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顺从,深深的顺从你的命运,你再不能为你自己活着,而仅仅是为了他人,对你来说,除了在艺术中,已经不再有幸福,噢,上帝啊!给我战胜自己的力量吧!
——贝多芬
(一)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今夜的月亮显的分外的凄瑟、冷清,苍白的光辉几乎淹没了我的心胸,让我没有了思念的言语。我一个人走在林间的小道上,反复吟诵着东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每吟到“今夕是何年”“高处不胜寒”这里,我总不忍再往下念。是啊,今夕是何年呢?或许每个人都会回答是零九年,是己丑年,可我觉得自己已经生活了很久很久……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里却偏偏挂着“高处不胜寒”的牌子,让太多的人们望而却步了。我总觉得这里的“寒”应是有着孤独的意味,因为凡是思想境界高出许多的人内心大多应该都有是孤独的,所以苏子才有了这番感慨。望着那轮皎洁的银盘,我只能祝愿世人都有可以生活的幸福一点,身在异乡的游子也可以把自己浓浓的情思和深深的祝福一并让月亮转送给家乡的亲人。
在不知不觉中,我已到了荒草凄迷的树林深处,然后 面对着月亮躺了下去,脑海中依旧不断浮现着那两句词,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想在这词中找到怎样的慰藉。夜很静,除了偶尔有爆竹声传入我的耳中,别的没有任何虫鸣,好像这些大自然的小精灵们用了沉睡这种特别的方式,义无反顾的拒绝了冬天的来访,现在仍然还没有醒过来似的。这种骨气倒有几分像为了拒亲而大醉六十天的阮籍了。真的很羡慕它们,名利、金钱与美女,甜美与痛苦,仇恨和幸福……这许多的许多似乎和它们没有丝毫的牵连,我也很想就那样永久的沉睡在草丛中,用心聆听只属于它们那个世界的欢乐。
久之,我只感到自己的心音分外的悲凉。心跳的节奏似乎是青春葬礼的赞歌,这歌声既不是慷慨激昂,也不是缠绵悱恻。我知道自己不懂,不懂自己为何会生活的如此落魄,又如此痛苦,如此孤独又如此沉重。或许只是自己不懂,况且,不知是谁说过:人生本是没有意义可寻的。可我却偏偏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寻找到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别一种音符来填充自己的内心荒凉的深渊。
但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能走出多远。其中的代价也不外乎用自己的生命做为抵押。我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只不过和这个苍穹中的一粒灰尘一般渺小,是没有什么价值可言的,所以我才会毫不犹豫的告诉自己:“没有永恒的生命,趁着自己还年轻,去做你想做的,做你能做到的,做你该做的事情,以免留不过多的遗憾。”
是残酷的现实让我明白了:生命有可能活的很荒凉。除了我的朋友,任何人都可以嘲笑我的这些无知的想法,我不会替自己辩解,因为我清晰的看见,在这个思想被所谓的素质教育几乎全部独吞与扼杀的年代,我的好梦已被众人的脚步践踏的魂飞魄散了,但我不愿就此默无声息的消亡,所以我只能选择孤独与痛苦作为我人生旅途上的迁客。
有一阵凉风吹过,我起了身背靠着一棵枯树,看到天上的那轮圆月如熟睡的婴儿一般很安详的躺在黑夜的怀抱之中。猛然间,我有种“欲上有天揽明月”的冲动,若能“抱明月而长终”那该是怎样一种快慰啊!虽然我知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是人又怎么可能读懂月亮内心的悲欢呢?望着月亮始终默不语的样子,我不禁想起了泰戈尔的诗句:
你在天上举起你的灯,它将光明洒在我脸上,它的阴影却笼罩了你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况且,不是有大智若愚的说法吗?我忍不住怀疑:月亮的内心世界会不会也是漆黑一片呢?
我猜不透月亮,元宵的月亮为什么竟会显的如此潇洒,如此艳而不俗,如此幽静如此纯洁,似乎一个“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美人一般清淡高雅。在梦中我隐隐听到月亮自言自语的声响了:
我在心里举起爱之灯,它的光明落在你的身上,我却被他们抛闪在阴影背后。
的确。毕竟高处不胜寒,可月亮拒绝了聆听尘世间生生相息反反复复的碎语,这是一种清高么?但月亮却并不拒绝遗忘。“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这大概就是月亮关心人类的地方吧!
