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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区文学·读诗》专栏:诗家日常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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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3 01:3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特区文学·刊中刊《读诗》
专栏:诗家日常笔记
2013年1月集稿 / 将刊于《特区文学》2013年第2期


没耐心的哲学家…………………………………………………………耿占春
鸟蛋握在孩子手上………………………………………………………王小妮

没耐心的哲学家
——日常笔记《沙上卜辞》之十九

耿占春


思想的欲望
  思想有属于这个世界自由事业的属性,它效力于某些社会理念和历史实践,或者构成某种类似信仰的状态,这是思想的一份职责。如此思想是禁欲主义的,一切思想及其理念都需要被谨慎地验证。思想的任何放纵自身都滑向罪责。而作为一个以思想为生活方式的人,还存在着一种充满快感的思想活动,即对意义的渴求。存在着这样一种快乐的思想活动,既非刻意追求信仰,亦非直接链接于行动。犹如灵魂,犹如情感,没有功用,它存在着就是目的。它被自身感受到就是。它耗费着自身。正是通过自我耗费的思想,生命显露出自身的无限奢华。无须进入再生产,它就是终极产品。有如生命的一种神秘属性。它没有专属的历史:有如政治思想史,经济思想史等等,这种思想没有自身的历史,它不在意历史,而只是寻求在历史语境中过一种精神生活的可能性。意义不同于社会理念,没有历史与演化,只有存在与否。意义视域时而可见,时而不被感知。这是诗学的秘密:依赖一种语言媒介或其他介质,信赖一种非主体化的、没有确定所指的、没有学科分类的内在话语,一种钟情于意义创生的语用学。在宗教与神话衰落之后,诗学实践就是这样一种戴着话语面具的神学思想。

午后的神学
  午后初醒,一个人在纯粹世俗化的世界里依然能够感到“吃惊”。消失是一个谜。暂存也是,深不可测,裸露出自由的政治岩石。被称之为诗学(或神学变形记)的东西在表达了吃惊时遮掩了惊讶的本性:人们已经给予名称,称之为“诗”,称之为“神”,是一种“已知”或对“预知”的限定。“吃惊”没有名称。因为这是夏日午后袭人的凉气。

没耐心的哲学家
  圣贤和哲学家常常缺乏耐心,他知道自己比民众懂得的多,理解地深,看得远,他认为民众永远不能自我理解,更不懂得如何生活在一起的治理技术。他将希望寄托于一个贤明的君主身上,一个出身高贵、有教养的君主是可能的,也可以是贤明的。在他看来,即使是教化一个敏于纳言的君主也比教化一个民族要便捷得多。中国的圣贤说(应该是对君主说),老百姓只可驱使,不可教他开启智慧;古希腊的哲学家说(同样是对君主),只可以对民众撒一些高贵的谎言。他希望自己的真实思想能够通过君主的权力意志得到实现,造福于众生。这样哲学家的思想就可以直接地作用于世界,而不会受到传播与争论的延宕、怀疑的抵制、实践的损耗。哲学家希望将明智的思想与君主有效的行为能力与统治技术直接连接起来,民众是一个可以或必须被忽略的麻烦的环节,民众只是被动的受惠者或被驱使者。他讨厌民众闹嚷嚷的民主与权力要求。因为在他看来群氓只懂得个人利益的计算。而要教化或说服君主,他必得首先效力于专制君主,维护君主专制制度,这一策略根本上已葬送了教化与说服的可能性。他们从专制君主那里得到的不是流放、驱逐就是被赐予的死亡恩宠。虽然哲学家和圣贤教化君主的意图一再受到嘲弄,一代又一代自视为圣贤或渴望做哲学王的人依然没有死心。面对越来越自说自话的孤独处境和窗外的众声喧哗,他们越来越没有耐心站在闹嚷嚷的人群中说话,耐心地说出他们也许并不十分高明的想法,也许会赢得一些人认同的思想,他们喜欢对一个有权势的人单独说话,就像君主或先知喜欢独白一样。他们把人群中的被淹没的思想处境忘却了,在道德和思想的各种漩涡中,他不喜欢自己融进那些思潮和波浪,他愿意生活在自我格言化或预言化的思想涡旋中心。依然幻想着自己似乎就住在宫廷的隔壁,有通往权力中心的热线电话,或至少也是从高山上傲慢地走下来,像某个超人,向幻想中的信众作格言化的、古雅语言的“如是说”。

