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兹华斯诗选（英汉对照）

林水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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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于加莱海滨

美丽的黄昏星，西方的光辉，
我祖国的星辰！——你垂首降身
在地平线上，仿佛要沉落入
英格兰的怀抱，可同时你仍乐于心
悬在天边，愿为英伦的华冠，
光被四表，引万国朝觐。
你啊，你就是我祖国的象征，
明亮，带着笑容，身披锦云，
闪耀在英伦的旗帜上。你俯首，
那灰茫静卧之土便就是英伦。
上天赐福你与英伦共同的
生命与希望，共同的绚丽与缤纷！
为祖国，我深怀忧惧和感叹，
因我置身于异邦，它欲动蠢蠢。

林水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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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lais，August，1802➀

Is it a reed that’s shaken by the wind，
Or what is it that ye go forth to see➁?
Lords，lawyers，statesmen，squires of low degree，
Men known，and men unknown，sick，lame，and blind，
Post forward— all，like creatures of one kind，
With first-fruit offerings crowd to bend the knee
In France，before the new-born Majesty.
’Tis ever thus. Ye men of prostrate mind，
A seemly reverence may be paid to power；
But that’s a loyal virtue，never sown
In haste，nor springing with a transient shower:
When truth，when sense，when liberty were flown，
What hardship had it been to wait an hour?
Shame on you，feeble Heads，to slavery prone!

➀拿破仑继1799年11月发动政变，成为“第一执政”之后，又于1802年8月2日就任“终身执政”。英国许多崇拜或同情拿破仑的人，此时纷纷渡海到法国，向这位执政表示敬意和祝贺。1802年9月，来到巴黎的英国人多达万人。华兹华斯一贯反对拿破仑，他对这些英国人十分鄙视，便写了这首诗斥责他们。
➁据《新约•马太福音》第11章和《路加福音》第7章，耶稣曾对众人说过：“你们从前出去到旷野，是要看什么呢？要看风吹动的芦苇么？”

林水云风

47

加莱，1802年8月

是随风摇曳的芦苇吗？
若否，那是什么令汝等来朝谒？
权贵，律师，政客，乡绅，
名流，匹夫，乃至聋哑盲瘸，
仿佛一群蝗虫，铺天而来，
急急而奉贡献礼，呈章上帖，
三叩九拜法兰西新君陛下。
世道向来如此，汝等天生的奴妾，
心甘情愿臣服于暴政强权。
但总有忠良，决不会摇尾变节，
为贪图名利，卖身求荣。
当真理，理智，自由，如熄若灭，
我们隐忍片刻，又有何妨？
奴颜媚骨，卑躬屈膝，令人鄙屑。

林水云风

48

On the Extinction of the Venetian Republic➀

Once did She hold the gorgeous east in fee➁；
And was the safeguard of the west: the worth➂
Of Venice did not fall below her birth，
Venice，the eldest Child of Liberty➃.
She was a maiden City，bright and free；
No guile seduced，no force could violate；
And，when she took unto herself a Mate，
She must espouse the everlasting Sea➄.
And what if she had seen those glories fade，
Those titles vanish，and that strength decay；
Yet shall some tribute of regret be paid➅
When her long life hath reached its final day:
Men are we，and must grieve when even the Shade
Of that which once was great is passed away.


➀威尼斯共和国成立于7世纪末叶，后来国势日盛，成为欧亚之间的商业中心，称雄于地中海，曾多次与热那亚、土耳其等国交战。1797年，威尼斯共和国为拿破仑所灭。
➁当时英国人所说的“东方”，往往是指西亚和南欧一带。威尼斯曾在这一带称雄，所以说她一度主宰过东方。
➂指威尼斯的强大海军遏制了土耳其进犯西方各国的野心。
➃匈奴人于5世纪，伦巴德人于6世纪相继侵入意大利北部，当地一部分居民因不愿遭受奴役，陆续迁往威尼斯的潟湖诸岛定居，这就是的威尼斯共和国的基础和雏形。华兹华斯认为，威尼斯共和国体现了反对奴役、维护自由的精神，而又成立得最早，所以称之为“自由女神第一个婴孩”。
➄998年，威尼斯共和国总督在肃清了亚得里亚海北部的海盗之后，宣布由威尼斯负责保护这一片海域。此后，每年耶稣升天节都要举行隆重仪式，由总督把一枚金戒指投入海中，以象征威尼斯与亚得里亚海的“婚礼”。
➅威尼斯共和国的历史约有1100年（7世纪末至18世纪末），所以说是“悠长的生命”。

林水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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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威尼斯覆亡

威尼斯主宰过富丽的东方，
同时又保卫了西方；
她是自由女神最早诞生的明珠，
这出身令她坐拥声价，流彩飘香。
她冰清玉洁，艳丽，欢快，
以智而识诡计，以力而斗猖狂；
如果要为自己选择爱侣，
她一定要嫁给苍茫无际的海洋。
但无情终叫她的光荣凋谢，
名亡力竭，她目睹沧桑会作何感想？
然在她漫长的一生临终近尾，
我们肃然起敬，悼以迷惘，
看到那一度灿烂辉煌，连同影子
一起消亡，怎不令人悲伤。

林水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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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ught of a Briton on the Subjugation of Switzerland

Two Voices are there；one is of the sea，
One of the mountains；each a mighty Voice➀:
In both from age to age thou didst rejoice，
They were thy chosen music，Liberty➁!
There came a Tyrant，and with holy glee
Thou fought’st against him；but hast vainly striven:
Thou from thy Alpine holds at length art driven，
Where not a torrent murmurs heard by thee➂.
Of one deep bliss thine ear hath been bereft:
Then cleave，O cleave to that which still is left➃；
For，high-souled Maid，what sorrow would it be
That Mountain floods should thunder as before，
And Ocean bellow from his rocky shore，
And neither awful Voice be heard by thee➄!