在不经意间发现有冰凉蠕动着爬过我的脸颊,让我的思绪又从很远的异地奔了回来。眼前的月光依旧显出很泼辣的样子,我无法拒绝月光这份炽热的温情。“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只可惜没有谁可以永久的伴着月亮的足迹遍览古今。没有这样的人,不知道月亮会感到孤独么?我知道孤独不是一种宿命,痛苦终究也会被流逝的时光冲淡,直到在坟墓——这个人类共同的交叉点被毁灭的烟消云散。
我拿出自己的诗,趁着月光读着那首《无题》
春的眼睛已从黎明中苏醒
风的潇洒不曾划落爱的足迹
天空的明丽怎容不下悲哀的身影
夜深了思念却依然无家可归
飘荡在枯黑色的坟冢间
思绪的苍茫让灵魂
在心迹的旅程上徘徊
是谁的眼泪先入了黄泉
去温热热墓碑绝望的尊颜
最后,我的思绪却久久停在“夜深了思念却依然无家可归”上,有种怅然若失的气息,轻轻的掠过我的心间,真的想知道我的诞生只是为了寻找而存在么?或许是我没有把前世的宿愿彻底忘干净,今生必须得去寻找,去完成;或许是为了今夜的月,失去了将不复存在;又或许是为了给正在苦难中的人们寻找心的寄托……
于是,我拿出笔,借着月色在日记中写下:
月亮老了,我的梦想没有了青春
春天老了,我的故事没有了内容
真爱老了,我的诗歌没有了年龄
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而最让人悲哀的是,那里分明写着陷井的字样,我却偏偏想知道陷阱的内部是怎样一幅天地,因而走了进去。谁知那里只有无边的黑暗,我不甘心被黑暗永远包围在那可怕的囚笼之中,是黑夜给了我永久沉睡的力量,但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恶梦惊醒后,我隐隐听到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我沿着声音寻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当我驻足叹息的时候又听到了同样的声响。猛然间我想到鲁迅笔下的过客:高大的身影,磨破的双脚,干裂的嘴唇,阴沉的眼光一同进入我的视线。虽然他也不知光明的道路在那里,但他在不停的寻找,不停的前进,这应该就是我所需要找的精神的依靠与心灵的寄托吧!
也许,有些寄托注定了是无家可归的,但无论怎样的人都在不停的朝着同一个归宿前进,那就是坟墓。月缺月圆,花开花落;风起去涌,寒蝉鸣秋;缘起缘灭,离愁别苦……所有的这一切注定了要有始有终。而我要寻找一种没有过程的存在,难道注定了所拥有的只能是悲哀么?
(二)
“不能成为原始主义的遁世者,因而忘了自己吧”在许多个梦中,我都不止一次的把这句话说给自己听。总有一天,我会把自己黑色的梦寄给那遥远而又无言的星空,春去秋来,岁月匆匆,年华已逝,我却始终无法赐给自己永久安宁的灵魂。虽然天地旷寂,渺遥、荒凉、冷漠,但是一直以来,我都在做着一个诗人的梦,就算是诗歌的土壤也在更孤静的黑暗之中做着另一个世界的好梦,并且,诗歌的梦里不曾出现过我的身影,可正是“天空不留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这句诗让我明白,只要自己尽力去做,这就够了,毕竟没有谁可以守住梦的足迹。
但让我不明白的是,那些黑暗中的土壤为什么就长不出剑一样的枝去刺破世人死尸一般僵硬的面孔呢?是他们 没有发现“昨夜西风”已“凋碧树”很久了?可即使是有人发现了,又有谁愿意“独上高楼”去承受那份让人绝望的孤独与痛苦呢?