开端的现实与神话
  近代以来,人们不断被苦难与焦虑所驱使着,去寻求一个开端,生活世界到了必须为之寻找一个新的开始的时候了。结束某种时间的意志伴随着使某种东西开始的意愿。这种神秘的关于时间将要重新开始的意志,是一种历史必然性呢还是一种群体的意志?无论怎样,开端被重新给予了。1911是一个开端,1949又再次被理解为一种创世时间。结束与开端总是连接在一起的,开端总是某种东西的结束。接着,1976有可以被理解为一种开始,1989是一种开始。一些用作时间的开始与结束的是某些群体性实践,然而,作为任何一种实践与事件,其中都交织着不同群体的力量与隐秘意志,因而,使一种开端成为开端的也就是某种获取成功表达的那个群体的意志。可是也许,恰恰是某种失败了的意志标识着真正的伦理性呢。宗教时间或者是神圣时间通常是以先知的失败为开端的。以德性的失败标志的时间从失败中拯救了时间。在世俗化的世界里,有德性的实践的失败被压抑下来了,在时间与历史中的坐标作用越来越模糊,成功者的劣迹被叙述成辉煌的功勋标志了世界的开端。我们有许多邪恶的开端,不吉祥的时间的开端,它的灾难性甚至已经被世俗世界的智者所预言。但是,存在着一个极大的时间误区,人们通常认为结束的总是在道德上应该结束的,开端总是具有价值优势的。一般而言,开端具有这样的意义,但也有邪恶的开端,比如1914,1937,还有别的,有人理解为创世一般的神话开端,以另一种眼光也许是末世论的。在另一种心态中,在另一种经验中,人们也许结束了一种“天堂”而不是天国的开端。也许我们的时间、我们的世界总是重叠着许多的开端,许多的结束。许多个帝王标志着许多时间的开端与终结。一些先知开创了非世俗的世界的开端。时间的羊皮纸被故事的开端与收尾反复书写。有许多暧昧的时间坐标。有许多故事的开端与结束。开端与结束也在重叠。也有更多的开端重蹈覆辙。而今,当人们渐渐地对世界感到疲劳,当时间开始肮脏,无比的肮脏与陈旧,开端的意愿就会再次从人们的心底萌芽。时间与历史之谜隐藏在布满神话之谜的理性的心灵。有一些被叙述为开端的东西早已寂灭了,早已化为人们心中的时间灰烬,然而依然有人出于无比巨大的继承权继续假装这个开端依然是开端,并通过虚假的历史叙述遮掩着早已终结的事态。事实上,如今人们普遍感到的不是这个被讲述的光辉的开端,那早已是幽灵们的暧昧的劣迹,邪恶的伪造的神话,人们普遍感受到的是一种结束,一种没有足够的道义力量加以结束的时间的垂死状态。
  ——也许,不应该绝望,每一代人的新生都是世界新生的机遇,每一个孩子的诞生都是时间的一个可能的开端,或许,更应该寄予希望的是我们的意愿的强度,每一种新理念的产生、每一种真实意愿都是时间的更新。要使自己的生活重新开始的隐秘意志,就是一种“革命”的意志。没有一种非暴力的开端吗?只有开端不染上无辜的鲜血才是一个好的开端。然而,这依然是一种意愿,连最纯粹的孩子的诞生也伴随着它。如果意愿是真实的,就会产生一种理智与情感平衡的开端。如果不愿意陷入绝望,就应该为我们自己保持着重新开始的能力,结束某种违背人们普遍意志与尊严的东西,使人们的普遍意愿成为启动开端的力量。