➀英国四面环海，瑞士全境皆山。故诗中以“海”借指英国，以“山”借指瑞士。这是理解全诗的关键。
➁1798年，法国出兵干涉瑞士的国内纷争；1802年，拿破仑凭恃武力，在瑞士扶植了一个亲法的政府。同时，拿破仑积极准备跨海入侵英国。华兹华斯认为，英国和瑞士是欧洲最后的两个自由国家，瑞士既已向拿破仑屈服而丧失了自由，英国便成了欧洲的自由堡垒，保住英国的自由便成了头等重要的大事。他在1806年（或1807年初）写的这首十四行诗中，以向自由女神呼吁的形式，形象化地表明了上述思想。1808年9月27日华兹华斯写给理查•夏普的信中，说这首十四行诗是他生平写得最好的一首。以上4行，指出英国和瑞士都是自由国家，长期以来受到自由女神的眷爱。
➂以上4行，表明瑞士已向拿破仑屈服而丧失了自由。“暴君”指拿破仑。“阿尔卑斯山地区”指瑞士。
➃失去的一种，指山的声音，借指瑞士的自由业已丧失；留下的一种，指海的声音，借指英国的自由仍然留存。
➄以上6行，呼吁保住英国的自由；并指出：英国的自由倘也丧失，后果将不堪设想。末行“两种威严乐曲你都听不到”是假想英国也丧失了自由之后的可悲景况。

林水云风

49

英国和瑞士
一个英国人有感于瑞士的屈服

两个声音，一个震荡大海，
一个响彻高山，皆铿锵雄壮。
自由女神，你岁岁月月为之欢欣，
因那是你最钟爱的乐章！
暴君横行犯境，你满怀激情，
奋起反抗，但却徒劳一场，
你最终给驱下了阿尔卑斯山，
再听不到跌宕山谷的回响。
你既失去了一首甜美的心曲，
那请你啊能把另一首牢固在心上。
高尚的自由女神啊，山洪
依旧咆哮，惊涛拍岸，席卷八荒，
要是你一点也听不到这呐喊，
那是多么悲痛，多么凄凉！

林水云风

50

London，1802➀

Milton! Thou shouldst be living at this hour➁：
England hath need of thee: she is a fen
Of stagnant waters: altar，sword，and pen，
Fireside，the heroic wealth of hall and bower，
Have forfeited their ancient English dower
Of inward happiness. We are selfish men；
Oh! raise us up，return to us again；
And give us manners，virtue，freedom，power.
Thy soul was like a Star，and dwelt apart；
Thou hadst a voice whose sound was like the sea:
Pure as the naked heavens，majestic，free，
So didst thou travel on life’s common way，
In cheerful godliness；and yet thy heart
The lowliest duties on herself did lay.

➀在这首著名的十四行诗中，华兹华斯指出当时英国社会弊端百出，有如“死水污池”，希望重新出现弥尔顿那样的革命诗人战士，来力挽颓风，涤瑕荡秽。他似乎隐隐以当代弥尔顿自许。
➁弥尔顿，见《无题》（别小看十四行）注释。他毕生为捍卫民权、反对专制而战。华兹华斯对弥尔顿甚为钦仰，在他的作品中，所受弥尔顿的影响时常可见。

林水云风

50

伦敦，1802年

弥尔顿，你应活在当世，
英格兰需要你：她已是一潭
死水——从教堂，到刀剑文章，
自寻常人家，乃至豪华富艳——
早已失尽内省自怡的古风，
我们是这么一群人，自私，贪婪；
啊，你回来吧，扶我们起身，
给我们教养，美德，自由，勇敢！
你的歌声响如大海，震荡尘宇，
你的灵魂闪若星辰，光照遥远；
你像碧空那样纯净，崇高，奔放，
满怀一腔的虔诚和烂漫
走在人生的旅程上，一颗心
时刻在挂念人间的卑微，平凡。

林水云风

51

（Untitled）

When I have borne in memory what has tamed
Great Nations，how ennobling thoughts depart
When men change swords for ledgers，and desert
The student’s bower for gold，some fears unnamed
I had，my Country—am I to be blamed?
Now，when I think of thee，and what thou art，
Verily，in the bottom of my heart，
Of those unfilial fears I am ashamed.
For dearly must we prize thee；we who find
In thee a bulwark for the cause of men；
And I by my affection was beguiled:
What wonder if a Poet now and then，
Among the many movements of his mind，
Felt for thee as a lover or a child!