佛家有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而大地白茫茫一片,有谁能告诉我,这个真实的能让人心有所寄托的“岸”在那里呢?没有人知道我我苦苦寻找的那个精神的圣地会何时出现,会出现在哪里。会是在“路的尽头”吗?《草叶集》中的惠特曼走在《宽阔的大路》上,想要拯救自己,让灵魂解脱,复归其身,最后却把自己诗歌的大营扎在了大路的尽头,深渊的边上,开始唱起《我自己的歌》。而鲁迅先生则是独自“负着空虚的重担,在严威和冷眼中走着所谓的人生之路,这是怎么可怕的事情啊!而况这路的尽头又不过是——连墓碑也没有的坟墓”。
不过,与脚下的路相比,连墓碑也没有的坟墓却并不使我感到荒凉、凄惨。相反,我对坟墓有种很亲切的感觉,或许我本身就是来自坟墓,只不过是欺骗了母亲的心血得以成为肉身,可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因而我的心灵深处总有一种冷气。为了防止伤害别人,我把自己孤立起来,把自己的心牢牢的囚禁在墓穴之中,曾有很多次我都想躺进去和自己的心呆在一块,可是每次我都听到同一种声音“当无上权威降临的时候,每个灵魂都要再看见他凄凉的坟墓,再穿上他的肉体,再回变他的原形,起来听那个永远响着的判决”。我的心开始颤抖了,当被内心可怕的痛苦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也不能在死神的怀抱中窒息掉所有的痛苦,这是怎样一种绝望的恐惧与无奈的悲哀啊!忽然我发现自己被骗了很久,不是说“灵魂绽放他自己像一朵有无数花瓣的莲花”么?可这朵花长在那里呢?我开始怀疑人类了。
只是,我还是不能明白,那个张着“大口”的墓穴为什么会拒绝我进入她的怀中?难道我此生只能生活在愿望之中而没有希望?难道所谓人生的意义只能是和西西弗斯相依为命的那块石头吗?难道那只专食人心的鹰也开始享用人的灵魂了?那张“大口”开始说话了“不要用贬低个人的爱愿来确认人类之爱的崇高……不要用仇恨的苦酒来缓解热望自由的干渴…… ”我惊呆了,良久无言。
我似乎终于明白她拒绝我的缘由了,她也留下了最后的话语“当白昼的一切明智与迷障消散了以后,黑夜要你用另一种眼睛看这个世界”这让我想起《法华经》中的那句“譬如有经卷,书写大千世界事,全在微尘中”。或许就是因为我只把自己当成微尘中的一员,而没有接受黑夜给我的另一种眼睛去看这个世界,因而在漫漫人生旅途中,我只找到没有生的乐趣,只有死的苦趣。等我明白了以再去寻找那双眼睛的时候,竟什么也没有了。
不管我的生命能活多么长久,是人,总得要与其它生物有区别的活着。有人说生命的意义不在向外的寻取,而在向内的建立;也有人说生命的意义不是被给予的,而是被提出的。但我总觉得寻找生命意义的途径本身就是一种支持信念的力量或者是一种灵魂升华的过程,让人遗憾的莫过于有太多的人一生也不能与之相遇。
《约翰·福音书》有言“上帝遣光明来到世间不是要让它审判世界,而是要让世界通过它得救,信赖它的人不会受到审判,不信赖的人便已受到了审判”难道仅仅因为我的不信赖它而倍受良心的拷问么?不是说上帝是仁慈的吗?我又开始怀疑上帝了。在很多个梦中,我都听见自己在自言自语的读着一首《归宿》
我是上帝扔给尘世的箭
为了在恐惧中逃避那张
忧郁而又隐秘的宿命的弓
我把人生戏剧的车轮
安在黑夜梦幻的轴心上
借非尘世的马拉上尘世的车
寻觅幽静 寻觅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别一种音符
可找了很久很久
我却累的躺在自己的躯体上
现在本以为可以长眠了
但是梦醒后
我依然站在命运的琴弦上
真实消逝了,岁月因此就永远老去了。在梦中我的手依旧握的紧紧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握住了什么,是爱?是恨?还是永恒的悲哀?也许只有上帝知道答案。不管握住的是什么?是我自己的总得由我自己去珍惜上帝慷慨时赐给我的这些特别的财富,并且把她当作情人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擦拭那正在滴血的心魄,我终于明白“沉重”只不过是“痛苦”的孪生兄妹,是它们共同创造了那些悲哀的苦果让我吞下去,连那些冷漠的种子一并种进去,让人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嚼碎那些苦果,那些冷漠的种子……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的心开始讲话了“抉心自食,欲知本味。创痛酷烈,本味何能知?……痛定之后,徐徐食之。然其心已陈旧,本味又何由知?……”顿时,我觉得天地彻底空旷了,生命的气息也全部零灭了。没有了“笑的渺茫,爱的翔舞”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我知道纵然我有抉心自食的勇气,可我已真实的感到了“创痛酷烈”的残忍,又怎么能“知本味”呢?心灵是一个人精神的秘密的花园,若是荒芜了谁还能说他是有希望可寻呢?