叙事的诱惑
  也许此生永远不会、或再也没有从容不迫的机会写一部纯粹的叙事著作,我期望一直保持着一种强烈的叙事动机,作为不能进行叙事性的写作的一个补偿,为自己保留片段叙事,和某些叙事片段。是需要保持对细节的目光吗,或者是在细节中思想的能力、在多义的细节世界中寻求与扩展其思想的主题吗?叙事能力会提醒一个人从某种真理体系中跳出来。道德只有是一种自省的表达时才免于说教。自省即是自觉地置身于实际事务的网络与细节之中。有时我黯然神伤:没有写过虚构作品,没有叙事的习惯不知使我丧失了什么样的敏感性,在多么令人遗憾的粗疏的网眼中观察?

在记忆没有成为记忆的时候
  记忆只对当事之人具有道德力量,记忆只对活着的一代人有效。在记忆涉及的事件时过境迁,在受害群体与施加伤害的都死亡之后,从文字材料中所发掘的走了样的历史“记忆”只是大体知道而已。事实上,没有泪水与伤痛的“记忆”早已被风干了,不再是记忆。而且,遗憾的是,在后世的某些人们看来,往往以暴力肆虐世界称雄一时的人总是比可怜的弱者显得更具美感,至少他们身上有英雄主义的痕迹,有某些理想主义的相似物。也许,还有,通常人们会有压抑着的、因文明与社会规范而未能成为现实的暴力冲动,相反的冲动却极其少见。在记忆没有成为记忆的时候,记忆已在暗处慢慢地腐朽了。



鸟蛋握在孩子手上

王小妮


鸟蛋握在孩子手上
  那双小脏手儿攥得多么紧!多么安全!太阳照不进去,那是掌心儿里很温暖的一双小手。
  我问石滩上走过来的一群孩子,手上捧的是什么?
  他们一起说:是鸟蛋!
  只有河南话能把“蛋”字说得那么圆溜溜的,活灵活现,有体积,有滚动感。
  我装得多像!我说:你们先别跑,我从来没见过鸟蛋,能给我看看吗?
  小手里是草的窝穴,赭色的草绒毛里有三只浅赭色的鸟蛋。他们只是让我看了一下,只有两秒钟,手就合上了,还用另一只手捂在上面。所有的孩子都向一棵大柿子树脊后跑,那柿树正开着碎小的花。
  鸟蛋在孩子的手上,是不上学的星期天里的玩物。他们更喜欢把它高举在手上,漫坡遍野地去炫耀。像诗人说的,左手牵着的黄狗,右手擎了苍鹰。鸟之子落进孩子们的手上,立刻消失了昨天,也没有了明天。孩子很快活,他们不活在时空的道理之中。
  大鸟羽毛的温度已经散开,蛋壳却被抓在孩子的小手里。蛋壳闻到了人类身上盐的味道。我替孩子们担心: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要碰上诗人和寺里修性的和尚!
  诗人正在搜索灵感,和尚正在莲花地里担水。诗人与和尚一定迎面挡住孩子,他们要解救鸟蛋。在这种大风也掀不滚的石滩上,十年也不经过一个诗人,一百年也不可能出现莲花池。孩子们有幸捧着鸟蛋随意玩耍。
  问题是,然后怎么办?
  我一直被这个问题高启的门坎儿卡住。现在石滩上的成年人,只有我。石头都是圆的,每一块都有好看的纹路。这么大的石滩上含着无数死的石蛋蛋。但是,鸟的后代们然后怎么办?我看,凡为鸟的明天忧虑的,都有资格当一会儿诗人。
  仰面看见树,然后再看见浓密的鸟巢,再看见生命和飞翔。
  看见大鸟叫的时候,脆弱的脖子一抖一抖。鸟蛋绝不会自动落在想象如流云般的人手上,谁也不愿意把事情变得复杂。
  在诗人、和尚以外,还必须大量地存在着蒙昧的人,存在一些孩子。这等于必须承认在沙子中有土,在土中又有沙子。最好的诗句和修行的极致,相当于鸟蛋被一个黑乎乎的孩子捂在手里,激动万分。
  他像受惊的大鸟那样尖叫,是比他自己大十倍的鸟。鸟蛋像一只最小的馍,握在他手里。从天空到树尖儿,那么好的东西被人得到了。孩子干瘦的玉米芯般的小腿高兴得发抖!
  诗人和僧人有资格骂一个孩子吗?这三种人,本来是平等的。暂时他们是孩子,极端的时候,他们是和尚,又是诗人。
  那些鸟蛋,它们已经感觉到了一切。那圆形的物体中水液一样的生命,在颠簸中看见了愉快。鸟蛋在笑。和尚在诵经。诗人在写字。孩子正乐得跪在山坡上笑。明天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云梯是有节数的,楼房都有高度。使用了一百年和刚凿出一天的石阶,都是要引导人向上。不要打断那些孩子们,就让他们天真地捂着那鸟蛋笑吧,跑吧。

