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化是中国艺术最为朴素的表现形式
这个题目比较大,涉及汉文化艺术的整个领域;这个题目所要阐述的东西比较具体,甚至极其简单,简单到汉文化艺术中人们所熟知,古往今来一刻不曾远离人们艺术生活的行为方式。这决定着中国艺术的特征,源自于我们思维的习惯,表达情感的方式。意象化贯穿着整个中华文明的历程,塑造了我们民族的精神品质,是民族艺术的根本特征,在世界艺术的融合中,意象化也属于全人类,展现出不同文化背景的绚丽多姿的艺术行为。
把意象化单独摘出来,冠以西方艺术的术语或西方意象派的表现工具,是盲人摸象,是不了解意象化本质的,被概念的东西蒙住了眼睛,是习惯于书本理论缺少艺术创造的结果。
意象的概念,作为代表意志和客观的事物统一在这个词里,正是审美的结果,借助物质的表达意志的,是所有文学艺术的初始点,无论任何艺术脱离不开这个范畴。审美是艺术创造的开始与结束,如果我们把音乐的本身也同样认为是无形之物,是听得见之物可感之物,也同样适用意象化作为表现形式;审美是意识关照,对事物行为包括任何艺术形式的理解欣赏与判断,审美不仅以意观物同样也以意观意,其本身也是被关照的活动。目的说明我们对任何艺术形式或现象进行分析解读赏析判断的过程也同样需要之外的关照包括判断与理解。
那么在关照意象这作为艺术表达形式的时候,自身的把握,是需要被关照和审视的,这样可以避免自己的局限,误解,误断。如果用意象来关注《诗经》《汉诗》唐诗宋词到现代诗歌,你会发现自己把意象看作是西方的东西,多么无知可笑;假如你再了解下西方意象代表人物庞德的诗歌艺术,特别是所谓的意象化,其根本是受到中国艺术的启发,吸收中国道家与印度佛教的东西在工业化背景里产生了西方诗歌的意象,你会感到一种羞惭,对自己民族的艺术缺乏足够的了解和自信。如果仔细去触摸汉诗汉画包括书法音乐围棋兵法中医中给你带来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美妙之境,就更会更加有信心懂得意象化不是西方的意象派,是我们民族艺术审美生活中最为朴素和自然的特征,争论的什么呢!断章取义,盲人瞎马,被一个意象化忙的手足无措。
打开这样的神秘,是罪过,会影响到健康自由的艺术表现,盲从和表面的热情会撕毁民族艺术最为幽静美好的面纱。呈一人一时之智,是匹夫,歪曲和攻击无异于恶棍流氓,文艺的痞子!
我曾详细解读过李商隐的《无题。锦瑟》,至今犹悔,这篇《漫弹锦瑟解何难》也收录在这个版面,曾是我骄矜一时的赏析文章,为《邹城作家散文卷》压卷之作,把历来诗家追味无穷不能确解的千古绝唱,在我笔下一扫“一篇锦瑟解人难”的局面,以此自负自己对古典诗词的审美。十余年来,我后悔作这篇赏读性的文章,同样在中诗与诗友交流中我也曾深入解读过几篇寄托深远,隐晦难懂的诗歌,我同样深怀悔意。这是因为许多纯中国艺术的东西,只需要从感悟玩味打开心灵去接受,沐浴熏陶和濡养,笔刀分剖是亵渎是残忍是撕毁!在解读赏析的过程中,把整体的破碎了,意味无穷的颠覆了,优美意境的撕裂了,无限回味的断送了,无论如何精确精妙绝伦的解读都不过是破坏,为此我明白了为什么唐代以来到如今的文坛巨擘为什么不去说透《锦瑟》,不是无力,是不忍!