我渴望的双手把空虚压在我的心上压碎了我的胸堂,幻灭的影子却依然不肯放手,我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徒一般等待着最后的处决,这时我的心竟奇迹般的平静了许多。不觉走到窗前望着天空那页娇羞的花瓣,不禁忆起元宵晚上做的那首《月》:
古进通天好谁看,月色无云偶未眠。
虽是一树百花尽,梧桐镜中梦尚残。
我落泪了,为了那些正在承受着苦的纯洁的灵魂,也为我自己。直到从残梦中醒来,我还在不断的告诉自己“你正在上路的路上,一切只是过程”。我不知道这些梦中的话语还能欺骗谁,也许这个冷酷的世界根本就不曾给过我真实。或许当青春正在墓地里散布着芳香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把真实的自己彻底埋葬了,随之我的爱也紧跟着在这无边的寂寥中死灭了,空留爱的皮囊依旧还在苦苦等待着一个真实的回音。
许多年后的今天,那些个不眠之夜也已从我的手缝中无声的走了,显的那么从容不迫,而我只从鲁迅那里找到了裴多菲的“希望”之歌:
希望是什么?是娼妓
她对谁都盅惑,将一切都献给
待你牺牲了极多的宝贝——
你的青春——她就弃掉你
只是我没有“希望的盾抗拒空虚中暗夜的袭来”我只能借用这个属于我的躯体,试图碰钝空虚中暗夜的利刃,让溅起的火花照见大地上血写的最崇高的诗行。
(三)
时间的车轮总是匆匆而匀称的从每个人生命的乐土上碾过,不给人们丝毫喘息的机会。那种深沉而又轻盈漫长而又稍纵即逝的身影也只有懂生活的人才能体会其中的几分精华,大概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区别,才有了平凡与伟大的诞生吧!
黑夜降临了,显出很和善的样子,把白昼的一切都覆盖在他那件黑色的外衣下,促使人们开始做另一个世界的好梦。我犹豫了,在黑夜中我无法入睡“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四周漆黑一片,我不知道我所寻找的光明深藏何处,我更不知道我还要寻找多久,在许多个深夜,我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思绪远去的背影而无法留住他,总感觉有几分失落,可仔细一想,我又能留住什么呢?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难道是命中洽注定了的?或许人生本来是只有在聚散中才能编织出最美丽的风景,如鲁迅先生所言“悲剧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是将那些没有价值的撕破给人看”聚散苦匆匆,然而聚中有悲,散中有喜,相比之下悲剧更能震憾人的心灵,这应该就是它有价值的一方面吧!生活的面纱是朦胧而晦涩的,能透过那层面纱看清生活真面目的人毕竟也是少数,但我是不在其中的。“人生愁恨何能免,消魂独我情何限 ”不管怎样,我总是不能明白,人们每天生活都是为了活着,还是每天活着只是为了生活的缘故?我读不懂别人的内心世界是一副怎样的天地,我甚至读不懂自己,为什么生活所赠的欢乐到了我这里就大大打了折扣呢?而对于别人来说,他们的快乐似乎是一道永恒的风景。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或许,人生就是有了这样的相互补充而显的精彩了许多,可这精彩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现在已是凌晨两点了,我猜不透广袤而荒凉的夜空在众人都睡了以后,它还在独自散发着怎样炽热的温情。浪死了会变成水,难道夜的消亡也是为了迎接光明的到来么?或者光明逃遁后隐藏掉了世间仅有的几份真实,留下光明的背影就是夜的尸体,亦或者光明的尸体就是夜本身……
年年岁岁,春去秋来,物华如云,可聚可散;风华正茂,有去无回;时光流逝,岁月蹉跎,一切存活的真实面孔都会被生活刻上沧桑的条纹,落满生的痕迹,而对我来说,生的条纹不在脸上,而在心里,那就是时光的利箭烙下的印记,其中的收获也颇丰,归结起来却只有四个字——刻骨铭心。令人遗憾的是生活只让我收获了过多的悲伤与无奈,却没有给我承受苦难的勇气,我苦苦寻求,依然找不到真实的自己。
迷失在回家的路途中,说起来总感觉不够真实,可在现实面前又有何真实与非真实,应该与不应该可言呢?错过了就只能失去。做出一个抉择,真的很艰难,不管自己用怎样的方式业弥补心中的残缺,终究感觉思想空空的,如失去了自己最珍爱的朋友一般。现在我总算还拥有一些回忆和幻想,我不敢想象若连这回忆没有了时,我还会真实的存在吗?