提前去了榆林
  一个朋友从陕西来,经过他提议的每一件事情都显出了特殊的郑重。他首先说:喝一点酒吧,然后他说,唱一唱歌吧。
  这个时候,我们都望着他,感到微微有点突然。我们并没有要求他唱歌。我们所了解的他,似乎只是文学的,和唱歌没什么关联。他一点也不感到突然,很认真地放下酒杯。他说,很抱欠,要站起来才能唱得好。
  现在,我们望着独自站起来的他。我们的餐桌几乎是席地的。他站起来,显得非常突出和高大。
  那声音发出来了,是庞大无限的一片,像连根带泥拔地而起的一棵大树。树根在他的脚底下挣扎,树要抓住他,而他要把树拔出来。
  我不再看他,不仅仅是声音的震动和高度的压迫。他把歌声顶到那么高,每一个听者只能蛰伏在地表上,像僵硬的虫子。那是高原之声。季节在它不该到的时候到了。歌声在天上高叫,虫子们不知不觉地从冬眠中醒来,在歌声中不知所措。
  不知道他的发音位置,不知道驱动力和理由,歌唱的要素都在哪儿?
  那歌声只是在飘,在高原上,挣扎一样地走动。
  我终于经历了他唱的全过程。他已经像超人那样,用力地拔起了一棵巨树。在他的歌声后面,我闻到土的腥味、苦难惨烈、凄冷绝望!当一切都流溢出来之后,我的心里还感到残留的腥味。一个人怎么能发出这种带钩儿的声音?它牵着人的耳朵,使你的“想”变得无力,就像一根细小的针比不上锥子的力气。谁都要坐在地上一直听他把歌儿唱完。是那来自陕北的声音,使我理解了“想”这种事情极其有限!“想”,到了一层薄棉被子的厚度,已经再也进入不了。剩下的,就是被那声音覆盖。
  他唱的,是家乡的一段小曲。那小曲,使他满脖颈上鼓满了一条条的红蚯蚓。他唱完了,大家有些发傻,想法全被阻挡在每个人的内部。
  声音停止了半分钟之后,歌唱者才恢复了原状。他重新坐下来,端起烈性酒。这时,我们和他一起回到了人这一相同的角色里,围着一只简陋的餐台。没人说话,从那种唱,到平静地讲话,必须留出相当大的空白。这后来,我听那朋友说,这歌是他在榆林学的,他正出生在陕西的榆林。这样,我牢牢地记住了榆林。
  我没有打听榆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它的自然环境和人群,我都不知道。我想象,它一定是苦而干涩,它的骨头里一定带着炎热的悔恨。这小曲,更像是一种喊叫,这种叫,一定不是给人听,那声音一定能直接穿透着进入树干和山梁,它只能被无边的遥远消化。是人用喊叫滋润了那些光秃秃的山梁。榆树,早耗尽了自己身体里的水份。
  那朋友邀我们在下一个夏天去榆林。他说,可以整日整夜听这种唱。
  可是,人怎么经受得了这种声音呢?连山崖和老树都受不了。只有唱给风听,反正它是过路的,不准备留在榆林。
  朋友走掉之后的一年里,我几次翻开地图册,翻到陕西那一页。在地图上,榆林只是一个小句号。它的上方顶着弯弓一样的图形,代表长城。一些米粒一样的黑点代表沙漠。我感觉我很了解那个句号里的内涵,身上压着沉弓,脸被黑米粒抽打,嘴里才能唱出那种连根拔起的歌。
  有一个现实中的词叫“提前量”。我没向西部的榆林接近一步,但是我认定我已经去过那里。去特殊的地方,必定有特殊的去法儿。