我们几乎随处可以读到一些晦涩难懂,艰深无羁,甚至根本破碎生涩,无法卒读的所谓意象诗,无疑这是破坏性的尝试,因为这些表达不是根植于民族传统诗歌和艺术的,断裂了意象化文脉的源流,其中多为受泊来译诗和理论的影响,对西方意象派盲目的追随,失去土壤的无本之木。是对意象化的误解,也是对意象化的悖离。提出意象化不是那个人概念性定矩的艺术派别或僵硬不变的艺术表现形式,其根本的意义在于摸索艺术表现某些特质的规律,是审美规律,也是艺术创造的规律,既是形式也是工具,本质是思维心理或意志在艺术表现中传统的民族的不为客观所转移的规律。在前面已提到艺术是借助“象”审美地呈现“意志”,在艺术形式中达到融合一致而成为作品,这个过程的复杂性在于广阔自由的人类心灵和巨大丰富的文明成果,包括语言文字,色彩,音符,陶土,石材等已经创造出来的书籍音乐雕塑书画等,可以记载文明的一切成果,因为这些影响了我们的心灵,赋予了我们经验的东西我称之为文明的基因。新的创造离不开也不容完全的断裂,照搬他域的艺术创造需要融合进来而最终保留民族血性灵魂的品质,才会是成功的。
可以谈谈意象,意象化,意象诗,以此与诗友们交流。我不习惯掉书袋,也无力整理相关的资料,这与我读书的习惯有关,只取自己所需要的并在阅读的过程中与自己的感悟或认知相印证,瞬间成为自己的东西,这对于做研究和理论性的阐述是极为不利的,但我不欣赏资料性的论文,引经据典不过是来佐证自己的观点,我所能做得就是自己在实践中所能印证的,直接来自于“生产生活”,你可以说是浅薄,会是积淀不够,缺少系统扎实的理论学习。但有一点也请接收,许多名著名作不是来自于理论的殿堂,更多从事理论和文献研究的大家学者也许一生留不下一件可以称得上艺术的东西,这里有悖论的嫌疑,但是事实,我们且称为艺术家或诗人的天赋。与诗友交流的每一天都能感受到,很多写诗的人,不懂得诗,缺少诗的天赋,对诗歌的了解是通俗表面也是平庸的,表现出来的东西一眼到底,了无余味也不会具有艺术的气息,没有诗性的部分,不能感其真心真情真性真美,不能感染读者取得共鸣,不能得到美感失去韵致,不能发人思味弃之不及。这里不是说通俗不好,而是落入诗歌概念的窠臼,不得诗心诗情诗旨,而是去所谓的押韵,所谓的转行,所谓的感叹抒情,所谓正义光明哲理,这些与散文,纪实文字,理论文章有什么区别,即使押韵也不过是顺口溜,至多不过是介绍或叙述自己感受所思所想的文字。中国诗的部分是情景交融文字之余的部分,是精神实质,情感过程,意志呈现,所意会感觉领悟,“言有尽而意无穷”的部分,古人提出意境,神思,禅悟,余味,西方哲学提出的先验,先知,灵魂,神旨,都是人的意志通过物象焕发出来物质之外的部分。同样欣赏书法在于感受笔墨之间的气韵,欣赏人物画在于色彩造型中人物在背景中所传达的内心世界,雕塑与音乐也是动心而引发美感和情感相互和谐的部分。作为文字为载体的诗歌,是不是我们要欣赏文字之后诗人所要表现的情感思想意念感觉精神上的东西呢?不同的就是这些文字都赋予了作者自己情感或意志的色彩,无论多么美的文藻修辞我们最终需要感受诗人精神实质的东西,就像我们需要的是美女而不是她艳丽的衣裳,需要男子勇敢无畏强壮的身体不屈的意志而不是他的铠甲和名贵的宝剑。诗的部分就是诗人精神实质包括情感的思想的品格的意志的,而需要通过优美的文字传达给我们的。这就要求诗歌语言具备艺术化特征,就是审美特征,含蓄,隐喻,修辞的目的就在这里。
意象满足了这样的艺术化。传说李世民手下大将李敬德能驱鬼,隋唐人物秦叔宝能征善战救民于水火,人们把他们的画像贴在门上以镇宅辟邪做门神,是不是意象;看京剧表演,人物一出场,一看脸谱,观众就知道黑脸白脸花脸人物是忠是奸,是不是意象;国画中一个渡口,几丝垂柳,一只小船足已让人感受到离别,是不是意象,剪纸一堆鸳鸯,贴在洞房的窗上,是不是意象,画上青松白鹤,配上"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的中堂,是不是意象,秧歌里骑驴,划旱船,是不是意象,所有的图腾标志龙凤蝰蛇泰山石,端午节门楣上的艾草,地坛公园的五色土,江南水乡民舍船型的屋脊,是不是意象?“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犹抱琵琶半遮面”“大珠小珠落玉盘”“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天地崩,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长亭外,古道边“”鸣鞘声里绣旗红,澹烟衰草有无中“”“隔烟催漏金虬咽,罗帏暗淡灯花结”“天接云涛连海雾,星河欲转千帆舞”“山暝听猿愁,沧江急夜流”“明朝望乡处,应见陇头梅”“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断肠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不再抄书,读这些诗词,所带来的联想所引发的情思和丰富的意味,远远不只于文辞表面给我们的概念,俯首皆是的汉语诗词和诸门类的中国艺术,从来都是意象化的表现,并且随着艺术和历史的发展,原来不是意象的像典故传说建筑人物事件等一切载有人文历史文明的词语,在借代隐喻比拟等形象化的过程中成为了诗文中的意象,比如我曾经论说过的“菊花,酒,剑,秦皇汉武,乌江汨罗,香草兰桂,鸿门宴,汉阙,秦关,雁门,吴越,易水,寒山,桃花源,蓬莱,泰山长城,黄河长江,经幡,晨钟暮鼓,晓星残月,黄藤酒,灞桥柳,西施,项羽,诸葛亮,东窗事发,胡笳十八拍,高山流水,孤馆,驿站,暮鸦,茶马驿站,丝绸之路,楼兰,苏武牧羊,李广难封......这些词里都携带着华夏民族的文明基因,我们在不同的诗歌里读到他,再不是原本的概念和词意,却带给我们丰富的记忆,感喟,留恋,感思,具备这样人文精神的词语,通过意会能产生具备这样文化常识而延展的精神内涵,就是意象了。