只要是活着,总是要生活的。“人生自古谁无死”,我不能说得这样豪迈,总归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不是万不得以或被内心的痛苦逼的走投无路,人也还是恋生的。毕竟生命只有一次,况且这生命是父母给的,我们也应该替父母珍惜自己。虽然这话是说出来了,但人生在世,有太多的意外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我原来说过,我的不存在大概只会对我的母亲造成最大的伤害,而你们(我的朋友)是被放在以后我用来回忆的最为珍贵的礼物,也许这里的“礼物”一词用的极不准确,朋友并非礼物,而关于你们的记忆却是你们送给我的,这样一想,似乎又觉得未偿不可。
再过一百天,我们彼此就要距踏上不同的征程,为了生活,也是为了梦想。我也必须到浩瀚的生活之中寻找另一个真实的自己。“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日日夜夜风雨兼程,只是为了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蓝天,也是为了寻找一方适合自己生存的净土,把“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理想当做梦一般每天温习一次……
可是,在梦中我依然看见了许多不同的场面。朋友的眼泪刺穿了我的心扉,迫使我从梦中醒来的那一刻,我似乎还在为她拭去最后一滴泪水,当我清醒的意识到真实的梦影已离我远去时,面对着茫茫黑夜,我不仅失声念道:“空空的梦境可以承载任何幻影。”因而将所有的哀伤化成了一首《黎明的梦》:
我们是偶然聚在一起的流云
一个夏天的傍晚,你轻轻的
轻轻的飞来。含着淡淡的忧愁
幽雅、恬静,望着远方诗意的湖泊
你本不想停留,是生活欺骗了你
让那些思念的眼泪无声的
落在黎明空荡荡的梦滴里
寒冬的降临使你悄悄走了
带着受伤的心灵独自别去
你本不想停留,是生活欺骗了你
让流血的心魂独自承受着
一片绿叶飘零的重量。空留
一双忧郁的眼神,重新寻找着
一方含泪的安宁。在梦中,你可曾
看见,那个被你感动过的灵魂
在时时盼望着 盼望着你归来
其实,我们的相聚,本身就是一种偶然,而我们的分离却是一种必然,就如天上的流云一般聚散本无缘。有一句话叫做 “离别是相聚的序曲”多么美丽的谎言啊!不过,谎言有时竟也可以成为一个人活下去的理由,可只要是谎言终究会像秋天 金黄的银杏叶一样随风而逝“零落成泥碾作尘”。
周国平说“相信苦难是人生的必含内容,一旦遭遇,它也确提供了一种机会,人性的某些特质,惟有借此机会才能得到考验和提高”。虽然我相信苦难是人生义含的内容,而且遭遇苦难的人确实不少,但能借此机会考验和提高人性的某些特质的人会有多少呢?我不知道有多少,可我知道那怕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她也一定是在其中的。在这里我只能祝愿她给别人带来快乐的同时,自己也可以活的快乐一些。
用一种心境聆听这个世界,想听取别人听不到的,除非拥有别样的一种胸怀。只是不知这无边的遐想有几分是真实的,我又能追逐到多少呢?在不经意间翻出书中的一片枯叶,已记不起是何时夹入的。拿出来细细端详,仿佛手中握的是一张过了日期的到达梦想之地的火车票一般,有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感油然而生,我也曾不断问自己,怎么就过时了呢?看来遗憾的光顾从来都是在不经意间默无声息的偷偷降临,从来不向任何人招呼,只有当一切成为现实时,才会有人去试着反省,但不该错过的却早已错过了……
这让我想起了勃洛克的一首小诗:
一颗沙里看出一个世界/一朵野花里一个天堂
把无限放在你的手掌上/永恒在那一刹那间收藏
诗是好诗,但在我看来,能够收藏的已不再是永恒了。
(四)
理想和现实之间从来都是不能画等号,而在生活之中,等号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言,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也只能拿到金钱、物质、权利为基础的小范围内衡量,这到底算不算是人活着的一大悲哀呢?