鼻子尖尖的青年
  我认定,他穿的是一件缟色衣裳,缟就等于白。但是,白在他的身上,好像必须读成“缟”。他穿着一种从古代来的绸,沉定又神秘。
  他迎着寺院的门出来,给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尖尖的鼻子。在鼻子之后才埋藏着他的眼睛。我感觉那眼睛有很不一般的定力。在望着庭院里几张近距离的人脸的同时,他越过了很多面孔,越过大墙,和中原上无数的麦田村落。我见到清澈,没有泉水溪流,却有绵长脉线的清澈。尖尖的鼻子是对那无源之水的疏导。
  我听到他用最简单的语言介绍教义。他讲话有浓重的口音,是山东人的口音。我的位置在很多人的后面,这使我能够仔细地打量和捕捉他的目光,它们象丝质折扇一样广布出去。
  已经习惯了,接近任何一件物体,我都要怀疑它。在看见鼻子尖尖的青年的时候,我的感觉在下一个时刻已经十分平常。
  我没有进入那间礼拜堂。陪同我们来的汉族女孩儿不断地说:不让汉人进,女的更不行。因为好奇,她在我们背后探头探脑。
  是他说的!说得平静而舒缓。他说:你们都可以进去,只要在门口脱掉鞋。
  我站在原地没动。对于神圣之地,我反而没有一丝好奇心,只剩下敬重。始终和那门槛窗棂保持着三米以上的距离,我的敬重只所以增加了几分,纯粹因为眼前的尖鼻子青年。
  原地不动的只有他和我。人们刚刚还围拢着他,现在被允许破例进入礼拜堂,他们都在弯腰脱鞋。那礼拜堂内部的一切我可以想象,所以,不进去完全可以。
  他静静地站着,好像不准备阻止一切。太阳使他的鼻尖白亮了,云彩退到屋檐后面。在那个毛躁的女孩子甩下凉鞋,掀开门上的帘子,嬉笑着钻进大堂的时候,他目光的水脉仍旧平静深远。墙角堆放着建筑材料和一些杂物,墙壁上有彩色粉笔写的礼拜词。从街上传来晾晒羊皮的气味。他站在那中间,好像天坍下来也没有慌乱。
  有某一种人,他可以直立在任何地方,没有任何环境可以和他相配。精神远游在环境之外,正象河里的漩涡在岸以外,北风在窗以外。人只是安详地途经着,他在认真地经过,什么样子的路人和景物他都会宽纳。
  好奇在几分钟之后断了。人们都钻出礼拜堂的小门。他们在混乱之中寻找自己的鞋子。它们是两只,比一只找起来要麻烦。
  然后,我们一起向着大门走。那鼻子尖尖的青年不是走在最前,也不是最后。他的目光始终没有收回来,像最长的水,它总是向宽阔平坦的远处流走。
  由始至终,我没有直接和他交谈,不是因为口音和信仰,我相信那交流已经完成。
  我们的车走得很快。我看见他只是一个微微俯身和穿花衣的妇人交谈的常人,一团缟色,在麦田衬托的远方之下。
  这不平凡的感受发生在中国的中原地域,河南省孟州市辖属内,一个小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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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3-1-13 03:02 | 只看该作者
先睹为快喽,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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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3-1-13 07:17 | 只看该作者
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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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3-1-13 09:11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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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3 09:41 | 只看该作者
有情趣,有哲思,有感悟。阅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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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3 09:48 | 只看该作者
自然欣赏 问好  大有补益 {:soso_e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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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3 10:1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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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3 10:3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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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3 10:3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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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3 14:2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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