现形式所代替成为新的诗歌普遍形式,完全有可能,且已经有了新的端倪。
艺术的进步是规律性的,这决定于人本身在社会进程中新的认知和语言的探索,创造性是本能的部分,而所有守成与守旧的文艺家,缺少这样的勇气及探索的能力。“看不懂”,欣赏不了,进入不了,所带来的恐慌,继而反对攻击破坏,在任何新的艺术形式出现,都是自然可以预期的。比如西方油画传到中国,包括西医传到中国,都经历过这样的过程。但要看到这样被动的进步,再比如人权自由冲击古老体制化的中国,进步也是鲜明的。现代派诗歌,走过了一个漫长的过程,朦胧诗成为进步为中国的现代诗歌的桥梁,尽管很多诗人依然基于对古体诗表面的继承,对贺敬之,郭小川,臧克家,李瑛,流沙河,等老诗人作品的概念化的把握,但不能否认,闻一多,艾青,及朦胧诗,知识分子写作与现代派所呈现出现代诗无比的丰富性,这符合诗本质,就是符合诗意的心灵。
表面性的争论说到底还是诗歌的现实性与艺术性之间人为的矛盾,说是人为的矛盾就是把诗歌染上功利性的色彩,社会功利集团功利政治功利对艺术本质的禁锢,诗歌的人民性,生活性,社会性,与诗歌的艺术性,语言的形式的创造,本不是矛盾的。让十三亿中大多数去理解欣赏诗歌,当下是不可能的,诗歌能给十三亿带来什么?十三亿当下追求的是什么?对比是显然的,无论多么朴实简单明了的诗歌都无法回到唐朝以诗歌科举的时代人们对诗歌的热情。更不用说艺术从来都不是大众化的,所有传统观念的诗歌坚守者也不过微乎其微的一部分人。网络带来诗歌新气象,打破了许多的门槛,网络诗歌的自由状态,会带来”物竞天择“的效果。毋庸讳言,诗歌不再神话,诗人的王冠也不再光鲜,所谓的诗人沦落成写分行文字的人。需要甄别与引导的时候,这样”读得懂“”人民性“是具备迷惑性的。一个方面人民性不应是庸俗性,读得懂不应是降低诗歌艺术的标准,这里有推动艺术的探索,引导人们提高欣赏水平,避免迎合大众口味,社会功利之外要求。
首先要确定无论任何一种艺术都是源自生活,任何门类的艺术都为人民所创造,任何形式或风格的艺术都不可能脱离人类社会而存在;其次,要肯定艺术有艺术的规律,艺术有自己的创造,艺术需要时间的检验历史的分析;第三,攻击任何艺术的形式,都会是保守或局限的;打压或封锁任何艺术形式都会面对将来的历史审判;保留艺术真理性自由性人文性丰富性是真正的政治开明,社会文明的进步。
如此就可以谈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了,就可以谈论艺术性与人民性相一致了,就可肯定艺术的社会价值和人类文明进步的意义了。当然我们无需避讳艺术或诗歌在社会矛盾和政治需求中所呈现出应有责任或“担当”,在意识形态领域所带来的倾向,在国家体制与社会管理中艺术和艺术家所担当角色。这里有两层概念,一个是艺术的先进性与社会进步的先进性是否协调发展,一个是如何客观分析艺术现象所呈现出的社会及政治理想与现实的社会政治政权状态之间的矛盾。这需要开明的意识,自省的体制,相互促进的机制。将统一于人类文明的进步性,社会发展的进步性。艺术的社会功能也突出表现在这里,而不是简单为政治服务,庸俗的大众化,那样会毁灭一个民族艺术的进步意义。这样检验一下我们提出的“艺术的时代性”“人民性”“现实性”,到底是依据社会政治规律还是艺术规律,是不言而喻的。人民的艺术家不是庸俗的艺术家,文学艺术的时代性不是歌功颂德高大全的政治性,艺术的现实性不是简单的现实生活化,就好理解了。建立这样基础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会有根本的进步意义。而真正经得起时间检验经得起任何体制的社会形态检验的艺术作品和艺术家,才真正配戴艺术家的桂冠,诗人的桂冠。
再说诗歌的表现形式,今天再读诗经里的作品,有一首写给母亲的诗叫《凯风》是国风中邶风中的第七首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晛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这首诗也是诗经中典型的托物起兴,抒发对母亲情感的作品。解读这首朴素极具现实意义的作品,似乎简单。更为重要是人们忽略掉诗中每一节所托之物,极具现代诗歌的意象化。凯风是和风,“自南”,结合第三节的”在浚之下“表达风来的方向寒泉与母亲的方向,可以推断是远离家乡到北方的人对远在卫国浚地之南母亲的感念。吹彼棘心,棘心是初长的酸枣树,夭夭是酸枣枝弯曲的样子,这可以联想到母氏勤苦劳作的形象;“棘薪”是成长的酸枣树,可以割取当作柴烧,与善良贤德慈祥的母亲多么相像,母亲像收割的酸枣树枝一样可以奉献出一切,而我多么无用,一事无成,多么惭愧。爰有寒泉,寒泉成为极贴切的意象,泉水甘冽给人甘美,而寒泉不正是养育了七子的母亲一生奉献任劳任怨却如此苦寒的形象吗?一个寒字具备了意会的可能,泉具备了像的功能。“晛睆黄鸟,载好其音”,意象更为明了。黄鹂的欢叫明丽婉转,是多么好听的声音,养育的七个子女,却没有一个能给母亲带来安慰。诗圣杜甫在《蜀相》中写道: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化用了”晛睆黄鸟,载好其音“这里的意象,表达了人们对诸葛亮功绩的淡忘,丞相祠堂的落寞之情。还可以在凯风这首诗里意会到,对于母亲的孝道,只停留在口头上,不能落实到母亲生活的现实中,”晛睆黄鸟“空有好音,多么熨帖的意象。丰富而鲜活了诗意!诗中的”棘心“”棘薪“”寒泉“”晛睆黄鸟“,就不在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单纯的托物了,有了意味给人人格化的联想,而具备了可以意会的意象,与当下诗歌中意象是一致而相承的。历来评论讲《诗经》是伟大的现实主义诗歌总集,我们可以看到诗经中赋比兴多样的表现形式,而其中起兴多是浪漫主义的色彩,在古诗与当代诗歌中所谓的现实主义不回避丰富的语言表现形式,是无需争论的。意象化在当下诗歌中的普遍应用,自然就是汉语诗歌传承有序不是异化也不是舶来品的民族诗歌艺术特色。是可以确定的。同样对于诗歌语言的各种创新和表达形式的探索,都值得关注和尊重,就不用再论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