在许多个梦中,我都有听见眼泪的声响在冲击着生命的洪流,仿佛一曲生命的交响乐一般雄浑、深沉,可是不管过程多么凄美,其中的结局却始终是悲惨的。“我不想反抗命运,因而饶恕我的这些无辜的眼泪吧!”我不知该把这些话对谁说,就算说了,又能得到什么,在无法解脱的时候,我只能盼望着睡过去,永远不要再醒来,而当我睁开眼睛发现有亮光进入我的眼睛时,心中便异常难受,这时我就会忆起史铁生的话“最好是把惩罚之地当作锤炼之地”。
岁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我们身旁走过了,生活又何尝遗忘过谁呢?
今晚又是一个雨夜,倚窗听雨,思绪飘了很远。再次拿起北岛的诗,读着那些忧郁的字符,正如西川所说的那样:“我打开一本书/一个灵魂就苏醒/……我阅读一个家族的预言/我看到的痛苦并不比痛苦更多/历史记录少数人的丰功伟绩/其他人的说话汇合为沉默”
那些苦难的灵魂一次次冲进我的体内,我如失控的车一般疯狂的奔跑,接连不断的碾着死尸,我成了道路的仇敌,被遗弃在黄昏无人的山脚下,每一个被杀害的死者的灵魂开始轮流掐住我的脖子,我无法呼喊,心中的绝望与痛苦得不到一点安慰,得不到一点回应。我一次又一次从恶梦中惊醒,等心静下来时早已雨过天晴,夜还是很安静。远方的暮山深处,没有幽鸟鸣春,没有夜暖花香,山的本色已全部触入最初的记忆。我们如一个又一个如期而归的过客,二十年的悲凉只在这一秋之间便享尽了,人心不古、青春难再,走过了这里,命运的车轮才真正启航,拥风远洋还是乘梦彷徨,曾经徘徊不定的选择终究要浮出水面,真相大白,平凡的人用平凡拒绝平庸,平庸的人用平庸拒绝平凡,然后将二者混合抒写时光的低唱,可他们的人生并不荒凉。
我是过客,这里只属于记忆,只属于古老的脚印,来去匆匆的我只是在故乡拾起自己最初的梦想,背起沉甸甸的行囊,山南水北,属于向阳的悲哀早已将自己的根须伸向土地深处,四散分离,哪一次飘零的梦将我扔上了历史的舞台,然而我终究找不到传说中的自己,我无法与最初的自己相遇,我无法把散失的梦一一找回。“麦地/神密的质问者啊/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可是你应该说我什么呢?等我把泪全部还给了爱我就没有过错了么?我就世人的什么也不欠了么?我就彻底自由了么?我从此就没有痛苦了么?我就能找到无梦的睡眠了么?我就可以把落叶的梦安置在脚下了么?我就可以在故乡找到自己的归宿了么……?