意象化的提出在这里是经过对民族传统艺术,在其艺术品质和精神特质经验化梳理,从艺术创造的角度归纳出的主要表现形式,而不是单纯的语言工具或艺术派别的区分。与西方的意象派是有本质区别的,首先它不代表学术或艺术的一支或派系,涉及中国艺术的各个领域代表中国艺术普遍的共通的艺术特质,不随时代的变迁而迷失,更不是短暂的艺术形式和行为。从汉字之始从象形会意的汉字的确立,形成这样汉文化气质的基础,影响了民族性的艺术思维和欣赏心理,不断呈现出具备这样潜质的艺术创造,达到一种精神的契合,形成共通性源流和传承,是根和本质的艺术区别。比如中国画的写意,戏曲常用的场景动作的虚拟,诗歌语言的含蓄,书法绘画的点染留白,建筑的曲径通幽,假山石屏,楼台角亭,小桥流水,陶器的象形文字,瓷器的造型彩绘,敦煌的飞天各种姿态的演奏与乐器,秦皇兵马俑,带有人文艺术气息的梅兰竹菊,琴棋书画,与自然天道相应的周易,中医,道家精神,禅悟顿悟佛家的自性禅理,传统的祭祀祈福求雨,城隍土地山神火神龙王雷公关公庙宇,图腾文字图案,除了特有的形象化造型,无不具备意象化的想象,是中华民族生产生活和所有精神生活密切相关一脉相承的基因似的本质特征。其次意象化是鲜明的审美规律和艺术创造,具备原始朴素的情感心理和民族性。在古诗词从口语白话进步到书面表达形成格式律制,不断总结审美经验进行文学艺术批评归纳风格的过程中,意与象频繁地出现在文学艺术理论之中,我们熟知的意境,情景,禅意,寓意,寄托,兴寄,比兴,意会,天人相应,师道自然,自然造化,托物言志,寄托深远,鬼斧神工,隐僻,豪迈,婉约,含蓄,神思,神采,气韵,神韵,风骨,风神摇曳,羚羊挂角,兴会无际,境界天成,无不是形不离神,象不离意,形神兼备,情景交融,而桴鼓相应,感天动地,心领神会,心弛神往。思维习惯,审美心理,决定艺术品格与气质,当形成民族性的欣赏习惯,自然影响到艺术创造和价值体系的建立。无论夸张,隐喻,象征,比拟,兴寄,借代,托物,变体,留白,点染,头尾相继,撇捺相依,大小俯仰,气贯始终,布白流苏,开门见山,画龙点睛,以小见大,隔影观物,临窗山水,层峦叠翠,曲径通幽,回澜屏隔,犹抱琵琶半遮面,飞鸟闻钟,飘带留风,凤头豹尾,抖髯,水袖,划旱船,一屏一椅代厅堂,一鞭代马,望闻问切知生死,一子不慎全盘皆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空城抚琴,十面埋伏,山云观风雨,惊鸟遇奇兵,一梅赏雪意,一叶论春秋,都是为了达到以形见意,托物言志,触景生情,心到神知,形神毕肖,意象化的结果,以期相应的艺术手法,呈现自然的艺术形式,反应艺术品格与气质。中国的艺术是拒绝严格的写实,生理解剖似的再现,更为注重写意,留下想象的空间,以虚代实,避实就虚,西洋油画与中国山水人物是绝对不同的概念,一个重形体,一个重情志,一个讲写实,一个在意境。这样通过不同的艺术材料和工具,最终达到寓意于形化形于意的艺术表现形式,我们称其意象化是相称贴切的。”野有蔓草,零露瀼瀼“”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琢如磨“”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无边树木萧萧下,不尽江河滚滚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洛阳亲若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白发三千丈,缘愁是个长”“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嵩云秦树久离居,双鲤迢迢一纸书,休问梁园旧宾客,茂陵秋雨病相如“”月殿影开闻夜漏,水晶帘卷近秋河“”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杨花雪落覆白蘋,青鸟飞去衔红巾”“车粼粼,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翰海阑干千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茅亭宿花影,药园滋苔纹“”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蝉鸣空桑林,八月萧关道”“归棹洛阳人,残钟广陵树””唯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独上西楼“”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踏莎行》。秦观)“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唯见幽人独来往,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卜算子》苏轼)“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蝶恋花》欧阳修)“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叶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摊破浣溪沙》李景)“玉炉香,红烛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更漏子》温庭钧)......古诗词赋,无穷尽数,随处看见意象化的诗意表达。现代诗歌,更是俯首皆是,在这里不作列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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