生活的诗篇终究要被命运的判决赶出生活以外么?“这普普通通的愿望/如今成了做人的全部代价”这是命运的不平,还是上帝的不公?人活着也许真的没有公平可言吧!可这美好的愿望到底要欺骗我们多久才会悄然离去,消失在苍山深处?。“叫一个生活在这年代的忠实的灵魂不忧郁,这犹如叫一个辗转在泥色梦里的农夫不忧郁是一样属于天真的一种奢望”。这里所隐藏的土地的愿望又何尝不是人们自己的愿望呢!没有别的选择来安慰我们即将被生活所麻痹的本性,扇动的翅子早已忘记了飞翔的姿势,天空不能对我有任何吸引力,大海的召唤也成了过眼云烟。生在这个时代,我们丧失了选择的权利,人只不过成了一个又一个用衣服包装起来的空壳。相同的糖果包上了不同的色彩的糖纸便成了人们相互炫耀的权利,彼此骄傲的资本。面对一个个被机器复制过了的糖果,我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这个世界,痛恨这里存在的一切,然而我使劲的痛恨只是在这无奈中消逝了我自己而已,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止一次的在日记里写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之悲哀也。明知是悲哀 我却还要朝着那个方向走下去,我不仅想起了这样一句话“天虽好生、亦难救求死之人”我知道自己必须还得活着,流着屈辱的泪水在这苦难的土地上生活着,等扮演完土地的“代言人”这个沉重的角色,我一定会悄悄离去。
“沉默啊,沉默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为了忘却那份遥远的思念,我欲把所有的痛苦一一变成言语。日复以夜,我几乎没有停止过这种努力,然而那整页整页零乱的字迹上留下的依然是碎心的悲伤依旧如故。我开始寻找生活的答案,因为我不明白自己这许多年的努力到底换来了什么?
可仔细一想,竟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追寻着什么,但是人们所拥有的痛苦难道会一直是如此廉价么?没有人能回答我,也许叔本华说的是正确的“人生如一钟摆,一边是痛苦,一边是无聊”。
即使是我无法拒绝这些丰富的痛苦,可生命的意义何在?生命的价值又何在?史铁生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这过程的美好与精彩,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镇静而又激动地欣赏这过程的美丽与悲壮,但是,除非你看到了目的地虚无你才能够进入这审美的境地,除非你看到了目的绝望你才能找到自我的救助。但这虚无与绝望难道不会使你痛苦吗?”怎么会呢!我想只要是寻找过的人,就不可能不曾拥有过痛苦,因此我只能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也是一种意义,估且走下去再看吧!看看现实终究要把我掷向何处。
不过说的时候似乎比较容易,然而做的时候又何尝轻松过。这并非纸上谈兵、也不是高谈阔沦、这只是一支苦涩的笔在绝望之中寻找希望。鲁迅先生曾说“我的作品太黑暗了,因为我常常觉得惟‘黑暗与虚无’乃是‘实有’,却偏要向这些作绝望的抗战”。
可是“抗战”归“抗战”,成功则是另外一回事,人在付出中不断的盼望等待收获之期的来临。然而人生苦短,有的人在付出中等了一辈子,那一天终究还是没有到来,可是他们依然已活了一生,或许这种付出就是所谓“意义”的一部分吧!
我呢,我将何去何从?天地虽大、路途遥远与漫长,或许又是由于“大”、“遥远”与“漫长”的缘故,所以我才会如此的迷惘与无助,难道终有一天我也要:
以“遗忘”为伴侣我将把自己带出那些可以辨认的嘴脸的火把之光从此踏上无可救药的道路……
我到底还是幸运的,因为这幸运的背后珍藏着时间抹不去的血泪。我不想说,人活着的悲哀本该是如此,生的苦趣和死的乐趣又有谁能真正的说清楚道明白呢?一切虽然不都是定数,但总觉得有几分宿命的味道加杂在那些坎坷之中:
晚霞燃烧
厄运难逃
我在人生的尽头
抱住一位宝贵的诗人痛哭失声
却永远无法更改自己的命运
我就是那位被人拥抱的诗人
宝贵的诗人
内心痛苦甚于别人
一种新的开始又携带着一份新的希望在这漫漫人生旅程开启了没有尽头的最末的那次期盼。我不想说“有志者事竟成”,我不能说“苦心人天不负”。在现实面前,我只要让自己活着还有眺望人生之路的勇气,这就够了,我只能把那些无怨无悔的坚守,全部奉献给时间,让过去和未来不都被梦幻所侵蚀。把心灵中最干净的那一页写上只属于大地的诗行,让诗人最为崇高的信念不被时代的洪流所湮没。即便那时代的洪流中掩藏着诗人最为清澈的血泪……
野影2009年某月某日
Powered by zgsglp.com
© 2011 中国诗歌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